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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怀璟却没有立马答应傅延之。他放缓了声音,像是在思考:“随你回家?回哪儿去?”

傅延之一愣:“自然是定远侯府。”

谢怀璟淡漠地摇首,“不行。那是你家,又不是她家。”

傅延之:“……”他想不通太子的逻辑,退而求其次道:“殿下能否让舍妹随臣回去小住几日?”

谢怀璟依旧摇首:“不行,一天也不行。”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阿鱼要离开太子府,谢怀璟的心里就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

傅延之终于意识到太子是不想放人了。

此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反正以后他还会再来太子府的。傅延之说了几句场面话,行礼告辞。

***

阿鱼走出膳房。

紫萝饼还很烫,阿鱼拿帕子裹着,边走边吃。走到自己房门口,便听见有人喊她:“阿鱼。”

阿鱼回首一望,才发现谢怀璟就在她身后。她嘴里咬着满口的紫萝馅儿,手里也捧着热乎乎的面饼,一时连行礼也顾不上。谢怀璟也不在意,走到近前,笑问道:“在吃什么?”

阿鱼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说:“紫萝饼。”这算是民间吃食,她怕谢怀璟不知道是什么,就解释了一下,“殿下吃过玫瑰饼没有?一样的做法,只是把玫瑰馅换成了紫萝馅。”

她说起吃食如数家珍,眼睛又亮又真诚。谢怀璟望了眼她手中的紫萝饼,道:“是你做的吗?”

阿鱼点点头:“去膳房做的,才出锅没多久呢。”

谢怀璟又望了眼紫萝饼。阿鱼下意识地把紫萝饼往怀里收了收。谢怀璟失笑:“怎么?怕我抢了吃?”

阿鱼连忙摇头。

“那你分我一块。”

阿鱼一愣。谢怀璟说:“舍不得给我?”

——阿鱼确实舍不得。她就给自己留了两块,才吃了大半块,还没尝出味儿呢。但她转念一想,平时谢怀璟给她吃了那么多好吃的,她也应当投桃报李一回。

便把那块还没动过的紫萝饼连着帕子一起递给谢怀璟。

还是温热的,就是不知道是馅饼自己的温度,还是在阿鱼留在帕子上的体温。谢怀璟咬了一口,里头微烫的花酱溢了出来——是甜的。

他仔细看着阿鱼。先前倒没觉得,现在细细打量着,发现她和傅延之确实有几分相像。

再想到适才傅延之要把阿鱼带走……谢怀璟的眉眼不觉沾染了几分郁色。

傅延之来过的事,就不要告诉阿鱼了。

第24章 缸炉烧饼

孟夏的天气暖洋洋的,惠风和畅,不急不躁地吹过来,仿佛能把满院子含苞的花骨朵吹到绽放。不觉已近五月。

进早膳时,阿鱼随口说了句:“来燕京这么久了,还没有好好逛过燕京城呢。”

谢怀璟忖了一会儿,道:“你去换身衣裳,我带你出去走走。”

燕京繁华,天子脚下,钟灵毓秀。这片广袤富饶的土地,有朝一日会为他所有,归他统治。

真想让阿鱼亲眼见证那一刻。

——这个念头一出来,谢怀璟心里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澎湃。

阿鱼回屋换了身轻便的夏裳,谢怀璟亦是微服。两人一起上了马车。另有几个护卫便服随行。

马车行至热闹的街市,渐渐停下。谢怀璟扶着阿鱼下马车,说:“这边人烟稠密,我们下来走走。”

阿鱼抬眼一望。燕京是与江宁截然不同的雍容繁华——江宁处处有河家家沽酒,水村山郭酒旗风,是文人墨客最向往的那一份平淡雅致。城中也有卖杂物售百货的摊头,见了客人,也是温声细语地聊着天,不急不躁地讲着价。燕京却是极致的喧嚣热闹,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摩肩擦踵,人头攒动,卖风车泥人的、胭脂水粉的、古玩字画的,都在扯着嗓子叫卖。酒肆饭馆迎来送往,别是一番鲜活的图景。

阿鱼抿唇一笑,随谢怀璟一起缓步往前走。

路过一个烧饼摊子,阿鱼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她还没见过这种烤烧饼的炉子,竟是拿水缸做的烤炉,缸炉内壁整整齐齐地贴着一圈方形烧饼。似乎已经烤了好一会儿,焦黄焦黄的,烧饼那种独有的香味已经飘出来了。

谢怀璟见她驻足,便问:“想吃吗?”

阿鱼诚实地点头。

“想吃几个?”

“一个,就尝尝味儿。”阿鱼伸出一根手指,很快又咽着口水改口,“还是两个吧……闻着好香啊……”

谢怀璟要了七个烧饼。他吃一个,一道跟来的四个护卫一人一个,阿鱼一个人吃两个。

阿鱼:“……”好丢脸!就她吃两个烧饼!她看起来还是身量最小的……

热乎乎的烧饼入了口,层层皮薄,又酥又脆,表面一层白芝麻别样的鲜香。阿鱼觉得……这脸丢得也不亏。

再往前走一段路,有一座茶楼,快秋闱了,不少读书人在那里引经据典,意气挥斥地指点江山。谢怀璟饶有兴致地走了进去,挑了个角落坐下。

有两个学子正坐在他们隔壁桌。一人道:“吴兄今日怎么没来?”

