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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缘故,沈琛有事急着要见她呗,卫安摇了摇扇子也笑:“或许是想见一见臭名昭著的卫七小姐吧,听说王妃娘娘从前跟我母亲一同长大,大约是想见见不受母亲待见的我。”

如今她说起长宁郡主的冷待来已经可以完全平心静气,自爆其短也不觉得有多丢人,大家都知道的事,她苦苦维持自尊脸面在别人眼里也只会显得更加可笑罢了。

何况她已经很敏感的察觉到了卫玉攸最近对她有些微妙的态度。、

女孩子之间大抵就是这样,看你不顺眼只需极小极小的一个理由,当初卫玉攸是因为看她可怜所以才待她和颜悦色了一阵,那是因为居高临下的人,总是会有一种自我满足的对别人的怜悯感。

而最近卫安变得很受卫老太太喜欢,被卫老太太带进带出,又有临江王府亲自下帖子指明要她去,卫玉攸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一下子没有了,总是要不高兴的。

如果示弱能换来和平相处,那卫安一点儿也不吝啬跟别人袒露自己的难处。

卫玉攸果然似乎得了满足,怜悯的叹口气拍拍她的手背。

三夫人却有些心惊,卫安心思深经过这一阵子她是很有领教了的,可是没想到卫安能对人性揣摩到如此剔透的地步,这可真的就有些惊悚了。

卫老太太在上头看的清清楚楚,咳嗽一声让三夫人回了神,这才吩咐:“外头马车若是准备好了,便出门吧。”

三夫人回过神来,连忙笑着应是,又亲自扶着卫老太太出去。

她安排的也很贴心,虽然从前卫老太太向来不喜欢旁人陪着坐马车,这回却叫卫安跟卫老太太乘了一辆,她自己领着卫玉攸和卫玉敬坐了另外一辆。

卫老太太在马车上就对卫安笑:“看出来没有,长宁也就是沾了出身的光……”她眉眼间有遮掩不住的疲惫和无奈:“并不是我偏疼自家女孩儿,长宁那个样子,怎么适合做一个宗妇呢?她能处的好族里上下的关系?就你这几个伯母,都够她吃不消,够她闹的鸡飞狗跳了。”

卫安深以为然。

所以她上一世才能接近卫阳清的书房,才并没什么阻碍就拿到了卫阳清的书信。

她叹口气,抬起手看看自己的手掌,又觉得困惑。

可不管怎么说,长宁郡主到最后到底放过了她,让她苟延残喘了那么多年……

马车上了朱雀街之后就很长一段时间走不动,卫老太太有些不耐烦,林管事就在外头轻声禀报:“老太太您担待些,外头锦衣卫有差事……”

这个时候,锦衣卫还有差事需要围住朱雀街?卫老太太眉头微蹙,看了卫安一眼,低声在里头应了一声。

过了足足半个时辰,外头的路才重新通了,三老爷打马围着卫老太太的马车,声音压得低的不能再低,还是能听出惶恐担忧:“娘,我看这情形不对…好像是在搜人……”

卫安和卫老太太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

三老爷会这样惊慌,说明外头的肯定不是林三少,肯定是曹文了。

曹文在这个时候还这么兴师动众……

卫安眼神一变,掀开帘子看了外头一眼,放下帘子告诉卫老太太:“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而且我看这架势,恐怕真的是为着杨庆和来的……”

卫老太太惊了一跳,低下头想了想,立即冲三老爷招手把三老爷叫到跟前,吩咐他:“想个法子,别去临江王府了,把人弄去你岳父家……”

这已经是没法子的法子,曹文会在今天大张旗鼓的搜,说明就是对临江王起了疑心的,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再给他抓住把柄。

先把人弄去孔供奉家吧,到孔供奉家里,总能暂时避避风头。

三老爷抿抿唇,看了后头的马车一眼,直觉为难:“娘,咱们统共三辆马车,若是走了一辆,这可怎么说呢……”

这边还在说话,那头锦衣卫已经过来拦人了,三老爷登时惊得面如土色。

卫老太太的帘子尚不及放下,曹文就已经到了跟前,皮笑肉不笑的居高临下朝卫老太太看了一眼:“老太太,这是往哪里去?”

卫老太太面上并无笑意,冷声道:“前头的大家往哪里去,我们自然就是往哪里去。曹大人耳清目明,难不成还不知道我们的去处?”

