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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梅梅在厨房拌着小黄瓜,听了一耳朵,总觉得郑如在掩饰什么。

因为多了个不速之客,一顿饭吃的没甚滋味,只有李抗美时不时劝他外公多吃几筷子素菜的声音。

几个月后,等到郑如肚子里的孩子瓜熟蒂落,李梅梅才彻底知道了她四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两个o型血的人,是生出来ab血型的孩子的。

秦润生作为大夫,自然懂。

首都医院作为全国最好的医院,验个血型而已,不大可能出错,更何况已经连验了三次。

拿着报告单,秦润生一下似老了十岁。

后面的事情,李梅梅陆陆续续听两个堂哥说起一些,郑如原本也不是什么好人家的闺女,虽说是郑小丹的亲姑姑,但七八岁时就被卖给隔壁县的一个老地主家做小丫鬟,老地主有些龌龊的爱好,喜欢摆弄青葱似的小姑娘。

如郑如这般从小买来的小姑娘,表面上是丫鬟,背地里却是老地主的通房,她颜色姣好,历来是最受宠爱的一个。

后来解放了,老地主因为收容过汉奸,残害过贫农,和地主婆两人双双被枪毙。

郑如才被遣返回家,这时候也不过豆蔻年华,老地主心思龌龊,即把她当闺女养,又把她当女人待,一身娇娇的毛病,非细粮不吃,绫罗绸缎不穿,贫农郑家如何养的起,甩垃圾似的把她远嫁给了一个牛倌。

原本也是可怜的身世,小小年纪被家人卖给一个禽兽不如的老男人。

只是郑如并不这么认为,她觉得跟在老地主身边吃香喝辣才叫过日子,都是男人,老地主又有钱又疼她,除了床上粗暴一点,其余地儿竟是没有不好的,牛倌又穷又脏,明显配不上她郑如。

后来世道乱了,牛倌被人打死,两个儿女也不见了,郑如只好又回了娘家,后来又去秦家当保姆,直至成为秦家的老夫人。

老地主的龌龊爱好,鲜为人知,所以郑如出身贫农家庭,自己又给地主当过丫鬟,这就是旧社会的可怜人,没人能想到其他地方去。

但是那老地主当年可不止害了她一个人,她同村尚家的儿媳妇,当年就是一个受害者。

尚家的这个儿媳妇和郑如可不一样,她恨毒了老地主,连带着当年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郑如也一起恨上了。

毕竟郑如那性子,人嫌狗憎的,当年正受宠的时候,可没少欺负其他的小丫鬟。

这事儿毕竟不光彩,尚家儿媳妇手上又有当年郑如写给老地主表心意的书信,也不知道她想如何保存到了现在,捏着这事儿就等着捏住了郑如的七寸。

不过她那个二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长了一张癞□□脸,十里八乡的姑娘没一个愿意嫁,尚家儿媳妇只好从拐子手里给儿子买媳妇,一连买了两个,都被她儿子折磨死了。

外人不知道,村里人谁不知道。

郑如想拿郑小丹堵住尚家儿媳妇的嘴,未免有些考虑不周,她在村里生活的时间不长,哪里知道尚家老二是这么一个人。

这件事彻底引发了郑小丹的不满和反抗,从李家离开不久,又跑回来主动找了秦颜,把郑如所有的事情,包括她在外头有个长期情人的事情都给抖搂了出来。

孩子不是自己的,妻子早和别的男人有了首尾,秦润生深受打击,态度强硬的和郑如离了婚,又火速的搬去女儿家住,估计他这一辈子,都不想再看见郑如这个人。

至于郑小丹,秦颜倒是没有太过为难她,作恶多端的尚家两母子也被送进了监狱,母亲判了十年,儿子判了死刑,也算告慰无辜被拐卖的那两个姑娘的在天之灵了。

而另一边,张家也乱了套,自从张大校,不,现在是张少将动用了自己的关系,帮小儿子摆平了那些男女上的荒唐事之后,张家的气氛就变得不对。

先是大儿子沉默到底,再是小儿媳妇开始阴阳怪气的讽刺张家的家教,最后回了娘家,彻底不回张家了。

张阳忙着从广省倒来收音机偷偷在首都卖,没空理闹脾气的妻子,张少将几次提醒他去接妻子回来,他都置若罔闻。

一个不听话的女人罢了,要不是老头和葛家老头荒唐的指腹为婚,他这辈子都不会和葛婷婷这样的女人产生什么交集。

他模样不差,家世也不差,凭什么不能娶一个有文化长的好的妻子,整天对着葛婷婷那张晚娘脸,他起码得少活十年!

回娘家就回娘家,还等着他去请她回来不成,小洁,慧慧,红亚,哪个不比她强个十倍百倍?

