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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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肃扶剑扬眉,看了眼杨际:“这样不太好吧?”

顾廉跟杨际咳嗽了一声。杨际遂让冯素把印玺取过来:“为兄既有禅位之意,这印玺迟早也得转交皇弟,眼下政务紧急,自然当交付皇弟便宜行事。”

杨肃唇角一勾,接过来道:“那就谢过皇兄体谅了。”

几个人分主次坐下,交接过接下来的事宜,议定先去掉杨际太子封号,旨意诏告天下之后,再凭钦天监所选定的日子让杨肃受封太子。

钦天监的挑的日子就在三日后,因此也很快了。而这一步走完之后,便需着手皇帝的禅位诏书。有了这个,才算是走向了最后一步。

杨肃不急着登基,但他着急剿灭叛贼。若是不以最快速度傅军拿下,各地匪患保不准也要揭竿而起,那样可就麻烦了。

天下不太平,便是当了皇帝也没有什么可欣慰的。

宋逞交接之时多看了杨际几眼,出了宫门后就跟杨肃道:“王爷打算如何处置杨际?”

“不是说好了先把他送出京么?”杨肃还惦记着王府有人等,随口这么答道。

宋逞略想,他道:“傅家怕会正中下怀。”

杨肃蓦然顿步,回头看来。

“这是顾廉的意思?”

“非也。”宋逞道,“是大势所趋。”

田琨从旁点了点头。

“王爷!霍家老爷到京城了!眼下正去往王府!”

正说着,管速迈着大步远远地前来禀报。

杨肃收敛神思,道:“我知道了,这事回头再议,先随我回王府!”

……

宋逞一句话又给杨肃提了醒,傅家敢起兵,当初就是因为家里有个皇子,如今傅容死了,他们公然造反虽说不必顾忌什么,可终究是“反”。

不说别的,就于招兵买马上也不是不利,想长远点,就算他们有人拥护,万一他们当真成事了,以造反起家,来日底下人哪天不顺心了也皆跟着反怎么办?

所以师出有名很重要。

而杨际是在杨肃逼迫之下放弃的储位,先不说他还有没那份心跟他做对,傅明江是绝对不会放弃这个现成的幌子而去游说他的。

太子要夺回属于自己的地位,这名正言顺啊!傅家顶着他揭竿,也就不存在“反”了。

杨肃可不能保证杨际真不会被说动,就算他不答应,傅家也能挟迫他出门,所以要不要放杨际出京,这事的确还得慎重。

杨肃到府下马,边进门边道:“我父亲呢?!”

秦道:“在安庆殿!老爷等着王爷呢!”

杨肃心内浪涌个不停,来到安庆殿,看到一身风尘仆仆的霍明翟,穿着他极为熟悉的石青色丝织长袍正在殿内,他握住剑柄的手攥了又攥。

片刻后他才抬步迈进去,稳住声音道:“父亲。”

第388章 你期待听到什么?

霍明翟身子一震,转过身来,脚步加紧将要抬手去拍拍他臂膀,看到他身上蟒袍及身后太监,又生生止住,改为端正地行了个礼。

杨肃回了一礼,而后父子二人相携着坐下来。

自徽州分别又将近一年,杨肃与霍家父母本就亲近,尤其此番又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理应更为感慨。

然而当年的事情究竟有没有霍明翟参与还未水落石出,他便是思念也只能先克制。

杨肃道:“听说父亲本是在洛阳?来这一路上可还太平?”

霍明翟看他如此态度,暗里心知肚明。他未回避,说道:“明隶送货去洛阳,说洛阳牡丹今年开得好,邀我去看,我便去了。

“刚到没两日,就听说京师出事,于是快马加鞭往京里赶。路上还好,侍卫们都很得力,专挑了避开乱军的地方。”

“母亲他们不知几时能到?”

