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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姗挑眉,不高兴地道:“怎么是好事?这你都能说成是好事?”
鲁嬷嬷笑了:“往日夫人对姑娘那么疼爱,都不舍得把七巧给姑娘,这说明什么,说明夫人很看重七巧的。可是现在,夫人竟然舍得把七巧给那乡下丫头,难道是真得爱那乡下丫头更胜于姑娘吗?我看不是的。”
这下子,顾姗来兴致了:“为何,你说来听听。”
鲁嬷嬷见顾姗竖起耳朵听,越发卖弄道:“夫人对那乡下姑娘,与其说是喜爱,不如说是愧疚。姑娘你且想想,她对姑娘疼爱教养了十四年,结果她的亲生女儿却在乡下受苦受难,她心里自然不好受,这时候恨不得把一切好的都给那乡下姑娘,好弥补她的歉疚。”
顾姗听此话,失落至极:“所以我是争不过她的,我怎么争,这事儿怎么比,我都是落个下风。”
鲁嬷嬷却摇头:“姑娘,这事儿我们得换个方式想,你想,夫人每每看到那乡下丫头,都觉得愧疚,就仿佛欠债的人看到债主一样,这心情能好吗?况且那乡下丫头上进也就罢了,若是不上进,不过是个愚笨无能的丫头罢了,上不了台面,这样的人,真能当咱博野侯府的小姐出头露面吗?若是不能,那她怎么和姑娘你比?姑娘你才貌双全,正是咱博野侯府的门面,夫人难道还能舍弃你而疼那乡下丫头?”
一席话说得顾姗茅塞顿开:“是了,是了,夫人对那乡下丫头,是心存愧疚的,这就好像欠了她钱,恨不得把欠了的感觉补给她,所以她要什么,夫人自然都答应了。可是如此一来,这反而是她的不好,只要她继续贪心下去,夫人总有一天会厌倦的。”
鲁嬷嬷笑颜逐开,拍着大腿道:“我的姑娘啊,你可真是个聪慧人儿,这事儿就是这么办!所以从此后,她想要什么,姑娘你就帮着,她越是贪心,越就容易失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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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贪心,越就容易失宠?
这句话是对的。
不过对于顾嘉来说,上辈子的她从来不敢贪心过,一直小心翼翼的,不敢越雷池一步。甚至于对顾姗,她也是努力地把顾姗当成自己的亲姐妹来对待,凡事都要向她请教询问,凡事都要听从她的建议。如此一来,一步一个坑,她就这么把自己送到了泥潭里,日子越过越难受。
不贪心就能有好结果吗?依她看,未必。
她这辈子就是要贪心的,就是来讨债的。
夫人对她歉疚,那她就利用这些歉疚,尽可能地多捞一些银钱吧。
当歉疚消退,她也可以领着这些银子全身而退,过她自己的日子去。
顾嘉想着这些心事的时候,底下王瑞安家的正好带着仆妇送来了衣料让她挑选,还来了裁缝要给她量体裁衣。
博野侯府里的主子们是一年四季每季两身衣裳的定例,因顾嘉刚来府里,也没往年的旧衣服可以穿,彭氏便做主要一口气给她做六身衣裳。
顾嘉对于衣裳并不太上心,毕竟这种上等布料做的衣裳太娇贵,不耐脏不耐磨,稍微不上心就会坏的,无非是花样子好看罢了。不过既是要给她做,她当然可着好的挑,反正她又不要出钱,
她看了看那些花纹样式,毫不客气地挑选了六个。
若是上辈子的顾嘉,不懂得这布料里面的门道,自然是胡乱挑选一番,可是现在的顾嘉却不是那毫无见识的。
她挑的都是上等好料子,最适合女儿家做衣裳了,特别是其中一匹草绿色的素锦料子,看着简洁不起眼,但那是宫里头赏下来的供品,出产量极少,每年都是有数的。顾嘉记得,那个料子做出衣裳来冬暖夏凉不说,衬得肌肤也会更加白净,穿上后整个人的气度都会顿时贵气起来。
顾嘉指了这几个料子后,那王瑞安家的神情顿时有些不自在,欲言又止地看着顾嘉。
顾嘉淡淡地瞥了王瑞安家的一眼,只当没看到。
她当然明白王瑞安的为难之处,但是她就是不说。既然放出大话来什么都给她最好的,就不要欺负她不懂行还想着把那个最好的料子给顾姗反而随意糊弄她。
王瑞安的犹豫了一番,几次欲言又止后,终于在最后打算迈出这屋子的时候说:“姑娘,这个素锦是单面的,也没什么花纹,你要不要换一个样式?”
顾嘉歪头,不解地道:“可是我就相中了这个,为什么要换呢?”
