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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春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上了程冬至的套儿了,心中十分懊悔那个时候没忍住,吃了程冬至的激跳出来。然而一切为时已晚,他不敢继续对程冬至挥拳头恐吓发泄,一张脸生生憋成了猪肝紫。

“老师,我错了……”郝春极不情愿地道了歉,歪咧着嘴几乎要哭出来,声音像是含在鼻子里一样瓮声瓮气的。

“你对我嗡嗡的做啥?去给王冬枝道歉!你还委屈上了,你委屈个啥,人家本子被你撕了都没你这熊样儿!!”龚老师总算说了句像样的话。

郝春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咬牙切齿地对程冬至道歉:“对不起!”

臭小娘们儿,一肚子坏水儿!以后别落在他手里,不然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程冬至看懂了他那要杀人的眼神,撇撇嘴,对龚老师说:“老师,你看看他这道歉的态度,这哪是认错啊,这是等秋后算账呢!今天是撕我本子,明儿估计就得撕我人了!”

龚老师的指头狠狠地戳了郝春额头几下,把他额头都戳红了:“你当我瞎?我在这儿你还把眼睛努得和牛一样,咋,想以后打击报复回来?是不是还要连我也一块儿撕了?我告诉你郝春,要是以后王冬枝这边再出啥事儿,我头一个找你!!”

之所以这么表态,倒不是为了维护王冬枝,龚老师主要考虑的是学校里的影响和压力。

一班是特优班,王冬枝又是特优生中的特优生,要是他连这个皮小子都震服不住,让特优生出了事儿,班上人心乱了,年级主任不把他给踹去教十班才怪!不仅其他同事们要在背后看笑话,二班那个班主任肯定也会趁虚而入。

偏见归偏见,龚老师再怎么愚昧古板,也算是能分清轻重。本来他觉得撕本子是小事儿,没想到犯事儿的是这么又蠢又倔的皮学生,要是不现在压服住他,等以后出了大事儿就晚了。

郝春几乎崩溃了,他啊啊地大叫几声,抓着自己的头发跑出了教室。

丢人,太丢人了!他自打进了学校后就再也没这么丢人过!

龚老师大声道:“谁和郝春是一个宿舍的,给我把话带过去:让他写好一千字的认错报告,明儿当着班上同学的面读一遍,知道了吗?知道就吭个声,不会我教你们!”

“是,知道了……”有两个男生轻轻地应了声。他们俩是郝春的室友,也是参与了这次撕书的人。程冬至把应声的两个人仔细看了又看,那俩人都没对上她的目光,而是刻意避了开来。

这件事看似结束了,可程冬至心里却并没有放松警惕,反而比之前更加沉重了些。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事儿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简单。

郝春从教室里逃出来后漫无目的地乱跑了一气,最终只能怏怏地回到宿舍里,把地上的东西乱踢泄愤。

渐渐的其他舍友们都回来了,另外三人不是一班的,看到郝春这个样子很不解,便问另外两个人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帮凶”笑着说:“嗨!别提了,今儿老大被那个臭丫头反将一军!”

“啥意思?”

“今天中午老大和咱们一起撕了她的东西,没想到她和没事儿人似的,居然跑去告老师了,那龚老狗也不知道灌错了啥药,居然站在她那边把老大狠撅了一顿,还……”

郝春猛地叫了起来:“别提这个!以后谁都不准提!等着,这臭小娘们迟早折我手里!”

另外一个“帮凶”终于开了口,但说的话却是劝郝春的:“算了,这个女的不好惹,以后咱们别管她了。今天龚老师不是说了吗,以后她再出啥事都找你。”

郝春一想到这个就堵得发慌:“那咋办?难不成这个大亏就这样闷声吞下去了?”

“要不这样,老大,我有个主意……”

就在这个宿舍里商量着如何对付程冬至的时候,程冬至也没闲着,她直接去了班长的宿舍,找了个借口把她哄了出来,骗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里。

班长很有些紧张:“你找我干啥?我可不敢掺和这事,虽然我是班长,可谁听我的呀?他们也会报复我的。”

程冬至笑着说:“班长你别怕,我就是想来问你些事儿,不会让你掺和进来的。”

“啥事儿?”

“你知不知道,为啥郝春不待见我?”

“不知道……我也纳闷儿呢。”

虽然没什么私人来往,可班长并不觉得程冬至是一个讨人厌的人,相反,她还特别羡慕她脑袋聪明又成绩好,对人也完全没有那种前几名尖子生的臭架子。

而且她和郝春完全是两处的人,咋就招惹上了呢?

程冬至想了想,问:“那你知道班上有哪个女生和郝春熟吗?”

