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1 / 1)
大奶奶无声。
郑大老爷见她生气,不动声色覆上她的手,“我听你的便是。”
大奶奶推开他的手,转过头揉揉眼泪。
郑大老爷小心翼翼揽住她肩头:“你莫要生气,我是她父亲,怎会害她?”
大奶奶眼圈更红:“你还得当年宁家的事吗?业成,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郑大老爷垂下目光。
当年的事,他自然记得,三弟妹娘家人犯浑,算计令佳婚事。
他那时仍未走出丧子阴影,对令佳多有苛待。
郑大老爷鲜少开口认错,因着近年时常被令窈折腾,如今已学会退让:“当时是我一时糊涂,说了许多错话,我已知道悔改。”
大奶奶性情温驯,若是平时,并不会与他计较,因着是令佳的婚事,所以格外多心。
郑大老爷咬咬牙,拿起庚帖撕掉:“算了,不看了。”
大奶奶拦住他:“撕掉作甚。”
郑大老爷委屈道:“你不是不喜欢我挑的人吗?”
大奶奶欲言又止:“你保证,若是佳姐不喜欢你挑的人,你绝不勉强她。”
郑大老爷笑道:“我怎敢勉强她?我若勉强她,不用你出手,卿卿头一个不饶我。”
大奶奶这才松口气。
最终选了五个,先后将人请进府,名为吃宴,实为择婿。
庚帖名册上只有五个,吃宴的人却有六个。
屏风后。
郑令清将脑袋搭在令窈手臂上,好奇问:“四姐姐,外面那个人是谁?”
令窈忙着打量今日不请自来的宾客:“我也不知道。”
郑令清打趣:“怕不是阿姊在外面认识的情郎罢?”
令窈捂住她嘴:“你胡说什么!”
但其实仔细回想,似乎是有这么一个人。
阿姊同她说起过一个姓窦的人家,言辞间颇为欣赏,因为阿姊只提过几句,所以她并未放在心上。
此时一想,外面那个姓窦的男子,可不就是阿姊嘴里说起的那个吗?
郑令清口鼻全被捂住,快要憋死,张牙舞爪挣扎,动作过大,闹出动静。
令窈只得放开她。
外头大老爷咳出声,同客人道;“家里养的小猫,格外闹腾,五郎莫怪。”
此次来求亲的人,乃是云梦泽的窦家,十二名门之一,他家的公子上门求亲,大老爷笑得嘴都合不拢。
前头那五位郎君早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大老爷欣慰地看着窦五郎,越看越顺眼。
令窈心痒难耐,索性躲在屏风后学猫叫,暗示大老爷唤她一起吃宴。
郑令清眨眨眼,也跟着喵喵叫,有意盖过令窈的喵叫声。
大老爷嘴角扯笑,手搭在后背,晃了好几下,示意管家去赶人。
郑令佳先管家一步,走到屏风后,主动挽了令窈的手:“四妹妹,一同吃宴罢。”
郑令清撅嘴:“那我呢?”
令窈推她额头:“你只能继续留在此地学猫叫咯。”
郑令清气得跳脚。
宴席间,令窈仔细打量对面的窦家五郎。
此人生得细皮嫩肉,比阿姊大五岁,文气书生的做派,虽比不上穆辰良尊养高楼的贵气,但举手抬足间,颇有世家大族的儒雅风范。
勉强能够入眼。
令窈刚想出声问话,旁边郑令佳搭上她的手背按了按。
令窈一看郑令佳渴望认同的眼神,顿时明白,不再相问。
这是阿姊自己看中的人。
只要阿姊喜欢,她就喜欢。
第63章
一顿宴吃完, 令窈半个字都没说, 跟在郑令佳身后,心甘情愿做她的丫鬟, 为她和窦五郎腾出机会,好让他们独处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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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前方漫步,令窈百无聊赖走在后面。
忽地有谁从身侧拽过她的衣袖,小声唤:“卿妹妹。”
穆辰良的脸放大眼前, 她推他:“你来作甚,快走开, 莫要惊扰我阿姊。”
穆辰良赖着她:“我来陪你。”
“不要你陪。”
穆辰良手中揪住一小截云袖, 亦步亦趋跟着她:“前几日家中来客, 你何曾露过面, 今日不但陪着吃宴,而且还随表姐一起同他游园。”
令窈听出他言外之意,重重踩他一脚:“穆辰良。”
穆辰良吃痛,脸上却笑着:“卿妹妹生气了。”
她懒得理他,继续往前。
穆辰良不敢大意,连忙哄她:“卿妹妹, 你再踩我几脚,消消气。”
令窈佯装聋子。
穆辰良指了指前方的窦五郎, 故作严肃:“卿妹妹,你想不想知道这位窦家五郎的事?”
