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1 / 1)
她真怕自己原先就不那么坚定的心又会被动摇了。
她抬脚跨入盛府, 府宅已然不是她头一次来, 但却同她上一回进来的时候大不相同。
这府里头多了许多她不认识的面孔, 一眼扫过去, 虽没有个个都惊艳动人, 但也都是极为耐看顺眼的长相, 若是单独将其挑出来看, 竟也都是姿容上等, 规矩明理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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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见,这府宅的管事也都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陵玉往里头走,便有路过的丫鬟向她行礼。
“侯爷在书房里。”那丫鬟声音细细弱弱,却将这话传入了陵玉的耳中。
陵玉脚步顿时又是一缓,便顺着曲折的长廊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原先都不曾想起,今日的盛钦已经不再称呼“世子”了,这会儿他已经是名正言顺的高信侯。
陵玉穿过一间桃苑,又从一面月拱门里头出来,这才走到了翠竹掩映的书房里。
如许多大官人家一般,盛钦同样对府里的大书房最为重视,这地方不仅要修葺的精致,亦是要舒适,这是他往后办公的地方,也是他多数时候留客之处。
书房的大门敞着,从外头苑门进来时候守卫都没拦着,陵玉索性也就没再吭声,直接走了进去。
书房内里的布局十分简洁,所有的摆设并不臃肿或是多余,譬如在空白之处如画龙点睛一般恰好摆上了一只半人高的霁蓝釉描金绘世珐琅彩瓶,再往里走,又是一面漆面半柜多宝格作为隔障,让她稍稍止步。
她透过那格子的缝隙看见里头一人巍巍而立,背对着她在书案前放下一只成色上等的雕云画鱼的砚台,似是今日宾客送来的贺礼。
他似换过衣裳,穿着一身霜色长袍,头上束起的发冠上插着一只通体莹白的月形玉簪。
陵玉发出动静,他侧头过来,余光便掠过来人,发觉了陵玉。
盛钦转过身来,直直地看着陵玉,仍是不喜形于色的模样。
陵玉被他目光看着正着,却不能似他那般淡然于无形。
只是她仍旧压着心底的别扭,想着菀娘的事情,叫心愈发冷硬下来,待调整好了情绪,这才准备开口同他说话。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开口,他便忽然上前来长臂将她一勾,便令她毫无防备踉跄地跌落在他的怀中,哪也去不了了。
陵玉心底的强硬似乎就在那一瞬被浇灌上了热水,连融化都赶不及了,就蒸腾成热气上升到高空之中,遥不可及。
“你……你做什么搂我?”
陵玉慌着要伸手推他,却被他死死箍着。
“陵玉,你今日为何来……”
他喟叹了一声,沉声问她。
陵玉瞪圆了眼睛,看着他身后墙壁上的壁画,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那双眼睛里有升起一层雾气,眸子清汪得都要拧出水来。
分明是他惹自己生气,却还不解释,做出那样冷漠的样子,偏偏还一副不想负责任的语气,这也要怪她不成?
陵玉咬了咬唇,“我是不想来的,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是一早预备下的,若是不送,终归是浪费了……”
盛钦随即便松开了手,面上果真如她预料的那般,如无事人模样又回到了书案之前,仍旧是那副冷淡语气,问她:“是何礼物?”
第51章 取回他之物
远处一根树枝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断裂声, 接着便咔嚓坠落。屋内的陵玉对外面情形丝毫不知,只见盛钦踱步至窗下伸手便将窗子阖上。
屋里的光线顿时暗了许多。
“秦大人还是莫要再惹得侯爷不悦, 他关上窗户, 想来也是你对我的警示。”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说道。
秦淮冷笑一声, 将手里那被硬生生拗断的树枝,狠狠掷于地面, 随即转身离去。
“我来便是想问你个事情……”陵玉不知他为何忽然关了窗户,只是忽然觉得这个屋子变得封闭了起来, 让她明显得感觉到这里只有他二人的存在。
“你到底为何要将菀娘献给我父皇?”
盛钦闻言转过身来, 见她正目光炯炯的望着自己,似乎正期待自己能给出一份合理的答案来。
“你真的想要知道吗?”他背着窗, 整个人的面目显得更加朦胧,仿佛散发着某种阴暗的气息。
陵玉这个时候忽然就生出了迟疑的心思。
她若回答想知道呢,他这样的态度却是古怪得很, 会不会也给出一个古怪的答案?
“我就是想知道,才过来问的你,你只要老实回答我就好, 莫要再反过来问我。”陵玉绷着脸道。
盛钦见她故作强硬的模样, 道:“那你过来吧。”
陵玉道:“过去做什么?”
“你过来, 我便告诉你。”盛钦道。
陵玉听这话手臂上的汗毛却下意识地竖了起来, 仿佛生理性的反应, 在告诉她, 这句话是个陷阱。
她忍着发毛的感觉往前挪了两小步, 就在她要走到对方触手可及的位置时, 她的脑海中忽然闪现过一幕不太美好的画面。
那时候醉酒的盛钦也是同对方当下这样的神态,用着极为冷静的语气,将她强行压在了身下……
陵玉倒抽了口气,脑子里虽一片空白,但脚下加快了速度,转身却推开了门跑了出去。
身后的盛钦见她忽然落荒而逃,也不曾去追赶,只是缓步走到书案前,将那块鬼面玉佩重新拿出来审视。
如今的他,已经拿回了该属于他的一切,已不需要忌讳太多。
藏在深山的狼蛰伏了那样的久,终究还是要吃人的。
若方才陵玉再跨出一小步来,也许她想知道的所有答案都会得到揭晓,包括她多年来都头疼的“隐疾”。
这厢陵玉怏怏地出了盛府的大门,便逢了追着她而来的陈玄颐。
陵玉将他拦着,拉着他便往府外去了。
“这是怎么了,你方才都不等我,怕还是恼着我吧?”陈玄颐道。
陵玉心不在焉地走在街市的中心,并不理会他。
陈玄颐道:“我同你道歉还不行吗,我承认我是存了私心的,我妒忌盛钦,他不论是哪方面都比我好。”
陵玉道:“还没有想到你这样有自知之明。”
陈玄颐见她走神都不忘记挖苦自己,心里愈发别扭,“都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我好的人多了去了,只是你都不知道,我们三个人里,就是他同你的关系最好了……”
陵玉听了这话终是回过了神来,问:“你这话我怎么听怎么别扭,你莫非是吃醋了?”