“算算路程,还有几日应该也能到了。”

杨肃搓着手指头,想着再寒暄也是别扭,遂亲手端了茶,奉到霍明翟手上,沉了沉气说道:“想必事情父亲已经听说得七七八八了,我还有些事不明,请父亲详解。”

“你说。”

“皇上当初把我托给父亲,究竟是出于什么想法?傅容的身世,父亲知不知道?”

霍明翟听完沉默了片刻,说道:“孩子,你期待听到什么呢?”

“当然是听全部的实情。”杨肃攥着拳,“我想知道,他当初送我出宫,究竟是为我好,还是根本就是不打算要我了。他是为什么挑中了父亲来抚养我?”

霍明翟望着他:“这些事,你没问过他?”

杨肃不吭声。他跟皇帝已经没有什么好谈的。又或者说,他压根也没想过要去问他,作为一个父亲,他在他这里已经完全失去了威信,不管皇帝说什么,他也不会再信的了。

而相形之下,反倒是霍明翟的话他更愿意采纳。

霍明翟没等来回答,便道:“那年我刚好送货到京师,那会儿家父还在,让我带了两块好玉呈送进宫,以取悦君心,以保霍家生意。

“不料当时淑妃出事,他面见我的半途折去了后宫,我一时也不敢走,就留在乾清宫候着,没多会儿太监却传了我到太医院,还嘱我不要声张。

“我到了太医院,皇上在内廷,手里还抱着个浑身血污的刚生下的孩子,那孩子脸色发白,我当时虽然才刚成亲,未曾育子,也看得出来不正常。

“果然皇上随后就把孩子交给我,让我带着出宫去。说是你出生时时辰不好,看着也不像长命的样子,不要留在宫中。

“想来他当时也是狠不了心把你处置了的,索性交给我,随后听天由命。因此也没有告诉任何人说淑妃生下了皇子来,但终究是皇子,因此手脚印什么的都还是留下了的。”

霍明翟说完这段,便抿紧了双唇。

杨肃静默了会儿,道:“我不相信。”

霍明翟看过来。

“我不相信。”杨肃站起来,“他若是会狠不下心,又怎么会在后来拿我去当傅容的垫脚石?”

“可这是真的!”霍明翟五指在桌上轻叩了叩,语速也放缓了:“至于傅容——其实,他跟我也有点关系。”

杨肃顿住了。

霍明翟叹气,提起当年的事情:“当年我抱着你出宫,没喝过一口奶的你差点在宫门下哭出来,我捂着你的嘴走出了半里地才将你放开,你已经只会哼唧着跟只猫似的了。

“可我也不敢随便找奶,你母亲那会儿也在京师,看到你也是慌得不行。

“我们俩都还没有生育,完全没主意。后来还是听铺子里的绣娘说及隔壁广淑王府传来婴儿哭,兴许有奶娘。

“当时的广淑王府已经没落到只剩个壳子了,加上人丁不旺,城里没什么人把她们放在眼里。这也是我们能有勇气前往何家的原因。

“我和你母亲抱着你走到何家前门,喊门则没人答应,打量是宅子太大,门房也不定尽心,便又抱着哼唧哭着的你去了后巷,想着那里下人多,总会遇到几个通报的人。

“哪知道后巷也比我们想象中冷清,而我们刚走到巷口,就见着个婆子提着个提篮往巷子另一头去,而那篮子里布匹下还传来宏亮的婴儿哭声!

“只是手里也抱着个娃儿的缘故,我们情不自禁随了过去,却听那妇人叹着气跟篮子里说:‘也是你命苦,托生在这家里。’

“我们听出来不祥之意,一时也不知跟不跟这去。哪知道你又哭起来,把那妇人惊动了,我们索性走过去,假装没听见,直接打听起奶娘来。

“那妇人还真就是奶娘,原来是被聘到这王府来的。见你母亲给的钱多,十分愿意奶你。

“你母亲跟她闲聊的当口,自然就扯到了那婴儿身上,才知道原来这孩子是王府里人生的。

“你母亲看孩子身上裹的还是锦缎,就暗暗吃惊。想着王府能给孩子裹锦缎的定然不会是一般人,可当时何家只剩下最后一任广淑王了,那这孩子不是广淑王的又会是谁的呢?

