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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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开始起哄闹着要去看,我还没来得及拒绝,徐云华便点头道,“得到皇上恩宠,自然连宫殿也是极其华丽的,大家伙便一起去看看,一来长长见识,二来也就当去给权贵妃贺喜了,将来常来常往,就好。”

刘妃笑道,“连皇后娘娘都动了玩儿心要去看看,咱们还不快去。”

如此,一群女子便一窝蜂似的把我又簇拥了回去,走了一会,便又到了莲漪宫。才一进宫,便有妃子惊呼道,“天啊,这院子里的山茶花好美啊!”另外的妃子便招呼道,“别在外面杵着了,里头更漂亮呢!”

进了堂屋,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九道围屏,已有人对上面的绣活喝彩了,这时候,宁妃却忽然大叫了一声,徐云华转过身对她皱眉道,“什么事大呼小叫的?宁妃怎么年纪越大,越发的不庄重起来?”

宁妃指着墙上,脸色大变,“这……这……这不是当年太祖在皇上皇后大婚的时候赐的御笔亲书吗?”徐云华抬头一看,脸色也蓦地变了,我朝宁妃手指的地方一看,正是今天我问朱棣的那两幅字,“佳偶天成,珠联璧合”。

我一早便觉得这字在这里有些不妥,只是朱棣当时正在兴头上,我不敢扰了他的兴致,便没有问,没想到这竟是朱元璋在朱棣迎娶徐云华的时候所赐!朱棣将这对联拿到了我这里,简直是对徐云华*裸的挑衅啊!其他嫔妃听了宁妃的话,也都驻足朝那字看过去。

徐云华脸色越变越难看,宁妃正准备发作,徐云华却突然笑道,“这是我送给权贵妃的贺礼,好字配美人,正好呢。”诸妃听了徐云华这话,才不再唏嘘。

我看了徐云华一眼,完全不知她是什么意思。她却不再看我,对众妃笑道,“大家在这外间好好看看也就罢了,里头还是不要去了,总归是权贵妃的卧室,今日咱们不受邀请便来了,已是不该,就别再冒失进去了,哪天权贵妃自己请你们进去玩耍,你们再进去吧。”

众人听了徐云华的话,都止住脚步,我连忙说道,“我没有什么忌讳的,大家只要不嫌弃,便进去玩就是。”

无奈众人已经接受了徐云华的指示,一个个都客气道,“今儿贵妃才搬过来,咱们先不践踏了好地方,待贵妃新鲜劲儿过了,再请咱们,是一样的。”

我再三挽留,众人依旧停住脚步,我只得叫宝儿珠儿给众人奉茶,这边会客厅虽说还算宽敞,指示众妃都不止是一个人来的,每个都还带了婢女嬷嬷。是以乌压压的坐了一片,一人喝了一杯茶,吃了两片点心,便都借口有事离开了。徐云华自己也嘱咐我晚间家宴不要缺席,便离开了。被这么前后一闹,我也是满额大汗,不由深恨自己没有听珠儿的话,非要去惹这一身骚来。

及至晚间,徐云华将家宴摆在御花园边的听雨台,正赶上台下的满池荷花尚有残存,依稀还能飘来一阵阵清香。我赶到的时候,朱棣徐云华已经双双坐在正台,两侧分别坐着诸位嫔妃和公主皇子并驸马皇子妃以及众藩王及王妃等,好不热闹。朱棣见我到来,站起身来,便对我伸出双手,笑道,“快过来,这边替你留了位子。”

我满脸不好意思,诸妃见此,一个个都深感诧异,想来无人见识过朱棣这番模样,唯有徐云华尚端着架子,并没有作诧异之色,只是微微笑笑罢了。我走到朱棣身边坐下。朱棣才下令让舞女开始起舞。这些舞女一个个都是朝廷官员由全国各地教坊精挑细选而来,各个腰肢只有一把粗,面容姣好,又舞技精湛,竟有天魔之态。一曲舞完,满堂喝彩,徐云华放了赏,其他嫔妃并藩王妃也有放赏的,我不懂这些富贵人家的规矩,只得呆呆的坐着。及至众人都放完赏了,朱棣笑道,“权贵妃也有赏,每位舞姬一锭状元登科的金锭子。”