她只是无心一问,只是问完了话却没见对方回应,陵玉觉着奇怪,她扭过头去看他,却见他此刻面色涨红,很是古怪。
“你……”陵玉原先还有些郁闷,待猜到对方心思之后,顿时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当真是吃醋了,你是喜欢我吗?”
陈玄颐仿佛被封住了嘴,只拿眼狠狠瞪住她,却说不出话来。
陵玉见他竟罕见的没有反驳,面上的笑意也渐渐淡了几分。
陈玄颐这人从不会开这种玩笑,难不成真的是被她说中了……
陵玉一边是无措,一边又想到了自身的经验,心里这才找回了几分谱儿,又笑着对陈玄颐道:“你可真是傻气得可以,我自幼同你一起长大,你那些猪朋狗友哪个能比的过我,你自然该是最喜欢我,与我情谊最深了。”
陈玄颐听了她这样的解释,周身的尴尬才缓解了许多。
“你说得倒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陵玉又道:“至于你说的什么吃醋,说出去也不怕人笑破肚皮,你幼时玩的那些玩具哪些是肯让给旁人的,便是我借来玩上半天,若是过了夜,你都要哭闹着跑去告状。”
经陵玉这么一说,陈玄颐竟也真能代入去想,越想便愈发觉得对方说得十分贴切。
“嘿嘿,陵玉,你可真够了解我的。”陈玄颐解开了心结又是笑嘻嘻模样,“我狐朋狗友虽然多,但样貌生得最为秀气的还是数你,也不能怪我误会了,你都不知道,先前旁人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你,你说我往后是不是得离你远一些了。”
他说着那双咸猪手又勾住了陵玉的肩膀,陵玉极不耐烦的甩开他手臂,对他所说的话并不以为然。
秦淮在陵玉走后便很快出现在书房之内。
盛钦审阅着管家送来的名册,刚合上了书,便见他神情极冷厉的看着自己。
“你如今是侯爷了,可我见你却还不如从前,你原先还克制着自己,但你今日竟然在耳目众多的情况下当众搂着她,……”秦淮有心说出指责的话来,却看着对方的眼睛始终说不出口。
盛钦道:“你觉得我们当下应该做些什么?”
“当然是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秦淮下意识回答道。
盛钦垂眸,“我是这样做的。”
秦淮极力压制着面孔的扭曲,“你是这样做的?我敬重你称你一声侯爷,但你可别把我当瞎子,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哪里会不是冲昏头脑的事情!”
“她是我的。”
比起秦淮的暴怒,盛钦只轻描淡写的语气将对方的话彻底打断。
“你……你说什么?!”秦淮瞪着眼睛,似乎他这话吓到了。
“我是在拿回属于我的一切。”盛钦抬起头对着他一字一句道:“自然也包括她。”
秦淮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仿佛见鬼似的。
比起那一层薄得几乎没有存在感的窗户纸,盛钦第一次这样明目张胆的对他说这样的话。
“你一直以来都对她诸多意见,我今日告诉了你,往后你若再在这件事情上给我添乱,便莫要怪我对你不客气了。”盛钦不咸不淡地又是一句警告。
话说明白了,秦淮便知道自己再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这件事情的实质是什么并不重要,于旁人看重的,也仅是盛钦的态度。
如今盛钦这副态度,却是强硬到令人无话可说。
宫中日子一晃眼便过去一月,陵玉虽不曾去娘娘们的宫殿里去拜访走动,但多少也都听闻了一些事迹。
譬如外头这个时候都在传说着嫣嫔封妃的事儿。
本朝虽对后妃没有那样严厉的规制,但明眼人都知道圣上因为一眼相中便封了嫔的女子定然是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情,哪里能想到她还能在短短一个月之中继而升为妃位。
如此一来,她虽令后宫众人眼红不已,也该风平浪静,只是菀娘却同文淑妃身边的一个太监生出了矛盾,硬是让人捂住嘴巴在静沅宫里头打死了。
文淑妃在后宫是老人,仗得便是一份资历和威信,哪里能容得一个初来乍到的爬到自己头上去欺负,她当即便委屈地跑去圣上那里告上了一状,谁知圣上听闻了以后也仅是重新派了两个年轻的小太监给她,还托出菀娘年轻不懂事儿的措辞来一笔带过,令一向以温柔著称的文淑妃都险些气歪了鼻子。
然而仅仅相隔不到两日,圣上便将原先是丽妃名下的三殿下送去了静沅宫,令菀娘好生照养。
众所周知,文淑妃入宫多年亦是膝下无所出,但即便如此,她也是抚养过陵玉和盛钦两个孩子的人,圣上这样一来,无非便是狠狠地当着众人的面打了文淑妃一记耳光。
比之盛宠如日中天的静沅宫,文淑妃几乎是失去了她昔日所有的光彩与荣耀。
若是过去陵玉一定会过去慰问一番,替对方宽心纾解,只是事情逐渐演变到了今时今日这般局面,倒也令她颇是意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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