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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临州把车停在酒店前,这里十二楼是家牛排坊,大厨曾在法国进修十余年,经验老道,火候掌控极好,做出的菜品很不错。

由于早就订好了位置,两人刚一进去,就被侍者引到靠窗的座位。

“我去洗手,你直接点餐就好。”顾临州单手扶着椅背说。

顾纤颔首,低头翻看菜单,余光突然瞥见一双皮鞋,视线上移,能看到修长挺拔的身躯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覆盖,即使男人下颚紧绷,依旧挡不住他出色的相貌。

“谢先生”

顾纤语气中透着疑惑。

“你跟谁一起来的”黑眸盯着那张瓷白小脸,谢颂想起刚才那人亲密的举动,眉心微微一皱。

“我小叔,不知道您认不认识”

早些年顾临州一直呆在美国,并且从未插手顾氏的生意,谢颂虽然知道有这么个人,却没打过照面。

听到顾纤的回答,不知是怎么回事,他竟松了口气。

凌雨颜站在入口处,远远看着谢颂跟一个年轻女生交谈,心里不免升出几分危机感,她快步走到男人身边,温婉地笑笑“阿颂,不介绍一下吗”

“顾纤,这是凌雨颜,我的高中同学。”

凌雨颜对“高中同学”这四个字不太满意,但她却不敢反驳谢颂,勉强点了点头,望着男人的眼神中充斥着柔顺与依恋。

女人生了一张秀丽清雅的脸,身穿简单大方的针织连衣裙,配上唇角浅浅的笑容,透着一种温柔的美丽。

但顾纤拥有息壤,感知比普通人敏锐许多,自然不会被表象所迷惑,也能看出凌雨颜眼底的防备。

顾纤觉得分外好笑,她跟谢颂没有任何瓜葛,肚子里又怀了宝宝,怎会突然被人当作情敌看待了

她不想掺和进豪门世家的感情纠葛里,正琢磨着该如何撇清关系,就听到谢颂低沉的声音响起

“几个高中同学在这里聚一聚,待会结束了,你跟我一起走吧。”

那位凌小姐听到这话,脸色一变再变,双手都快把提包表皮给抠烂了。

顾纤内里有些无奈,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软声道“不麻烦谢先生了,小叔会送我回去,您玩得愉快就好。”

谢颂性格本就淡漠,被人拒绝后也不会再重复第二回,只见他微微点头,便转身离开。

第18章

顾纤在现实世界没结过婚,更不清楚怀孕是什么感受,打从她看到验孕棒上的两条杠时,就意识到自己需要承担起孕育新生命的责任。

她上网查了不少资料,知道孕妇最好吃熟透的食物,因此即使这里的牛排再鲜美,她也不能入口。

在顾临州诧异的目光中,她点了份意面,慢慢吃着。

待会还要开车,顾临州并没有喝酒,修长指节轻叩桌面,道“过几天有一场酒会,老爷子让你过去。”

一听到“酒会”两个字,顾纤忍不住抖了抖,面色也如同雪片般煞白。

对于原身来说,那场慈善晚宴是永远的噩梦,即使她的灵魂已经离开了这具躯体,细胞中依旧残存着恐惧,甚至还影响到了顾纤。

她怔了片刻,硬着头皮问“我可以不去吗”

男人耸耸肩,摇头,“恐怕不行,这场酒会是谢氏财团董事长举办的,为了庆祝他小儿子学成归国,顾家一直想和他们合作,怎么看都无法拒绝。”

“谢家的小儿子”顾纤低声喃喃。

“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你应该不太清楚。”顾临州身子往前倾,压低声音说“谢朝阳的原配名叫徐雁,是和他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学历、身份、相貌都挑不出任何瑕疵,偏偏男人有劣根性,谢朝阳改不了拈花惹草的毛病,又对处处管束他的徐雁极为厌恶。

他用尽方法想要离婚,为了逼迫徐雁,甚至还虐待他们共同的儿子,女人到底心软,徐雁前脚刚签下离婚协议,谢朝阳后脚就和自己的秘书结婚了,生下小儿子谢思铭,初中就送到美国读书,今年刚大学毕业。不管他学得如何,想跟同父异母的哥哥抗衡,我看难。”

顾临州喝了口水润润喉,板起脸说教“有了前车之鉴,以后你结婚时可要擦亮眼睛,不能找那种渣男。”

