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节(1 / 1)
一个人若是原先在低处呆过遭受过磋磨还好说,便是遇见了难堪的事也就是难过一阵便过了,可是如果一个人,自小就在云顶上没有落下来过,那么,对于自己的第一次失败,一定会铭记在心,无法忘怀。
卫安就是李桂娘长到这么大,碰上的最大的一颗钉子。
这颗钉子不是只让她摔了一跤,是让她从云端摔到了地上,摔得不说头破血流,却也差不多少。
这对于向来眼高于顶的李桂娘来说,是绝不能容忍的。
而等到卫安夺去了她的光彩,靠踩着她扬名,她这份失落,便又再加深了一层。
李韶心知肚明,叹了一声气问她:“是不是听见什么消息了?”
李桂娘便冷笑了一声:“哥哥也知道那个下作的东西来了通州?”
李韶听见她说下作东西就皱眉头:“那是跟你一样身份的郡主了,你这张嘴,什么时候才能放的略微不那么刻薄些?这要是传出去了,可不就又是一场好闹。”
越是人人劝着她不能闹,越是人人告诉她现在不能招惹卫安,她心里的不安和愤愤就愈发的强烈,李桂娘捏着拳头咯咯作响,转头盯着李韶说:“我听说她是跟着卫玠出来的,家里并没有长辈跟着。”
这就是已经打听过消息的意思,李韶皱起了眉头:“谁告诉的你这些?”
李桂娘就偏过头冷哼了一声。
卫玠也是跟着袁洪文玩闹惯了的,他不能收买,可他身边跑腿的小厮们却总要有,李桂娘对这庄子又熟门熟路,想找到他的小厮探问上几句话,也是极简单的事。
“卫安说是来整理庄子,其实是因为她庄子上出了事。”李桂娘慢慢的静下心来,眼观鼻鼻观心,像是在说一件很简单的事:“她这庄子的庄头,私自给底下的佃户们加了一倍的租子,多的那些没报备上去,全都自己吞下来了
李韶在外头已经喝了许多酒,原本觉得肚子有些涨的,此刻被妹妹这么一说,就觉得被风一吹都化作了汗出的差不多了,冲她点一点头,示意她接着说。
李桂娘的腿晃了晃,从石墩上跳下来,认真看着哥哥:“听说有一家子被逼得不行,终于走了绝路,那家子的男人去了,女人领着一串儿女,原本就过不下去了,催逼的急了,女人也一头撞在了她庄子外头。”
人倒是没死,只是只剩下了一口气,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眼看着就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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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桂娘也不是真的什么都没学着,李韶眯了眯眼睛,转动了手里的杯子:“你想借这个来灭一灭卫安的气焰?”
原先圣人发作李桂娘和长缨长公主,是因为李桂娘话说的不好听,把帝后那点不可告人的隐秘心思全部露了出来,可是如果是卫安自己不争气闹了事出来呢?
那能怪谁?
何况卫安已经是郡主了。
既然是郡主,闹出了这么大事,只能说她一朝得意便忘形,连身边的鸡犬都窜天了,敢仗势欺人闹出人命来
李桂娘点一回头,声音冰冷得像是冬日里的井水,结了厚厚的冰:“既然她是来处理这事儿的,我就让她这事儿处理不成!”
卫安想遮掩?她偏不让卫安如愿。
她要卫安的名声比她的更差。
李韶想了一回,便点头道:“我知道了。”
妹妹的性子再没人比他知道的更清楚了,既然都已经想到这里了,他要是不应承下来帮她做这件事,她就要自己出手了。
可她偏偏又是办事不牢靠的,又是闺中女儿家
到时候恐怕事情不但不成,还会被人拿住把柄,卫安毕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一个不慎,怕又得搭进去。
第349章 闹事
卫玠在外头喝酒。
他自来少话的,在这一众公子哥儿里头,是最和善的一个。
别人打马上街,有那等纨绔的厉害的,根本不顾有人没人,纵马就在街上跑起来,虽然朝廷明令禁止在街上跑马,可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不闹出人命,就不会有人去伸这个手出这个头。
有些人就玩的更大,居然还有纵马跑过长安街,看谁撞到的人少就定输赢的玩法,里头这一群纨绔,就算是再善心的也都玩过,仗着自己骑术好,总觉得不会出事。
看见那等惊慌失措的,连菜摊子和货架子都打翻了的,还要笑上一阵。
这里头,也就只有两个人从来不曾这么玩过。
一个是沈琛,另一个就是卫玠。
他跟谁都走的不近,这回会来,也是被袁洪文硬拉着来的袁洪文喜欢往外头跑,跟彭家的彭采英彭采臣是极熟悉的,最近彭采英偏又跟卫玠走得近,一来二去的,他也便糊里糊涂的跟卫玠走的近了。
原本也没想着就要把卫玠也请来一并玩的,只是出来的路上偏碰见了,既碰见了,自然还是热热闹闹的玩耍才好,干脆就把卫玠也一道挖了过来。
过来是过来了,可是他却还是并不沾酒,说是家里庄子上有事,坐上一会儿便要走的。
等再过一会儿,果然就真的过来同袁洪文说要走了。
袁洪文正在篝火前和人猜拳,吼得脸都红了,头晕脑胀的并不大在意,胡乱点一点头。
倒是李韶一路送了卫玠出来,笑的温和的很:“洪文他就是那个性子,你别怪他不周到。”
卫玠虽然不喜欢同他们一道玩,可是面子话却会说的:“是我扰了大家兴致才是。”
李韶便真的点头:“这倒是,我这里原还有不是要赔,你倒是要走了,不然,很该跟你多喝两杯的。”
送了卫玠一路出去,看着卫玠不见了,才让小厮:“跟上去,问明白了来回我。”
小厮躬身应是,一转身就不见了。
李韶便在房间里等了半响。
小厮回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他也已经梳洗过,可是并不睡,由着小丫头擦刚洗过的头发,见了人回来挑一挑眉:“怎么说?”
