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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妲脸颊滚烫,默默地朝里挪了挪,萧弋舟脱去鞋上来,拉上厚重的棉褥,将嬴妲揽到怀里来,皱眉道:“日后,有事直言,我脾气拧又直,发作起来能打杀人,你若不怕,只管继续骗我。”

她的手脚血液都为之一僵,好半晌才缓过来。

萧弋舟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口。

“今晚不弄你。”

说罢又似个孩子,埋怨起来,“免得你又喝些捣身子的汤汤水水。”

嬴妲心里一下软成了水,忍不住抬起头在他的薄唇上啄了一下,他睁开眼,与她四目相对,嬴妲泪里含笑,用尽浑身力气将他抱紧,脸颊埋入他的胸口。

“离开平昌,还有不舍得的人事么?”

他突然如此问。

嬴妲咬唇,“没甚么了。”

“当真没甚么?”

她几次三番瞒他,萧弋舟狐疑地眯着眼,冷冷地将她拉出被窝。

旖旎骤然散去,嬴妲水雾迷蒙、犹如牡丹般盛艳的娇颜,被他粗糙的一掌托起来。

嬴妲沉默少顷,试探地问了一句:“确有一件。我表兄还身陷牢狱之中……”

第33章 喜欢

陈湛被夜琅箭伤,在宫中休养, 经由数名杏林高手看护, 性命无虞, 时至今日才得以下榻行动,但萧弋舟这段时日扑在城郊大营, 并未对夜琅留心,陈湛知晓之后, 又让黎纲着手对夜琅用刑, 并将大权交到了官海潮手中。

设计诓骗夜琅前来, 固然是为了伤及陈湛,让他有余手部署离去事宜, 但凭良心说, 他心中不忿嬴妲对他惦记, 恼火夜琅劫走嬴妲, 留着始终是祸患。

嬴妲观他脸色不愉,也不再说, 将萧弋舟的腰身搂紧了些。

“我不问了, 早些睡吧。”

他低下头, 将嬴妲的发旋儿亲吻了下,她没躲, 乖乖地窝在他胸口憨甜地闭上了眼。

他隐忧重重, 盯着嬴妲的后颈直看。

算起来, 嬴妲最亲近的兄长应当是当年的大皇子赢颉, 夜琅是赢颉伴读, 常陪同出入皇宫,恐怕与她交情也不浅,此时只问了一句,又不再问了,不像是她一向护短的性格。

他伸手揉了揉额头,怀里冰凉的女体渐渐被她捂出了热气来,暖烘烘的,薄唇微微扬起。嬴妲睡梦里也仿佛觉着自己抱着个大暖炉,便忍不住往他怀里一直蹭、一直蹭,蹭到男人脸色浮红,暗暗骂了声妖精,下榻去自己纾解,她手臂扑了个空,还失落地撅了嘴,继续沉沉地睡着。

他回来时,嬴妲的一条手臂从被褥下滑了下来,露在外边,虽说寝屋里暖和,体肤露于外还是能感到寒气的,夜里尤为难熬,他叹了一声,将嬴妲的玉笋般的小臂拾起藏入被底,和衣躺了下来。

果然,他一躺下,这女人又乖乖靠过来了。

双臂熊似的,也不管姿态难看,定要抱着他才能好眠,萧弋舟无奈,背过了身,让她从身后抱过来,将她的手握着揣在胸腹之处暖着。

在外头放久了,那只小手一经贴上来,便冻得他嘴里抽了口冷气。

“……狡猾的女人,妖精一个。”

*

这场雪缠绵已久,到冬月十三时终于停了,窗外升起彤霞,皎艳万里。

驿馆的人如往常一样,巡逻、清扫、煮饭、浣洗,戒备也有所松懈,陈湛的卫队在夜琅落网之后撤走了七七八八,如今剩下的多是暗卫出身,以此监督萧弋舟的一举一动。

但萧弋舟还是照常在书房内读书题字而已,官海潮差人回赠了一样物事,托门口萧煜带来的。

藏于锦盒之内,萧煜也不敢擅自打开锦盒,便只递给了世子,“官大人托人送来一物,说是得了世子丹青之后,如获至宝,寻思再三,还是决意以薄礼回赠。”