顾纤嗯了一声,指尖轻颤,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不蠢,也知道小叔口中的“哥哥”正是谢颂。

父亲为了跟母亲离婚,竟然用虐待的手段达成目的,如今还要为弟弟举办酒会,任谁处于那种境地,恐怕都会心灰意冷。

谢颂看似强大,但顾纤却见过那人最狼狈的模样,他溺水时在河里挣扎,把自己当成唯一的浮木,紧紧箍住不愿放手,可见他内心是没有安全感的。

顾临州伸手在侄女眼前晃了晃,“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少女摇摇头,慢慢抿了一口果汁,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在餐厅游走,想看看谢颂坐在哪里。

她找了一圈,也没发现男人的身影,只得作罢。

夜里顾临州将顾纤送回了桃花镇,曲外婆已经睡下了,她轻手轻脚地冲澡,不敢弄出半点响动,正在擦身体乳时才想起自己的睡裙还晾在外面,便围着浴巾走到阳台。

停车的声音突然出现。

顾纤低头往下看,车灯的光亮在黑暗中尤为刺目,她眼前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清楚,好在睡裙是丝缎质地,手感与普通的衣服不太相同,她一摸到就转身回屋,还不忘把窗帘拉好。

谢颂倚靠着车门,面前正是一棵桂树,浓黄的花瓣如细雨般飘飘旋落,夹带着馥郁的甜香。

脑海中回忆起顾纤身上的味道,比此刻的桂花香浅淡,却更清透,自她清晨下车起,香气萦绕了整整一天,直至现在都未消散。

谢颂有轻微的烟瘾,但他不想让烟味污染了车内的气息,想抽烟时都会特地从车上下来。

他本以为那股无形无状的香气带给他的影响已经够深了,却不及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带来的冲击大少女仅用浴巾自胸前绕过一圈,能覆盖住大半身子,却遮不住线条柔细的双肩,雪莹玉润的肌肤在暖黄灯光的映照下,几乎不见一丝瑕疵。

谢颂掐灭香烟,觉得自己既卑鄙又无耻,顾纤只是个刚成年的小姑娘,他却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肖想她,就跟着魔了一样,这种行为跟禽兽有什么区别

顾纤并不知道楼下的人是谢颂,她吹干头发,便坐在书桌前继续画图。

马上要到约定的期限了,设计图仅完成了五分之四,她必须尽心尽力修改,才能做得更好。

转眼又过了三天,顾纤跟着徐雁一起去了雅舍酒店,天空中积聚着铅色的乌云,黑压压一片,也让人心情变得越发压抑。

顾纤手里拿着画本,缓缓往窗边走去,顾菀跟虞忻都在,她们身旁还有个长相阴柔的男人,大概三十上下,眼尾上挑,整个人都瘦成了一把骨头。

“纤纤,你来了。”

顾菀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刚才她脸上带着浅浅笑容,这会儿逐渐收敛,任谁都能看出来这对姐妹关系并不亲近。

一见到顾纤,顾菀就回忆起自己曾经吃过的亏,她先在微博上传结婚证的照片,害自己被黑粉谩骂,甚至还面临着被央视导演换掉的风险,要不是工作室处理得当,她的演艺事业肯定会遭遇极大的波折。

不仅如此,顾纤还丝毫不在意她的死活,心性有多冷漠,可见一斑。

顾纤没吭声。

清凌凌的目光落在唯一的男人身上,她耐性不错,并没有率先开口,只坐在藤椅上,最后还是虞忻忍不住了,问“你们的设计图都带来了吧”

消瘦男人倨傲地点头,而顾菀则晃动着杯里的菱形冰块,温声道

“杰森曾经获得过欧洲杯花艺大赛的亚军,普通人很难达到他的水准,这幅设计图也是汲取了星月夜的精髓,以星系作为主题,恒星行星都是其中最为亮眼的元素,色鲜分明,能在视觉上给予冲击性”

杰森面上透着几分得意,他瞥了眼顾纤,语带不屑,“婚礼设计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除去插花功底以外,还需要绝佳的审美,以及对色彩的敏感度,顾小姐这么年轻,不如好好回去读书。”

