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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卿凝不懂厨艺,唯独糕点做的味美香甜,以前经常带进宫给祁禹品尝,祁禹小时候很是喜欢。
安婳思念娘亲时,便也学着做糕点,只是她有自知之明,她的手艺终究是比不上卫卿凝的,祁禹不过是在哄自己开心。
祁禹唇边带笑,引安婳在矮榻上坐下,上面放着棋桌,矮榻临窗,能听到屋外清脆的鸟鸣之声。
火炉上茶壶咕噜咕噜的响着水沸之声,祁禹亲自倒了杯清茶,递给安婳,“听说今日早朝的事了?”
安婳接过茶杯,如玉的手指轻握着青花茶杯,捧在手里,闻着淡淡茶香,轻轻点了点头。
祁禹在安婳对面坐下,抬头浅笑,又问:“担心我心中郁结?所以做了杏仁酥来劝慰我?”
安婳再次点头,问:“那你可气?”
祁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黑眸明亮,语调轻松,“我若是被他训斥两句,便伤怀苦闷,恐怕早已气得伤身了。”
景韵帝这些年对待祁禹和祁叹的差别彰明较著,做过的不公之事更是数不胜数,祁禹早已习以为常,也早就看淡了。
安婳放心下来,低头喝了一口茶,清凉中带着一丝甘甜。
“只是这次之事,恐怕会苦了百姓,李廉汉适合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却不适合主持平乱,他去了恐会适得其反,反招祸患,祁叹徒有识人之贤,却无用人之明。”祁禹微微蹙眉。
“可还有法子?”安婳想到受苦的百姓,也不禁皱眉,心有不忍。
祁禹摇头,“父皇现在不会让我再参与此事。”
“既无法,便只能静观其变。”安婳安慰道。
祁禹点头,又吃了块杏仁酥,然后唇角微扬,故意掏出桃花绣帕擦了擦嘴角。
安婳耳尖不由一红,想要回手帕又不知如何开口,踌躇间,祁禹已经面不改色的把手帕揣了回去。
安婳张了张嘴,低头抿了一口茶,心不在焉的垂眸看向祁禹的棋盘。
祁禹含笑看了一眼她红润小巧的耳尖,微笑道:“和我对弈一局如何?”
安婳自幼便跟着外公学习棋艺,对此还是颇有信心的,于是便点了点头,兴致勃勃的在祁禹对面端正姿势坐好。
结果……第一局她便被祁禹杀的片甲不留,安婳错愕的看着棋局,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第二局,安婳还是毫无悬念的惨败。
安婳挫败过后,被激出了好胜之心,愈发专注在棋局上。
午后的暖风,夹杂着满院清幽花香,透过窗口,徐徐吹入屋内,安婳坐于棋盘前,青丝垂肩,发尾随风而动,眼眸低垂,睫毛弯弯,聚精会神的看着棋盘,秀眉微皱,娇唇不自觉的轻咬着,艳如樱花的唇畔上留下浅浅的齿印。
祁禹看着她唇瓣上的浅痕,眸色深了深,为了不让那红唇再受苦,生平第一次在棋盘上故意留了一处漏洞。
安婳的棋艺不差,他下错一子,便足够她反败为胜。
安婳的眸子果然一亮,杏眸亮晶晶的闪烁着光芒,像一只可爱的小狐狸,她故作淡定的一步一步,利用漏洞将祁禹的黑子团团围住。
赢的一刹那,安婳忍不住雀跃的欢呼一声,眉眼弯弯,煞是好看。
祁禹看着她娇憨的模样,勾唇露出笑意,眸底蕴着温柔。
安婳迫不及待的又摆好棋局,这一局,祁禹故意让了两子,让安婳险胜。
安婳再次笑了起来,明眸皓齿,像一朵盛开的娇花,她一笑,芬芳便在屋内悄然散开,让看到她的人都沾染上微笑。
祁禹不由眉眼柔和,唇边笑意渐多。
安婳看看他,再看着棋盘,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她微微皱眉,“……你让我?”
以祁禹前两局的棋艺来看,根本不可能犯后两局那么明显的错误,她刚才一时兴奋,竟未发现祁禹故意为之。
祁禹摇头,“王妃技高一筹,我确实输了。”
“此话怎讲?”