“说是病了,在家卧床将养。”

那人叹了口气,“吴兄跟咱们不一样,我听说今年秋闱的主审官是他的远房叔叔,说不定他早就知道了试题。不提他了,喝茶喝茶。”

谢怀璟眸光一闪。他似乎梦见过这回事——顺安十三年,秋闱试题泄露,朝中一片哗然。但是后来追查了很久,也没查到是谁泄了题。

今年的秋闱主审官由翰林、内阁学士共同担任,其中似乎有一位姓吴。谢怀璟不动声色地弯起嘴角。

他倒要好好查一查。

要不是阿鱼想出来逛逛,他也不会发现这遭事。果然,阿鱼就应该和他在一起。

***

向晚时分,谢怀璟终于带着阿鱼打道回府。

阿鱼掀开车帘一角,流连地望着外面的景色。

谢怀璟瞧见了,不由笑道:“你要是喜欢,下旬休沐再带你出来玩。”

阿鱼眼巴巴地望着渐行渐远的烧饼摊子、果脯铺子、飘着饭菜香的馆子,说:“殿下诸事繁忙,怎么能这样烦劳殿下?”

谢怀璟才要说“不妨事”,便听阿鱼道:“殿下若准许,我倒想一个人出来走走。”

谢怀璟:“……”不许!

他尽量温和地说道:“我听说燕京有不少黑心的牙婆,专挑你这种半大的水灵灵的姑娘,就趁你独身一人的时候,拿麻袋将你兜头一扣,打晕了卖掉。卖到哪儿就不一定了,好一点能进大户人家当丫头,差一点就去青楼当市妓,再次便是沦为暗娼之流。”

谢怀璟明明挂着笑,语气也温柔,阿鱼却觉得他阴森森的,一席话听得瑟瑟发抖。

谢怀璟见她害怕,就没有继续往下说。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恶劣得过分——阿鱼幼时被娇养,虽说后来家中变故,落入宫廷为婢,见识的却也是煊赫盛然的宫廷,那些藏污纳垢的腌臜市井,她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他怎么能这样吓唬她呢?

他将阿鱼拉进了一些,鬼使神差地伸手,抚着她的眉眼:“别怕。”不知怎的想起了傅延之,又道,“你好好待在我身边,我就护着你。”

***

出门逛了一天,到底有些疲累。用过晚膳后,阿鱼就早早地歇下了。谢怀璟则在挑灯夜读。晚妆给他送来夜宵——四色汤圆,八宝山药,一盘芙蓉糕,一盅冰糖莲子汤。

谢怀璟挥了挥手,示意晚妆退下。

晚妆却没有走。她今天似乎特意打扮过了,黛眉朱唇,海棠色的袒领襦裙,轻薄的朱红纱衣,堪堪露出领口白嫩的肌肤,身上还带着不知名的香气。她娉婷走到一旁,拿着纨扇替谢怀璟扇风。

案上灯火如豆,随着纨扇递来的轻风左右摇曳。谢怀璟放下手中的书,道:“别扇了,灯都快被你扇灭了。退下吧。”

晚妆轻轻咬了咬嘴唇,不甘心地应了声“是”,正打算走,便听谢怀璟唤道:“回来。”

晚妆心头一喜,连忙转过身,姿态优美地低头见礼,“殿下有何吩咐?”

谢怀璟指了指案上的芙蓉糕,道:“这盘点心给阿鱼送去,她喜欢吃。”

晚妆咬了咬牙,堆出笑容来,柔声道:“刚刚婢子经过阿鱼的屋子,里头没点灯,黑漆漆的,想来她已经睡下了。”

谢怀璟点点头,“那便罢了。”

晚妆迟疑半晌,道:“有一件事,不知应不应当告诉殿下……”她小心翼翼地抬眼,便对上谢怀璟微微不耐烦的眼神,连忙低下头去,“前些日子,婢子瞧见阿鱼在二门那儿私会外男!两人看起来可亲厚了,哥哥妹妹地浑叫,那男的还说以后要娶阿鱼,阿鱼还点头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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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越泽一本正经:“投身公益,是每一个青年企业家应尽的责任。”

记者:“据说国民太太陆梦溪曾在那里支教?”

裴越泽:“是裴太太,谢谢。”

采访结束后,裴·人前正经人后皮·越泽:“媳妇儿,我还挺上镜的吧?”

陆梦溪:“……”

谁是你媳妇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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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三合一 ...

晚妆一口气说完, 再偷偷觑着谢怀璟的脸色。谢怀璟果真不似方才那般淡漠了, 他揉了揉额头,声音有些哑:“到底是什么情形……你再给我仔细说说。”

晚妆知道这一把她赌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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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是太后遣来伺候谢怀璟的人, 这个“伺候”照理是可以伺候到床上去的。她生得美艳, 心里也有不少富贵想头,不乐意干伺候人的苦差, 总想着一步登天的美事。她也算占尽了天时地利, 太子屋里从早到晚都是她在伺候,她便成天变着花样打扮,可惜太子从没有多看她一眼。

晚妆也不泄气——太子毕竟还没通晓人事,等他懂了风月, 就明白她的好了。

哪知道府里来了个叫阿鱼的。

阿鱼进府就跟别人不一样, 她是太子亲自带回来的, 受了伤,太子让医女连夜赶过来诊治。用膳也要阿鱼陪着一起, 今天还带阿鱼出府玩了——这哪儿是领回来一个丫头啊?这分明是领了个心肝回来。

晚妆自觉她马上就要入谢怀璟的眼了,哪能让横空冒出来的阿鱼捷足先登——虽然还没正儿八经地登上, 但瞧着也是迟早的事。

幸亏阿鱼的把柄捏在了她的手上。这种对手,自然能少一个是一个。

晚妆往前走了几步,柔媚道:“殿下, 那日婢子正打算去芍药那儿拿针线, 半路碰上了阿鱼,婢子急着走,芍药她会双面绣, 针脚也是一等一的细密,婢子想跟她讨教讨教,将来给殿下……”

谢怀璟听得不耐烦了,叫住晚妆:“别说你自己,说阿鱼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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