“跟奶娘道了别,你母亲就接着我跟了上去,果见那妇人立在河边,要将孩子投入河。

“我与你母亲不忍,便跟那妇人假称需要养个养子才能化解灾祸,出钱跟她把孩子买了下来,又让他奶了你一些日子,直到我们找到愿意随同我们去徽州的你的奶娘。

“我把孩子抱回铺子,只见生得倒是健康壮实,但留是留下了,可又怎么好往霍家带呢?

“我可是才刚刚抱养了个才生下来的皇子,若是还养着个别家的孩子,且孩子的来历还不能往外说,来日皇上不会怀疑我成心混淆皇室血脉?

“想来想去,我就想在京师找个人家把何家孩子给托付了。

“我们霍家那些年已经在京师结交下不少世家勋贵了,我再三想过,发现傅家太太正好也快要生产了,而我跟广威侯世子傅明江正好日前又一起吃过饭,何家的孩子养在傅家长大也不差。

“于是我找到他,隐瞒了孩子身份,将他托付给他了。而是夜就传来广淑王薨了的消息。”

第389章 她在哪里落下的病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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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我们就快速回了徽州。

“而我们刚刚安定,傅明江就送信来了,说傅夫人生的那胎夭折,为了宽慰老人家的心,他打算就让傅容就顺理成章成为傅家的嫡长孙,而把真相瞒下,让我不要吐露出去。

“我原本只想让何家的孩子能在傅家平安长大,并不指望他会入傅家族谱,没想到傅明江竟然肯让他顶替傅家的嫡长孙,我十分意外,但他已经决定,我也找不出理由反对,事情也就这样定了下来。

“而皇上究竟什么时候知道傅容是广淑王所生,我却不知道了!而傅容竟然是皇子,我就更加不清楚了!”

霍明翟说到末尾口干舌燥,端茶连喝了好几口茶润喉。

杨肃定在那里,好半日才收回目光,怔怔地望着地下。

“那你们又怎么肯定傅容就是皇子,而不是傅夫人所生的傅家嫡长子?”

“那是何家的唯一独苗,我自然也怕有闪失,所以我当时也是留下过他的手足印的。而且我还在孩子的左臂内侧烙了个三叉戟的烙印。因为三叉戟是一代广淑王擅用的兵器。

“后来我在傅容臂上也看到了那枚烙印,虽然随着身量渐长,那烙印已经变了形,但它还在,就证明是他。”

杨肃没有再往下问。因为其实傅容是皇子还是傅家的孩子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霍明翟解开了他存在心中已久的疑惑。

“这么说来,父亲并不知道十二年前皇上来寻我是打的什么算盘?”他道。

既然连皇帝什么时候与傅容相认的他都不知道,那显然是跟他一样被蒙在鼓里了。

这也算说得通,既是那么重要的事情,皇帝怎么会泄露给霍明翟?毕竟他还是霍家养大的,霍家对傅容除去一段连他自己都不见得知道的救命之恩,余下毫无关系。

霍明翟道:“我若是早知道傅容是皇子,我在知道的那刻就会告诉你了。

“结合起傅家前后的事情,如今我不禁想,当初傅夫人死去的那个孩子恐怕也有猫腻,搞不好从孩子失踪那刻起,皇上就知道了,毕竟不可能傅容的母亲就在眼皮子底下住着,直到她生产宫里还不知道。

“而且,奶娘是重要线索。

“所以我又想,或许是从那时候起皇上就跟傅明江立下了约定,傅家牺牲一个孩子,给皇上养一个皇子,而回报就是让傅容将来承位。”

杨肃出神片刻,道:“傅家大概不会想到,傅容若真做了皇储,他们也会被皇上拿来开刀。”

“那些事情就说不准了。”霍明翟叹息,“这一路过来我只是后怕不已,如果不是你们一举破了这死结,那凭我知道傅容的母亲是谁,皇上八成到最后也不会饶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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