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1 / 1)
兵士手中的火把火焰足有半丈高,把这里照耀得亮如白昼。扬景澄自火光中走来,俊美如神祇。
“带上来。”扬景澄吩咐。
敬王府的侍卫应声带上一个满身血污的黑衣人,这黑衣人低着头,看不清脸。
陆姳召回猎犬,封将军惊魂甫定,身上处处凉嗖嗖的,捂得了上身捂不了下身,急得忙扒拉了两块大的碎布把能遮的遮了。也不敢站起来,坐在地上瞪大眼睛喘粗气。
“唐副指挥使,这便是刺客。”扬景澄指指那低着头的黑衣人,“请唐副指挥使将此人带走交差。”
唐绍棠又惊又喜,非常感激,“有劳二公子。感谢的话我便不多说了,他日二公子若有驱策,绍棠万死不辞。”
封将军惊得眼珠子都快出来了,大声叫道:“不,这个人绝不可能是刺客!”
侯吉利也失声道:“刺客明明跳进这家了,怎么可能在别处抓到?这一定是假的。”
扬景澄身边的武士阿朝调侃,“刺客跳进这家,又跳出来了,你没看见?你这眼神也差了吧。”
另一武士阿暮摸摸下巴,一脸的莫测高深,“为什么这位不穿衣裳、长相奇怪的封将军连刺客的脸都没瞧见,但断言这一定不是刺客?莫非他和刺客是一伙的?”
“言之有理。”阿朝一本正经的点头。
地上的封裕将军却只注意到了“不穿衣裳”四个字,羞得恨不得有个地缝让他钻进去。
陆千奇笑咪咪的走过去,把一件披风递给封将军,“呶,给你的。没办法,我们大周乃礼仪之邦,虽然你是个不长眼睛的笨蛋,也看不得你这个样子。”
封将军手忙脚乱将披风裹在身上,登时也能站起来了,也能直起腰了,“不管这个人是不是刺客,总之我一定要搜!”
“好啊,搜。”陆千奇笑着替他系带子,“如果搜不着刺客,侯吉利有眼无珠,一双眼睛别要了。你呢,糊涂成这样,只听侯吉利的话,你的耳朵也没啥用,割了吧。”
封将军一个啰嗦,下意识的摸摸耳朵。
不不不,耳朵还是长在脑袋上比较好,割了会很疼的。
陆千奇向陆姳站立的方向看了看。
陆姳含笑点头。
陆千奇心里踏实了,昂头挺胸,口中嚷嚷,“怎么样?要搜赶紧搜,搜完了该挖眼的挖眼,该割耳朵的割耳朵,谁也别想耍赖。”
扬景澄不知什么时候到了陆姳身边。
“呦呦表妹,人藏好了?”扬景澄低声问。
“藏好了。”陆姳嘻嘻笑,“虽然人藏好了,不过继续闹腾吧,我想看看还能引出来谁。”
扬景澄很好说话,“呦呦表妹计议深远,那便继续闹腾。”
扬景澄又道:“不会吵到你么?”
陆姳嫣然,“不会,我很喜欢看热闹的。”
扬景澄了然。
她喜欢看热闹,那便再闹大些好了。
第76章
扬景澄叫过阿朝吩咐了几句话, 阿朝立即出门上马办差事去了。
“搜,必须搜!”封将军叫嚣。
“搜不出来割耳朵。”陆千奇威胁。
封将军身上有了披风, 一下子勇敢起来了, “你说割就割啊, 我偏不。”
陆千奇翻了个大白眼,“方才你还嫌和风逾比丢人呢。其实吧,你根本不配跟风逾比, 风逾是最出色的猎犬,你就是只赖皮狗。”
扬景澄柔声道:“呦呦表妹, 你暂时到房里坐一会儿,好不好?就一小会儿。”
陆姳笑道:“是有什么我不方便看的场景么?好吧, 我先躲一躲。”牵着猎犬回去了。
这房子建得很漂亮, 窗户有一部分是玻璃的, 陆姳进屋之后立即到了玻璃窗前。
陆千奇伸手向封将军讨要披风, “衣裳还我,你还光着吧。”
封将军忙不迭的把披风裹紧, “不行!这披风我死也不还!”
