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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贵妃今日的惩罚重点不是跪三个时辰,而是罚祁航跪在屋外,如今的天正是冷得时候,正常人在外面跪三个时辰尚且受不了,更何况祁航天生体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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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贵妃如此罚他,他恐怕免不了又要大病一场,不到明年开春是好不了了。

祁航本到了入朝为皇上分担国事的年纪,这一病,怕是又要往后拖了。

如今祁禹不在,朝中只有祁叹一位皇子,正是他笼络大臣的好时机,如此关键的时候,卫贵妃绝对不舍得让祁航去掺合一脚。

今日之事,卫贵妃严格管理后宫没有什么不对,祁叹求情,则是顾念兄弟情,全了重情重义的名声。

卫贵妃这一招不可谓不毒,此事传出去,她不过就是罚祁航跪了三个时辰,小惩大戒罢了。

祁航病倒了,人们只会说是他自己身子不争气,这么体弱的皇子还能指望他为皇上分忧吗?能好好活着就不错了!

到时候,卫贵妃赏赐些补品,就又是关爱皇子的好母妃了。

只是宫中向来不许烧纸钱,祁航何必明知故犯?白白给了卫贵妃抓住他把柄的机会。

安婳眉头微微蹙起,不由问道:“三殿下给何人烧纸?”

“听说今日是李妃娘娘的忌日,三殿下是在祭奠李妃娘娘。”

原来今日是祁航的生身母亲的忌日。

祁航不过是给自己的母亲烧了两张纸钱,就被如此重罚,卫贵妃还真是霸道啊。

安婳的眼眸暗了暗。

今日既然是李妃的忌日,那么今日也是阮皇后的忌日。

安婳想起了阮皇后如雪莲一样的容颜,心里有些酸涩。

美人已逝,雪莲染血。

她低头静默了片刻,压下心头纷飞的回忆,收回思绪,低声道:“吩咐下去,今日全府食素。”

“是,小姐。”冬梨躬身答道。

第15章

晌午时,厨房给安婳准备了青白玉豆腐、绿叶羹菜、糖醋山药、水煮蝴蝶面等,虽然都是素食,但花样丰富,味道绝佳,看得出来是用了心的。

用完饭,安婳漱过口,用冬梨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冬桃跑进门禀告,“小姐,李夫人来了!”

冬桃所说的李夫人指的是林宛柔。

安婳一喜,脸上的笑容顿时灿烂了几分,“快请进来,带去东暖阁,我马上就过去。”

她用清水把手洗净,收拾妥当,便急忙转身去了隔壁的东暖阁。

一打开门,林宛柔就端坐在里面,头上戴了一支白玉芙蓉钗,身穿雪色罗裙,素净雅致,脸上挂着柔和的笑容。

她年长安婳两岁,今年十七,正该是如鲜花般盛开的年纪,可是近年来的愁绪,让她的眉眼间带上了丝丝沧桑,白皙的皮肤也变得有些昏黄,显得黯然。

进门后,安婳与林宛柔相视一笑。

林宛柔站起身道:“今个晌午夫君回家用饭,我便出来的晚了些,算算时辰快到了,我们快走吧。”

“去何处?”安婳疑惑的眨了眨秋水眸问道。

她怎么不记得和林宛柔有约?

林宛柔诧异地睁大了眼睛,明显怔了一下,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暗了下来,一甩帕子走到暖阁的榻上坐下,“没什么,我就是闲着无事来找你说话的。”

冬梨含笑给林宛柔上了茶,又端上了许多瓜果梨枣和蜜饯。

冬桃端上了热茶,甜笑道:“每次见到您,我家小姐心情都好极了,您可要多来陪陪我家小姐才好。”

林宛柔与安婳关系密切,与她的两个贴身丫鬟也很是熟识,不由柔柔一笑,“我自然是要常来叨扰的。”

