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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得意洋洋,眼看计划施行顺利,正要玷辱燕晴晴,结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被魏与义无意中发现,关键时刻,冲进来打断了他的好事。

两个人狠狠打了一架,两个人都不谙武艺,只凭着本能扭打在一起。赵安礼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最后居然是打架万年老输的魏与义占了上风,把他按在地上狠揍。只是自己也没落着好,等到藏弓他们赶到,早成了鼻青脸肿的模样。

燕晴晴又叹又笑又是感激:“魏先生伤势可有碍?”

藏弓道:“只是皮外伤,过几日便无事了。”

燕晴晴放下心来,示意瑟瑟扶她下了床,盈盈下拜:“这次真是多亏了诸位。”

藏弓不敢受她的礼,慌忙避开:“燕大娘子无需如此,实在折煞我等。”

瑟瑟在一边,愤怒过后,却渐渐皱起了眉,总觉得赵安礼的口供中似乎有哪里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舅舅蹲在角落里画圈圈:放我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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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赵安礼的口供乍一看没有什么问题,动机、人证、物证,以及来龙去脉一应俱全,可瑟瑟总觉得哪里违和。

是哪里呢?她一时却找不出。抽丝剥茧、见微知著实非她所长,否则,上一世,她也不会看不穿萧后和陈括的真面目了。

燕晴晴不像她想得这么多,向藏弓道:“我想去看看魏先生,当面谢谢他。”瑟瑟也要感谢魏与义,刚刚阿姐没醒,场面乱糟糟的,她还没来得及好好谢他。

藏弓为难:“魏先生已经离开了。而且,他如今伤着,只怕未必愿意见到大娘子。”

燕晴晴露出失望之色,想了想,又向藏弓抱拳而道:“小女子还有一不情之请,还请应允。”

藏弓道:“燕大娘子只管吩咐。”

燕晴晴道:“我要找赵安礼算账。”

藏弓看到她眼中的怒焰,心中微凛。却也完全能理解她的愤怒。今日之事,若是被赵安礼得逞,她的一辈子就毁了。

他躬身而道:“燕大娘子请随我来。”

赵安礼被绑住了柴房里,衣衫破烂,浑身是灰,一张脸肿得如猪头般,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果然比魏与义伤得还要严重几分。

听到柴房门打开的声音,他半是害怕,半是希冀地看过来,等看清来人是谁,顿时脸色大变。

燕晴晴粉面含霜,一步步走入。

赵安礼望着她气势汹汹的模样,瑟缩了下,随即梗着脖子道:“蛮妇,今日落你手里算我倒霉,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闻言,燕晴晴握拳,慢条斯理地抬起。赵安礼脸色发白,想要往后缩,无奈手脚都被紧紧绑着,退无可退,忍不住牙齿格格打架。

燕晴晴见他害怕的模样,挑眉道:“你刚刚不还是很光棍吗?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

赵安礼一脸警惕地看向她:“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我倒想问问你到底想干什么?”燕晴晴冷笑,“赵安礼,你先前为了个风尘女子闹着退亲,闹着离家,我成全你。你要能一条道走到黑,我倒能高看你几分。怎么,又后悔了?这种下作的手段都使得出!”

赵安礼被她嘲讽得脸色发青,无言以对。

燕晴晴越说越怒:“你们不是情深意笃,恩爱非常吗?怎么,你舍得抛了她出来吃回头草?赵安礼,你可真是越来越出息了。你这些年的圣贤之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赵安礼道:“好女不嫁二夫,你本就是我自幼定下的妻子,我,我回头找你天经地义。”

她被他这没脸没皮的话气笑了,也不废话,一步步逼近他,冷冷道:“你再说一遍?”

赵安礼气弱:“好,好女不事……啊!”

燕晴晴忽地一脚踩下,用力碾动,“你这种不仁不义之人,也配吗?我看你这劳什子留着也是害人,还是废了。”

赵安礼面容扭曲,惨叫不止。等到燕晴晴将脚拿开,他已经去掉了半条命,佝偻着身子,怨毒地看着燕晴晴,连话都说不连贯了:“毒,毒妇,你,以为,我,我想?若,若不是……”说到这里,他似乎意识到什么,目光微凛,剩下的话却没有再说出来。

若不是什么?