萧弋舟将笔搁下,取过锦盒抽出长方的木盖,里头另有洞天,锦绣缎下藏着三只银镯。

他忽然脸色一沉。

萧弋舟将那三只银镯取了下来,与那日刘莼与他看的制式大类相似,世子脸色沉郁寡欢,萧煜讷讷道:“宫城失火,官海潮从火海之中找到一具焦尸,焦尸尚有片缕衣角未曾烧毁,且腕上所戴银镯,颈间所坠玉佩,髻上所簪凤钗,都似公主之物,官海潮由此以为公主已葬身火海。可他真是撞了南墙头不回,硬让修复匠人恢复焦尸原貌,所得面相与公主相去甚远,是中下之姿,传闻之中国色天香的沅陵公主总不至于此,复又怀疑这是公主的侍女穿戴公主服饰妄图鱼目混珠,混淆视听,真正的公主或许尚在人世。”

萧弋舟翻着银丝镯子。

这三只银丝镯子造型齐整,只是尚有烟熏痕迹,錾银上有细琢纹理,海棠缠花,并蒂双莲,自尾端扣锁处,以极细的笔工精雕了一个“妲”字。

在萧弋舟三年前来平昌之时,这种银丝镯子还不曾盛行,但这不妨碍萧弋舟认出,这是嬴妲的东西。

那个女人,当日与他驱车出门,扔走的那三只银镯子分明光可鉴人,她哄骗他说那三只银镯子是从宫中带出的。

而她真正的银镯子其实是在官海潮手中。

萧弋舟的双手食指微一用力,尾端处应声抽出,露出里头极细的三根如藤绕树的银丝,和里头两端狭小、仍能藏物的间隙。

这镯子竟做得如此精巧,萧煜脸色露奇。

萧弋舟忽然头疼耳鸣,手用力揉搓了下眉心——这女人到底骗了他多少!她对他隐瞒之事,除了避子汤,还有没有别的!

“世子,官海潮赠此物来……”

萧煜想问一句可有不妥,怎么世子反应如此巨大,超乎预料。

萧弋舟冷然笑了一声。

他双手用力,竟生生将银丝镯子自中间拗断。

他扔在一旁,淡声道:“此前刘莼也予我看过此物,官海潮又送来,恐怕不是巧合。”

“刘莼与官海潮……”

萧煜更奇了,传闻宜阳县主不是仙风道骨清雅人物么,她从不招待男客的。

“挑拨离间太过拙劣了。”

萧弋舟沉声道。

他行军作战之际,也不缺有人对他与部下施反间计,均以被萧弋舟识破告终,他与手下袍泽皆是刎颈之交,能在战场上以一敌百将后背留给对方之人,岂会为了区区拙劣不堪的把戏,涉足圈套。

只是……

嬴妲她不同。

攻人攻心,恐怕官海潮早已肯定她的身份,或已有所怀疑,这才会三番两次拿着刀子戳中他的痛处,以此刺探他会否自乱阵脚。

萧弋舟是百战不殆的常胜将军,盔甲坚不可摧,唯独一处空门,远人大多看不破,到底是中原人聪慧。

“我来平昌城的目的,总不至于是为了投效陈湛,官海潮看得明白,这才怀疑我买走的女奴是公主。”

萧煜感慨道:“官海潮寻找公主如入魔怔,委实可怕,这等执念……”

萧弋舟道:“他未必对公主钟情,但利用沅陵可重创我,姓官的等这一日很久了。”

萧煜若有所思点点头。

“官海潮与陈湛俱都虎视眈眈,后日要冲出平昌,恐又有不小阻力,尤其公主……”

“我来想法,此事不必你过问。”

