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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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没动,她的脸色在烛光下白得不太正常,听罢只是漫不经心地道:“总归不会比本宫先死,没事就好,劳烦太医了。”

太医惶恐道:“娘娘客气,本是臣分内之事。”

等方子写了交给宫人之后,太医才告辞离去,太子妃站起身来,她的身形瘦削单薄,纤细得仿佛一根草茎,稍微用力就会折了似的,处处透着久染沉疴之人的弱不禁风。

她走到榻边看了一眼,正欲离开,却听到太子忽然开口叫了一个名字,太子妃正好听了个正着,她自言自语地重复一遍:“婳儿……”

太子妃念完之后,又看了看太子,讥嘲一笑,轻声叫来宫人,吩咐道:“去,把殿下的这位婳儿请过来,今儿就让她服侍殿下吧,本宫有些困乏了。”

她说完便走了,留下一室宫人们面面相觑,好半天,才有一个声音小心翼翼地打破这静寂:“咱们府上……有哪个娘娘是叫婳儿的吗?”

第 161 章

近来这段时间, 施婳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但是到底是为什么,她却又说不上来,一直到了四月下旬, 朝廷主战主和派的争执平息, 宣和帝答应了戎敌求贡一事, 果然如上辈子一样,又在边关增开了马市。

谢翎将这些事情说给了施婳听, 末了表情有些迟疑, 施婳看出来,问道:“可还有什么事情?”

谢翎皱了一下眉,摇头道:“无事,或许是我多心了。”

施婳再追问,他却不肯说了,施婳只好作罢。

时间一晃眼又过了数日之久, 这一日, 施婳带着朱珠去了街上,过些日子就是端午,她想亲手给谢翎包些粽子, 从前他们两人在苏阳城中住时,每年端午也都是施婳包的粽子, 谢翎很喜欢吃。

街上人潮拥挤, 摩肩接踵,朱珠跟在施婳身旁, 擦了一把额上的汗,道:“夫人,怎么偏要自己出来买,您看这人多的,若是磕碰了可怎么是好?”

施婳摇摇头道:“哪里就那样娇贵了?再说,包粽子的材料还是要仔细挑过才是好的,不然他不爱吃的。”

闻言,朱珠嘻嘻地笑:“还是夫人贴心,最知道大人的心意了。”

施婳笑了笑,主仆两人穿过人群,走向街角,正在这时,经过的巷子口里面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将施婳大力一拽,往里拖去,施婳一时间猝不及防,竟然毫无反抗之力。

朱珠惊叫一声,连忙扔下手中的东西去拉她,岂料那边力道大得惊人,两人被一同拖入了巷子里,巷子背阴,光线有些暗,乍然进入,竟让人有一种瞬间盲了的感觉。

被拖入巷子之后,那只手便松开了施婳,施婳只见面前影影绰绰,似乎站了三两个人,她用力地闭了闭眼,才迫使自己适应这里的光线,待看清楚打头那人的面孔,她猛地退了一步,眼中闪过几分惊惶。

那人微微笑了一下,轻声唤她的名字:“婳儿。”

婳儿。

这短短两个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在叫自己心爱的人,轻柔无比,但是在施婳耳中听来,简直不啻于恶鬼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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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上一次,太子还不是这么叫的……

施婳强自镇静下来,她抬眼对上太子的眼睛,看了看左右,皆是带刀的太子府侍卫,不解道:“殿下这是何意?”

太子轻笑一声,走上前来,伸手去触碰她的鬓发,施婳立即侧头避开,低声道:“殿下请自重。”

闻言,太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竟然哈哈大笑起来,道:“婳儿,孤竟然真的再见到你了。”

他越是笑,施婳心里越是心惊,惊疑就像是湖面泛起的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令她倍感不安,她甚至不想去揣测这一刻对方话里的意思了。

什么叫,竟然真的再见到……

“想不到你竟然嫁给了谢翎,婳儿,”太子终于止住了笑,以眼神打量着她,慢慢地道:“你真是叫孤惊讶。”

施婳心底的涟漪已经扩散到了极致,最后反而平静下来,她回以不解的目光,提醒他道:“殿下,我与谢翎两情相悦,成亲已有半年之久了。”

“孤知道,”太子不以为意地笑道:“区区一个谢翎而已,这一次他绝不会是孤的对手,孤很快就会再次得到你。”

“啊……”

旁边一个低低的惊呼传来,所有人都转头望去,只见朱珠正紧紧捂着唇,眼神惊慌无措,像是一只惊吓到了极点的兔子一般。

太子只淡淡扫了她一眼,便不再放在心上,转向施婳,道:“婳儿,你跟孤回府去,如何?”

施婳蹙起眉头,又退后一步,摇首道:“殿下,这恐怕不合礼法,我已是人妇,与太子府毫无瓜葛。”

太子收起笑,眼神有些冷,直勾勾地盯着她,阴鸷地道:“你果真不肯?”

