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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重雪笑道:“梅影什么东西最多?”

周梨轻轻一歪头,叹道:“机关。”

梅影的暗道机关遍布各地,一直到现在,江湖上搜罗到的梅影地宫也只有屈指可数的几处,是否有还没被他们发现的地宫尤未可知。

如果秦桧真的躲在梅影制造的某处机关里,那就真的难找了。

“没错,”江重雪也道:“机关。他一定躲在机关暗道里,可惜,我们不知道是哪里的机关暗道。不过,他躲不了多久,终究是要出来的。只要他出来,就一定会有踪迹。”

说到这里,两人听到脚步声,停下了话语。

一名弟子携了一封信笺而来,交给江重雪。

江重雪低头翻看,发现信封雪白无字,未曾写明来源,也没有留款。

弟子解释道:“这信是给谢阁主的。”

江重雪拆信的手停住,不是给他的,他也就暂时不拆:“给师父的?来信者未曾留名,你怎么知道是给师父的?”

“每三年都会有一封这样的信送到浮生阁,谢阁主每次收到这信便会出一趟远门。这次也正好三年了。”

“这么奇怪?”周梨瞧了几眼那信,没什么特别的样子,“打开看看吧,谢前辈已经去世了,万一是他的故人有事相求,我们也好替谢前辈去办到。”

江重雪想了想,也觉有理,便打开一看。

谁知信里只有八个字:六月初一,泰山之巅。

第147章 耋老

周梨不甚明了:“这是让谢前辈在六月初一赶到泰山吗?”

“也许, ”江重雪把那信收回信封, 思忖:“让师父去泰山……去做什么呢?”

周梨问那名弟子:“谢前辈每三年都会远行一次,你可知道他去见谁, 去做什么吗?”

弟子摇头。

周梨沉思:“想必是个很重要的约会。”

江重雪把信叠起拢在袖子里,只觉眼前的事情皆是一团乱麻,找不出头绪。

片刻后, 他长长舒一口气:“既是来请师父的, 我总该为师父走一趟。”

秦桧短时间内恐怕难以找到,不如先走一趟泰山,容脑袋清空一下, 也好回来继续面对秦桧之事。

泰山在黄河以南的丘陵,是丘陵最高大的山脉,素为五岳之首。

历来君王告祭,皆以泰山为首选, 所谓“泰山安,四海皆安”。

周梨和江重雪皆未来过泰山,纵马多日, 五月二十八那天,两人已到泰山附近的小镇上。

歇过几天, 六月初一当日,一大清早, 天尚未亮,天边昏暗的云层还未涂抹开,两骑快马便驰骋到了泰山山脚。

因为信里只写了六月初一泰山之巅八字, 并没有提到是什么时辰,两人怕错过,所以便想来得早些。

当此时,第一缕朝阳从东面升起,日出正现,阳光弥漫。

泰山雄壮而立,无声无息,无论是松石还是清泉,彼此静默往来,可这静默之间,藏满天地灵气,轻轻呼吸一下,全在吐纳之间。

仰头一望,盘旋在山巅的缭绕雾气宛如仙境,隐隐有紫气东来之象,不远处长瀑生烟。

光是立在山脚,就觉得从未有过的渺小。

周梨深吸一口气,灌入肺腑,一阵清澈入骨,浑身精神都好了几倍,感慨道:“这地方真好。”

两人下马,牵着坐骑在山中盘旋一会儿,面面相觑。

这泰山这么大,峡谷多处,山泉密布,河溪纵横,兼了山麓洞穴陡壁断崖不知有多少,他们怎么知道谢天枢的约会是在哪个山头哪座洞穴里。

江重雪想了想,说:“泰山有几处闻名天下之地,我想,若是约会,总不会约在犄角旮旯里,我们就先去那几处闻名之地看看。”

他从马鞍上取下地图,研究片刻,指了个方向。

泰山有名的地方很多,譬如桃花峪天烛峰,还有盘旋错综的泰山十八盘,即便是走遍这些地方,也要几天时间。

两人一开始还在忧心能不能找到,不过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阵,找人的心情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这地方实在太美,一双眼睛根本看不过来,而且他们来的时机也正好,天气说热不热,山中比起外面又更凉爽些,一路绣线菊开得芬芳,往上走有各色奇异的花卉和灌木,说不上名字的,只觉好看。

再拐过一个小丛林,就现出一片紫藤花荫,花香扑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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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下来,人没找到,倒是奇景看了不少,大饱眼福。

不过正事还是要办,只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梨道:“我看山上有几座道馆小庙,我们去问问吧。”

江重雪赞同:“也好。”

敲门询问了几家道庙后,依旧未果。

待敲到第五家时,是间小庙,好半晌,门才开,细细一条缝,一只豆丁似的小眼瞧着来人,身材只到江重雪腰腹,是个半大的孩子,装得倒是老城,问:“找谁?”

