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节(1 / 1)
皇帝轻哼一声道:“朕想过皇后和太子,却没想到是你们。”
英郡王挑了挑眉道:“当然是我们,除了我们,自然也不会再有别人。父皇你没想过我们,大抵是因为在你眼里,我们都是早早被你判出局的人,本不值得你看重。”
“不过我们也要多谢父皇对皇后和老六的怀疑,”四皇子懒洋洋道,“不然您怎么会留了刘大人在宫中辖制,我们如今也没法这么快将出来的人一网打尽了。”
皇帝没有反驳英郡王和四皇子的话,心里隐隐有些后悔,他四下看了两眼,问:“老三和老五呢。”
“他们毕竟是我们兄弟,”四皇子道,“他们不肯与我们共谋大业,我们却也不会下那个狠手,这会儿许是还睡着呢,父皇你夜里觉轻,他们或许要睡到天亮了。”
这意思,便是三皇子五皇子如今还无碍,只是和皇帝一样被下了迷药,此时睡着了被看管起来罢了。
皇帝想到三皇子和四皇子一向交好,五皇子和谁的关系都不坏,便也自然不去担心他们两个。
“朕没想到,你们两个竟会成了一路人。”
“有什么想不到的,”四皇子眼中透出几分恨意,“我和老二,都是被你废了母家的人,我们,才是一路人。”
五皇子母亲庄妃,如今在宫中位列四妃之一,即便出身卑贱,却谁也不能看轻了去。
五皇子娶了谢家女,身上虽没有什么差事,却总归胜过寻常宗室,宫中大小宴请,次次不落他。
三皇子外祖父当初在进京途中意外死亡,三皇子母家一蹶不振,却因此得以保全。
淑妃当时退居深宫,如今年岁已久,倒也显了出来。何况经过这么多年休养生息,淑妃娘家也出了几个不错的小辈,眼看是要重新兴旺起来。
三皇子五皇子只要不傻,就知道,他们此时若是不动,日后总会是个亲王,若是动了,也未必是他们上位,自然不肯与另两人走一路。
唯有英郡王和四皇子,一个是因着皇帝对高家的厌恶,致使彻底没了母家,一个因着严瑜当初去了洛城,牵出一串事件,拔出萝卜带出泥,被打压得现在还没回过元气。
别说当年高家和贤妃娘家是仇敌,连英郡王和四皇子平日斗得乌眼鸡一样的人,都能联手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所以你们平日的争执,其实都是障眼法?”
什么小孩子一样的小打小闹,根本就是为了掩盖他们的谋划,倒是皇帝自己,被表面的和平所蒙蔽,竟然没能看清两人。
见二人没有说话,皇帝眯了眯眼睛道:“你们不就是想要朕这个位置吗,朕给你们也无妨,可这位置只有一个,你们却有两个人,你们可想好了给谁?”
“父皇你也不必挑拨,你只管写下给两个人的传位诏书,我与四弟共掌江山便是,”英郡王这话说得他自己都不信,却是个搪塞皇帝的好法子。
“行了行了,”四皇子道,“我们知道父皇你久不亲自动笔,要考虑考虑,我们给你这个时间,至多三日后回京,我们可是要带着诏书和大军回去的,您可千万别让我们失望啊。”
——
“你醒了,”谢笙同往日一般练武回来,就看见温瑄衣裳都没拢好,就下了地,赶忙叫捧墨不许进来伺候,自个儿上前去。
温瑄原是醒了之后没看见谢笙,所以想要看看他去哪儿了,如今见他进来,有些不好意思,归拢好衣裳。
“你方才去哪里了?”温瑄上下打量了谢笙两眼,见他额角鬓发湿透,身上短打也带着尘土,道,“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谢笙上下看了两眼,才笑道:“方才去校场同爹练了两手,一身臭汗,我先去洗漱。”
许是从前只见过谢笙文人风流俊逸的一面,从未见过他这样如骄阳烈火般的模样,温瑄不免有些好奇,但一想谢侯勋贵武将出身,是祖父也夸过的,便也就不难理解谢笙如今的模样了。
“快去吧,”温瑄道,“仔细湿衣裳穿久了受了寒气。”
谢笙点点头,飞快洗了个澡,因为今日是温瑄三朝回门的日子,谢笙便额外洗了个头。
知道今日时间要紧,小六子一早便带了他媳妇一起进来服侍。小六子和捧墨一个正帮着谢笙洗头,一个就已经准备好了帮谢笙烤头发的炉子。
“少爷,要不要往炉子里放一块香饼?”小六子挑了些清淡雅致如茶饼、梅饼等香饼出来,供谢笙选择。
谢笙想了想,问捧墨:“昨儿备下的衣裳熏的是什么香?”