瑟瑟心中一动,忽地就想起前世的一幕。赵安礼和姐姐好不容易和离后,又为了嫁妆的事掰扯不清。她一怒之下,直接带着人去赵家清点搬运姐姐的嫁妆,撞见了赵安礼。

她自然不会客气,把赵安礼大骂了一通,赵安礼却一脸厌恶地道:“你以为我们赵家会贪图燕氏的这点东西吗?我恨不得这蛮妇早日远离,若不是……”他也是说到这里,忽地收口,现出懊恼之色,没有再说下去。

瑟瑟当时觉得他的态度有些奇怪,可姐姐已经与他顺利和离了,她也就没有深究。

现在想来,当初赵家和他们在究竟是休妻还是和离上反复拉锯,死不松口,后来又在嫁妆上做文章,不停刁难,难道并不是赵安礼,甚至不是赵家的意思?

如果不是赵安礼,究竟是谁要故意为难姐姐?

莫非这些事背后另有其人?

瑟瑟藏于袖下的手陡然攥住,一下子豁然开朗,她终于想起来,赵安礼的口供是哪里违和了。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像是赵安礼能做到的!

藏弓他们不了解赵安礼,可瑟瑟认识了他两辈子,哪能不知道。诚然,赵安礼色迷心窍,宠妾灭妻,人品低劣,可他终究只是一介书生,又有俞氏为他遮风挡雨,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其实颇有几分不知人间疾苦的意味。

赵家祖上只是平民,到赵安礼的祖父那一代才发迹,靠做生丝生意积攒了些家产。赵安礼的父亲捐了个六品的官职,却早早亡故,赵家剩下孤儿寡母,全靠俞氏厉害,才支撑下来。

掳人这种事,以赵家的势力,以及赵安礼素来的脾性,压根儿就没有胆子,更没有门路做。

更勿论事情这么巧,赵安礼想掳人了,卢美娘就正好能拿出**针;没人帮他执行,还能被他找到江湖卖解的女娘,买通了愿意配合他做这种事。

不是说他已经山穷水尽了吗,哪来的钱买通人?而且,以卢美娘对银钱的看重,会愿意拿钱给他做这种事?

答案简直呼之欲出。

“这厮多有隐瞒,再审。”清冷淡漠的声音忽然响起,随即,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逼近、停住。藏弓诸人齐齐行礼,“见过大人。”

瑟瑟回头,就见萧思睿在侍卫的簇拥下负手立在不远处。

今日是端午佳节,普天同庆,他却仿佛与节日的喜庆气氛格格不入,只穿了件寻常的宽大道袍,灰扑扑的毫不打眼。然而,他原也不需要任何衣饰的衬托,随意地站在那里,便自是气度雍容,威严凌厉,令人不由望之生畏。

瑟瑟望着他,心中却难得忘却了害怕,只剩感激与安心。这一次,真是多亏了他和魏与义。若不是魏与义及时发现,若不是他派人帮忙,阿姐的命运委实不堪设想。

而且,他也说赵安礼有问题,也就是说,赵安礼身后真有其他人……瑟瑟细细思量,不由不寒而栗:如果是真的,幕后之人心思之深,委实叫人心惊。究竟是谁,又是为什么,要这样不停针对燕家?

她想得出了神,直到燕晴晴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才回过神来,跟着燕晴晴向萧思睿行了个福礼。

萧思睿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停留在她身上。

十六岁的少女,正是最鲜艳的时光。大概是为了今日和蒋家人的相看,她显然着意打扮过。杏色印花罗长褙子,销金刺绣绿罗裙,乌鸦鸦的秀发上绾着一顶精美异常的水晶冠,光泽闪耀间,愈衬得她肤若新雪,眸似秋水,皎皎犹如明珠含光。

她很快就可以嫁人了。

萧思睿心中微刺,目光迅速移开,吩咐藏弓道:“你们先审,问不出的话,把常禄叫来。”