“棋盘如战场,我难挡美人计,该是一败涂地。”祁禹语气极为认真。
“我没有……”安婳白净的脸上泛起红霞,水眸一眨不眨的看着祁禹,为自己辩驳,她刚才专注棋局,绝没有使用什么美人计。
祁禹点头,语气十分诚恳,“美色当前,我心自乱,所以只有王妃能胜过我,并让我输的甘之如饴。”
他是说天下间只有安婳的美色能够诱惑他,让他心乱。
安婳怔了怔,脸颊上粉桃纷飞,说话磕绊起来,“不、不玩了,我先回去了。”
她放下棋子,提起裙摆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她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色纱裙,远远看去像一只活泼灵动的小黄莺。
祁禹一直看着她的身影跑远,眉眼弯了弯,拿过刚刚一直被安婳握在手里的白色棋子轻轻摩擦了一下,向来冰冷的眸子绽放出柔色。
第55章
“王妃, 王爷请您去前厅, 说是有位宋大人找您。”丫鬟躬着身子禀报。
安婳微怔, 点了点头, 将手里的刚折的玉兰花插到青瓷花瓶里, 然后走到铜镜前,确认了一下面容工整,并无任何不妥之处,才往前厅走去。
她一边款步前行, 一边暗衬是哪位宋大人。
直到看到站在厅中的宋懿, 她才明了,只是不知这次宋懿又想找什么麻烦,她面色不显的含笑走了过去。
“王爷、宋大人。”
宋懿微勾唇角,露出一抹狐狸笑, 朝安婳拱了拱手,“王妃有礼。”
安婳笑了笑,“不知宋大人此次前来,有何事?”
宋懿指了指身后, 神情无奈,“这几个平民说有冤想诉,拦了下官的轿子, 下官见不得百姓蒙冤, 这才不得不走这一趟, 打扰了王妃, 还请王妃见谅。”
安婳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跪着几个人, 全是男子,年纪不等,身材不一,穿着粗布衣裳,没有一个是安婳认识的,她不由疑惑:“他们的冤情和我有关?”
“正是。”宋懿转头看向地上那几个汉子,沉声道:“现在见到王妃了,还不快快说来?”
那几个汉子早就被这富丽堂皇的王府晃的眼晕,他们哪来过如此金贵的地方,不由战战兢兢,露出胆怯来。
只有为首的男主还算淡定,跪着向前一步,粗着嗓子道:“王妃,草民牛大董,草民们的娘子和女儿都在您的云裳香闺做工,草民们想接她们回家,可是您的护院不让草民们带她们走,所以草民们才想来求个公道。”
原来是青县的那群男人。
安婳心下了然,上次她离开云裳香闺时,担心还有人前去闹事,所以给云裳香闺多添了几名护院,还叮嘱他们把守好,不许孙尤莲再入云裳香闺,也不许有人强制带走云裳香闺的任何一个人。
这些汉子可能是劝说不动娘子回家,便想动粗,所以被护院们阻拦了。
安婳明白过来事情因由,便不急了,抬头看向宋懿,微微笑道:“我倒是不知宋大人的巡防营还管辖起这些事了?”
宋懿面色不改,“王妃说笑了,巡防营自然不管此事,只是这几个汉子听说大理寺少卿是王妃的夫君,不敢前去伸冤,可是又不知该去何处申诉冤情之时,无意中得知下官与王妃有‘爆竹之缘’,所以在街上当众拦了下官的轿子,下官见不得百姓蒙冤,才不得不走这一趟。”
原来这些汉子以为宋懿和她有仇,会为他们鸣不平,所以才去找宋懿。
他们心里的小算计倒是不少。
安婳本就正想见见他们,他们来得倒是正好她的心意。
“宋大人请坐。”安婳道。
她和祁禹在上首的位置坐下,宋懿也落了坐,神情轻松的斜靠在椅子上,嘴角带笑,摩擦着手上的玉石扳指,神色莫辨。
丫鬟们眼疾手快的上了茶,然后规规矩矩的退到了一边。
“你们可还记得你们的娘子为何要离家?”安婳盯着地上的汉子们,眸色沉沉的问。
“王妃,草民们当时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青县受灾,草民家都揭不开锅了,为了给孩子省口饭吃,这才不得不把娘子赶出家门,草民也是逼不得已啊。”牛大董急道。
安婳心中怒火渐起,面上却笑着,眼神冰冷的点了点头,“为了孩子,我勉强可以理解,那么你们呢?你们身体强壮,恐怕是家里吃的最多的,你们为什么不自己节食,给娘子、孩子省一口粮?而且你说不顾娘子死活,把她们赶出家门,是为了孩子,那么你们家的女儿呢?她们不也是你们的孩子吗?为何要把她们一起赶了出来?”
