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1 / 1)
纪敏敏这才想起今天不是李晟值日的日子:“你发神经啊,替别人强出什么头。”她想起在学姐那儿听来的八卦,脸上露出乖张的笑,“原来如此。周文菲,过来。”
明显是女生拉帮结派要孤立李晟的架势。
周文菲不过去,想和稀泥:“没关系,等会我来搞卫生。”
“叫你过来你就过来,我是为你好,离这种人远一点。”
“我这种人怎么啦?”李晟吼道。
“怎么啦?男不男,女不女的。”纪敏敏的声音越发尖利,“周文菲,我是为你好,过来。她是个同性恋。”
周文菲乍一听惊到,揪着李晟手臂的双手松开,见她还要扑过去和纪敏敏打架,又紧紧拽住她:“别再打了。”
李晟甩开她的手,冲出宿舍,走廊里已经有了围观的人群。周文菲跟着跑出去。
留在宿舍里的两个人面面相觑。王丽娜把门“砰”地关上,问纪敏敏:“你刚才是瞎说的,还是真的?”
“当然真的。”纪敏敏捡起外套爬上床,“我学姐室友就是她们高中的,她和那个女生的事轰动全校,那女生都要跳楼自杀了,怎么可能假的?”
王丽娜也爬上床:“这种事情即便是真的,也不该当着她面说。”
纪敏敏冷哼一声:“他明显对周文菲有想法。”
“那背地里和菲菲说一声,让她心里有准备就好了。”
王丽娜觉得事情闹大了,微信里拉出班长苏江,单独和他说:“想到没,女生第一架在我们宿舍干了。”
李晟没有乘电梯,从楼梯间奔下去,钻进茫茫的夜色中。周文菲顾不上怕黑,也跟着往湖边跑。
“李晟。”围着湖跑了大半圈,周文菲跑不动了,“你停下。”
“你回去。”李晟头也不回。
“那你呢?”
“不用管我。”
“可你是为我打抱不平,才跟她们吵的。”
“你从来都不生气?”李晟停下来问她。
“不是。”周文菲的声音幽幽的,像是从湖的那一边飘过来:“我觉得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哪儿都有,不值得生气。”
她在安慰自己。李晟的眼泪突然就掉出来,她用手背抹掉眼泪,“也有个女孩,有跟你一样长的头发,小小一张脸,眼睛很大,见人就笑,笑起来就眯眼睛,还很喜欢小动物,……”她不说了,咽下要哭的冲动。
原来之前照顾我,都是因为我身上有你恋人的影子,周文菲问道:“她现在在哪儿?”
“也许在医院,也许在她家里。”李晟弯下腰坐在湖边,“她有重度抑郁症。”
“哦,这样啊。”湖边的风反反复复地吹,把人的五脏六腑都吹凉了。周文菲呆呆看着李晟:“她爸妈不接纳有这样一个女儿?”
李晟摇头:“我应该去陪她,而不是呆在这里。”
周文菲蹲下来坐在她身边。李晟看她两眼:“你不觉得恶心?”
“恶心?”周文菲突然笑了,“真正恶心的事,大家都装作不知道的。”她从背包里拿出手机,“我和林老师说。”
“和她说有什么用,一个工作保研的学姐而已。”
“那我就和郭主任去说。”手机屏幕亮了,照着周文菲脸上也有两行泪。她还未来得及拨电话,林晓丹电话打进来了。过十几分钟,林晓丹和苏江都来了,也就是上次在图书馆亭子和周文菲搭讪的男孩,人家不姓江,姓苏。
四人在湖边就今晚的打架讨论半个小时,最后林晓丹给出的办法竟然是:李晟和纪敏敏互相道歉,然后她再帮李晟换个宿舍。
“是纪敏敏要换走。”周文菲说,“我、丽娜和李晟住一个宿舍没问题,纪敏敏才是那个性格强势,和谁都相处不好的人。而且既然打架打得不分胜负,也没什么好道歉的。但是她从别人那里听来一点谣言,就乱说李晟的事情,这件事情不比打架更严重么?要检讨的人是她。”