冬梨和冬桃笑了笑,她们知道安婳与林宛柔姐妹俩有私房话要说,便贴心的领着丫鬟们退了下去,关上了房门。

“你成婚后,我还是第一次来”林宛柔四处打量了一下屋内,然后笑道:“府里建的很漂亮,摆设也很精致。”

皇上极好面子,所以绝不会在这些身外之物上苛待祁禹,他虽然偏心,但是在建府这件事上却一视同仁,很公平。

这皇子府虽然建的不是多么华丽,却处处雅致,住着很舒服。

安婳应了一声,坐在林宛柔的对面,拿了块蜜饯放进嘴里,轻轻咬了一口,“你今日来究竟所谓何事,莫要骗我。”

林宛柔刚刚的表现分明就是有问题,安婳怎么会看不出来。

林宛柔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无奈地笑了笑,“真是什么事也瞒不过你。”

她声音停顿了片刻,方欲言又止的道:“今日安瑶在府中设了诗画会,宴请京中的贵女,我以为她也邀请了你,所以……”

往常京里有什么宴会,安婳和林宛柔都是一同前去的,宴会的地点离谁的府上近,离得远的便提前去找离的近的汇合,然后一起前往,这是她们二人不必言说的默契。

安婳这里离二皇子府更近,所以林宛柔便如以前一样来找安婳,却没想到安瑶并未邀请安婳。

安婳眼中闪过一丝讶然,随后释然的笑了笑,“原来如此。”

安婳对安瑶未邀请自己的事没有太惊讶,反倒是安瑶办诗画会更让她觉得惊奇。

安瑶自小就不爱读书,画意不精,诗书不通。

大祁朝民风开放,女儿家不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也不能没有理由的出门闲逛,所以贵女们闲来无事总要找各种原因在一起聚一聚,热闹热闹。

往年的诗画会都是安婳举办的,只是后来安瑶跟安婳说她文采有限,在诗画会上说不上话,大家都瞧不起她,央求着安婳把主题换了。

安婳虽然对朱香蓉不满,但对安瑶这个妹妹还是比较疼惜的,于是便依安瑶所言,换成了赏花会。

没想到这样的安瑶如今反倒开起了诗画会,安婳不由有些自嘲的低笑了两声。

“笑什么?莫不是气傻了?”林宛柔失笑嗔道。

安婳莞尔,“笑世事变化的太快,人也变化无常。”

安婳用杯盖拨了拨水里漂浮着的茶叶,人真是说变就变,不爱诗词的转眼办起了诗画会,贴心的妹妹也转眼变得针锋相对。

说起来,她以前还真未发现安瑶对祁叹存了那样的心思,只当安瑶对皇家的事好奇,所以才总是拐着弯的打听祁叹的消息,如今想来是她自己糊涂了。

林宛柔轻轻点了点头,若有似无的叹息一声,“确实,就连姐妹、夫妻也不能长久不变,说变就变了。”

看她的样子是想起了李梁,夫妻感情的事,安婳这个外人也是爱莫能助,便未接话。

刚刚吃的蜜饯甜腻,她低头喝了一口清茶,待林宛柔心情平静下来,才笑道:“你也不去诗画会了?你平素可是最爱这样文雅的场合了,莫要因为我错过了。”

林宛柔才情过人,诗画皆精,最爱这诗画会。

“去了还不是看她们围着安瑶转,还不如在你这儿待着有趣。”林宛柔笑了笑道。

在贵女们的心里安婳早已从云端跌进了泥里,而安瑶则是飞进了云端,她们自然忙着去讨好安瑶。

林宛柔的父亲林尚书满腹经纶,在他的熏陶下,林宛柔身上也有一股读书人的清高之气,很是看不惯趋炎附势的人。

安婳倒没有对贵女们态度的转变感到生气,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在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这样的人,她从小被吹捧惯了,第一次见这人情冷暖,还生出了几分新鲜之感。

安婳笑道:“好,她们谈论她们的诗词歌赋,我们吃我们的蜜饯果子,各有各的乐趣,屋里这么暖和,比出去吹寒风来的舒服。”