曹文摸着鼻子笑一笑,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还冲着卫老太太道不是:“当然知道您是要往王府去,打扰了您,真是我们的不是。”

他一面往外头车队看了一眼:“这么多人,可见您跟临江王妃的关系好了……”

卫老太太已经起了警惕,就听见曹文又道:“冒昧问您一声,卫老太太,您身边那个通州的庄头可在这队伍里头?”

竟然真的是冲着卫瑞来的!

难道是卫瑞留下了什么把柄和线索?!

卫老太太心中惊骇交加,可是面上仍旧维持着镇定,似乎不大明白曹文说的是什么:“通州?我们在通州有好几座庄子,不知道您说的是哪一座?…庄头们自然是在庄子上呆着,又怎么会跟着来京城,您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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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挑衅

曹文浮肿的脸上现出油腻腻的不怀好意的笑,眼睛眯着一条线,顺着卫老太太掀起的一条缝努力再往里头探了探,似乎是想看什么东西。

隔了片刻,等旁边的人都聚齐了,他脸色才猛然变了:“老太太,不尽然吧?”

他仍旧跨坐在马上,根本动也不动,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马腹:“我听说,前几天贵府二公子往通州走了一趟?说是查账,不知道怎的,您家最近往通州去的有些频繁啊。”

他仿佛是要一点点耗尽别人的耐心,话说的不紧不慢,话里的恶意却满满:“我还听说,您家管事最近也挺忙的,这可真是有些稀奇,从前我记得您可是老封君,万事不管的…”

最近果然还是动的太多了。

可曹文的目光大约也从来没有从定北侯府移开过,难怪,对于瓮中鳖,他们总是更想着看猎物如何挣扎求饶,最后心力交瘁的。

卫老太太不动声色朝卫安摇头,也似笑非笑的叹气:“这怎么说的,我们定北侯府查账是坏了您的事了?还是碍了您的眼了?我记得大周朝并没有哪条律法说不叫我们查自家庄子上的账的,怎么,我们庄子上贪掉的那些粮食,莫非跟您有关?”

她看着曹文渐渐从戏谑变得冷凝的脸,嗤笑了一声:“不然您怎么对我们庄子这么关心?”

曹文一手握着马缰,另一只手却忽然猛地从腰间抽出软鞭往卫老太太的马车上刮了一鞭子。

卫安早就看着曹文,防着他发难,立即伸手围住卫老太太的腰往前一扑,那放下的帘子就啪嗒一声发出一声撕裂的巨响,飞舞出许多灰尘来。

三老爷终于大怒:“曹大人!我娘可是超品的诰命,您这样当街拦车…是在羞辱谁?!”

超品的诰命……曹文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在心里慢慢冷笑。

什么超品的诰命?

为她挣来这诰命的定北侯和世子都已经死了,现在的定北侯府是什么?不过就是一条死鱼,他们随时能一榔头敲下去叫她们再无翻身的机会。

一条本来就要死的鱼,死了也就死了,居然还妄想着翻身,这就叫人不能原谅了。曹文目光转厉,面上的笑意收敛的干干净净,一脸狰狞的往后一瞥:“怎么?我们锦衣卫做事,居然需要旁人来指手画脚了吗?!”

三老爷心里心虚,害怕的心肝都颤抖起来,可是却知道此时更不敢退缩,忍着惧意冷笑一声挡在马车前头:“曹大人这话说的实在是让在下不明白了,我们老太君犯了什么罪,要惊动锦衣卫如此羞辱?!”

曹文微微俯下身子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转向还在颤动的马车帘子:“到底是为的什么,老太太大约心里是知道的吧?说出来多难看?老太太,不管怎么说,还是跟我走一趟吧!”

卫安握着卫老太太的手,心里快速的回想起最近卫瑞做的事还有她们的处理方式,到最后才肯定的摇头:“祖母,我敢肯定,卫瑞是没有留下痕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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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老太太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后直起腰来整理自己散乱了一些的发髻,朝她点头:“我知道,卫瑞做事从来都是能叫人放心的。只是安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约是最近咱们府里动作太多,让他们起了疑心了,所以他们想着随便给咱们栽赃一个罪名……”

卫老太太不是个天真的人,她很知道曹文的手段。

这种人就是一条毒蛇,一旦缠上了你,就一定要把猎物给弄死以后才会放松警惕。

现在杨庆和就在后头堆满了礼品的第三辆马车上,一旦她再多做些什么,曹文一定会起疑心……

到了这个时候,除了跟曹文去锦衣狱,好像已经没了别的法子。

曹文这个人,现在仗着曹安的势力,向来是无法无天的,没人制的住他。

她低声交代卫安:“不必去临江王府了,等我跟着他走了,你就立即跟你三叔一同回家。”她深深的看了卫安一眼,才紧跟着说:“别怕…我总有法子让这事了了的,实在不行,曹文逼死了我,他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曹文如果一旦真的连卫老太太也逼死了,那隆庆帝就真的要大发雷霆了,恐怕到时候连曹安也保不住他。