说着间,她看那王瑞安的,心平气和地道:“莫非这个料子我是不可以用的?我初来乍到,不懂得咱侯府里的规矩,若是这个料子根本不是给我用的,那就告诉我,我不选就是了。”
王瑞安顿时无奈了,张口结舌,却是说不出来后面的话。
这一匹素锦,确实是顾姗早就相中了想留下来用的,这都是不用明说大家伙都知道的,毕竟往年惯例,宫里头赏赐下来的那最好的布料都是要给顾姗留着做衣裳的。
可是现在,王瑞安家的听着侯夫人那吩咐,便想着好歹把这匹素锦拿来做个样子,让顾嘉挑一挑。这匹素锦乍看之下实在是普通,太过素净,顾嘉未必相中。如此一来,两全其美,既把素锦给了顾姗,又给了顾嘉面子。
谁知道这顾嘉竟然一眼挑中了这匹素锦!
王瑞安开始后悔了,她不该耍这种小花招,早知道把素锦藏起来直接给顾姗就是了。
她无奈地望着顾嘉,只见顾嘉一脸老实巴交,仿佛完全不知道自己挑中了多么金贵的一匹布。
“也不是不能给姑娘用,我只是觉得姑娘皮肤白净好看,又年轻,得挑选个好看的料子才是,这个素锦实在太素净,我怕做出衣裳来不好看。”
恰好这时候,那牛嬷嬷捧着一盏燕窝从外面走进来,她听到了王瑞安家说话的后半截,便立在那里没吭声。
顾嘉看了眼牛嬷嬷,有些无奈地嘀咕道:“若是我不能选那个,告诉我就是,我自不会非要去选,可如今既是让我随意选的,那我就要选那个素面的。”
她微微仰脸,噘嘴,带着几分孩儿气,小声道:“难道就不许我喜欢素面的了……”
牛嬷嬷看她这样子,突然笑了:“姑娘说得有道理,姑娘就喜欢素面的,喜欢素面的怎么了?难道当姑娘的喜欢个布料,还得被底下人硬按着脖子要求改了去?”
王瑞安的听闻这话,脸色大变,赶紧给牛嬷嬷使眼色:“牛嬷嬷,这可真真是折煞了奴婢,奴婢哪里敢要求姑娘如何,实在是……”
牛嬷嬷笑呵呵地道:“实在是什么?”
王瑞安一噎,不知道接下来的话怎么说了。
这匹布料是早已经暗地里许给顾姗的,这话怎么也不好说上明面。
如今只能是吃这个哑巴亏,回头看看去给顾姗赔罪了。
王瑞安噎了这么半晌,才勉强笑着说道:“没什么,姑娘既然喜欢,那就用吧,做奴婢的自然不好说什么的。”
心里却是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原本想着刀切豆腐两面光,谁知道弄了个里外不是人!
啧啧啧,这个新来的姑娘,可真不简单啊,她怎么就眼光那么毒,一下子挑中了宫里赐下来的素锦?说好的乡下来的没见识的姑娘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红包发了,你收到了么,按说发评论的都收到了,没看到的可以查看下站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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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周末,争取多写点,晚上也许加更。
☆、第 8 章
第8章父亲兄长
顾嘉对于牛嬷嬷刚到自己房里就帮着自己要到了那匹素锦感到有些意外。在她的印象中,牛嬷嬷这个人并不轻易出手帮人的,她一直淡定地陪在彭氏身后,不偏不倚的。牛嬷嬷出手帮助自己提点自己,那都是在她过来侯府里一年后了。
对于牛嬷嬷此时的相助,她自是感激,但又心存一点忐忑。
当下看着王瑞安离开了,她对着牛嬷嬷笑了笑:“牛嬷嬷,多亏了你,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牛嬷嬷依然是笑呵呵的,一脸慈爱,不过望向顾嘉的目光中却有着不易察觉的审视:“那匹素锦是好看,姑娘眼光好,既是选中了,那就该给姑娘做衣裳。这都是那王瑞安家的不会办事,姑娘不用和她一般计较就是了。”
顾嘉听了,神态间带了恭敬,忙笑道:“牛嬷嬷说的是,阿嘉都听牛嬷嬷的。”
牛嬷嬷见她对自己颇为敬重的样子,倒是有些意外,便笑道:“姑娘说哪里话呢,姑娘是主,老奴只是奴,伺候姑娘,那是应该的。”
然而顾嘉可不当牛嬷嬷是个普通的奴,上辈子顾嘉是承受了牛嬷嬷的恩情的,心中本就感激,如今牛嬷嬷又肯到自己房里来帮自己,便更加敬重牛嬷嬷了。
“牛嬷嬷,你是我母亲房中的人儿,按说我不应该劳烦你过来,但实在是我看其他人不顺眼,就看着牛嬷嬷你舒坦慈爱,看着你我觉得心安!如今你既过来帮我,那我少不得许多事都要找你请教,还盼着牛嬷嬷不要嫌弃我,多多指点我才是。”
她这是真心话,真心盼着牛嬷嬷能帮自己。
她知道自己在捞足银子出了恶气前必须留在这博野侯府里,既然留下,光靠自己是不行的,必须有个像牛嬷嬷这种通晓人情世故的来帮自己。
她也能感觉到在自己说完这话后,牛嬷嬷正打量着自己。牛嬷嬷在彭氏身边这么多年,自然不是会被谁的几句好话轻易给笼络了去的,她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相信了顾嘉。
是以牛嬷嬷凝视着顾嘉,仿佛要看穿她似的。
顾嘉原本是微微垂首的,她能感觉到头顶处传来的沉重压力,不过她很快想明白了,她是博野侯府家的姑娘,牛嬷嬷便是再受敬重,她也犯不着在她面前心虚什么。
于是她抬起头,淡定从容地望着牛嬷嬷,眸光诚恳。
牛嬷嬷看着眼前的顾嘉,突然就笑了。
她轻叹了口气:“看着这样的你,我就好像看到了年轻时候的夫人,你们母女可真是像啊!”
