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1 / 1)
“你这是在说我狭隘?”陵玉瞪着他,忍着委屈,做出强硬的模样。
盛钦朝她伸出手来,对她道:“陵玉,我从不会这样说你。”
陵玉却下意识退后了半步,“二哥可曾要了解过我会怎么想?”
盛钦将手落下,背在了身后。
“即便你说的都是对的,为何你要选叶子知?”陵玉问道。
盛钦道:“他是个有才华的人,并未杀人放火做出违法的勾当,与他的家事不能一概而论。”
陵玉听了这解释心中的失落愈发得大。
“二哥,我方才就在想,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句话说的是不是我们当下这种情景。”
她说罢看也不去看他,只转身匆匆离开,显然是不想再同他说下去了。
秦淮见她不欢而走,对盛钦道:“她说的竟也不错,你明知道她同你不是一样的人,却还那样耐心回答她的话,最后她还是不能理解你。”
盛钦看着她恼怒离去的身影,眉宇间仿佛落了一层阴翳。
“总有一日她会明白的。”更何况,来日方长。
若他真的想要动用什么手段来对付她,那才真的是不费吹灰之力。
这厢陵玉回去同陵徵说了自己去盛府之后发生的事情,整个人都顿时无比沮丧。
“我的态度该再强势一些,这样才不至于被我二哥压了一头,还堵得我哑口无言。”
陵徵见她皱着脸苦恼的模样有几分可爱,便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这一辈子就只做这一件事情。”
陵玉听了这话,抬起头来,道:“皇兄心胸豁达,却不似我这般,事事都斤斤计较,还被人觉得狭隘……”
“斤斤计较也不是不好,至少我知道你是站在我这边的。”陵徵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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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然是站在皇兄这边的,你做的都是对的,况且你这样辛苦,又并非只为了自己,我心疼皇兄还来不及。”陵玉说道。
陵徵闻言心口微微一暖,对陵玉道:“我明白你的心意,你也不必再纠结这些事情了,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陵玉问道:“皇兄这个时候要带我去见什么人?”
陵徵道:“他是个真正有才华的人,待你见到了他便知道了。”
陵玉听罢反倒来了几分精神。
在听过盛钦口中的“有才华”,有才华几乎都成了陵玉心中的阴影,再从陵徵口中听见,她自然更是好奇。
待陵徵将她带到陌生的书画轩时候,这才朝她透露了些许。
“你听见了什么?”陵徵问她。
陵玉侧耳细听,随即从这噪杂的人声中听到了一丝琴音,那琴音通透清幽,在这些熙攘之处竟显得有几分清新脱俗,这种感觉令她感到颇为熟悉。
她讶异的抬起头来,目光落在了楼上的一处包厢之中。
“咱们是要去那里?”陵玉问道。
陵徵赞许地点了点头,“你猜对了。”
待轩内伙计领他们进了包厢,那琴音这才变得清晰明朗起来。
陵玉忍着心中仿佛被猫爪子挠着的痒意跟在陵徵身后,一直走到最里处,便见有人坐在窗台前,背对着他们弹奏。
他们一到,那琴音便立马收了尾,独留余音回荡。
“苏先生。”陵徵开口唤了那人一声。
陵玉听到这称呼便更是诧异,只等那人扭过头来,她这才看清楚对方面貌。
此人不是旁人,果真是苏重檐。
这样的形象作风既在陵玉的印象之中,又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大殿下安。”苏重檐起身,双手对叠朝陵徵一礼,待他起身后瞧见陵徵身后的陵玉,又是一礼。
“二殿下别来无恙。”
陵徵闻言颇讶异地看向陵玉,“你们认识?”
