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1 / 1)
非明圈住她的腿,直起身掂了掂,“行,小姑姑奶奶,抱紧了。”
一眨眼的功夫,非明已经背着暮幻拉开碧落和想衣一大段距离,速度太快,暮幻身子一颤一颤的,她不自觉地将环在他脖间的手缩紧,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里。
“非明少爷,你慢点!别把姑娘摔了!”碧落在后头喊声越来越小。
到了寺庙的正门,非明仍没打算将暮幻放下来。
这一路上山,暮幻没见着多少人,还以为庙里的香客不多,却原来是他们来晚了,里头早已人头攒动。只是这佛门重地,让人心生敬畏,不敢喧哗吵闹,反倒显得庄重。
林眠音和方念离已经在佛堂烧香拜佛了,非明问暮幻要不要进去,她摇了摇头,只说在院里等着吧。
她不想进去,非明陪着她。
她趴在非明肩上看向佛堂,金身佛像巍峨矗立,里头的人无不是手持高香虔诚地跪拜,还有里头的功德箱,银票铜钱都快堆成了一座小山。
非明说他不信佛,暮幻也是,有时候她在想,难道所谓的香火灵验都是以讹传讹?不然林眠音每年那么虔诚地往寺庙送香火钱,怎么菩萨都看不见?
二人在院里转了一圈,暮幻瞧见许多年轻的姑娘都拿着一根红绳往后院的小佛堂走,她觉得奇怪,拍拍非明让他放自己下来。
暮幻嘴甜,很快从一个姐姐那里打听到,两院相隔之处有一颗百年大树,又叫“姻缘树”,树如其名,是供世人祈求姻缘的。
她从前知道这棵树,只是那时年纪小,并不关心这种事。可是如今不同了,她已经决定以后要嫁给非明哥哥,那她便是有所求,如果那个叫月老的老神仙能听见她的祈祷,那自然是最好的了。
所以,暮幻决定,她也要去试一试。
暮幻骗非明说自己要去后头净房,不让非明跟着,正巧这时想衣和碧落进了寺院,暮幻拉起一脸懵懂的想衣就往后院跑。碧落听说是去净房也就安了心,跟了几步,在两院之间的门边等着。
到了树边,暮幻把想衣拉至一个隐蔽的角落,给了她一两碎银子,让她学着那些个姑娘去给她买几根红绳来。
“红绳?姑娘是要……是要求……”
想衣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暮幻在她将后面几个字吐出来之前捂住了她的嘴巴。
“别多问,快去,记得不得让府里人发现了。对了,还有非明哥哥,别让他看见。”
想衣拿着银子迟迟不肯走,暮幻吓唬她若是不去就不带她下山,她这才贼溜溜地去了。
没多久,想衣带了一把红绳回来,那卖红绳的小和尚见别人拿的是铜板,她拿的是银子便借口找不开银钱,将剩余的一大把红绳都塞给了她。
暮幻抽出一根红绳,左右端详,“想衣,这个怎么求啊?直接扔上去吗?”
想衣挠着脑袋仔细回忆,“那小和尚同我说先许愿……然后红绳打结,再扔上姻缘树。”
暮幻听罢,四周张望,见碧落他们还没起疑,连忙走到树下双手合十,默默许愿。
她心里默念:老神仙啊老神仙,我知世上女子都要相配夫婿,我娘也说等我长大了也会有自己的郎君,如她一样为人妻为人母。可是我不愿意与非明哥哥分开,我自小就喜欢他,愿能永生相伴,所以望你能保佑我,保佑我日后可以嫁非明哥哥。
她睁开眼睛,将手中红线绕圈打结,她学着边上姐姐的模样,将红绳往树上抛。一连抛了几次,手臂都酸了,别说挂在树顶,她的红绳就连一根树枝都没碰上。
“暮幻,你在干什么?”
非明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她背后响起,吓得暮幻一个哆嗦,手里的红绳从手中滑落。
非明意味不明地看了暮幻一眼,抢在她之前弯腰将红绳捡了起来。
他看了看红绳,又看了看脸颊潮红的暮幻,忽而懂了。
“你是要求姻缘?”