藏弓露出惊讶之色,随即恭敬应下。

瑟瑟心中也是微惊:常禄这个人她知道,原本是临安府中一小吏,却因得罪了人存身不得,因缘际会投靠了萧思睿。常禄最擅长的便是刑讯逼供。萧思睿即位后,常禄不知为他审过多少大案,虽非科举出身,却也因功累迁到了大理寺卿之位。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重视,特意叫常禄来审赵安礼。

燕家正需要有这么个人,抽丝剥茧,撬开赵安礼的嘴巴,也好抓住幕后之人的马脚。

她承了他的好意,感激地道:“多谢您费心。”

萧思睿神色淡漠:“举手之劳,不必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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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总是这样,明明做了许多事,却从来不居功。瑟瑟忽地意识到,重活一世,她欠他的竟是越来越多,却无以为报。

她的心中蓦地涌起愧疚不安之感:他没有因前世仇怨迁怒这一世的她,把她视作晚辈,竭力帮忙,可她实在受之有愧。毕竟她得到的这一切,全是建立在她对他隐瞒的基础上。

前世恩怨难分,可这一世,他对她很好,她实在有些对不起他。

她张了张口,“您如果……”剩下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她能说什么?她终究是自私的,再愧疚,也没法把事实说出口,她承担不起万一的后果。

她能做的,唯有相处的时候,尽己所能地待他好一点。既然他愿意把她视作晚辈,她就恪守晚辈的职责,好好孝敬他,回报他,希望他这一世能过得开心顺利些。

萧思睿迟迟没有等到她的下文,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道:“准备一下,跟我出发。”

瑟瑟心情激荡,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萧思睿提醒她:“既然说了是乔太夫人要见你,总要过去露一露面。”

瑟瑟这才想起他把她叫出来时的借口,乖乖应下。

安排了人送燕晴晴回去后,两人依旧上了萧思睿的马车,同车而行。一上车,萧思睿就如上次一样阖眸养神,似乎没有多搭理她的意思。

他似乎不大开心的模样?

瑟瑟想了想,轻轻唤道:“睿舅舅……”

他并不睁眸,随口应道:“嗯?”

瑟瑟道:“今天是端午节。”

他又“嗯”了声。

她问:“您不过节吗?”

他不以为意地道:“我只有一个人,何必麻烦?”

瑟瑟望着他平静的表情,不知怎的,心里忽地有些难过,她忽然想起:他似乎从不过节,也并不在意任何节日,是因为他一直只有一个人吗?

他等着她的下文,却没有再听到她的声音,只听到窸窸窣窣之声不绝,随即有清浅而温暖的香气靠近他。感官因为闭着眼睛无限放大,似乎有什么柔软温暖之物轻轻触到他的手腕,带来微妙的若有若无的痒意。

他惊愕睁眼,就见她不知何时半蹲在了他面前,低着头,神情专注,将一根五色丝线轻轻系在他腕上。纤细的手指偶尔触碰到他,她便会小心翼翼地收起。

“你这是?”他不解。

她抬起头,轻颤的长睫下,杏眼明亮含笑,露出自己腕上一模一样的五色丝线:“今天过节,好歹戴上这个应应景。我准备了好多呢,送您一条。”

五彩斑斓的丝线衬得皓腕如玉,晃人眼目,萧思睿不敢多看,强行将视线拉回了自己腕上的五色丝线:“准备了好多?”

她点头:“伯父和两个哥哥那里都有。您也是我的亲人,总不能亏了您。”

他默然半晌,竟不知是该开心还是心塞,又问:“这是你亲手编的?”

她“嗯”了声:“您喜不喜欢?”

他盯着五色丝线,目光微柔,却没有答她。

她也不在意,笑盈盈地道:“我不管,您就算嫌丑,今天也不许摘了。”

她还是这样的性子。他心中叹气,却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好。”

瑟瑟也笑了。她也是心血来潮,想着既然要把他当长辈好好孝敬,再看看他毫无过节的喜庆气息,忽然觉得他好生可怜。人人过节,人人都有家人,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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