令窈停下脚步,被他挑起好奇心。
纠结半刻,她决定听一听他的情报, 随他同去摘星楼。
结果穆辰良扯了半个时辰,嘴里一句有用的话都没有。
最后他神秘莫测告诉她:“总之,我觉得这位窦五郎不是什么好人。”
令窈捶他一拳,转身离开。
窦五郎登门吃宴回去后,第二日便着媒人来郑家下定。
郑大老爷欢天喜地,立马应下。
窦家出手阔绰,聘礼丰厚贵重,给足郑家面子。
郑家嫁长女,结亲对象是云梦泽窦家,天大的喜事,临安城各府人家纷纷上门庆贺。
郑府上下喜气洋洋,郑大老爷兴高采烈,到哪都是笑逐颜开。
郑令佳待嫁闺中,大红嫁衣早已备好,三月后大吉之日出嫁。
“阿姊,窦家定的婚期,是不是有点太急?”令窈坐到郑令佳身边,捞过案上的彩线分股,郑令佳指间灵巧,正在结一个红色并鸦色的络子。
听见她这话,郑令佳腾出一只手,从几案锁屉拿出一封书信,递给令窈:“你看。”
书信是窦五郎写给郑令佳的,他在信中说,过府下定后,望尽早成亲。
信上极尽爱恋之言,情意浓绵,令窈匆匆掠过,看到信尾所落留柳字样,惊觉这信是初春时所写,并非上次登门拜访后所写。
令窈问:“阿姊同他,何时相识?”
郑令佳娇羞难当,声音轻得近似于无:“去年盛暑,于外祖母家初识。”
令窈又问;“如何相识?”
郑令佳回忆往事,神色羞涩:“那天,我与外祖母家的小表妹相约出游,在青石峰赏石,山上有一座极为灵验的寺庙,我想为外祖母祈福,小表妹嫌累不肯去,我只好让她在半山腰凉亭等,带着红樱前往山顶寺庙。”
令窈听得入神,“然后呢?”
“说来丢人,山路崎岖,暑气炎热,下山时我无力前行,红樱寻轿夫迟迟未归,我自己逞强行了几步,差点从山上摔下去。还好有人及时搭救,背我下山,当时我头昏脑胀,眼前一片黑,他将我背到凉亭,守了许久,小表妹刚一找来,那人便离开了。我连他样子都没看清,只记得他腰间有一枚青峰寺的平安玉符。”
令窈几乎立马猜到后面的故事:“那人是窦家五郎?”
郑令佳点点头:“他来王家做客,我看到他腰间挂着青峰寺的平安玉符,便多问了一句,一问才知道,原来他与我同日出游至青峰寺祈福,因我当时戴着面纱,他不便窥我面貌,所以才没认出来。”
令窈玩笑道:“原来阿姊嫁他,为报救命之恩!”
郑令佳脸红:“并不是,最初只是感激他。”
令窈追问:“谁先有意?”
郑令佳声如蚊呐:“是他。”
令窈抚掌:“青峰寺的菩萨果然灵验,阿姊拜完就拣到一位夫君,改日我也得去拜拜。”
郑令佳好奇:“卿卿想求菩萨什么?”
令窈扑到她耳边:“求菩萨保佑阿姊幸福美满,与夫君白头偕老。”
郑令佳抱住她笑,既害羞又期盼。
至七月,离成亲之日只隔一月,窦家忽然闹出一桩丑事。
流言四起,说窦府一位公子与人私奔未果,藏娇府外,娇妾已有八个月身孕,只待正妻过门之日,同日抬进府做贵妾,双喜临门。
众人纷纷猜测到底是窦府哪位公子做出这种荒唐事,又猜是哪户人家为攀窦府门第,竟肯将女儿嫁过去受这等奇耻大辱。
窦府公子中统共就三位适婚男子,其中一位前不久刚来过临安。
临安城好事将近的人家,除了郑府,再无别家。
郑大老爷怒不可遏,严斥传谣之人,当日回府便写信给窦家,询问此事真假。
结果窦府竟回信说此事为真,言辞中暗指郑家事先并未询问,央郑家宽宏大量,望郑令佳容下姬妾和姬妾肚子里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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