“是沉香。”
捧墨这边话音刚落,小六子就利落的挑出了一盒沉香来,加在小炉子里,等着谢笙头发擦干,就和捧墨一起给谢笙烤头发。
头发半干,谢笙换了衣裳,也没束发,直接回了屋子,屋里,温瑄已经盘好了头发,正在上妆。
温瑄因为今日要回门,头发便梳了个平日不太爱用,却是时下贵妇人们出门常用的流云髻。
温瑄梳的这种流云髻将头发全部盘起,在顶部反绾出流云一般的偏髻,饰以红宝花簪,簪头垂有半个小指甲盖大的宝石流苏。在额前,温瑄还带了同系列的华胜,并用其他分心、挑心、小花簪等在别处做装点。
温瑄从镜子里瞧见谢笙过来,不自主的笑了起来。
谢笙走近了看温瑄妆面,朱唇、粉腮俱备,只差描眉还没做,当即挥退了丫鬟,拿了螺子黛跃跃欲试。
“卿卿今日想画什么眉?”
“随你,”温瑄见谢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喊得那么亲昵,还有些不好意思,只眼波盈盈扫了谢笙一眼,便垂了下来。
谢笙见状,几乎立刻就决定,要画秋波眉。
秋波映眼帘,当有无边春意。
谢笙有画画的功底,此刻自然画着不难。等画完了眉,谢笙左右端详片刻,总觉得好像缺了什么。
等丫鬟为温瑄带上宝石坠子,谢笙才猛然想起,是少了花钿,便又拉了想要起身的温瑄坐下,用胭脂蘸水,调了颜色,在温瑄眉间细细绘了桃花妆,才算满意。
温瑄从娘家带来的丫鬟见此笑道:“少爷画得这样好,我等日后只怕是要被少夫人嫌弃无用了。”
“既然有此担心,日后就好好多学些新鲜玩意来,你们少夫人念旧,绝不会亏待了你们的,”谢笙将笔放回道妆匣子里,又重新净了手,才道,“不过描眉这种事情,你们再怎么学,也不如我。”
谢笙这话一出,在场的丫鬟都一同笑着应了,温瑄心里高兴,又见谢笙还没束发,就拉了他坐下,亲自为他戴冠。
等用过早膳,两人拜别谢侯、李氏,便一道上了车,往温家而去。
正此时,城门外有一匹马疾驰而来,其上骑手死死抓着缰绳,摇摇欲坠。
守门的官兵忙要拦人,那人却直接冲了进城,一路往宫门而去,等那人走远,城门处的士兵要追时才发现,那人背上的衣裳有一处破洞。周围是被洇湿干涸的血迹。
“快,把好城门,赶紧派人去给刘大人传信!”
那一人一马从闹市而过,直到了宫门前,才摔下马,拿出了自己保护了一路的皇帝手书:“皇、皇上有危险,快去!”
第230章
一骑快马从城门直闯到宫门可不是什么小事, 几乎是那人还在半路, 就已经有消息灵通的人家知道了这事。
何况那人穿街而过, 看到的人不少,街上的百姓知道这必然不是什么小事,便都不再在街面上逗留, 赶紧回了家中。
很快, 原本喧闹的街市变得极为冷清, 连一旁的商铺,也将门面关了一半。
谢笙才到温家,与众人见过礼,谢侯派来叫谢笙回府的人就已经随后赶到。
谢笙与温瑄对视一眼, 心中俱是疑惑。
温相知道无缘无故,谢家可不会在这个时候下自家孙女的脸面,定然是出了什么要紧的, 须得谢笙在场的事情方可,便看了温老夫人一眼。
温老夫人自觉起身:“丫头才回来,我想她得很,叫她陪我到后头说说话去。”
温老夫人起身, 温夫人自然作陪, 连带着温瑄的兄弟也被一并带走, 只留了谢笙与温相、温父。
“可是出什么事了?”谢笙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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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报信的人道:“方才有皇上身边的护卫从城门策马直到宫门, 听说是受了重伤,才到宫门,便说皇上有危险, 叫快去营救,如今那人已昏迷,生死未卜。”
“祖父,岳父,”谢笙听罢,忙对温相两人拱手道,“今日娘子回门,我本不该在此时离去,只是……”
“你去吧,”温相摆手道,“事权从急,又不是日后你也不带着丫头回来了,我们都懂的。”
谢笙只得再次道谢,随后又道:“多谢祖父体谅,另者,小婿想借府上马车一用。”
有这样的急事,其实谢笙就算是驾着自家马车直接赶回府中,也不会有什么妨碍,只是这世上总有些人成日里盯着人家,未免叫温瑄以后出门被人说嘴,谢笙倒不如此时便尽早规避,总归不是什么难事,只吩咐一句罢了。
借温家的马车一用,到时候有人问起来,只说叫人去谢家传话或是取东西就是。
只要谢家的马车留在这里,温家守口如瓶,外人有再大的本事,还能架得住人自己愿意不成?