暮幻羞怯极了,哪有姻缘没求成,郎君自己跳出来的道理。她含羞夺过红绳,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回答他才好。
她想了想,低声道:“我……是在求姻缘。听说这里的姻缘树很灵验,我就想来都来了,不妨试一试。我娘说我以后也是要嫁人的,所以求神仙让我觅得一个最好的夫婿。”
她越说越小声,眼观鼻鼻观心。
非明饶有所思,“这样啊。”他从想衣手里又扯了一条红绳,逗弄道:“那我也求一个。”
“啊?”暮幻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也求?哪有男子求姻缘的呀?”
非明挑眉,夺过暮幻手里的红绳,与自己的绑在一起打了一个死结。
暮幻不懂他要做什么,却见他把脸凑到她耳边,沉声道:“正巧我日后也要娶妻的,不如,嫁给我吧。”
被他这样一撩拨,暮幻脸颊瞬时如火在烧,舌头也开始打结,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非明瞧着她绯红的小脸满意地笑了,“笨蛋,别人家扔红绳都在末端系了铜板,这才能抛高。你方才那一条轻飘飘的,怎么扔得上去。”
暮幻恍然大悟,可惜找遍了全身没有一个铜板。
非明瞧了一眼树梢,轻叹道:“算了,用铜板扔也还是太麻烦,我自己去挂就好。”
说罢,他身形一闪到了树上,借着树枝的力踮脚又是一跃,将红绳挂在了姻缘树的最顶端。
他们是两条红绳相绑,自是比别人长出许多,又挂在最高处,很是显眼。
暮幻捂着嘴偷笑,“非明哥哥,你这样挂上去的红绳会灵验?”
第16章
林眠音和方念离在佛堂待的时间,比暮幻预期的要更久些。
她和非明挂完红绳后在寺院里游荡了许久,四周除了香客就是扫地念经的和尚,景致也是十分枯燥,没什么看头。
百无聊赖下,二人决定折回佛堂瞧一瞧她们。
从后院穿回前院,路过院门时暮幻的裙摆忽而被人踩住了,她回头一看,竟是一个光溜着脑袋的小和尚。
“你干什么?”暮幻试图从小和尚脚下扯回自己的裙子,连扯了两下,那小和尚也没有要松脚的意思。
非明皱眉看了过来,抬脚朝小和尚的脚踝踢去。没曾想那小和尚看似年纪不大,身手倒是不错,轻松躲过了非明的招式。
他松开暮幻的裙摆,在非明再次出招之前嘿嘿一笑,“两位不要误会,我没有恶意,是我师父交代有话同你们说,这才急着拦下你们。”
暮幻拔出自己的裙角,看着上面黑漆漆的一个脚印,脸色有些糟糕。“你师父是谁?这也是他教你的?”
“对不住,对不住,我这不是急着留下姑娘吗?”小和尚身子一侧,指向角落一处道:“那个就是我师父。”
非明和暮幻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并没有瞧见什么僧人,那里只有一位翘着一撮小胡子的瞎子坐在台阶上,怀里抱了一个签筒,面前铺了一张污七八糟的太极八卦图,瞧上去很有几分滑稽。
非明嘲讽地笑了,“你是说,那个算命的瞎子是你师父?”
小和尚点头。
和尚拜算命瞎子为师,简直是闻所未闻,暮幻觉得不可思议。“你一个小和尚,为什么要拜一个算命的瞎子为师?你,不是这庙里的人?”
“呸!谁是和尚啊!”小和尚瞪眼道:“我只是从小没有头发而已!我才不出家呢!”
非明和暮幻对视一眼,憋着笑没出声。
小和尚面上有些挂不住,清清嗓子,冷冷地摊开手掌,露出两张黄色的纸条。
“我师父说,与你们有缘,让我将这两张签文送到你们手里。”他往非明和暮幻手里各塞了一张,“你们自己瞧吧,我师父说了,这两卦不收你们银子!真是便宜你们了!”
