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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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她的脸皮厚比城墙,这会儿也觉得自己可以先死一死了。

谁知楼阙偏偏故意曲解她的意思,长舒一口气笑道:“不要就好,我也不喜欢转过去。——那个姿势,够不着底。”

“楼桐阶!”郑娴儿觉得自己快疯了。

楼阙抱着她的腰轻轻地挪动了几下,对准某个合适的位置缓缓放下,哑声笑了:“你看,这样就够得着了。”

经过这几下折腾,郑娴儿的骨头已经软得只想瘫下去,手里捏着绣线,却怎么也穿不进针鼻儿。

“怎么还不动?”楼阙似是有些不满地问了一声。

郑娴儿下意识地扭了扭腰。

楼阙忍不住笑出了声:“我是在问你,怎么还不绣?”

郑娴儿臊得无地自容,恨不得一绣针扎死自己。

好容易把针纫上了,郑娴儿艰难地俯下身去凑近了绣架。楼阙偏偏在这时候坏心眼地动了起来,口中还故意喘吁吁地念道:“‘我这里暖玉温香……抱满怀’……先绣一个‘我’字,不会错吧?”

郑娴儿忍不住娇呼连连,身子颤个不住:“饶了我……饶了我吧,这个……太长了!”

楼阙扶稳了她的后背,轻笑:“这才刚开始,你就要求饶?再说这个长度你先前不是挺喜欢的吗?”

郑娴儿假装没听懂他话中的双关之意,可怜兮兮地求饶道:“不行!那么多字,怕是绣到天亮也绣不完!你会累死我的!”

“是吗?”楼阙似乎有些动摇。

郑娴儿忙道:“是啊,你不知道刺绣是多磨人的东西!你就当疼我了,给我换一句吧!何况那什么‘花心轻拆,露滴牡丹开’也不应景——我那‘花心’也不是你‘拆’的啊!”

“你说什么?”楼阙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

郑娴儿吓得一颤,心中后悔不迭。

好端端的,她提这个干什么?简直蠢死了!

意外的是,楼阙竟然没有发怒。

他僵了片刻,忽然又笑了起来:“我以为那句曲词只是写景的,想不到竟还有这样的意思!可笑我自诩才子,竟还不如我的娴儿博学善思,连这么奇妙的东西都读得明白!”

郑娴儿不敢再轻易说话惹他生气,只好抱住他的肩膀,小心翼翼地扭动着腰肢。

楼阙闷闷地笑了两声,又道:“我挺喜欢那两句词,不许改,就绣那个!你说‘花心’不是我‘拆’的,那我今后每天‘拆’一遍补偿你如何?”

郑娴儿满心想说“不”,又怕惹恼了他,只得委屈兮兮地“嗯”了一声,咬着牙去绣她的字。

从来没有一个绣娘会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下工作的:头是晕的,眼睛是花的,手是抖的,身子是软的,还要时不时忍受摇晃、撞击、啃咬等等非人的折磨……实在是太辛苦了!

这样的“辛苦”,一直持续了近两个时辰。

郑娴儿剪断最后一根绣线,双臂往楼阙的肩膀上一搭,整个人瘫成了一根分叉的熟面条:“停下吧,我已经累死了!”

“我也快要累死了!”楼阙哑着嗓子笑了一声。

话虽如此说,他却是过了好一会儿才肯停下来,起身把那根水淋淋的熟面条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回头去看那刺绣的时候,楼阙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原来,那两行字绣得歪歪扭扭,针脚乱得不成样子,放在那幅精美的园林图上,实在可以说是大煞风景。

桑榆县第一绣娘桐君姑娘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楼阙穿了衣裳,笑眯眯地将绣幅取下来卷了,转身便走。

“喂,你回来!”他将到门口的时候,郑娴儿终于意识到不对了。

“还有事?”楼阙回过头来笑问。

郑娴儿挣扎了几下都没能爬起来,只好可怜兮兮地躺在床沿上看着他:“你要走吗?”

楼阙点点头,恋恋不舍地看着她:“再不走天就亮了。我知道你也舍不得我,明晚我还会来的。”

“你走你的,那幅刺绣给我留下!”郑娴儿急得都快哭了。

楼阙一脸无辜:“你都按我的要求在上面题了字,难道不是送给我了?我知道你还差一点点没有绣完,不过没关系,我不介意的。”

“可是我介意啊!”郑娴儿哀嚎着,双手抓着床柱试图挣扎起身。

这时楼阙却已经打开了门,带着一脸满足的微笑扬长而去,活像个趁夜潜入香闺糟蹋了人家黄花闺女的山大王。

郑娴儿听着他走远了,知道无可挽回,只好放弃了自己的起床大业,四仰八叉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活像个被山大王糟蹋了的黄花闺女。

汗淋淋的脸上仿佛写着两个凄凄惨惨的大字:“绝望。”

这一夜辛苦劳作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日上三竿了,郑娴儿还赖在床上不肯起身。

春杏从园子里采了些花进来插在瓶里,笑嘻嘻地道:“二房那边又出笑话了,奶奶知不知道?”

“怎么了?”郑娴儿懒洋洋的。

春杏的脸上挂着神秘兮兮的笑容:“听说二爷跟二奶奶打架呢,屋子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二奶奶闹得动了胎气,天不亮就叫人请大夫去了!”

郑娴儿听到此处,心里已经大概有数了。

兰香在旁听得意犹未尽,忍不住追问:“好端端的为什么又打架?是为了玉珠的事么?”