施婳坚定地摇头,太子冷声道:“好!那就休要怪孤心狠了!”

他说着,手一抬:“动手。”

剑出鞘时,发出刺耳的声音,施婳一惊,一把抓住朱珠往巷口奔去,方才她们被拖进来时,并没有走多远,只需要转个身,就能跑出去。

只需要快一点……

“啊——”

少女凄厉的惨嚎自耳边响起,随即施婳感觉到手臂一沉,拖拽得她身形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施婳手指一个哆嗦,回头看去,只见锋利的剑尖从少女心口处刺出来,剑刃上沾着新鲜殷红的血迹,刺目不已。

朱珠的嘴巴张合了一下,她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没有声音,施婳却听见了,她说,疼……

“朱珠!”

施婳惊慌地睁大眼睛,将她不断往下滑落的身体抱起扶住,岂料朱珠用力推了她一把,急促地催道:“走……夫人!”

施婳脸色苍白,就在那持剑之人试图将剑抽出去,她下意识伸手,竟然徒手将那剑刃牢牢抓住了,那侍卫似乎想不到她会做出如此惊人之举,不由惊了一跳。

锋利的剑刃将女子纤细柔嫩的掌心撕裂了,鲜红的血液一滴滴落下,刺骨的剧痛隐约传来,施婳却完全感觉不到,她红着一双眼睛,一手抱住朱珠,愤怒地瞪向始作俑者,眼底带着无限的恨意。

太子的面上闪过几分讶色,道:“婳儿,别这样看着孤,孤也是被你逼的啊。”

施婳紧紧咬住下唇,殷红的血色透出来,像是要将嘴唇咬破一般,她甚至恨不得自己咬的是面前这人的喉管!

朱珠的身体往下沉去,带得施婳差点重心不稳,她却不敢松手,生怕那剑刃给朱珠的伤口雪上加霜。

刺鼻的血腥味在这个小巷子里弥漫开来,令施婳头脑有些眩晕,一股呕吐感不断地在胸口翻涌着,她紧紧抱住朱珠的身体,满手都是粘腻的鲜血,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刺目的猩红。

她看见那个卑鄙无耻的人负着手,俯下|身来,低头看了一会,才看似好心地提醒道:“你这侍女若是再不救治,怕是就要不行了,怎么样?婳儿,孤的太子府中有良医,你要不要送她过去?”

施婳红着眼睛死死瞪着他,过了许久,才颤抖着松开了握住剑刃的手,殷红的血色在素白的手心,蔓延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太子府。

施婳站在榻边,看着昏迷不醒的朱珠,她胸前的伤口已经被仔细包扎过了,但还是隐约有殷红的血迹透出来,那一剑若是再往下些许,就能要了她的命。

朱珠还只是一个刚刚年过十六的少女,她还有大好的年华,施婳低头望着她。

正在这时,门外有一名侍女进来,垂头向她道:“施姑娘,殿下吩咐了,请您随奴婢来。”

施婳不动,表情沉静道:“去回禀你们殿下,我哪儿也不去。”

那侍女面上犯难,施婳又道:“另外,我如今已是人妇,我夫君是兵部郎中谢翎,请你称呼我为谢夫人。”

那侍女见劝她不动,便只能惶惶然离开,施婳走到门边,外面站着几名侍卫,听见动静纷纷转头来看,岂料施婳只是看了他们一眼,紧接着便把门给合上了。

门一关上,护卫们如同监视一般的视线都被阻隔在外面,施婳回头看了一眼,确信没有人,这才伸手搭在朱珠的脉上,仔细感受了片刻,才松了一口气,好在只是失血过多,将养两日便好了。

她今天只带了朱珠出来,本就是图省事,这下却麻烦了,也不知谢翎回来之后会怎么做……

施婳正思索间,忽然听见门外传来动静,隐约是侍卫们在行礼,口称殿下,太子来了。

施婳心中一凛,她立即收回替朱珠把脉的手,站起身来,下一刻,门就被推开了,打头那个果然是太子李靖涵,他大步进了屋子,扫了榻上的朱珠一眼,笑吟吟问道:“怎么样?大夫来过了吧?”

施婳表情冷冷地看着他,道:“太子殿下将我逼到府中,待要如何?”