她想的是,如果纪敏敏可以不受惩罚,李晟换到哪个宿舍,风波都不会停止。
李晟大感意外,竟然有周文菲护着她的时候。
林晓丹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哪有住四年不吵架的室友呢?她也是无心说的话,算了。”
“如果就这样算了,我就去找喻校长。”周文菲的声音既柔弱又坚定,“他答应过我,无论我遇到什么事,都可以去找他解决。”
林晓丹的脸色一下就很难看。早就有前辈提醒过她,s大的辅导老师不好当,学生家境普遍中上,有背景有后台的太多,个性太强,服从性很低。
“好吧,我明天和学生处的老师商量一下。李晟,你今晚回宿舍吗?”李晟当然不愿回宿舍,也不愿回家。林晓丹说:“去我那儿吧。”
她俩走了,苏江送周文菲回宿舍:“就算你真是喻校长亲戚,也没必要掺和得这么深。李晟的事知道的人不少,但是大家都没说,有什么好说的。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知道吗?以后躲着她点。”
怎么躲?周文菲心想,不在一个宿舍,还在一个班,另外还同在一个戏剧社,因为王嘉溢,以后冲突会更多吧。这个晚上,她的心中被勾起一团火,也不知是想点亮她,还是想燃烧她。来就来吧,拿着别人痛彻心扉的事当做匕首的人,不值得她一再忍让。
第15章
一个星期后, 纪敏敏便换去了别的宿舍,换得够远, 都不在紫薇楼住了。
这样紫薇502室便只有三个人。在绝大多数不知情的外人看来, 这是周文菲和李晟对纪敏敏的联合打压。才开学一个来月, 下手就这么狠, 也没有人想换到这个宿舍。
宿舍间的不和也很快被戏剧社的人知道了。周文菲心想, 幸好当初没被表演团招上,否则现在只能退团了。
知道她在兰蒂斯做兼职以后, 柳燕妮说:“菲儿, 找老板要个赞助啊。”
“怎么要?她那儿卖的都是中高端的葡萄酒,好像也不适合在校园里做推广。”周文菲道。
“不适合在校园, 我们出去帮她推销啊, 只要你在她跟前说得上话就好,”柳燕妮叫过一个大二的男生,“菲儿没做过,不懂, 你教她做个推广文案。”
推广文案做了, 周文菲拿去阳少君面前, 她根本没细看, 就放在一边:“找心悦去支五千块钱吧。”
这么容易就拿到钱,周文菲挺不好意思的。柳燕妮说, 进外联部练的第一样本领就是脸皮, 多白拿几次就不会不好意思了。
“菲儿, 你还认识什么老板?云声的喻师兄, 跟你熟不熟?”
她想如果周文菲真是喻校长的亲戚,那肯定认识喻文卿。要是能常年拿到云声的赞助就好了。
周文菲打个哆嗦,赶紧摇头,她可不敢拿着这么烂的推广文案,去找喻文卿。“我拿回来五千块的赞助,这个学期任务不已经完成了?”这样她便可以少来戏剧社,安心学习,兼职,不忙时带着青琰去看魏凯芳。
“是吧,你是我们部门最先完成任务的。这个学期的会你都可以不用来了。”
周文菲背着书包要走。柳燕妮叫着她:“菲儿,你不会真不来了吧。”
周文菲说:“戏剧社的大会不来了,”她不想见纪敏敏,“外联部的,我还来。”
正是中午,她低着头踢着路上的小石子走,石子飞出好远,落到一个女生的脚背上。她连忙赶过去说:“不好意思。”
女生和她说“没关系”,但是等旁边的男生问“疼不疼啊?”,她就撒娇“你还不帮我揉揉?”
周文菲以为真把她打疼了,蹲着要去解鞋带,女生推她一下:“不关你事啦。”她这才反应过来,悄悄地走开,走远了回头望,男生还蹲在那儿,帮女生穿鞋。
她竟然想起小时候喻文卿也帮她穿过鞋,没来由的想哭。还不如那个小女孩,可以光明正大地打电话问:“喻哥哥,你在做什么?”