“班上没有,不过我隔壁宿舍倒是有个女生和郝春是一个楼里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叫毛蓉,要不你去问问?”

“好,谢谢你啦班长!”

“这有啥谢的,其实……唉,也没啥。”班长最终还是没说出自己的感想,而是告诉了程冬至隔壁宿舍的门号,眼睁睁地看着她和自己告别后走了。

今天程冬至的那些表现着实震住了许多人,别看她外表看着像是个爱娇的小哭包,没想到遇着事情了这么镇定冷静,对付的法子一套一套的,连郝春这种刺儿头都被迫给她道歉了。要不是怕郝春和他的朋友们报复,估计他们都要给她鼓掌叫个好呢。

程冬至找到了那个叫毛蓉的姑娘,说了事情的经过后,非常委婉客气地表达了自己的需求:“能不能麻烦你拐着弯儿帮我问问是咋回事?我真的搞不明白啥时候得罪他了,又没个认识的中人能打听。”

毛蓉上下把程冬至打量了一下,鼻子哼了一下:“我和你又不认识,为啥要帮你?”

“肯定不能让你白帮,我给你报酬。”

“你能给啥报酬啊,还能给俩大饼子不成?”

程冬至笑了,对方这么说表示有戏,不是那种油盐不进的,可算是碰对了:“别说俩大饼子,仨大饼子都行!学校出门左拐那家饭店里的草炉烧饼,三个,成不成?”

毛蓉吞了吞口水:“成!你可不许耍赖啊。”

“不耍赖!就有一个条件,你可别说是我让你问的。”

“废话,我傻呀?包我身上!郝春那小子傻头傻脑的,我想知道点啥保准都给掏出来!”

第96章

有了三个大烧饼的诱惑, 毛蓉十分卖力, 很快就套出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全部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程冬至。

“我问过了, 他说你作得很,家里明明条件差得很是特困生, 偏偏装得和资本家大小姐似的,压榨家里人的血汗钱才来省城读书,家里人吃糠咽菜的,你还天天挑肥拣瘦吃香喝辣的,不好好学习上课走神, 考试作弊才拿高分啥的……”

程冬至傻眼了, 这都哪跟哪啊?

如果说天天吃香喝辣这种谣言有可能是从张豁嘴那里传出去的, 可其他啥的是咋回事?

虽然从爸妈那里拿不到多少钱, 可她咋地也不能够是特困生啊。爸是副厂长,妈是大院保姆,妥妥都属于高薪人员,怎么就特困生了?而且她啥时候压榨家里人了?

还有作弊?那更是没有的事情!这么简单的卷子犯得着作弊吗?

毛蓉有点能理解程冬至的心情:“我也奇怪,问他打哪知道这么些事的, 他又不说,以前有啥事我都能给套出来,这次反而学聪明了, 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最后一句话提醒了程冬至。

郝春这个人没多少脑子, 从他那么轻易就中了她的激将法便能看出来。

以前他们无冤无仇, 有的话会直说, 不会对着毛蓉这种发小编造这么一大堆荒唐的理由,没这样儿的动机。经过这么一推断,程冬至几乎是立即断定——真正仇视她的另有其人,而郝春不过是被利用的炮仗罢了。

那到底会是谁呢?

毛蓉看程冬至久久沉思不提报酬的话,不禁有些焦急:“说好的大饼呢?”

程冬至回过神来,赶紧从怀里掏出油纸包好的尚温热的草炉烧饼递给了毛蓉。这草炉烧饼没有多少油也没芝麻,面质也不好,颜色灰扑扑的吃起来有点涩口。

可即便是这样,在毛蓉眼里那已经是打牙祭级别的好东西了,她兴奋得眼睛都亮了起来,手也有点儿抖,似乎有些难以置信是真的——帮忙打听点事儿就能有这么些吃的啦?要是以后天天有这种好事该多好!

更让她惊喜的是,程冬至不仅给了许诺的烧饼,还给了她两颗裹着精美糖纸的水果糖:“这也是给你的,以后怕是还要麻烦你,放心,不会让你白跑腿。”

毛蓉是一个有奶便是娘的人,把两颗糖抓得紧紧的,满面笑容:“这说的啥话啊,不就是顺口问一嘴的事吗?以后要我帮忙尽管开口啊。”

“嗯!多谢你了。”

两人鬼鬼祟祟地分开了,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时,程冬至有点儿不高兴——怎么就摊上这种事情了呢?

