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1 / 1)
韩予瞳的眉目间染上了悲色,似乎不再是以往那个无忧无虑的洒脱女孩,她吸了吸鼻子,继续道:“如果当时有我陪在你身边,你也不至于那么孤立无援,或许,你也不会绝望到离开。”
谁也不知道,当她带着一大堆礼物回国之时,会迎来那样一个结局。
陆致锒铛入狱,阮悠家破人亡,甚至不知去向,而她们一向视为好友的欧夕影却是个蛇蝎心肠虚与委蛇的恶毒之人,谁来告诉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后悔,她自责,她唾弃自己只顾着自己的爱情,却忽视了当时最需要自己的朋友,她最好的朋友。
那段时间,她大病一场,整夜整夜的做噩梦,梦到陆致在监狱里被人折磨,梦到阮悠在外被人欺负,梦到他们齐声问自己:你为什么不回来?
她日日跑去欧夕影家闹,却回回都吃闭门羹,一腔怒火悔恨无处发泄,她变得终日沉默,直至阮悠主动联系上她的那一日,所有的沉痛似乎才消去大半。
“这么久以来,我都不敢跟你提这些,我怕你想起当初那些痛,怕你想起我的自私,悠悠……”韩予瞳的声音已经带了浓重的哭腔,“我对不起你,对不起陆致……”
阮悠握紧方向盘,目视着前方,心头滋味难言。
她也想过,若是当初韩予瞳陪在自己身边,或许自己不会那么绝望,或许结果会有不同,可是一切都过去了,再没有当初,唯有当下。
她松开一只手去寻韩予瞳,在她肩上轻抚几下,柔声道:“别想这么多,都过去了,我们都要朝前看,待会见到陆致,可别在他面前哭鼻子,就算不为了他,也为了你肚子里的宝宝。”
韩予瞳抿了抿唇,重重地点了几下头。
阮悠松一口气:“别说这些了,说说你的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
她算好了时间,就在陆致出狱后一周,各方面都已布置好,只等着他去试伴郎服。
韩予瞳心思浅,轻易被阮悠转移了注意力,开始和她细谈婚礼上的各项事宜。
车子一路疾驰,到达长泞监狱时,时间尚早,二人下了车,立在车前等候。
深秋露重,郊外风大,寒意丝丝入扣。
阮悠担心韩予瞳的身体,让她去车上等,她却执意不肯。
监狱铁门又高又大,乌黑的一堵沉铁,隔绝了无数人的希望。
二人站了许久,终于听见有铁链“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一小扇门被徐徐打开,走出来一个身形瘦弱东张西望的人。
阮悠抬目望去,紧张地几欲屏住呼吸,手心被指甲刺红了一片,待那人走近,却失望地呼了一口气。
不是陆致。
有了此人打头阵,隔一会儿便有一个人出来,却都不是他。
韩予瞳望得脖子都要酸了,却一句话都不敢说,怕触及二人紧绷的神经。
等到最后,铁门被彻底锁上前,走出来一个人。比之前所有人都要高,也比之前所有人都要英气。
他背着个大大的包,蓄一头极短的发,面容坚毅而深沉,一步一步跨出铁门。而后,站在门口缓缓仰起了头,似乎有些刺眼,他很快收回动作,揉了揉脸,环视一圈,朝一处走去。
阮悠牢牢地盯着,他身姿依旧挺拔,谢天谢地,只是折断了翅膀,没有折弯他的脊梁。
距离不短,他却走得很快,来到二人身前,将她们从上到下打量一遍,率先勾起了嘴角,朝韩予瞳道:“怎么还是这么爱吃?肚子都吃圆了。”
韩予瞳没忍住,“噗嗤”一声哭出来。
“怎么还哭了?”陆致无奈地笑,似乎才发现阮悠,大惊小怪地道,“这位妹妹长的可真俊啊……”
阮悠闭了闭眼,却依旧无法抑制泛红的眼圈。
犹记得二人初见时,他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陆致抬起手,一边一个拍着她们的肩,问:“两位美女方便让我搭个顺风车吗?”
韩予瞳哭着捶了他一拳,恶声恶气地道:“废什么话,快上车!坐上了就别想再下去!”
陆致后怕地捂着心口:“感情这还是辆黑车?!”
他垂下目光,见阮悠似乎在找什么,眸中笑意散去,轻声道:“别看了,我没告诉他们。”他顿了顿,继续道,“他应该对我很失望,不想再看见我了。”
阮悠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止住,只道:“先上车吧。”
车子一路驶回长泞市区,路上,韩予瞳叽叽喳喳说了很多。阮悠从后视镜里瞥见陆致一直望着窗外发呆,心下一滞,缓声问:“长泞是不是变了很多?我刚回来时,也差点不认识了。”
陆致笑了笑:“变化是挺大的。”
阮悠拐过一个路口,将韩予瞳放在路边,她扒着车门恋恋不舍地道:“叶黎死命地催我去做产检,我先溜了,晚上等我一起吃饭!”
阮悠颔首应下,她走后许久,陆致仍陷在震惊中无法自拔,不敢置信地问:“她,她怀孕了?”
他印象里韩予瞳还只是一个活泼好动的小女孩罢了,却没想到如今即将为人母,还真叫人唏嘘。
阮悠轻笑着:“快五个月了,她一直拖着不办婚礼,就是为了等着你给她当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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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致闻言,神情微滞,喉咙卡了卡:“我?我可以吗?”
