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节(1 / 1)
郑秋实回头看了小秋一眼,恰好对上小秋侧脸仰望过来的目光,师徒二人目光相遇的刹那,小秋调皮地向他一眨眼,逗得郑秋实笑了。
对面那些人的表情各异,特别是其中几个还打过拜他为师的注意,看见小秋自然流露出或浓或淡的敌意、酸意来,相信以小丫头的伶俐,自然会把这些都看在眼里。
嗯,看小丫头毫不紧张的模样,他大概不必担心,她以后在医院的日子过不好了。
郑秋实心中满意,脸上也透出一抹不容忽视的得意来,笑着回应王芳的询问,侧侧身,把小秋介绍给同事们:“这丫头是我前几年收的徒儿,说起来,跟着我学医也有五六年了。小秋,来见过诸位老师,以后,我没有太多工夫教你,眼前这些可都是你的前辈,你要虚心跟他们学习才是!”
一句话,几乎彻底破灭让了其他人拜师的希望,一个个眼里的失望掩不住地流露出来。
倒是其中一个刚刚升任主治的年轻医生陈栩笑着开口:“郑老师,李主任赵主任他们称前辈就罢了,我却是不敢以前辈自居的。”
其他几个年轻人眼睛一亮,连忙出声附和。
陈栩却将目光转向小秋,为了配合小秋的身高,他还弯弯了腿,平视着小秋,笑微微道:“我叫陈栩,是郑老师的学生,你若是愿意,可以叫我一声师哥。”
陈栩是s省中医学院毕业的,郑秋实原来就是s省中医学院的教授,只不过,陈栩上学的时候,郑秋实被下放了,并没有给陈栩上过课,严格地说,自然也算不得陈栩的老师。
虽然知道此师哥,不等于‘师兄’,没有郑秋实的首肯,小秋也不肯胡乱叫的。
她抬头看了看郑秋实,却见老头儿并没有出声,也没反对,大概算是默认了陈栩的说法,这才收回目光,脆脆地叫人:“陈栩师哥,以后还要你受累多多指点了。”
“哎,哎,没问题,没问题。”得了一声‘师哥’,自觉拜师之事又多了些希望,陈栩欢喜不已,连忙保证几句,又察觉自己似乎太过不谦虚,又立刻补充道,“小师妹得郑老师身教言传,自然是颇有心得的,以后也别说谁指点谁的话,就让我们彼此切磋互相学习吧。”
旁边几个有拜师之心的年轻人都纷纷瞪着陈栩露出气怒之色,暗骂陈栩为了拜师,这阿谀谄媚的作态太过了,简直令人作呕。对面一个小丫头,充其量十岁的孩子,即便如郑老头儿说的,跟着他学医五六年……五六年前,小丫头才不过四五岁年级吧,字儿还没认几个吧,怎么学医?难道,从开始认字就算学医了?
反正,说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在医术上,还是自来以‘皮厚’著称的中医上‘颇有心得’,打死他们也不相信!
不过,没人理会他们怎么想,郑秋实又给小秋介绍了中医科的李向前、赵荣丽两位副主任和王芳护士长,略略寒暄两句,就呼啦啦一起出门,往病房楼一楼与其他科室会合,然后开始查房了。
鉴于中医的特点,外伤抢救这一块工作参与的不多,更多的是针对内科疾病的治疗、外科手术后的复健调养。当然,烧烫伤除了植皮这一块,中医治疗也有独到的优势。而跟着郑秋实查房之后,小秋也了解到,郑秋实进入后勤医院之后,也在重点做这方面的研究,所以,他去外科查房的重点就有烧烫伤病房。
小秋虽然是重活一世,可她之前见过的最严重的烫伤不过是水火烫伤,还都是小面积的。可今天所见到的,几乎全身严重烧伤的病患,头发没有,五官不见,手指脚趾残缺,看上去就像是人形的焦炭!
与焦炭不同的是,这些伤员的伤口处不停地往外渗着血水、脓水,焦黑色的创面上,敷着厚厚的烫伤药膏子……因为是夏末,气温仍旧较高,伤口腐败混合着浓重的药味儿,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味道。
平常不小心一个被开水烫一下,还觉得疼痛难忍,几乎全身深度烧伤……他们经历的痛苦,常人根本无法想象。即便如此,这些年轻人也很少有人大声呼叫,连小声申吟的都不多。小秋隔着几步远都能清楚地看到他们疼的肌肉微微震颤、甚至痉挛,却一个个都闷不吭声,将痛苦的声音压在喉咙里。
见到这些人,她突然为之前的脆弱羞愧起来,面对受伤的他们,她不应该怯弱、逃避,而应该坚强地面对,努力用自己的所学为他们做点儿什么。
郑秋实一直与几个科室的主任站在前头,认真地检查着一名名病人伤员,全程几乎没关注过小秋。等查完房,几位大科主任要去小会议室会诊,讨论下一步的治疗方案了,郑秋实才好像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小徒弟,停住脚步,回身看过来,却见小秋除了脸色苍白,其他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
他暗暗赞叹了一声,这丫头倒是个坚强的。要知道,许多男学员第一次见到烧烫伤的病人也会受不住,呕吐的、眩晕的、甚至窒息晕厥的都不罕见。这丫头的情形看上去……绝对比大多数人好!