春杏笑道:“恐怕不是为了玉珠——我听见人说,二奶奶话里话外骂的都是陈四小姐呢!二爷那个脾性谁不知道?陈四小姐在他院子里住了那么多天,恐怕……”

“事关人家姑娘的清白,这种话不要乱传。”郑娴儿冷冷地道。

春杏吐了吐舌头,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嘿,清白!”兰香嗤笑着,摇了摇头。

小枝进来看见郑娴儿还在赖床,立时来了气:“昨天也不知是谁说要早起赶工的!我们一大早就赶着过来帮忙,你倒学会赖床了!桌上的素绢和绣线乱得一塌糊涂,你昨晚是在这儿干什么了?”

郑娴儿的脸上红了红,随后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烦意乱地坐了起来。

大早晨的赶什么工!绣什么百寿图!这会儿她身上还没有力气呢,都怪那个混蛋!

折腾她一晚上还不算,最后还要把那幅绣品拿走……

早知他会把绣品拿走,他又何必老老实实地任他摆布,把自己累成这副惨兮兮的模样?

昨晚,亏大了!

***

那幅未完工的刺绣,这会儿正挂在听松苑的卧室里,那张巨大的梨木桌案的正上方。

正对着床。

楼家五公子背着手站在桌旁,目光在那幅刺绣上久久停留,竟是不肯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这刺绣所展现的风景是他十分熟悉的,就是大花园里荷花池那一带的景致。

池水中央停着一艘小小的画舫,四周的帷幔掩得严严实实,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却露出了一片衣角——确切地说,是一角腰带。

光天化日之下帷幔紧掩,衣衫却随意地丢弃在角落里。这画外之意,只有经历过这种事的人才会懂得。

看样子,那天画舫中的荒唐事,她很喜欢呢!

楼阙忍不住笑了起来。

想起那女人昨晚慌里慌张的样子,楼阙就觉得好笑。

他原本并没有心思去细看她的绣品,可是她表现得太过于慌张了,反而激起了他的兴趣。

尤其是在她用被子将他罩住之后,他的心里更是禁不住发痒:被子底下罩着的是她秘密的情郎,那素绢底下罩住的又是什么呢?

于是,他忍不住跑下床去揭开了她的秘密。事实证明,她果真不会让他失望!

这园林风景之中的旖旎情意,简直令人骨酥神迷!

再看看旁边那两句绣得歪歪扭扭的曲词,想想昨晚那一场……

楼阙不禁觉得自己的骨头又软了几分。

为怕失了分寸以致晚上丢脸,他慌忙收摄心神,又去细看那幅刺绣。

谁知这一看之下,竟又让他发现了新的趣处:池塘边上一对鸳鸯,假山石下两只小犬,翠竹林中一对梅花鹿,凉亭檐角一双白鹤……画面上所有的动物,竟然——全!都!在!干!那!件!事!

“哈哈哈……”楼阙用力在自己的额头上拍了一把,大笑出声。

他的女人,真是个宝!

她那颗小脑袋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偶尔想想也罢了,她是怎么做到一针一线地把那些东西绣出来的?

绣这些东西的时候,她的脸上可有红晕,手指可会发颤?她的小嘴可会不由自主地微微张开?她可会像他此刻一样心荡神驰,浑身都滚烫起来?兴到浓时,她她那柔若无骨的纤手会不会不安分,会不会……

楼阙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

受不住,受不住!

这一局他输了!想到自己平时偷偷摸摸画一两幅春宫还要脸红心跳地即刻烧掉,楼阙就觉得自己简直弱爆了。

配不上这样优秀的女人。

靠在软榻上足足笑了半个多时辰之后,楼阙终于揉了揉自己笑得发酸的腮帮子,起身摊纸磨墨。

所谓“礼尚往来”嘛!拿了她的东西,当然要还她一点什么,才可以表现得不那么像土匪。

这样想着,楼阙觉得自己的脸皮也渐渐地厚了起来。笔尖落纸,描绘出的竟然是她的容颜。

螓首后仰,双眼似睁非睁,两颊上带着异样的潮红,小嘴张开一个诱人的弧度,似乎正在发出媚惑人心的低吟——正是他最喜欢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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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面容这神态,可以说画得惟妙惟肖了。

楼阙细细地欣赏了一番,自己觉得十分满意。

面容画好了,可是姿势呢?

她作出这种神情的时候,身子应该是什么样的姿态?

她的腰肢柔韧,床笫之间又热情奔放毫不忸怩,每每令他魂荡神驰难以自制……所以到底是哪种姿势的她最让他念念不忘回味无穷?还有,这幅画完成之后是要给她看的,所以他要把她画作哪种姿势,才能让她露出那样又羞又窘、又气又恼的模样?他要把她画作哪种姿势,才会让她瞬间骨酥腿软,露出小淫娃本性在他怀中瘫软成一汪春水?

楼阙眯起眼睛细细地回想着,只觉得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是媚态十足,随便哪个姿态都足够令他着迷令他疯狂。他实在想象不出,那小女人最羞于见到的是自己的哪种模样?

想象力匮乏的楼阙在脑海中把每一次欢愉的细节回想了一遍,甚至又把洞玄子三十六式逐一想象了一番,最后却仍然不知道该如何落笔。

毕竟这不是画寻常的春宫。那女人的嘴巴毒得很,画得不好是要被她嘲笑的!

沉吟之间,楼阙已经带着奇怪的笑容不知不觉地绕过了屏风,转到后窗那里去了。

窗外是一处巴掌大的小园子,景致格外清幽,一角一落都自成天地,特别适合做一些鬼鬼祟祟的事——如果她来看见了,一定会喜欢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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