舞姬听到皇帝亲口替我放赏,全都跪下谢恩,众人也都鼓掌叫好。我脸上通红,朱棣在台面下伸手握住我的手,头却越发昂扬的高傲,睥睨着众人,任谁也想不到他的手此时正牵着我的。

宁王率先端起一杯酒站起身来,对朱棣道,“皇兄,今夜中秋佳节,良辰美景,臣弟在此祝皇兄江山万代,龙体康健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着,便自己先干为敬,众人听了他的话也都站起身来,“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棣听了宁王的祝福,十分高兴,自己也端起一杯酒朝众人虚敬了敬,仰脖干完。

宁王见朱棣喝了自己敬的酒,这才笑道,“皇兄,如今靖难成功,大明国泰民安,臣弟与诸位兄弟,是否也该继续回到藩地,为皇兄驻守边疆,报国效力了呢?!”

我心中一惊,没想到宁王竟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件事来,当初朱棣从他那里请来朵颜三卫的时候,说的是“事成中分天下”,此时他自然知道这个承诺是不可能了,但是若能寻得一个好藩地,那一番靖难,也算不枉。

第271章.20.箫声贺节

朱棣看了看宁王,面带笑意,“本想让诸位皇弟在京城好好歇歇,共享天伦之乐。想不到皇弟们比朕想的更重国不重家,也好,甚好。如今藩王有动,不知十七弟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就藩呢?”

宁王朝朱棣看了看,又朝四周的其他藩王看了看。那些藩王的眼中全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宁王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在帮他们试水呢,如若宁王能够得到一个好去处,那就说明所有人都可以,若是宁王碰了灰,这些人便都会知道眼前的人虽然不是那个一心要削藩的侄儿朱允炆,却也不是从前的亲爹朱元璋了。

“皇兄。”宁王双手抱拳,面色诚恳,道,“臣弟自您登基后,感触颇多。如今不似父皇在时,山河尚不稳定,奸臣既除,相信有皇兄镇守,外邦只有朝拜的,绝没有人敢觊觎我大明江山。所以臣弟决定,将手中兵权全部交还给朝廷,皇兄只消给我个地儿,让我当两年富贵王爷,研习研习曲谱,摸索摸索茶道便可。”

朱棣微微笑了笑,对着宁王又看了看,“十七弟的想法甚好。”

“臣弟自十多岁便就藩于与塞外,多年风霜苦寒也尝够了,如今只想到个宁静安逸的的地方待几年,江南素来有鱼米之乡之称,而苏杭更是江南的好地方,臣弟有个不情之请,想去苏州待几年,还请皇兄成全!”宁王终于说出自己的目的,在场的人都有些唏嘘,只是当着朱棣的面儿不敢说罢了。

他虽然交出了兵权,但也只是明面上的,难保他自己会再蓄养起一队自卫兵,但是苏州这样的好地方,却不是说拿下就能拿下的。苏州离金陵不过数百里,又是举国上下最富硕的地方,若能在那里享福,谁还想要留着兵权去塞外打仗?大家都不由得在心中嘀咕,宁王素来有善谋的名声,如此看来,果然如此。是以都把目光转移到朱棣身上,想看朱棣到底会不会答应。

朱棣端起空杯子,我连忙替他斟满,他举起来放到唇边略点了点,下面的人以为他喝了,可是只有我看到,他根本一口都没沾便又放下,笑着对宁王道,“苏州已有刺史,城池格局如今很是稳定,十七弟若要去,官员必然需要大动,朕登基不久,百废待兴,还有许多事要慢慢处理,实在抽不出精力去重新编排官员,十七弟不妨另择良地。”