她的语气很是警惕,太子也并不恼,仍旧是笑着道:“孤带你去一个地方。”

施婳微微抿起唇,不等她开口,太子的眼风轻飘飘地扫过昏睡的朱珠,看似漫不经心地道:“婳儿乖,别忤逆孤。”

他的用词分外宠溺,听在施婳耳中,却觉得脊背上都泛起一阵凉意,她垂了一下眼,太子知道她这是妥协了,满意地勾起唇角,上前拉起她的手,声音轻柔道:“随孤来吧。”

施婳只觉得握住自己的那只手,冰冷无比,却极其用力,多年以来的噩梦倏然化作现实,她心里的恐惧慢慢地累积着,像是害怕到要颤抖起来。

然而仔细看看,施婳却发现这是错觉,她并没有发颤,惊惶已经渐渐淡去,此时她的脑子十分清醒,甚至冷静。

就仿佛多年的预感成了真,当它终于来临的那一刻,施婳反而能从容面对了,毕竟,她已准备了这么多年。

一路上,不少宫人都朝施婳投来好奇的目光,然而一对上她身旁太子的视线,便纷纷垂下了头,伏地行礼,此后再不敢多看一眼。

施婳对于太子府的布局十分熟悉,太子领着她走的这一条路,她更是熟悉至极,偏偏走到半路,太子还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婳儿,你觉得这里怎么样?眼熟吗?”

闻言,施婳莫名地看了他一眼,道:“殿下说笑了,我从未来过府上,如何会觉得眼熟?”

太子收起眼中的探究之色,表情一哂,道:“无妨,多住些日子,总会熟悉起来的。”

施婳停下脚步,趁机用力抽回自己被握着的手,冷声道:“殿下这话是何意?”

第 162 章

太子笑了一声, 伸手欲去抚摸施婳的脸颊, 被她侧头躲过了,只蹭到了些许,女子的肌肤吹弹可破, 赛雪欺霜, 一双桃花目本应含情脉脉, 此时冷着脸色,就如同遭遇了春寒霜冻的桃花一般, 颜色更胜往日, 让人见了忍不住心头痒痒的。

被施婳躲开了,太子竟难得地没有发怒,他的耐心很是充足,方才的触感温软娇嫩,令他留恋地蹭了一下指尖,才笑吟吟地放下手, 道:“日后你便知道了。”

等到了一座雅阁前, 太子才停下脚步,他伸手将紧闭的大门推开,门轴发出粗嘎的吱呀声, 施婳站在门口,透过门的缝隙, 看见院子里熟悉的景色, 如同一卷古旧的画,一点点展现在她的面前。

玲珑的假山, 精巧的荷池,苍翠的芭蕉,除此之外,满院子都种满了梅树,此时正是五月间,梅花尚未开放,但是光看着这景致,便足以想象隆冬时候,梅花盛放时会是何等令人震撼的美景!

太子笑了起来,道:“这是听雪轩。”

他说着,别有意味地盯着施婳,道:“怎么样?喜欢吗?”

施婳表情冷漠,道:“我喜不喜欢,恐怕并不重要,太子有话不妨直说。”

太子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道:“婳儿你的性子倒是变了许多,以前你从不会对孤这样说话,不过,你这样的性格,孤也喜欢的很。”

闻言,施婳只是报以费解的眼神,仿佛他在发什么梦痴一样,提醒道:“殿下,你我只见过一面,我自认从未做过让殿下误解的事情。”

太子呵呵笑了:“孤不介意。”

他抬步进了院子,走了几步,回头看向施婳,道:“怎么?你不进来?”

施婳冷眼看着他,最终还是跟着他进了院子,太子十分满意,路过荷池时,旁边有一座精致的小亭,他饶有兴致地道:“日后你就在那里,为孤抚琴。”

施婳淡淡地道:“我不会抚琴,也不会为殿下抚琴。”

太子不以为意,仿佛根本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道:“无妨,请个琴师来教一教,孤觉得你甚有天赋,想必不出多久,必然能有所成。”

他自说自话,施婳袖子的纤手渐渐握紧成拳,她意识到,自她踏入太子府中的那一刻起,太子就没想过要放她离开了。

听雪轩的回廊曲折漫长,两侧都是荷池,回廊上挂着水蓝色的纱幔,被清风吹拂起来,悠悠飘荡着,人走在其中,恍若置身九天仙境一般,美不胜收。

太子信步走着,一面笑道:“日后你就住在听雪轩了。”

施婳沉默不语,自打入了听雪轩之后,无论太子对她说什么话,她都不作回应,就仿佛聋哑了一般。

太子终于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道:“孤知道你心里不高兴,孤也是一样。”

他说完,伸手捏住施婳尖尖的下颔,俯身逼视着,低声道:“为何你没有入太子府?反而是嫁给了谢翎?他有什么好?”

施婳终于有了反应,她抬眼回视对方,声音轻却坚定无比:“这是命中注定的,殿下,我与我夫君两情相悦,今生今世,什么也不会将我们二人分开,无论生死。”

太子眼中倏然爆发出了厉色,捏住施婳下颔的手指用力起来,令她不自觉蹙起眉头,他短促地冷笑一声道:“好,那孤到时候就将谢翎的人头砍下来,送到你的面前。”

施婳冷冷地看着他,并不答话,太子见她这般模样,一直强自表现的从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恼怒与忿然,他低头狠狠吻住了施婳的唇,拇指用力地制住她的下颔,令她不得不张开口,开始大肆掠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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