说罢,他转身走回了算命的摊位。
暮幻一头雾水,拿着签文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打开。她胆子小,而且那算命的瞎子瞧着实在有些古怪。
碧落上前拿走那张签文,“姑娘还是别看了,这样的算命先生榕州城里头也有几个,都是些坑蒙拐骗的人,说的话尽是些胡乱捏造的。”
非明却是来了兴致,“反正此刻也是无趣,看一看也无妨。若是些不好的话,只当个笑话听听罢了。”
说着,他打开自己手中的那张签文,“渺渺前途事可疑,石中藏玉有谁知……怎么才一句,说得不清不楚的。”
暮幻拿过他的签文仔细瞧了瞧,“石中藏玉……” 她心头一动,“非明哥哥,这意思莫不是在说你是一块‘待人发掘的宝玉’?”
非明嗤笑一声,自嘲道:“我?宝玉?果然这算命瞎子的话信不得,我是什么来历都没搞清楚。”
暮幻板起小脸,“非明哥哥,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
非明无奈地轻笑一声,从碧落手里将暮幻那张拿了回来。“看看你的。”他低声念道:“自小生自富贵家……哎,这一句倒是被他猜对了。”
“还有呢,还有呢。”暮幻一听那瞎子竟然说对了自己的出身,忽然生了几分兴致。
非明继续念,“自小生自富贵家,不知人心险浮华。欲谋平安险中求,破镜重圆镜菱花。”
暮幻揪着帕子沉默了一会儿,若有所思道:“第一句我能懂,可是这后面三句是究竟是何深意?平安……险中求?”
非明拧着眉头不说话,将签文上的两句话来来回回又细看了两遍。原只打算将这两张签文当做笑话看罢了,可如今涉及到暮幻平安之事,让他不得不多想。
他将签文攒在手心,拉起暮幻朝算命摊位走,“走,过去问问。”
到了算命瞎子跟前,非明放轻了脚步,没先急着坐下。那瞎子目光呆滞,神色淡然,非明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眼珠子依然一动不动。
“真是个瞎的?”非明道。
“小公子不必试了,老夫的确什么也看不见。”瞎子含笑道。
非明把手收了回去,随手扯过两条板凳,让暮幻同他一起坐下。
他扫了一眼地上的太极八卦图,“老头儿,我们从未与你相识,你为何突然送我们签文?你若是信口胡诌哄骗我们,我就掀了你这摊子。”
瞎子含笑,“不过是觉得与公子小姐有缘,并无什么恶意。不过,小公子若真觉得老夫是在胡说八道,又何必过来问呢?”
非明轻哼了声,看了正懵懂的暮幻一眼,问:“你赠她的签文是何意义?险从何来?”
瞎子捋了捋胡子,一副高深的姿态,迟迟不肯开口。
非明急了,伸手去掀八卦图,他才缓缓开口:“这位小姐原是富贵出身,性子纯良,本该一生顺遂无忧的,奈何命中有小人作祟,必有一劫。至于能不能化险为夷,全看小姐自身造化了。”
“呸!”碧落在后头谇了他一声,“你这瞎子怎么尽是乱说话,我家姑娘的命格岂是你这样的瞎子说了算的?等我去禀了庙里住持,让人将你们赶了去!”
暮幻一愣,“劫数?什么劫数?”
瞎子没理会碧落,摇了摇头神秘道:“不可说,不可说啊。”
非明急了,“别装神弄鬼的,话只说一半当心憋死你。”
瞎子大笑了几声,然后摸摸索索地将地上的八卦图叠好收进囊中,小和尚见状搀扶他起身。
“天机不可泄露啊,老夫言尽于此,剩下的只能由这位小姐日后自己顿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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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他拄起旁边的拐杖,在小和尚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下山去了。
非明站了起来,恼怒地将小板凳踹翻过去,“什么破瞎子,装神弄鬼的,嘴里没一句准话!”
身为“劫数”的当事人,尚且懵懂的暮幻倒没将瞎子的话放在心上,她微笑劝慰非明:“何必和那个瞎子置气呢?你先前不是又说了,只当一个笑话听听罢了,不必当真的。”
非明斜了她一眼,抱臂冷哼道:“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他讲得那些话,你当真不放在心上?”
“我曾经听我祖母说过,命数这个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我若不信他说的,那些事情未必会发生。”暮幻拉了拉非明的衣袖,“而且,你瞧那瞎子奇奇怪怪的,谁知道他是不是吓唬我们年幼呢。”
非明听了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方念离从小教育他事在人为,命数这个东西永远都是攒在自己手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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