张少将一再要求张阳接妻子回家,张阳也恼了,干脆搬出了家,和他最喜欢的情人住到了一起去。

他任性惯了,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问题,也不怕是不是会得罪葛家。

张远彻底对父亲失望,干脆也避了出去,申请了远调,带着妻子儿女,还有老母亲,去了别的地方安家。

别看张家现在有张少将撑着,其实在明眼人看来,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张少将寄厚望在大儿子身上,所以教导大儿总是苛刻,甚至为了锻炼大儿,不许他用家里的关系,张远心里早就不满,但是好在他争气,靠自己成了少校。

可以说,张家的未来就在这位张少校身上了,毕竟张少将身体不好,近年来更加不好,一年算下来,竟是在医院呆得日子更长,只要他一去世,凭着张阳的荒唐性子,张家就会被政敌打压的爬也爬不起来。

张远无意接过父亲的接力棒,继续为不争气的弟弟遮掩,早早申请了调令,主动带着家人去了最艰难困苦的军区,凭着这份奉献精神,张阳也连累不到他身上去。

再者,高新的那家私房菜馆,有他的份子在,日后也能给孩子攒下一份不小的家业。

自从改革开放以来,富了一大批人的腰包,很多二代三代都出现了作风问题,总设计师搞了一辈子革命,艰苦朴素,对作风问题很是重视。

张家一再被这位老人所不喜,如被虫蛀的大树,摇摇欲坠。

等到八三年的时候,全国的刑事案件竟是达到了一个高峰,李梅梅在报纸上看到张阳名字和照片的时候,隐约还有些熟悉。

张阳的名字跟在一个老总孙子后面,随之跟着的是即将枪毙的消息。

沈立轩也看到了报纸,张阳从投机倒把中得到了甜头,生意越做越大,自从张少将去世以后,张家再无可以弹压他之人,和葛婷婷的婚姻也是名存实亡。

公然在外头和情人过起了小日子。

男女关系混乱,这在三十年后,刑法不会管,在这个年代,刑法用流氓罪兜一切底,尤其是这个严打的时候,如张阳这般,足以枪毙。

第107章 贫困县

自从改革开放以来, 李保国所在的农具厂,业绩就越来越差, 这个局面从他徒弟大鹏自立门户以来, 就更加严重了。

以前三分之二的客人,都跑去大鹏的厂子订货。

不止农具厂, 几乎所有的国营工厂, 都靠着政府的补贴过日子,业绩上不去就上不去,反正厂长的工资是照发的。

但是李保国不这样想,厂子是国家的没错, 但是就这么着下去, 谁知道哪一天就得关门,他离退休还有好些年呢,眼看着农具厂一天不如一天, 能撑到他退休的那一天吗?

李保国蹲在墙角抽起了旱烟,嗒叭嗒叭的, 看的赵卫红心烦。

她一手抱着外孙, 一手把门帘掀开, “老李,我觉得既然厂子效益不好, 你干脆就把工作辞了,反正咱家有点积蓄,我们也学大鹏,自己支个摊子单干算了。”

“我知道你想说啥, 农具厂想当厂长的人多着哩,走了你老李,还有老张,老王,别以为谁离了你就不行。你要是对厂子有旧情,不乐意和厂子抢生意,我这里有个主意你听听。我看村里这几年盖房子的人多,既然盖了新房子,总是要打新家具的,你有打家具的手艺,咱们开个家具厂行不?”

李保国抬起头看她一眼,轻哼一声,“个老娘们,野心还挺大,家具厂是你说开就能开的?你知道大鹏开农具厂走了多少关系,送了多少礼不?”

“知道,我咋不知道。大鹏能走关系,你不能走关系?建军哥不是成副县长了吗?还有晓刚不也是县里的领导吗?再有,三妮女婿不是在工商局上班?这么多的关系,咋不能走一走,我知道你老李清高,送礼这事儿,我去成不?”

赵卫红把怀里的外孙放在地上,“去,说说你外公,让他别抽了。”

啥毛病,还学会抽旱烟了。

李保国不理解赵卫红?

当然不,今年,镇上卖豆腐的两口子都成了万元户了,他一个厂长的月工资还不到一百块钱,你说他这心里头不难受不?

但是他毕竟在农具厂干了十几年,毫不夸张的说,他现在有的一切,都是农具厂给的,你要让他放下农具厂,不是比割肉还难受?

赵卫红见状,只能叹了一声,“老李,不是我爱钱,咱们四个闺女,找的男人一个比一个能耐,要是就这么下去,以后万一闺女被婆家欺负了,你这个当爸的拿啥给她们撑腰?”

小章拿起了笔杆子,现在已经是省城日报一个小领导了,二妮女婿更别说了,复员后安排到了法院,人家现在已经是法院的副院长了。四妮谈的那个姓周的后生,也是一表人才,更别说立轩那小子了,金窝窝里长大的少爷,全家都是大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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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章和大妮患难夫妻,又生了一儿一女,日子平平淡淡的,也过得去。二妮婚姻不顺,但是两口子磕磕跘跘的,谁也离不了谁。两个小的,现在正谈婚论嫁哩,咋说,她也得给孩子攒一份嫁妆!