这一番话显然没给顾纤造成任何影响。

她仔细辨别着杰森的图稿,发现这人为了表现出星球的地位,选择金红作为主色调;且相较于鲜花,他更喜欢用干花作为材料。

设计图虽然不能完全展现出成品的效果,却能达到五六分的程度,杰森布置的宴会厅的确很美,但星球元素整体看来有些粗犷,并不细腻,也少了几分浪漫与鲜活。

虞忻抬了抬下巴,“顾小姐的呢”

顾纤将画本翻开,湛蓝的图画霎时间呈现在几人眼前,她用画笔勾勒出各种花卉分布的区域,其中以蓝色妖姬的范围最广,用量也是最多的,成为整个宴会厅的核心,向外则由鸢尾、紫罗兰、勿忘我层层递进,最终形成一片蓝紫色的汪洋。

“这是什么”

虞忻伸手指着纸上莹亮的光点,这些光点如同银河中的繁星,虽比不上满月耀眼,却依旧能带给人美的感受。

“这些都是玻璃灯具,用来布置会场的。”

两幅设计图摆在眼前,即使顾菀偏心杰森,也不得不承认顾纤的作品更加吸引人,没见到虞忻眼睛都亮了吗看来她心里已经做好了决定。

越想她心中越不舒服,两手握拳,指甲都嵌进肉里,丝丝缕缕的痛意从掌心蔓延开来。

虞忻没料到自己竟然看走眼了,顾纤还挺有本事的,她以手抵唇,咳嗽两声掩饰尴尬。

“在林间的设计稿我很喜欢,顾小姐,就麻烦你帮忙布置宴会厅了。杰森老师,我们有机会再合作。”

男人的脸色有些崩不住,但他却不想得罪影后,只能强挤出一丝笑,维持风度,同顾菀一同离去。

徐雁跟虞忻的经纪人商议合同的条款,顾纤站起身,指尖碰了碰花盆里的木春菊,浅白花瓣不住颤动,看起来尤为可爱。

“木春菊也叫玛格丽特,就像一名清纯羞涩的少女那样,她的花语是期待的爱。”

身为花艺师,顾纤既热爱自己的职业,也热爱种类繁多的花卉,木春菊看似不起眼,甚至到了随处可见的程度,但她却对这种顽强的生命力深深着迷。

虞忻倚靠着木制窗台,偏头望着顾纤的侧脸,发现她跟顾菀话语中的那个妹妹完全不同,甚至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你们姐妹俩相差五岁,从小不在一起长大,彼此之间可能存有误会。”

虞忻是虞家旁支的女儿,大家族枝繁叶茂,无论到哪里都有利益纷争,她对那种生活很是厌倦,索性就进了娱乐圈拍戏,没想到还真闯出名堂来了。

这样的人,根本算不上圣母,但作为女主的金手指之一,虞忻内心总会不由自主地偏向顾菀,这一点顾纤也能理解。

“没什么误会,只是没什么情分罢了。”顾纤淡淡回答。

“那是你亲姐姐、”

话没说完,就被顾纤打断了,“虞小姐,咱们谈谈婚礼的事项吧,以免当天出现纰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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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不愿多谈,虞忻也不会上赶着找不痛快,她暗暗摇头,只觉得小姑娘性情太倔,就跟蛮牛似的,无论如何都说不通。

第19章

顾纤离开雅舍酒店时,外面正飘着绵密的雨珠,空气中也弥漫着青草的气味,清新极了。

这几天她一直没见谢颂,听徐姨说那人去京城出差了。

毕竟规模越大的公司,事务也越冗杂,否则他在小说里的结局也不会是猝死于雨夜。

傍晚顾纤回到了桃花镇,刚走到家门口,就有一股浓到化不开的鲜香味扑面而来,原来是曲外婆在炖鲫鱼豆腐汤。

她飞快跑进厨房,见外婆没坐轮椅、也没拄拐就站在灶台前,顾纤眉心皱得更紧,杏眼也流露出丝丝焦急。

“您怎么忙开了应该再等我一会儿的”顾纤走到老人家身畔,搀着她的胳膊,将人扶到了沙发上。

曲外婆也知道外孙女是在担心自己,此时笑呵呵地拍着她的手,“我好得很,纤纤不必担心,来回运动运动也有好处。”

坐了几年的轮椅,曲外婆都快忘记走路是什么滋味了。当时住在疗养院,她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早就不抱有任何期待,只是怕纤纤性子拗,将家里所有的积蓄都耗在她这个无底洞上面,苦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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