这会,喻文卿正在进行一场不怎么愉快的午餐会晤。
一大早,房圣玮从上海飞来s市。此人是麦格基金中国区总裁,在2005年“云声”最艰难时投资了喻文卿。同时,他也是喻慕琛和魏凯芳的校友,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出国留学,之后一直留在美国,2003年方才回国发展。
于公于私,喻文卿都应该好好招待,他想邀上张浩峰(cho)和米扬(cfo)一起用餐,上市股改的事情,他们谈得更专业。
房圣玮拒绝了,说只谈你的私事。
喻文卿意外也不意外。
房圣玮说:“本来应该早点来和你谈谈,但是事情实在太多,拖了两个月,今天才有空。”他盯着喻文卿的脸,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清晰,“8月17日,土豆网在纳斯达克上市,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上市4天,股价被削了两成。而优酷上市,交易首日股价涨了160%。”
土豆网丧失最佳上市时间,确是因为创始人前妻的离婚诉讼。此事在资本市场掀起轩然大波,八月份包括喻文卿在内的公司创始人团队,都已经和股东投资者通气,表明绝不会因为个人问题,拖慢公司上市进程。
所以现在,喻文卿只能一再重申:“我和姚婧不会离婚。”
“对,八月份你这么说过,去年你也这么说过。”那会云声再一轮融资,拿到五个亿。
“无论什么时候,我都这么说。”
“但你妈妈给我打过电话,你们现在是分居状态。”房圣玮看了眼窗外,十月的s市天气真的不错。他们在一家法国餐厅的露台用餐,伞外是大朵大朵的白云,飘在蔚蓝色的海面上。
果然是她,喻文卿心中叹气。
房圣玮说:“你应该知道,去年是因为什么拿到那五个亿的。多亏了你女儿。”他停顿一会,似乎有点难过,“很出乎我的意料,你们居然利用她。”
喻文卿沉默半晌才说:“我利用谁,都不会利用我女儿。”
这五个亿是麦格基金和另一家基金一起投的,前期所有的股权谈判、风险评估都没问题,结果卡在一份《融资家事因素风险报告》上。
这份报告认为公司创始人喻文卿存在“婚变”的极大可能性。虽然他的股权出资是在婚前,但是股权的增值几乎全发生在婚后,属于夫妻共同财产。也就是说一旦离婚,姚婧完全可以拿走会计账簿上核算出来的喻文卿的一半收益。
喻文卿压根没想到这些老奸巨猾的家伙,人前夸他才俊,转个身就去调查他的家事,一时间都懵了。写报告的人居然还说,这可能是云声上市面临的最大不可控因素。是不是跟他有仇啊,有这么咒人离婚的?
看到这份报告,当时麦格基金的老大麦克奎恩就不愿意投了。
挽回这一切的是——姚婧怀孕了。
这会离瑞典蹦极已过去两年,姚婧戒酒半年,那些伤痕好像都已渐渐愈合。新生命来得如此的恰到好处,他们两个都高兴坏了。
他们有青梅竹马的感情,有不可分割的利益,还有孩子,怎么会离婚?熟悉他们的人都轮番上阵游说麦克奎恩。甚至,他们还亲自邀请这位美国人参加姚婧的生日派对,在一艘豪华游艇上。
美国人后来说,他们和他看到的中国夫妻不太一样。他相信无论发生什么,他们能将感情和公事分开对待。他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现在已经离开中国,麦格基金中国区的老大变成了房圣玮。
喻文卿本以为更好打交道,结果房圣玮说,他和姚婧必须补签一份协议。
“什么协议?”
“未经董事会允许,你们不得擅自提出离婚。”
喻文卿失笑:“签了也无法生效,这是违背婚姻自由的。”
“我当然知道。签的是你和姚婧的人品,是你们对所有投资者、还有跟着打拼八年的公司员工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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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文卿望着海面想了会,面容平静:“我会签,但我不知道姚婧会不会签。我不想逼她。”不想让她以为我对她真的毫无感情,只有算计。
“姚婧的工作,不用你去做。”
喻文卿说:“那谁去做?”不管谁去找姚婧签那一纸协议,姚婧都会以为是他派去的人。作为一个丈夫,他不应该让妻子做这样的承诺,但是作为云声的实控人,他又无法让投资者对他们的婚姻表示放心。
两头相比较,好像姚婧会有的那点膈应,没那么重要。
房圣玮不说话,看一下腕表,“我下午还有个会议,先走了。”他起身拿外套,“有时间多回去看看你妈。”
而在兰蒂斯兼职了两个星期的周文菲,还没见过喻文卿来酒庄,即便是阳少君,也很少在酒庄呆一个小时以上。琴姐说,阳少君还有另一家贸易公司,事情比酒庄多。且搞葡萄酒这一行,客户关系的维护太重要了。大部分时间她不是在应酬,就是在前往应酬的路上。
周文菲想,整天窝在店里,姚婧想要的证据,她怕是拿不到了。算了,还是安心打工吧。
到十月中旬的某个周六,兰蒂斯搞一场小型的葡萄酒盲品会。
这是周文菲第一次帮着布置酒会现场,许多东西从没见过,比方说吐酒桶、醒酒器。还有,既然是盲品,便要用盲品袋包住瓶身,标上序号,把瓶封撕掉,把软木塞收起来,然后在每个桌位发品酒卡,在每个酒杯的杯底贴上标签,……。
周文菲忙了整整一个上午,连午餐都没去吃,心想,这半天八十块钱真的不好挣。好在她对葡萄酒所知实在太少,就不用去品酒会当侍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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