小厮垂着手,低眉顺目的把能套到的话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他过去的时候,定北侯府的庄子上还没消停,卫玠立时便下了马奔进去了,怕那些庄户冲撞了在后头院里的卫安。
这些佃户们俱都被逼得活不下去了,那庄头又是个吸血鬼,每年只是死命的搜刮油水,租子一年一年的往上涨,今年更是终于逼死了人,佃户们听说上头来了主子,这才闹起来。
一闹起来,那庄头就卷了银两拖家带口的跑了。
账目是对的庄头往上报,可不就层层盘剥,每年都说艰难,出息这么多年都没添过几回,交上去的就是账上的那些。
账上还没记今年的租子,可今年的确是已经被催逼着交了的,就因为这账一时对不上,佃户们心里又慌,生怕还得再交一回,终于忍不住,开始闹事了。
李韶眉头动了动,静默片刻,沉声吩咐小厮:“你别亲自出面,找个靠得住的,让他去
他细细的吩咐一回,又重新靠回到枕头上。
小厮听的极为认真,半个字也不敢漏,见他吩咐完了,才恭敬的重新又退下去。
李韶便靠着枕头闭上了眼睛,玩闹了一整天,晚上又喝了一回酒吹了一回冷风,他的头止不住的发疼,此时实在有些撑不住了。
外头月光正好,有微风透进窗来,吹的桌上的书页哗哗的响,他动了动眼皮,终于还是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清早一起来,便见外头竟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了。
袁洪文闯进他屋子里,皱了一回眉头:“真是无趣的紧,原本还想着今天再去的远一些,往白河庄那边搭乘船再玩一趟的,可是下了这么一场雨,什么也玩不成了。”
下雨了。
李韶眉头却是舒展的,笑了笑好脾气的出主意:“怎么就玩不了?你找几个弹唱的来,咱们大家就在花厅里划拳喝酒,不也一样?大不了,再玩些个新奇的,赌些彩头。”
袁洪文想一回,觉得倒是个好主意,笑着拍一回手出去了。
等到再进来却是着急忙慌的:“恐怕玩不成了,隔壁庄子上出了事了。”
李韶有些茫然:“隔壁庄子上?哪家?”
袁洪文撑着头觉得有些头痛:“卫玠家,闹出了人命了,听说不知是什么事,一个女人当晚撞死在了他们家别庄外头那座石狮子上,一清早才发现的,人都死透了,现在那里闹的厉害,跪了一长串的人,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连衙门里都去了人。”
李韶惊愕不已:“定北侯府的别庄怎么也会出这样的事?”
袁洪文摸着下巴想了一回便摇头:“这我怎么知道?那边乱着呢,乱成了一团,只口口声声说什么卫七逼死了人了。”
他想了一回,有些咋舌:“不过吧…就卫七那个厉害模样,要真是说她逼死了人,我是信的。”
他成日里在外头看戏,看的多了,自己就容易多想。
说不得就是卫家哪个在外头惹了祸事,卫安静悄悄的拿捏了人,然后便出了这桩子事呢?
不然怎么死的是个女人?
李韶一看便知道这人脑子里又在想些不想干的,皱了皱眉头,催促他两声:“既然是卫玠家出事,不管怎么样,总该过去看看,要是真有什么事,咱们也好想想法子,看能不能帮的上忙。”
过去看的人越多了,这热闹才能闹的越大,热闹越多人看,知道的人才会越多。
三人成虎,到时候卫安就算是有一百张嘴巴,也说不清了。
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便不是卫安逼死的,也真成了她逼死的,再没别的话好说的。何况如今那么多庄户闹事,她先顾哪一个?
这可不是闺中那些女孩儿们会玩的玩意儿。
第350章 难事
卫安接到消息的时候才睁开眼睛。
她来通州原本是得了卫老太太的吩咐,让她出来理一理庄子,布置好些人手,到时候好把卫玉攸挪进庄子上来的。
先说是病了养病,过得一二年,等人渐渐把这事儿忘了,再把卫玉攸远远的发嫁出去。
可就算是发嫁,也得从京城发嫁的,此刻便只好先对外头说是病了在庄子上,以后姐妹们出去见客也就有了说词。
这事儿原本三夫人来办最是合适,可是三夫人现如今掌着中馈不好走开,便交给了卫安。
卫老太太是有意锻炼卫安的,见她什么都会,心里疑心,却想着要给卫安一个恰当的理由,到时候对外也好说,是她早就教养起卫安了,什么都教了她的,也好挡一些风言风语。
可是没想到一来庄子上就出了事。
庄头欺上瞒下,一味的搜刮油水,逼得人活不下去死了,竟然还催着那家子要钱,女人实在活不下去了,在庄子上要寻死。
几回都被庄头给按下来了。
这座别庄跟白河庄那一座又不一样,是当初卫大老爷名下给了大女儿卫玉敏的,只是卫玉敏出了那样的事,这别庄就又还给了卫老太太。
卫老太太哪里顾得上这座庄子,之前卫玉敏用着哪些人,就仍旧用着哪些人,毕竟账目什么的俱都没有错过,出息也没有差的离谱。
因此别庄的庄头被养大了胃口养大了心,等听见主子要来了,才慌了,偷着卷了银子,再搜刮了一笔又扔下这烂摊子跑了。
卫安一到便知道庄户闹事,等卫玠一出门,大门便叫庄户围住了,庄户们跪的有,闹事的也有,口口声声都是活不下去了。
等卫安吩咐下去彻查,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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