如果整她的人是郝春那还好办,可一想到有条毒蛇躲在暗处阴恻恻地盯着她,就感觉浑身不舒坦。

还是得早点把这条蛇揪出来剁碎才行,不然晚上睡觉都不安稳呐。

躺在宿舍床上的时候,程冬至不断地回味着毛蓉告诉她的那些话,从其中几个关键词找线索。功夫不负有心人,忽然心里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

难道是那个人?

程冬至心里有了初步的锁定人选,可她并没有露出自己的怀疑,而是继续若无其事地上课下课,吃饭睡觉。

郝春不知道听了谁的劝,居然忍气吞声下来,不仅乖乖地做了检讨道歉,还给程冬至鞠了一躬。

道完歉后,他安分了挺久都没什么接下来的动作,似乎是真的老实了。

龚老师和其他不明真相学生都认为郝春不敢再犯,渐渐的把注意力转移在了别的地方。只有程冬至心里明白,这是在等风头过洗嫌疑呢,指不定啥时候就给她一闷棍了。

可是她会坐以待毙吗?当然不会。

甭管郝春是不是背后主谋,是背锅的还是挡枪的,他撕她书这事儿板上钉钉,跑不了,必须要搞他。并且,不把他这个容易受撺掇的出头蠢货给解决了,那毒蛇就会一直缩在洞里不出来,那还怎么引蛇出洞呢?

秋老虎过后,天气便不那么燥热了,终于有了凉爽的趋势。

程冬至给自己换上了透气又柔软的新运动衣,外面的罩衣依然是原来那个洗得发旧的,故而没人知道她换新衣的事,免去了不少注目。这年头罩衣是个宝,一年四季都离不得它,冬天把它套在棉袄外头,春秋套在单衣或者毛衣外面,夏天又可以做单衣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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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对于程冬至来说,这是她尽情换舒适衣物的最佳遮挡物,尤其是冬天给自己加羽绒袄的时候,厚实嘎吱的罩衣紧紧捂住,谁都不知道罩衣下面的小秘密。

换好了运动衣的程冬至神清气爽地来到了教室楼顶层天台。通往天台的门被几块木板子钉住了,原则上是不许学生或者老师上去的,然而这几块并不严实的木板挡不住那种极度营养不良个子小的学生,比如宋二马。

宋二马并不是特困生,可他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爸娶的那个后妈又生了两个孩子,视他为眼中钉,整天想着法子磋磨他,不给饭吃也不给钱用。

之所以能来附属中学读书,完全是因为家里是省城户口,姥姥姥爷又舍不得埋没独女留下的这根独苗,想尽一切办法硬是供他来了这里。他也很争气,考到了二班,也算是学习成绩不错的那一批了。

平常的时候,他是一个很活泼阳光的学生;每轮着吃饭的时候,他便消失了。食堂里的同学以为他回了宿舍,宿舍里的人以为他在食堂,然而他两处都不在,而是在天台顶楼的一个木棚小角落里,一般人压根注意不到,就算爬上来也找不到他的那种。

宋二马小心翼翼地打开自己的饭盒,里面是一点蒸熟的糠面儿,和一点咸菜。

这玩意比学校里特困生吃的那些还要磕碜。糠团子里头至少有一点粮食,才能捏成团型,而他这松松散散的一堆则是完全的糠面儿,吃一小口要梗着脖子半天的那种。

倒也不是每天都这么吃,可一个星期里总有几天要吃这个,其他的时候可以吃些黑馍馍或者饼子啥的。

不这么吃,姥姥给他那个布袋子里的粮食能撑到啥时候去呢?两个老人家年纪都大了,挣不了多少工分,一年到头也多是靠树皮糊糊度日,勒紧了裤腰带才勉强凑出他在学校里的口粮,这是山一般的恩情,他还有啥理由不省着点呢?

就在宋二马准备伸长脖子咽下糠面儿的时候,程冬至笑嘻嘻地出现在了他面前:“宋同学,你也在这儿啊!”

第97章

宋二马翻着白眼险些没噎死过去。

还是程冬至赶紧大力给他拍背, 好半天才算是让他顺过气来。人没事儿, 但脸色都吓白了, 瑟瑟发抖:“你……你干啥……”

程冬至确认四周没人后, 蹲了下来,诚恳地说:“我和你做个生意。”

“啥, 啥生意?”宋二马瞪大了眼睛。

“我知道你和郝春是一个宿舍的,他们最近是不是商量着要对我使坏?你把他们的计划告诉我,还有他身边那些人说啥也都告诉我,我不会亏了你。”

宋二马下意识猛地摇头:“不行不行,要是让他知道我泄密, 那我就完了!你不知道他有多厉害!”

程冬至说:“我做事很小心, 不会让他们知道是你说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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