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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国公微愣,他才去,便被提拔去编修大周志了?那确实前程无可限量,只是……

“你的意思,是不想回来侍疾?”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梁晖很为难,辩解道:“白天有父亲……二叔二婶和妹妹们看着,也有一屋子的下人,我争取晚上早些回来,晚上我便睡在祖母屋中,如何?”

陈国公想了一下,“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辛苦了你。”

“不辛苦。”陈梁晖眼底生出一丝希望,“父亲,祖母那边,您跟她说说如何?”

陈国公点头,“嗯,晚上我叫柱哥儿和你一同守着,你也不至于太劳累。”

“不用,晚上我能行,而且,若真顾不过来不还有下人吗?”陈梁晖想起陈梁柱心里就一阵发麻,这个纨绔子弟怎么可能会过来守夜?来了也只是呼呼大睡,到时候估计还得伺候他。

陈国公对自己的那个儿子确实也不放心,道:“那好,我进去跟你祖母说一声,编修大周志,确实是伟举,你若能参与其中,真是太好了,父亲以你为傲。”

只是,陈国公进去一说,老夫人便哭了,还哭得肝肠寸断,说自己只想为孙子薄个好名声,孙子不领情之类的,这一哭吧,便上气不接下气,咳得脸色紫绀,看着几乎要断气那样。

吓得陈国公连忙安抚,“好,母亲息怒,母亲息怒,晖哥儿会告假回来侍疾的。”

陈梁晖站在床边,手足冰冷地点头,“祖母放心,孙儿明日便回去告假。”

说完,他慢慢地退了出去。

站在院子里,秋风扑面而来,带着萧瑟的气息。

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秋真的来了!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去了梨花院。

瑾宁看他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她不在乎名声,但是他是混官场的,若不孝的名声传了出去,几乎就毁掉前程了。

他不得已,不得不为。

“大哥,别想太多。”瑾宁安慰道。

陈梁晖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瑾宁,你知道吗?我们大周通共有三十六个州府,各地风土人情都不一样,有些人,在他们的出生地一直到老到死,也有些人,走出了他们出生的地方到外头谋生,一路艰辛,有人荣归故里,有人死在外头,每一个人,在我们看来只是别人,但是,每个人都有他们的一生,都有值得纪录的事情,我编修大周志,负责纪录考究某些杰出的人才的一生,可惜啊,可惜……”

瑾宁默默无语。

她是没有什么大理想的人,但是特别敬佩有理想的人。

大哥其实和靖廷是一样的,心里都迫切要做一番大事业。

靖廷是武将,他的志向是驰骋沙场,驱逐外攘,保家卫国。

但是记得在前生,他们为数不多的谈话里,他曾说过,若大周无战事,他便解甲归田,游走大山名川。

他的理想,或许不是在战场。

想到靖廷,她又伸手摸了一下袖袋,触及袖袋里的纸张,她的心便滋生出一种欢喜来。

他去了好久好久了!

“不要想太多了,以后还有机会,如今是编修大周志,获悉以后编修大周史呢?这是更宏伟的作品。”瑾宁安慰道。

“只能这样想。”陈梁晖还是郁郁寡欢。

陈梁晖翌日便回翰林院以侍疾为由告假。

掌院大人对他要回去侍疾的理由很错愕,问了一些详细情况,沉默了一下,道:“回吧,你是孝义之人,本官没有不批准的道理。”

陈梁晖迟疑了一下,“那大周志的风土人情篇……”

“这事你别担心,本官回头会叫人顶替你的位置。”掌院大人道。

陈梁晖心里头黯然,“是!”

老夫人一边病,一边卖店铺庄子。

陈守成和袁氏不断地把契约拿回来给她签,银子流水般涌回来。

长岐道长这天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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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请他来,说是要挑选墓地和下葬的时辰。

连这点都安排好,陈国公心里怎能不黯然?

且看着老夫人的脸一天比一天肿胀,他也觉得,确实时日无多了。

长岐道长见了老夫人之后,出来见陈国公,“国公爷,有些话,贫道不得不说。”

陈国公见他神色严肃,估计是老夫人真的熬不住了,便道:“道长请到书房说话。”

长岐道长点头,跟着陈国公到了书房。

入座之后,长岐道长严厉地道:“国公爷,为何不听平贫道的话尽早把三小姐送走?”

陈国公一怔,“这……那么要紧吗?”

“自然要紧!”长岐道长眼底有了愠怒之色,“但凡灾星,都是距离自己的亲人越远越好,老夫人年纪老迈,哪里受得住煞气冲撞?不仅老夫人,三小姐身边的人,都会一一有所折损,国公爷自己看看,府中还有哪个是真十分安康周全的?这国公府哪里还有往日的精神气?”