江重雪把那封信展示出来:“请问,你可认识这信吗,或者,里面有谁,能识得这信的吗?”

这孩子颇为臭屁地哼了一声,觉得江重雪是小瞧了他,认为他不能顶事。

他用门缝里那只眼睛仔细看了看那封信:“不需旁人来认,我就认得这封信。”

“哦?”江重雪揣着手臂,觉得这孩子很不客气,笑道:“你怎么个认得法?”

他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江重雪挑眉:“我看你是不知道。”

这孩子冷笑:“你想用激将法,我就不告诉你。”

“哦,”江重雪也冷笑,“我管你告不告诉我,我就是踹了门进去,你也拦不住我。你说不说?”

“你敢用强的?”他大叫:“你这强盗!”

江重雪一掀袍子,作势撩起一脚要踹在门上。

他只为吓一吓这孩子,并没有踹上去。

不过门后那孩子却被他气势吓到,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了。他愣了一下,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站起来,还想继续从门缝里往外看,却有另一只眼睛贴了上来,他大叫一声,倒退两步。

门外响起了嘲笑,哈哈大笑:“胆小鬼。”

那孩子气得脸都白了,但又不敢去开门,等到外面没动静了,这才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

门外早已没人了,他小跑了几步,躲在一棵大树后,看到有两个人牵着马正往东面走,红衣服的那个就是吓他的人。

这人背了好大一把刀,他吐吐舌头,觉得这刀砸下来,恐怕能把他砸成肉饼。不敢逞强,一溜烟地跑回庙里去了,还不忘咒骂几句:“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你慢慢找去吧!”

砰,一双小手,把庙门严严实实地关好了。

江重雪在山道上踢着黑靴子,为了把那熊孩子给吓着了,心情很是不错。

周梨看他一会儿:“这么开心?”

他笑道:“当然。”

周梨摇头扶额,觉得此人有时候幼稚至极,江重雪似乎一直对孩子很不耐烦。

对此,江重雪道:“因为他们太烦人了。”

“是吗?”周梨笑道:“那你小时候不烦人吗?”

“当然烦人,”江重雪理所当然,“就因为烦人,所以才讨厌他们。”

什么逻辑。

周梨忍不住笑出声来:“不过,那孩子看上去不像撒谎,他应该是真认得这封信的,我们要不要回去再问一问。”

江重雪止步,他可不想回去看那孩子的脸色,不过这么找下去,也是茫无头绪。

拧了下眉,仰头看了看这天高云阔,一副鹄落云横的样子。

忽然,他提了把内力在嗓子口,声如洪钟,能传几里:“敢问是谁约谢天枢来此?”

余声不断地在山谷里来回撞击,片刻后才歇止。

未得回应,江重雪重复,这次更为大声:“敢问是谁约谢天枢来此?”

几只麻雀被惊动,叽喳着振翅飞走。

周梨叹气:“看来还是得回去问问那孩子……”

她说到一半,没想到另有一个声音也以内力传来:“是谁在问这话?”

两人皆惊,江重雪眉眼里掠过喜色,回应道:“你又是谁,可是约谢天枢来此的人吗?”

谁知,传来一阵大笑,听这笑声,说话的应该是个老者,声线虽然苍老,但中气十足,一点不比江重雪差:“哪儿来的毛头小子,这么没礼貌!”

周梨试图从声音的方向找到此人,但这人的内力很浑厚,声音像从四面八方而来,震得人头晕目眩。

江重雪听到有人回应,便没来得及加上敬语,此刻道:“晚辈江重雪,是为师父谢天枢来赴泰山之约的,斗胆请前辈现身一见。”

“胡说八道!”那老者一听脾气就好不到哪儿去,骂道:“小小年纪就撒谎,谢天枢从不收徒,你怎么敢自说自话,说是他的徒弟。”

江重雪道:“晚辈不敢撒谎,前辈若不信,可现身一见,来试一试晚辈的身手,晚辈的春风渡是经由师父亲自点拨的。”

那人约莫是看江重雪说得很笃定,犹疑起来:“你真是谢老弟的徒弟?”

江重雪道:“正是。”

回答完后,那人便无声响了。

周梨略觉惊奇:“这是什么人,好厉害的内力,他一说话,震得我心口都疼。”

两人等候了片刻,并无人影前来,微觉失望。

看来对方还是不相信他们,周梨道:“我看这前辈的脾气大得很,简直和方才那个孩子差不多。”

话音未落,脖子后面响起嘿嘿几声笑:“敢拿我和黄口竖子比,你这丫头比这小子还没礼貌。”

两人悚然,背后出现一人。

这人什么时候走到他们身后来的,怎么一点行迹都没露。正要回头,身上某处穴道一阻,身体就难以动弹了。

那人点完穴之后,在他们背后啧啧良久,前前后后地打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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