第三百一十二章
郑秋实赞许地一笑,接过小秋手中的病历夹,和声对她道:“我查完房一会儿就要出去,你也认了路,今儿就先回去吧……我这几天都不得空,你下周一再过来吧。”
小秋下意识地算了算日期,今天是周四,下周一,还有三天时间。
小秋答应着,接过郑秋实给她的自行车和办公室钥匙,目送着他随几位大科主任去了小会议室,这才转身往回走。
其他人大都回了各自的科室,小秋一个人沿着走廊走了几步,陈栩突然从旁边的一个房间里走出来,关切道:“我看小师妹的脸色不太好……”
小秋扬起一抹笑,摇摇头道:“我没事,谢谢师哥关心。”
陈栩露出一抹惊讶来,侧着身子端详了小秋片刻,连连感叹道:“果然是郑老师教出来的高徒,比一般人强多了。你不知道,许多来实习的毕业生,刚刚接触这些都会受不了。”
小秋微微扬着眉问:“什么反应……呕吐么?”
“呕吐都是轻的,还有人直接晕厥的。”陈栩见小秋脸色不变,只以为她不信,于是又道,“我亲眼见的,还是个大男生,生的身高体壮,平常我们都跟他叫蛮牛的,没想到胆子那么小,比女同学还不如。”
小秋笑笑,“师哥,胆子大小与高矮胖瘦没关系吧?”
两人说着话回了中医科,有几个先回来的年轻大夫,探着头看他们,小秋没多停留,与陈栩打个招呼,回郑秋实的办公室放下白大褂,又去与两位副主任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医院。
再说吴戈和秦戎,换了身旧衣裳后,跟着宋秀程出门去街道办。秦大妈很给面儿,将两辆板车都给他们留着。于是,吴戈和秦戎一人拖了一辆,倒是没有谁能偷懒了。
走出街道办,吴戈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吃饭时秦戎匆匆离开的异常……原来,这小子早就看到小秋在后边了,他却没跟他提个醒,害得他被小秋抓了个正着。
他气恼着,抬脚去踹秦戎,秦戎拖着板车往旁边一躲,避开吴戈飞来一脚,吴戈再来踹,秦戎却一晃把躲开,然后瞅准机会,回头一脚蹬在吴戈板车的车把上,把吴戈的板车蹬的一歪,差点儿把他的人也带倒地。等吴戈踉跄几步,好不容易稳住步子,再追上去,秦戎已经拖着板车跑出去一段距离了。
这两个小子你踢我一腿,我踹你一脚的,宋秀程跟在后边却只淡淡地含笑看着,并不出声阻止。
半大的男孩子有时候就像小狼崽子,你咬我我咬你的太正常,咬完之后,往往并不记仇,反而更加亲近……大可不必操心!
一路打打闹闹到了煤站,宋秀程将供应本递上去,工作人员看了看,冷淡地问道:“要大煤还是小煤啊?”
宋秀程在家里从没烧过蜂窝煤,到了京城后,也一直住校吃食堂,同样没接触过蜂窝煤这种东西,哪里想到买个煤球还有大煤小煤之分。他转回头看向吴戈和秦戎,见这俩小子也一脸茫然,就知道,他们也不懂这个。
于是,对那工作人员笑笑道:“我不懂这个,大姐您是内行,您看着给分配一下吧!”
这工作人员是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妇女,虽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但宋秀程这么一笑,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口气,也带了一点笑模样,道:“你个大小伙子不懂这个也正常,只是你家里人也该告诉你一声啊……”
宋秀程笑笑不说话,心里道,小秋那个爱操心的性子都没提,想必那丫头也不知道。对于郑秋实,他就直接不想了,那位一个人过日子多年,基本上也是吃食堂,对这些柴米油盐的事儿,只怕还不如他呢!
那位大姐拿出一只,噼里啪啦一阵响,然后对宋秀程道:“大煤2分5,小煤1分5,炭煤是1分。一般五口之家,每天用三块大煤六块小煤也就够了。炭煤是引火用的,买个百十块就能用好久……”
巴拉巴拉说了半天,宋秀程总算是弄明白大煤小煤还有炭煤的区别。
那位大姐倒是挺尽心的,又替他们算出了指标煤的分配数量,然后报了个买煤的金额。
宋秀程听得半天,好不容易听到钱数,连忙拿出钱来付了款。那位大姐又道:“我们煤站有专门送煤的人,你们以后也可以让我们送上门,每一车收费一元钱,像你们这样两口人的,半年的煤一车就送过去了,一块钱的运费也不算太贵。”
宋秀程连忙道谢,拿了开好的煤票,去煤场领煤。
装车倒是不需要他们自己动手,吴戈和秦戎将板车放下,然后坐在车扶手上压着车子,看着煤场的装卸工搬煤球装车。宋秀程则负责计数。上千块煤球装在车上,前后装上挡板,吴戈和秦戎两个小子压着车把手慢慢地往回走,一边走,还得一边注意着路上的坑坑洼洼,就怕一不小心颠簸得厉害了,把车上的煤球晃下来,煤球并不结实,拿放都得放轻力道,不然就能弄碎了,从车上摔下来就直接碎成渣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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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秋骑着自行车从医院回来,想着小舅舅和吴戈秦戎出力受累,就特特地绕到副食店那边去,猪肉案子上又只剩下几根大骨了,她顶着买肉大叔的叹息,将几根大骨都买了,拎着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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