其实这一切都因为还不知道今日这事到底是为着什么,若知道原因,自然也就不必如此谨慎。
不过谢笙的用心,温相两人却是能够感受得到。
温父对于谢笙原本没那么满意,此时也不得不佩服温相选人的眼光,这世上之事,总是用心最难得。
等到谢笙走到府里,便被告知,谢岫已经进宫,并送了汤圆过来,谢侯也已经派人去周家、李家接几位主人家,另外还又叫人重新去了温家传话,务必将温相等人接来。
谢笙一听这话,便知道必然是十分紧急和重要的事情,片刻不敢耽搁,直接去了谢侯处。
“见过父亲、母亲,”谢笙一抬头,便看见了母亲李氏满含担忧、欲言又止的模样。
谢侯却没那么多小女儿情态,只对谢笙道:“英郡王与四皇子叛逆,囚禁了皇上,妄图逼迫皇上直接下旨禅位,云尚书态度暧昧不明,但隐隐有起事之兆。”
“方才你姐姐送汤圆过来时,一并带了皇后旨意,让刘子新继续留守,护卫京城,我亲领京郊大营前去驰援,我的意思是,叫你兄嫂守住家宅,你与我一道前去,你意下如何?”
在这一瞬间,谢笙的脑子里飞快的闪过许多念头,几乎是本能快过了权衡利弊,谢笙在还没有想好之前,就已经答应了下来:“自然要去。”
在听到谢笙答应的一霎,谢侯不由得大笑起来:“好,好!”
李氏看这父子俩的模样,心里有些恼怒,却又没什么别的办法,只能道:“小心为上。”
此时谢麒从外头进来,恰恰听见谢笙这话,也道:“母亲说得是,必得小心谨慎才好。”
谢侯收了几分笑意,道:“你们放心吧,英郡王和四皇子为何对皇上围而不杀,不过是手中无人,只靠贤妃娘家的那点人脉,还是未必齐心的人脉,能得来多少有用的人?”
“他们叫皇上写下禅位诏书,不过是想占一个正统名分,可宫中已有太子,他们不过是困兽之斗。”
“就算如此,还是得提醒太子殿下一声才行,”李氏道,“贤妃居于宫中,当初高贵妃在宫中也不知道是否有暗处未清理完的钉子,若他们拿到诏书,太子此时正好出事,他们可不就成了唯一的正统了?”
“不必担心,”谢侯道,“阴谋诡计,毕竟只是小道,既然知道他们的算计,自然有应对之法。”
谢侯说着又问谢麒和谢笙:“你们道皇后娘娘为何叫我去,而叫刘子新留守吗?”
谢麒想了想,道:“因为刘大人是皇上心腹,如今皇上身陷险境,他若不能驰援,便只能做好分内之事。”
谢笙却道:“刘子新是个投机者。”
护卫宫中,本就是皇帝给刘子新的任务,此时他没参与去救皇帝的任务,若皇帝救出来了,他是忠于皇帝的命令,若皇帝死在外头,那他护着太子平安,待太子登基,他也有功。
故而,并非是朱皇后没想过叫刘子新去,而是刘子新不愿意。
皇子叛逆的事,都是沾上便要惹一身腥的。
谢侯其实也不太想去,但后来,他又改了主意。
如今京中少有值得朱皇后信任的人可用,若朱弦从边关回来,自然朱弦当选,此时朱弦不在,谢侯自然第一个被朱皇后考虑。
而如果可以,朱皇后当然更信任谢侯执掌京中大权,而不是把太子的安危交到一个刘子新手上。
另外便是谢侯、刘子新两个与皇家的关系不同,对于刘子新来说,或许要战战兢兢的担心会不会被皇帝牵连,谢侯则完全没这个担忧,他只需要在皇帝太过分的时候上一封辞官折子,就能卷铺盖卷走人。
旧情和侯爷的身份,是他的保命符。而后待到皇帝升天,凭着谢笙和严瑜的关系,谢家也不会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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