“二表哥请让开。”扬景澄声音清越。
陆千奇果然让开了,“二公子你要亲自教训这个赖皮狗对不对?也好, 让这赖皮狗见识见识敬王府的厉害。”
陆千奇跑到扬景澄身边,“你想怎么教训他啊,让我开开眼。”
扬景澄身姿挺拨如青松,如碧竹,夜风吹动他的衣袍,渊岳其心, 麟凤其采,陆千奇是个男人也看得呆了,只觉此人不可亵渎,脚步不知不觉后移。
“姨父,两位表哥,我新近了练了一种碎披风剑法,想验证一下好不好使。”扬景澄微笑。
陆广沉和陆千里、陆千奇忍俊不禁。
这世上哪有剑法会叫碎披风的,扬景澄这么说,分明是在拿封将军开玩笑。
“碎披风剑法,好啊。”敬王府的人都拍掌叫好,并自觉地把封将军推上去,“快去领教我们二公子的奇妙剑法。这剑法我们都还没见过,便宜你了。”
唐绍棠笑道:“二公子这碎披风剑法想必有趣极了。真的能碎披风么?”
扬景澄道:“练到最上乘,确实只能碎披风。我练得不到家,或许不仅披风,别的衣裳也一起碎裂。不过也仅此而已,应该不会伤及内脏。”
“好功夫!”唐绍棠还没见到扬景澄出手,已经开始大力赞美。
平远侯等人见扬景澄胡话说得这般好,好像世上真有碎披风剑法这样的功夫,不禁粲然。
扬景澄手中出现一把澄如秋水冷气浸人的宝剑。
宝剑的剑柄上镌有古篆“春登”二字。
扬景澄是男子中的绝色,这柄春登剑是剑中的极品,一人一剑,相映成辉。
扬景澄剑尖微颤,指向封将军,温文尔雅的道:“得罪了,在下新学一套剑法,要在你身上练练。”
封将军这时裹着披风,根本不敢乱动,急得大叫,“你要练剑法为什么要找着我啊。”
扬景澄淡声道:“你要搜刺客,不也无缘无故找到陆家了么。你一个小小使臣,都能在平远侯府这样的贵族人家不讲理,我乃摄政王之子,高兴拿你练剑便练了,又有何不可。”
“你,你,你……”封将军惶急之下,整话都不会说了。
侯吉利早没了刚才的气焰,想走没走成,被阿暮拦下了,哭丧着脸蹲在墙角发抖。
本来想今天发笔横财的,可时运不济,这笔财不好发啊……
封将军一张脸成了猪肝般难看的黑红色,想大声呼救,但还没等他喊出口便被森森剑气笼罩了,眼前寒光闪闪,精芒夺目,吓得他一动不敢动,恐惧得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一片一片碎衣,自他身上飞落。
“好剑法!”“世上果然有碎披风剑法,今天算是开眼界了!”“果然是只碎披风,不见血,这姓封的一滴血没留啊。”四周响起如雷般的叫好声、赞美声。
陆姳贴在窗户上向外张望,快活的笑出了声。
怪不得澄表哥让她暂时进屋,敢情他要使坏捉弄那个封将军啊。
“澄表哥舞剑好仙。”陆姳眉眼弯弯。
衣袂飘飘,剑气纵横,再加上那漫天飞舞的碎锦片,这幅画面实在太好看了呀。
离得远远的是这种感觉,若离得很近呢,估计能看到不雅的一幕了,外面的兵士怪叫连连。
不知是谁吼了一句“看不出来,这姓封的皮肉挺白啊”,话音没落,便被阿暮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你活腻歪了?别院有女眷,谁许你乱说话的?”那兵士缩缩脖子,不敢再叫唤了。
兵士们安静了片刻,阿暮吩咐,“怪叫、起哄可以,凑热闹可以,不许说女眷不能听的话。”兵士们又沸腾了,有吹口哨的,有怪叫起哄的,有讽刺挖苦的,不过没人敢说荤话了。
“澄表哥功夫真好。”陆姳看得津津有味。
却有人从背后伸出手,把帘子给拉上了,“呦呦,大哥忽然想起一件急事,要和你商量。”
是陆千里。
陆千奇紧跟着也进来了,“大哥,妹妹,我本来还觉得我这功夫练得已经很不错了,今天一见二公子舞剑,我这个下气啊。他是天潢贵胄,生得又那般清雅俊美,剑术为啥练得这么好。”
陆千奇唉声叹气。
陆姳不由的笑了,“二哥,恭喜你。”
陆千奇摸不着头脑,“喜从何来?”