到了儿子结婚的时候,家里又是一笔开销,哪哪都是用钱的地方。

……

南锣鼓巷一座四进的四合院里,一个穿着浅色绣花旗袍的妙龄女子,正在持壶浇花,她五官秀美,身量纤纤,给姹紫嫣红的宅院增添了一份鲜活的色彩。

正是李梅梅了,这所四合院正是系统当年说的那座,可能是因为阴气重,原来的主人价压的低,她就顺势买了下来。

这座四合院原来的主子也不知道是何人,系统在这里吸收的阴气竟然能够续航七八年之久。

虽说是座死人宅子,但是系统再三保证,它一定能把这里的阴气吸得干干净净,她才花费所有积蓄,买了下来。

毕业后,她选择了留校,在首大教公共英语。

每周的课程不多,仅仅四个课头而已。这样的选择也是照顾家里人的心情,虽然爸妈嘴上不说,但是李梅梅还是能看出来,他们相当渴望她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留校当老师虽然工资不高,但是爸妈在村里说起来有面儿。

不过,她和沈立轩已经在商量结婚的事情了,他毕业以后选择从政,自然是不能长久呆在一个地方的,两个人要是不想分居,必须有一个人做出让步。

李梅梅犹豫再三,还是选择自己退一步,教书的工作对于她来说,其实可有可无,没了这份工作,她还有数十家生意稳定的店铺,收入不菲,仍然是个独立女性。而政治抱负之于沈立轩却是梦想。

做出这样的让步,着实是为了两个人的未来着想,不过最对不起的除了父母的期待,恐怕就是王慈心老师了。

王老师一直对她寄予厚望,希望她能在外语领域继续深造下去,继承她的衣钵。李梅梅觉得,这次自己可能让老师失望了,还是得找个时间,亲自去上门道歉。

沈立轩一毕业跟在某个领导身边历练,现在已经一年了,最近被下放到基层锻炼。

是一个离首都挺远的县城。

今儿刚从火车下来,操着一口方言的汽车司机,直接的就把沈立轩拉到了单位宿舍。

一到单位宿舍,他的嘴就抿了起来。他怎么也没想到住宿的条件恶劣成这个样子,二层的筒子楼,过道很长又昏暗,两边的墙都是黑的。家家户户门口都放着煤炉子,挨着煤炉子放的,是堆的整整齐齐的蜂窝煤。

过道窄,堆的东西多,两人并排都走不开。

司机热情的引他到二楼靠右的一个房间门口,咧嘴露出一口黄牙,“沈县长,这间房的条件好是这层楼最好的,常县长特意吩咐了,让您住这间!”

沈立轩的心情有些不太美妙,最多后半年,他就要上梅梅家提亲,而未来的一段时间内,起码三到五年,他都得在这里度过,要是赶上做饭的时候,这两边再要是站着人炒菜切菜,更是拥挤。

想想自个儿对象前不久才买下的那院大宅子,沈立轩有些心塞,他能吃苦,但是他不愿意让她吃苦,更何况,人家原本就用不着吃苦。

再说了,因为他的工作,梅梅愿意让步,随着他的工作走,辞了她现在的那份工作,他咋好意思让人家跟着自己吃这份苦。

司机飞快的拿钥匙开了门,里头的格局简单,进门后,先是一个十多平方的空间,而后是一个勉强能称为卧室的隔间,厨房和卫生间是没有的,外头过道上的煤炉子,就是家家户户做饭的地方,筒子楼两端是两个公共卫生间,挨着卫生间住的两户人家,一到夏天,都得捏着鼻子过活。

沈立轩状似随意的和司机闲聊,“咱们大江县政府只有这一栋宿舍楼?”

“哪能啊,还有今年新盖的一排平房,都是毛坯房,给今年分来的大学生们住的,离政府远,离农村近,条件不如这儿,只通了电,水还得自己去老乡家水井里打,骑车上班都得半小时,多不方便,可不敢把您往哪儿安排。”

沈立轩笑着给司机递了根香烟,“老王同志,话不能这么说,住哪儿都一样,但我这儿喜欢安静,你看这儿条件是好,就是住的人多,哪能安静得下来,还得劳烦你带我去平房那边看看。”

老王了然,一个人一个脾气性格,新来的副县长喜欢安静,这点他记下了。

大江县是远近闻名的贫困县,别看地儿不大,人是真多,这里的村子都在大山里,村民们是越穷越生,越生越穷,一家七八个孩子都是相当正常的事情,十个娃也不少见。

县政府附近的空地早都规划好了,新住宿楼三年前就提上日程了,就是没钱盖,只好在城东那边建了两排平房,给这两年新分来的大学生们住,也算是临时安置房,等到新住宿楼盖好了,还是得搬过去住。

不过这话三年前就说过了,现在新住宿楼还没影呢,住平房的人早就不报希望了。

老王开车把沈立轩拉到城东的宿舍,这里的平房看起来还很新,两排平房整整齐齐的排列,甚至还在前院规划了菜地,虽然位置没有筒子楼好,但是每间平房面积都有三十平。

按沈立轩的级别,是可以分到两间房的。

心下一比较,虽然这里是毛坯房,他还是更乐意住到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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