安婳叉起一块水果放进嘴里,夸张的咀嚼了几下,嫣红的唇更加水润,眉眼弯弯的笑了笑。

她难得生出几分十五岁小姑娘的娇憨来,林宛柔不由也生出笑意来。

安婳自小没了娘亲,父亲又常年不在家,所以比同龄的女孩子行事更成熟、稳重,很少有这样肆意任性的时候。

她一笑,杏眼澄澈水润,又大又水润,像两道弯月,林宛柔心里也跟着松快了许多,笑了起来,“其实你嫁给大殿下也挺好,这府内没人拘着你,自由自在的。”

林宛柔看了看桌上的吃食和安婳手边的暖炉,“府里下人们照顾的也周到。”

她顿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皱眉,“就是你这府里的奴才太胆小了一些,刚刚有几个看我往你这里走,还忍不住打哆嗦呢。”

安婳讪讪的轻笑了两声,没好意思说自己刚做了回恶主子,府里的下人们正胆战心惊呢。

林宛柔拿起一颗蜜饯放进嘴里,眯了眯眼,有些怅然的道:“每日喝助子药,我这嘴里总是苦的,已经许久没尝过这般甜蜜的滋味了。”

安婳听得心疼,“以后吃过苦药,赶紧吃两颗蜜饯压一压嘴里的苦味。”

林宛柔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蜜饯,苦涩道:“大夫让我忌口,鸡鸭鱼肉和这蜜饯都不能吃。”

安婳皱眉,林宛柔最喜欢吃鱼,以前每隔几日便要吃一次,她吃的时候细致又用心,很是赏心悦目,安婳记得,她曾经一脸甜蜜的告诉自己,李梁说她吃鱼的时候特别好看,要给她剃一辈子鱼刺。

如今她嫁给了李梁,却连鱼都吃不到了,真不知道她嫁进李家究竟是当儿媳妇,还是去遭罪的。

安婳忍不住道:“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助子药喝久了会不会对身体有伤害?”

“不知道……”林宛柔摇头,手微微一颤,对上安婳清澈的杏眼,眼睛酸涩起来。

安婳是第一个这样问的人,就连李梁也从未问过那药会不会对她的身体有伤害。

她以为自己不在乎,又如何能真的不在乎?

她总是不让自己多想,但难过之情却丝丝入缝的涌进心头。

安婳这个好姐妹尚且知道心疼她,李梁怎么能如此狠心的看着她一碗接一碗的喝苦药,一句也不曾多问?见她被他母亲刁难责罚,也都视若无睹,她即使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李梁已经不再是那个爱护她的李梁了。

“实在难喝就别喝了,大夫也没说出你有什么病症来,一直喝这苦药白白糟践身体做什么?”

“如果我不喝助子药,公婆还不知会闹出多少花样来,不是做法式祈福,就是请送子娘娘命我每日上香供奉,前几天还非逼着我喝符水,我还不如喝助子药倒能图个清净。”林宛柔笑了笑,笑得无奈又苦涩。

“你不能事事总依着他们。”安婳皱着眉劝。

“我知道,但日子要过下去,总要有人忍一忍,更何况我爹爹最近身体不好,我不想他为我担心……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林宛柔的眼神有些伤感,又有些迷茫,她像陷入了漩涡,挣扎难过,不知如何挣脱。

安婳见她如此,不再多说,她相信林宛柔不是软弱的人,总有想通的一天。

她捡了几件最近听闻的趣事说给林宛柔听,直到林宛柔拢在心头的乌云渐渐散开,露出笑颜来。

屋外寒风瑟瑟,东暖阁里却温暖如春,女儿家的欢笑声清脆悦耳,绵绵不断。

第16章

翌日,安婳要进宫谢恩,便起的早了些。

洗漱完,用过早饭,围着斗篷走了府。

八宝香轿已经等在门口,小厮手脚麻利的拿了张杌凳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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