确实如此,陈国公自己也承认,不管是大房还是二房,都不安好。

长岐道人压低声音,道:“还有一事,贫道算了出来,但是这是天机,贫道冒着危险也得告知国公爷,江宁侯应该提过要把三小姐许给陈靖廷大将军,这亲事还没定,可陈靖廷大将军却出事了,这是煞气的冲撞,靖廷大将军,怕是回不来了。”

陈国公闻言大骇,“什么?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贫道窥探天机,从不曾出错,若三小姐再不送走,国公爷就等着满门倾覆吧。”长岐道人站起来,拱手施礼,“贫道言尽于此,以后也不会再来,国公爷请珍重吧!”

说完,长岐道长转身走了。

第168章 送她走吧

陈国公跌坐在椅子上,陈靖廷出事了?不可能,去粤东剿匪,,以他的能耐,还能出什么事?

可朝廷似乎也没有靖廷传回来关于剿匪的消息啊。

陈国公想了想,立刻出门去了一趟公主府。

若说靖廷出事,公主一定会知道的。

来到公主府,公主刚好从宫里回来,陈国公来的时候,她恰巧下马车。

“国公爷怎么来了?”公主微怔。

陈国公看着公主,见她眼睛和鼻头都有些发红,且声音略带哽咽,应该是哭过,他的心一沉。

“公主,能否借一步说话?就几句。”陈国公问道。

公主看了他一眼,道:“进去说。”

说完,便先进了去。

迎了陈国公进正屋,公主打发了人出去,问道:“守业,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公主夫妇私下和陈国公十分熟悉,因此私下都是称呼名字。

陈国公看着公主问道:“公主,您实话跟我说,靖廷出什么事了?”

公主微怔,“什么意思?”

陈国公上前一步,眼底有悲色,“是不是出事了?”

“你听谁说的?”公主问道。

“您别管,只管告诉我是不是?”陈国公心里真慌,倒不是有多惋惜陈靖廷,只是,如果靖廷真因亲事定下便出事,那便证明瑾宁真的是道长口中说的煞星,甄依真是她害死的。

公主盯着他,竟不知道他与靖廷有这么深厚的感情,估计是因为瑾宁吧,瑾宁这丫头,大概是真喜欢靖廷了。

“是瑾宁叫你来问的?”公主问道。

“是!”陈国公一口便道。

公主轻轻叹息,眼底又红了起来,“你能为瑾宁着想,为她着急,本宫很高兴,没错,靖廷确实是出事了,怕是回不来了,你多劝劝瑾宁,他们的感情应该也不深,过些日子就没事了,回头再寻一门好亲事,哎,这事你说怎么这样啊?第一次定亲,给退了,第二次虽然没定,可江宁侯把话都发出去了,也等同定了亲,却出了这种事,你多劝着点儿,这孩子,命苦啊。”

陈国公冷冷地道:“怕不是命苦,是命凶!”

“什么?”公主一怔,看着他忽然冷漠的脸。

陈国公却已经拱手,“告辞!”

公主站起来,厉声道:“陈守业你给我站住!”

陈国公收敛神色,回头看着公主。

“你刚才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命凶?”公主眸锋冷冽地问道。

陈国公摇头苦笑,“不,我一时失言,我一直欣赏靖廷,他出了事,我心头乱。”

公主厉声道:“你别告诉我,你还是想着是瑾宁害死甄依的,没有什么克星煞星这回事,都是那些神棍杜撰出来的,你是堂堂朝廷要员,怎可信这些荒诞的话?”

“但凡不知道的力量,我们都该存敬畏的心思,公主还是不要这样说为好。”陈国公淡淡地道。

公主怒极,“我以为你是关心瑾宁才来问我的,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心思,陈守业,我对你很失望,本宫警告你,你最好不要对瑾宁做什么过分的事情,那孩子太苦。”

陈国公还是那样淡淡地道:“公主,下官的家事,您还是不要掺和了。”

说完,冷冷而去。

公主气得发怔,“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甄依真是瞎眼了。”

陈国公回了府,府中下人便来告知,说老夫人的病情又严重了。

陈国公一刻不敢耽误,马上去了寿安堂。

陈梁晖在屋中侍疾,见他来到,道:“父亲,祖母刚才吐了血。”

老夫人躺在床上,半合眼睛,嘴角还有血丝,袁氏正给她擦拭。

见陈国公来到,老夫人慢慢地张开了无神的眼睛,嘴角泛起了一抹笑,“甄依来接老身了。”

陈国公全身血液都凝固了,连忙四顾,然后凑到老夫人跟前,“母亲,您看到她了?”

“她……”老夫人喘了一口气,忽地,哀哭起来,“甄依,别怪他,别这么怨恨地看着他,那可是你的夫君啊,老身这就来陪你……”

陈国公的心剧烈抽痛,四处看着面容哀戚地道,“阿甄,是你吗?你来了?”

袁氏连忙道:“大哥,别胡说,母亲只是幻觉了,她病着,大嫂都走了那么多年了,怎么还会出现?便是有魂魄也投胎了。”

“不……”老夫人胸口一阵起伏,急喘了几下,脸色就发青发紫,但是她却坚持说完这句话,“她在,就在你大哥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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