安婳接连的几个问题,让那群汉子噎住,只觉得这个仙女似的王妃,声润如玉,却气势汹汹,让他们不知如何应对。
只有为首的牛大董尚且淡定,厚着脸皮轻哼了一声:“草民们是男人,是一家之主,粮食当然要紧着草民们吃,儿子能延续香火,自是要留着,至于女儿……”
他不屑的嗤笑一声:“不过是些赔钱货罢了,以后出嫁了还不是别人家的,那些女人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一无是处,吃了也是白吃,倒不如省些粮食给我们和儿子吃。”
其他人立刻附和的点了点头,看起来都十分认同他的话。
安婳冷笑,眸色愈凉:“她们既然一无是处,你们如今要她们归家做什么?”
“当然是回家服侍草民们,她们身为娘子,伺候自己男人本就应该,再说了,家里的孩子也需要人照顾,我们一群男人总不能在家带孩子吧,而且这次农地受灾严重,家里的粮食都被吃光了,她们在京城里挣了银钱,正该拿回去买新粮种,现在回去播种上,秋天还能有些收成。”牛大董梗着脖子,说的理所应当,好像这是天经地义的一样。
安婳心头的怒火不断的高涨,这群男人不但不知悔改,还理直气壮,视女人的性命为草芥,实在是厚颜无耻至极。
她本想拿笔钱给他们,换青县女人们自由,如今彻底改了主意,这些男人,她绝不会给他们一分钱,也定不会让青县的女人再跟他们回去受苦。
她寒声道:“她们若是自愿跟你们回去,我不反对,但她们若是不愿,我绝不让你们动她们一根头发。”
青县的汉子们急了,“她们是草民们明媒正娶的娘子,归家理所应当,王妃您不能如此霸道不讲理!”
祁禹抬眸阴森森的看他们一眼,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声缓而冷:“你说本王的王妃不讲理?”
地上的汉子们被他看得背脊一凉,就像一把刀已经架在了他们脖子上,冰冷彻骨,他们不由瑟缩了一下,目露恐惧之色,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草民胡言乱语的,草民不敢……”
他们不过是平民百姓,哪里见过龙子皇孙的天家威严,早就被吓得心惊胆战,更何况他们都听说过祁禹的名声,对他的手段害怕不已,所以才找来宋懿壮胆,指望着宋懿因为与王妃的旧仇,能够帮助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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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吞了吞口水,转头看向宋懿,低声求助道:“大人,您看……”
宋懿瞥了他们一眼,声音冷漠,“她们虽然是你们的娘子,却没有哪条刑法规定她们必须在家伺候你们,本官也是爱莫能助。”
安婳倒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不由看了他一眼,宋懿回以一笑,让人看不清他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
那群汉子本指望着宋懿给他们撑腰,没想到宋懿竟不帮他们,不由身子一软,不敢再吱出声,颤巍巍的跪趴在地上。
祁禹眸色深沉,漫声问:“你们可还有话说?”
汉子们惊恐摇头,“草民无话可说。”
他们为了粮食可以舍弃娘子,本就不是什么有志气的人,如此一吓,更是没有胆量再多说。
祁禹神色淡漠的看着他们,沉声道:“你们的娘子既然不愿跟你们回家,你们再多说也无用,既然如此,你们不如签了放妻书,日后各自婚娶,两不相误。”
那群汉子犹不甘心,可是女人们既不愿意跟他们回去,他们又无法强行带走她们,倒不如贪点好处,回去再另娶一个。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心里有了计较,牛大董作为代表再次开口,“让我们签放妻书可以,但是她们这段时间挣得工钱得分给我们,我们应该本来就应该有份。”
安婳冷笑,他们竟然连女人们挣得那点辛苦钱也想贪,安婳自是不能让他们如愿。
她慢悠悠的开口,“我想各位是误会了,她们在云裳香闺里并没有工钱,当初她们吃不上饭,眼看着就要饿死,所以自愿卖身,只要给口饭吃便可以,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去街道上打听一下,或许还有人记得此事。”
汉子们怔了怔,他们看女人们在云裳香闺穿的工整漂亮,身上的料子都是锦缎,还以为她们挣了不少钱,没想到还是个没钱的,不由后悔今日走的这趟,不但没捞到好处,还惹怒了恶兽王爷,心里懊恼至极,在心里暗暗骂了那群女人一顿,只盼着今日能全身而退。
祁禹凝了他们一眼,声寒如冰,“现在能签放妻书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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