不光是相貌,还有刚才的那神态,像极了的。
牛嬷嬷突然拿出手帕来,擦了擦泛红的眼睛:“姑娘,这些年委屈你了,当年怎么就出了这种事……竟然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顾嘉听到这话,一下子就明白了。
自己是彭氏的亲生女儿,自然是像极了彭氏的。
上辈子牛嬷嬷暗地里帮着自己,怕是也因了这层干系,如今她又觉得自己像彭氏,怀念彭氏年轻时候,便会帮自己了。
她看着牛嬷嬷哭,不觉眼圈也红了,心里竟莫名有了委屈之感。
自打发现自己重活后,她便把自己上辈子那些委屈全都忘记了,她觉得自己现在很能干,可以对付一切让她看不顺眼的人和事,她无所畏惧什么都不怕。
至于委屈那种矫情的想法,更是距离她很遥远。
可是现在她看着这牛嬷嬷,突然觉得牛嬷嬷是真心疼惜自己的,她是真的要帮自己的,她是确实在替自己感到委屈。
尽管牛嬷嬷以为的委屈和自己所想的不一样,可是牛嬷嬷这种真心诚意的怜惜,她感觉到了。
没有人怜惜的时候她刚硬尖锐无坚不摧,如今有了人真心替她委屈,她突然就委屈起来了,柔软起来了。
她眼里火辣辣的,仿佛有泪落下来,不过到底努力忍住了。
“其实我也不觉得有多苦啊……”她忍下眼泪,抿唇笑着道:“现在回来侯府里,这不是挺好的嘛……有那么好看的新衣裳穿,还有娘,有牛嬷嬷……”
牛嬷嬷见她这样,却是越发怜惜,竟然上前抱住了她:“可怜的孩儿啊!”
顾嘉没动,就任凭牛嬷嬷抱着。
她心里一动,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上辈子,自始至终,她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换了身份。堂堂博野侯夫人生孩子,怎么会和一个庄子上的粗使村妇生的孩子混淆了呢?彭氏生下孩子后不应该是一群丫鬟嬷嬷围绕着么,便是有歹人想偷换,也是难如登天。
所以当年到底是怎么弄错了的?
上辈子她也疑惑过这个问题,但是得到的只是敷衍,他们说是有个丫鬟使坏给换了,说那个丫鬟已经被处置了,说这都是过去的事不用提了。
当时的顾嘉半信半疑,又觉得那个并不重要。
但是现在,顾嘉突然觉得,这事儿其实挺重要的。
好好的,她怎么会被人换了呢?
“牛嬷嬷……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谁把我给换了的啊?”她伏在牛嬷嬷怀中,带着些许哭腔,佯装随意地提起。
谁知道牛嬷嬷却忽然擦了擦眼泪,叹道:“是个坏心肠的丫鬟,因为偷拿过夫人的钱,被夫人罚了,但是夫人到底好心,并没有把她赶走,谁知道就这么留下了祸根。”
“这样啊……”这个答案顾嘉听过一次了,以前信了,现在却开始疑惑了。
区区一个不再受宠的丫鬟,怎么会把堂堂侯府千金就轻易地地给调换了呢?这件事总觉得被轻描淡写过去了,她觉得很不对劲。
但是看看牛嬷嬷那不想再提的样子,她也不好再深究了,只好佯装不在意。
正说着间,就见外面红穗儿走进来,却是道:“刚才夫人那边派人过来,说是侯爷和两位少爷都回来了,让二姑娘赶紧过去。”
二姑娘自然是指的顾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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