萧煜讪讪闭口。

萧弋舟又蹙眉将拗断扔在桌上的银丝镯子拾起,长姿而起,径自去了。

虽出了太阳,可这冬阳冷如悬冰,院中积雪皑皑,长照不化。

嬴妲又试着熬了一锅米粥,这回可请了烟绿手把手教,除了盐缺了些口味竟还不错,烟绿赞不绝口,说是试吃,最后俩人用完了,嬴妲对着空空如也的陶罐发愁,“啊呀没了。”

烟绿道:“残次品而已,等下回,做得十全十美给公子送去,那便更好了。”

想想也颇有道理。

嬴妲从庖厨烟熏火燎的屋子里走出来,转过缦回廊腰,到寝屋门外,正好撞见萧弋舟正倚着圆柱,右肩抵着红木,似在凝视着一地印满草乱脚印的白雪,嬴妲走近来,在他身后拍了拍。

“冷不冷?”

他回过头,目光幽深,晦暗不明。

嬴妲将他的左袖扯动着,往下轻轻拽着,“用午膳了不曾?”

萧弋舟道:“手伸出来。”

嬴妲微微愣住,依言小心地将手掌心探出,“你……你要打我手板心么?”

话音未落,一样冰凉的物什落于她掌心,嬴妲凝睛细瞅,竟是两截被人生生拗断的银丝镯子,三只一套,切口一致,竟是一齐拗断的,除了萧弋舟,她实在想不到有人如此天生神力了,细瞧之后,又发觉那银丝镯子上有烟熏痕迹,外侧黧黑有刮痕,纹理熟悉,直至又不经意撞见那一个“妲”字。

刻有她名字的银丝镯子……

“这,怎么会在你手中?”

萧弋舟背过了身,语气口吻却酸溜溜的,“别的男人赠的。”

嬴妲忽然想起,被官海潮从火场之中扒出来的焦尸,“官海潮所赠。”

“不是什么好物,这东西不吉利,后来让人窃走了,我也没管过。”

萧弋舟道:“为何说不吉利。”

嬴妲道:“本是找龙泉寺住持开光加持了的,谁知后来龙泉寺败于匪寇战乱,树倒猢狲散,从那以后,这三只银丝镯子愈发不吉利了,我走哪霉运跟到哪。”见他挑眉,微露不信之色,嬴妲郑重点头,“是真的。”

“多谢你替我将它绞断了。”

“何时被窃走的?”

萧弋舟问。

嬴妲越听越觉着,这像是审讯,上下唇肉碰了碰,解释说道:“皇宫失火数日前,便失窃了,当时嬷嬷劝我不必找了,找着了也是祸害。”

她顿了顿,道:“我想着也是,不过是三只镯子而已,平昌城都快破了,我还为了些许小事劳师动众。”

她慢慢地垂下眼睑,低下了头,“弋舟。我是真的愿意跟着你走的,之前还犹豫过,不舍得,以后不会再有了。”

“既然不吉利,我拿走扔了。”萧弋舟将银丝镯子从她手里拿下来,随意扔到了一旁。

“怎么好端端的,官海潮要送你这个?是我露陷儿了么?”嬴妲望了眼雪地里躺着的三只镯子,悄然回眸,“我……又给你带来麻烦了?”

“别瞎想。”

萧弋舟的手捏了下她柔软的脸蛋,火焚的伤口已经好全,新生的肌肤又白又嫩,如婴孩体肤,掌中滑腻,软绵绵的,他薄唇上扬。

“对了,我学会煮粥了,晚间我熬一碗给你吃。”

“明日再说。”萧弋舟道,他半蹲下来,将嬴妲扛上了肩头,嬴妲娇呼一声,被扛回了寝屋,门怦然关上,屋檐落下一地簌簌碎琼,新覆了常绿的小灌木……

寝屋温暖如春,嬴妲柔情万状,在他掌下犹如一朵皎皎白牡丹盛放,再也不拘着自己,任由他摆弄,轻吟相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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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最后她弓起小蛮腰,又脱力地如从空中坠落,轻喘无言地望着萧弋舟,脸颊潮红,问他怎么不自己来,萧弋舟将手指拿给她看,羞得嬴妲钻进了被子里,男人在外面轻笑,嗓音低沉,犹如风入松竹,响起瑟瑟林叶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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