阮悠捏紧了方向盘,复又松开,一字一句道:“我们觉得你可以,你就可以。”
陆致无奈地笑:“好,你们说可以,那就可以。”
车子在阮悠租的公寓前停下,她下车来,朝他道:“这里的房子我租了半年,你要是暂时不想回家,就先住在这里。”
陆致轻轻颔首,跟着她走进电梯。
进得屋内,阮悠一一向他介绍屋中布局大小家具,小到烧水壶,大到空调机,一样不放过。
陆致始终安静地听她讲着,待她讲完后许久,这才沉沉发声,却是先叫了她的名字。
“悠悠……”
阮悠手上动作一顿,垂下眼眸:“不要说我变了。”
陆致笑着摇头:“你长大了,会照顾自己了。”
阮悠倒了一杯水置于他面前,在他对面坐下,也不说话。
良久,才提了个不着边的话头。
“其实,伯父很爱你,你没见过他当时的样子,头发都白了一大半,为了你的事情,都快给那家人跪下……”
阮悠说到这里,陆致的神色陡变。
“你没见过他那样子吧?应该连他弯腰的次数都见得少。”
“没有父亲不爱自己的孩子。”阮悠唇角勾起一个浅显的笑,却十足温暖,“若是爸爸知道我能过得好,知道我能照顾自己了,也会欣慰的。”
陆致沉默着,垂着头,倏地揉了揉脸,低声叹道:“悠悠,给我一些时间。”
他还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那个人,那个虽然从小对他异常严厉,但却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异常高大的男人。
他根本没有勇气以目前的面貌出现在他面前。
太丢人。
阮悠理解他,也未多说,只道:“你去收拾一下,待会我们去外面吃饭。”
待陆致梳洗完出来,阮悠带他去公司附近的餐厅吃午饭。
利落点完菜,便坐在位子上闲聊,却不知这一幕被人见了个正着。
江峥衡刚从机场出来,一身风尘仆仆,坐上助理的车,手机便震动个不停。
他懒懒地倚在靠背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
——哥哥,我看见嫂嫂了!
——她在外面吃饭。
江峥衡眉一挑,指尖轻点着手机边缘。
——和一个男的!
他微微坐直了身子,手上动作停下。
——一个好帅的男的!
第67章 chapter 66
江悦姚出生于英国, 自小被家中人当成公主一般养大,特别是母亲去世后,外公对女儿所有的思念与关爱似乎都寄托在了她身上。她也想过就这样照顾外公一辈子, 慢慢陪他老去, 可那一年,父亲临时决定回国, 连哥哥也随之而去, 她没想到外公竟然会同意。
后来, 外公油尽灯枯之时, 她听他与哥哥的对话,才知这一切原来都是外公授意的。
在英国生活了大半辈子, 但骨子里却还是个中国人,临老临老, 愈发思念故乡的山与水,老人家将希望寄托在外孙身上, 盼他将根移回故土, 延续新的辉煌。
外公骤然去世,时值十三岁的江悦姚被父亲接回国, 留哥哥一人在英国交接处理剩下的事宜。
她日盼夜盼, 希望一家团聚,却未想到盼来哥哥的一腔怒火。她知道哥哥和爸爸的关系一向不好,却不知道为何哥哥从英国回来后就如变了一个人似的,自己在外面买了房子,从不踏入她们这个家一步。
她也不喜欢爸爸要娶的那位阿姨, 却没有哥哥那般大的反应,在婚礼上她着实被吓惨了,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一片,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她什么都不能做,只有抓着哥哥的袖子一直哭。
后来她长大了些,见过哥哥几次失态,隐约知道这些事和哥哥当年的那位女朋友有关,她记得那位姐姐,虽然从未见过面,但对她很好,让哥哥给自己带珍珠手链做生日礼物。就在她回国前不久,两人还通过电话,她一直记得她的声音,柔柔的,又清又瓷,很好听。
可是她年纪小,没有人再告诉她详尽的信息,这些年来,她一直充当着哥哥和爸爸之间的调剂,每每去寻哥哥,他都无动于衷。
这日,她从哥哥的公司里出来,助理告诉她哥哥出差去了,暂时还未回来,她百无聊赖,打算去附近的甜品店打包些东西带回去,路过一家餐厅,瞥见靠窗而坐的一人十分醒目,遂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眉锋利,眼狭长,鼻子又高又挺,嘴角翘起来的弧度十分勾人,发型清爽又干净,皮肤虽然不是很白,但五官足够精致。最主要的是,他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学校里的那些男生没有的气质,说不来是什么,就是莫名吸引人。
她行走的方向正对着他,此刻才发现他对面还坐了一个人,只见得一头乌黑长发,卷着浅浅的弧度,露出来的手腕又细又白,上面的水晶链子都压不住的亮眼。
她突然有些泄气,刻意多走了几步去瞅那人的面容,却又瞬间退了回去。
嫂嫂!
她怎么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吃饭?还吃得这么开心?那男人又是谁?
她心下警铃大作,危机感顿起,连忙给哥哥发消息过去,打算躲在一旁探探虚实。
吃过饭,阮悠想送陆致回去,被他拒绝。
“我这么大个人了,认得路,你别当我小孩子似的。”
阮悠动了动唇,想说什么,陆致轻笑着叹了声气,掩了眉目:“以后的路,都要我自己走的……”
阮悠眼波微漾,轻轻点了点头,将昨天新买的手机递给他,里面存了一些号码。
陆致伸手接过,笑着向她挥手。
二人在餐厅门口分别,陆致一个人朝公寓的方向走。
他有好多年没有好好看过长泞了,这些街道变得太陌生,都不太识得,却也让他隐隐激动,想要一步一步亲自走过。
江悦姚跟了那个男人一路,只见他拐了个弯,再跟上去,前方却已是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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