陵玉点了点头,道:“皇兄有所不知,他便是我先前在学舍中见过的琴师苏先生。”
“如此说来,你们二人还真是有缘得很。”陵徵笑道。
陵玉唇角微翘,抬眸看向苏重檐,而对方也正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
待他们三人坐下,陵玉听他二人聊了一会,这才明白了陵徵的意思。
陵徵口中这个有才之人正是他想要拉拢入自己羽翼之下的对象,今日会面,实则是一早便约好的时间,并非是临时起意。
第54章 敌对的立场
这事情陵徵本不打算同陵玉说, 只是见陵玉因他之故郁闷,这才带着她一同走动。“如此说来, 难怪皇兄没有如我这般沮丧, 原来你借此机会也向父皇推举了苏先生。”陵玉恍然大悟。
“我体虚不济, 父皇担心我的身体承受不住那样的来回奔波,再加上其余不赞成的大臣相劝, 我便能猜到自己未必能亲力亲为。”陵徵解释道。
陵玉微微颔首,也甚是赞成陵徵这样的做法。
彼时圣上定然是对陵徵心怀愧疚, 对于陵徵这样的要求自然不会驳回。
苏重檐替陵徵陵玉斟满了热茶, 对陵徵道:“殿下费心了。”
陵玉悄悄抬眸打量着对方,却见对方神色淡如水面平静, 无一丝波澜。
在陵玉心中,幕僚的形象一向都该是以智囊的角色突出存在,只是对方既不因陵徵事务不顺而出谋划策来表现自己, 也不因自己能够借此入仕而窃喜,仿佛他仍旧是个局外人,将一切置身事外。
若这点放在旁人身上必然免不了有一股矫揉造作的气息, 但偏是苏重檐, 反倒令陵玉觉得这才是他该有的反应。
但最令陵玉意外的是, 苏重檐竟是自愿选择了进入这最为复杂的官场。
陵玉虽初出茅庐, 但也因着前一遭事情见识了这冰山一角, 官场上的勾心斗角丝毫不比后宫里的烟火味要淡, 一个清高孤寡之人忽然将自己置身于这战场之中, 如何能不令人惊奇。
陵玉望着对方, 脑袋里还未想完,便被陵徵轻轻地推了一把。
她回过神来,竟陵徵正看着自己。
“你盯着苏先生发了那般久的呆,可是从他的脸上看出花来了?”陵徵问道。
陵玉连忙坐直了背,颇为窘迫。
“我方才只是在想一些事情……”她怕对方误会,便看着苏重檐,小声问道:“苏先生为何愿意涉足朝事?”
苏重檐眼皮抬都不抬,只答说:“自己安排好自己的去路,总比旁人来插手做的要好。”
他说这话,似乎另有深意。
陵玉不再追问,却隐约能猜到此事也许是与他家人有关。
苏重檐的父亲是孝恩公,前有鄢关苏氏家族名望,后有盛家八万精兵在手,他好不容易将没落的苏家扶起,他又怎么可能忍受自己的儿子平庸无碌,对苏家没有半分贡献?
即便是私生子都怕是不行,苏重檐的想法自然更是与整个苏家相悖。
所以,与其让旁人来决定他的道路,他宁可自己来选择自己应走的道路,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
陵玉捧着热茶,想通了其中某些关窍之后,忽然发觉自己脑袋灵光了不少。
待陵徵同她回宫途中,陵玉便将自己想法同对方说出。
陵徵语气中含着几分欣慰道:“你终究是长大了。”
陵玉道:“我只是想得多了一些,这便也算是你眼中长大的表现?”
陵徵笑说:“陵玉,当你想的事情变多了以后,你才会发现人性的复杂,我们再不能凭幼时那样以一时喜怒来判断事情的正确性,一切最终都会经过无数考验,最终变成我们选择的利益。”
“皇兄说得好似自己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一般,我却没看出来。”陵玉说道。
陵徵听了她这说法忍不住弯了弯唇角,“你会明白的,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而所有人的选择,最终都会落在关乎自己的利益那一方。”
陵玉看着他的神情,忽然从他的笑容中察觉出几分陌生的感觉,又似错觉,一瞬而逝。
她看着脚下的路,一时却不能体会他说这话时候的心境。
难不成是芸芸众生都是小人,都是趋利者,这才显得大仁大义那般弥足珍贵?
这样的问题非此刻的陵玉能参透得了的。
不出三日,苏重檐便持着腰佩入了宫来。
陵玉一早便在陵徵的宫殿处等候,正逢苏重檐到,便同他一道在堂屋里等了一盏茶的功夫。
“那叶子知着实可恶,二哥的所作所为也好似与往常大相径庭,令我捉摸不透。”陵玉将这事情同他叙述一遍。
苏重檐道:“盛侯爷说得不错,也没有做错。”
他这样的回答反倒又出乎了陵玉的意料。
她向来敬重对方,便忍不住自我怀疑了起来,小声问道对方:“连您都说我二哥没错了,难道这是我的错?”
苏重檐摇了摇头道:“无关对错,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
他说完这话,陵玉便顿时静默了下来。
对方这句话仿佛忽然将她点醒,让她看清出此刻她同盛钦的矛盾点所在。
他们之间不和谐之处就在于,彼此的立场竟不同了。
不知何时,她竟同盛钦站立到了对立的一面……
陵玉想着事情去摸手边的茶杯,却将茶杯给推翻,幸而杯中只剩下少许茶水与茶叶,这才没有撒到身上。
不等她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旁宫人已然将桌面收拾干净。
苏重檐望着她略反常的神态,若有所思。
“你可否再同我说说第一次见到叶子知的情形?”他似随意转移了话题一般。
陵玉怔怔地点了点头,将那日的情形又说了一遍,见对方只听不答,也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对自己失礼的行径愈发汗颜。
待陵徵出来的时候,陵玉便起了身。
“你要去哪里?”陵徵问道。
“本想来帮皇兄的忙,只是当下我心思不在于此,只怕会给皇兄添麻烦,便想着先回去一趟。”陵玉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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