陆姳笑道:“知耻近乎勇。知耻和不知耻,区别可大啦。孟子曾经曰过‘人不可以无耻,无耻之耻,无耻矣’,意思是人不可以没有羞耻,不知羞耻的那种羞耻,真是不知羞耻。二哥你知耻了,知道和别人的差距大,知道不好意思,以后便会更用功了,对不对?””
陆千奇小声嘟囔,“逮着机会就挖苦我。你是我亲妹妹,就不会说几句好听的?”
陆姳推心置腹,“我是你亲妹妹,挖苦你也就挖苦了,反正咱们同父同母,是自己人。一家人关起门来有什么话不能说?若是你不上进争气,将来让别人笑话人、讽刺了,那才是真没意思。”
陆千奇想了想,讨价还价,“那我以后听爹娘的话,听六叔的话,也听大哥和你的话。你对我客气点呗,我是你亲二哥。”
“一言为定。”陆姳心里一乐,大方的答应了。
兄妹二人击掌为誓,陆千奇答应以后要用功听话,陆姳承诺会改变对他的态度,如春风般和暖,不再如冬天般严酷。
陆千里这做大哥的甚是欣慰,“这样多好。二弟,大哥盼望这一天很久了,爹和娘更是殷切狂想希冀。”
陆千奇小声嘀咕,“大哥你怎么光说我,不说妹妹。”
陆千里笑着弹了他一个榧子,“呦呦说话行事一向有理有据有节,她从来没有错,大哥说她做什么?二弟你别撇嘴,你倒是说说看,呦呦曾经做过什么错误的事,说过什么错误的话,需要大哥教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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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千奇拧着眉头冥思苦想,“妹妹又不是圣人,总会有错的时候……”
可他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起来陆姳的错处。
陆姳满足的叹气,“唉,我这个人吧,实在太完美了,二哥想寻我的错处都寻不出来啊。”
陆千奇眼睛一亮,可算抓到陆姳的不足之处了,“大哥听听,妹妹把她自己想得那么好,没有自知之明。”
陆千里不同意,“可是,咱们的妹妹确实很完美,确实挑不出错处。她这样怎么能叫没有自知之明呢?她是很有自知之明。”
陆千奇张口结舌说不出话,陆姳笑弯了腰。
外面响起谨慎的叩门声,“陆大少,陆二少,我家二公子说外面有热闹,三姑娘若有兴致,不妨瞧瞧。”
“知道了,有劳。”陆千里高声道。
外面的人谦虚两句,快步离开。
陆姳和大哥二哥一起出来,院里果然又热闹了。
胡国的四王子姬华堂由使臣们、随从们陪着也来了,正在训斥身上又有了披风的封将军,“二公子明明已经将刺客拿下,并愿意交给你,你执意在陆家别院胡闹,是何道理?陆侯爷英雄仁义,德高望重,你怎敢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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