卫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过了片刻才摇头:“不,祖母,不行的…锦衣卫的文书会做的天衣无缝,您别那样想,那样不能玉石俱焚。”

她听着外头三老爷渐渐高昂起来的声音,忽然笑了:“等一等,祖母,等一等。”

林三少不是那么蠢的人,沈琛更不是,曹文当街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不可能没听见风声,再等一等,那边肯定也会有动静的。

可是卫安怎么也没想到,这回解围的居然不是沈琛也不是林三少,而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三老爷已经把喉咙都说的快破了,可是曹文这厮竟然油盐不进,还要动手,鞭子已经扬起来了,他认命的双手拦在马车外头,闭上了眼。

不管怎么样,反正绝对不能放任卫老太太不管,否则他自己的官途和前程也就作废了。

怎么都是死的话,当然得选有利的死法。

可是鞭子到底没有摔在他脸上,他听见齐刷刷的吸气声,又有些犹疑的睁开了眼睛,睁开了眼睛才失声喊了一声:“郑王爷!”

郑王怎么会在?!

三老爷目瞪口呆,又回头去看马车,可惜马车帘子垂下来了,挡住了里头卫老太太的脸。

郑王面色还有些大病初愈的苍白,精神却还是挺足的,看着手底下的护卫卷住了曹文的马鞭,才看着曹文笑了一声:“这是怎么说?我看这马车徽记,应该是定北侯府的马车罢?定北侯府是犯了什么事,需要劳动锦衣卫出手?”

见亲王,百官都该伏地拜谒。

郑王没说话,旁边的护卫却横眉冷目:“曹大人在锦衣卫任职,怎么连见亲王该下跪行礼这个规矩都不懂?!”

第137章 有恃

曹文不想跪,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的,这些藩王里头,郑王别看如今好像挺被隆庆帝待见,可隆庆帝膈应他却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临江王有权势,楚王有权势,甚至连秦王端王都有各自凭仗,可是郑王有什么?

想起叔叔曾提过的事,曹文更觉得郑王不足以叫人忌惮,他坐在马背上,对着那个说话的护卫也一样横眉冷目:“锦衣卫可是天子之剑…恕我如今差事在身,没法儿给王爷行礼了。”

郑王的出现实在叫他恼怒异常,说完了这句话又朝帘子那里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问:“王爷来的也真是巧了,世人都说王爷您薄情寡义,现在看来可见世人谬传了。您瞧,老太太这儿一出事,您可不就急着赶来了吗?这可堪比及时雨了。”

卫老太太的事现在在朝里还没个定论,把郑王跟卫老太太扯到一起却绝对没有怀好意,卫老太太在车里冷笑了一声:“也不知道郑王是蠢还是狠!”

对于当初造成明鱼幼一尸两命的郑王,卫老太太从来就没有好的观感,卫安深知这一点,手继续把老太太的手握的紧紧的:“祖母,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是看外头怎么说吧……”

至少听声音,郑王应当是来解围的才对,应该没有怀着恶意。而曹文却是毫无疑问来找麻烦的。

郑王蹙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出声问:“卫老太太犯了哪条国法?”

天潢贵胄们总是这样爱操闲心,曹文阴阳怪气的冷笑了一声:“王爷大约是远道而来,所以还不知道京中局势。老太太犯了哪条国法,不是藩王能过问的,锦衣卫办案,还从来没听说过要冲谁交代的!”

毕竟是隆庆帝跟前的狗,就算是狗也要比别的地方的狗更加尊贵一些。

卫老太太就算厌恶郑王,对于曹文这几乎已经近乎不敬的态度也不由得给惊了一跳,随即就又觉得心惊,曹安就已经嚣张到了这个地步了?

他们到底凭仗的是什么?什么倚仗给了他们这个自信?

她略微思索了片刻就握住卫安的手:“安安,之前你一直在说,不知道背后站着的是谁,我一直以来其实也一直在想……”

卫安的确是不知道。

上一世最后登基的是楚王,因此她有一度总觉得曹安背后站着的应该是楚王,可是卫瑞查探回来的消息,却没有一件是能跟楚王扯得上关系的,反倒是那个朱家和怀仁伯府一起开的铁矿,那可是位于江西沥南,是沥南龚家的地盘,而龚家又是秦王的姻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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