宁王本来一直微笑着,大概对苏州已经是势在必得了,不料朱棣一口否决,不由得有些讪讪的,但他既然能在今日中秋家宴提出这件事,想必也是有备而来,稍稍沉默之后,便又恢复了镇定,对着朱棣笑道,“臣弟此番交出兵权,为的就是替皇兄分忧,怎么可以因为藩地让皇兄为难,既然苏州已有刺史,那钱塘一带也可。虽不如姑苏久负盛名,也是良民之乡,想来臣弟去了,也能享两年清福。”

朱棣微笑着摇摇头,“就是这两处为难,十七弟再看看,其他的地方随你选。”

宁王此人,如今不过二十五六岁,正是意气风发锋芒毕露的时候,但是他却并不讨人厌,朱元璋的这些儿子中,若说谋略,他和朱棣几乎平分秋色。除了因为年轻经验略少和魄力上比朱棣差了些,他几乎是唯一一个可以和朱棣分庭抗礼的人了,朱棣两次拒绝,他已经懂得了他最担心的局面已经出现了哥哥同侄儿一样,都不会像父亲一样信任自己的。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去自讨没趣了,“皇兄看何处合适,便把臣弟指过去吧。”

朱棣笑了笑,道,“诸位皇弟不要怪朕偏心,靖难之役,十七弟身先士卒,最先支持于朕,朕心中不得不偏爱于他,朕心中替他挑了一个好地方,希望其他皇弟不要怪罪朕偏心。十七弟,接旨。”

宁王脸色有些忐忑,朱棣在此时直接下口谕就意味着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若是两人私下商讨,虽说不能给他心仪的地方,但是若是指定的地方太差,也总还能讨价还价一番。他机关算尽,本想在众人面前博得一个好去处,没想到被朱棣反将一军,将自己置于一败涂地的境地。众人也和宁王一样,全都意识到了眼前的这个新皇帝,不止是传说中的不败战神,更是说一不二的君主,他既有朱允炆没有的果决,也有朱元璋没有得圆滑。

“臣弟接旨。”宁王从席上离开,走到正中,对着朱棣跪下。

“宁王朱权,朕之第十七胞弟,战功卓绝,靖难有功,今派往藩地南昌,望其驻守藩地,替朕解忧,为国效命,为民守望。”朱棣不紧不慢一字一句的说完。

宁王俯首,“谢主隆恩!”

“圣旨明儿送到你府上,快回席上,用完晚膳,咱们去御花园的凉亭上赏月。”朱棣笑道。

宁王应声回座,整个宴会好像又回到了一派升平,只是所有人的笑容都和方才不一样了。朱棣给每人赐了宫制月饼,又将进贡的秋西瓜分给大家,才率先离席,往亭阁上走去。徐云华与我跟在左右,上台阶时,朱棣却回身伸手将我扶住,徐云华面色不变,她身边自有宫女左右扶持,并不需要朱棣的牵引。

朱棣刻意加快脚步,很快就和我走在前头,将身后的人甩开了一截,他回首一看,才低声在我耳边道,“还记得那一年在济南一个官员庭院之中,也是这般的夜晚吗?”

我低下头,温柔笑道,“只是那晚夜色并不如今日,那天的我们也还不是夫妻。”

“这倒是。往后的每年中秋,都由我陪你。”朱棣将我的手握进手心,双目深邃。

我回身一看,众人已经追上来了,还没来得及回应他,便赶紧把手抽出来了,“有人来了。”

朱棣偷偷笑了笑,也一本正经起来。月色朦胧,夜色粘稠,空中犹有几朵黑云漂浮,繁星全都被皓月夺去了光辉,好似站在亭下的那些人,已经没有一个人能望朱棣项背一般。

站了一会,不远处玉泉池中有一叶扁舟翩翩驰来,舟上除了一个船夫,却只有一个黑影,手持一根长萧,正呜呜咽咽的吹着。啸声悠扬婉转,秋风乍起,众人本已准备离开,猛然听到这萧声,全都驻足听了起来。

朱棣低声问道,“这吹箫的是何人?”

徐云华道,“辉祖获罪,皇上不许他再踏出府中半步。今日乃是中秋佳节,亲人团聚的时刻,他因为不能来给皇上请安,心中很是不安,那吹箫的乃是他的妻子九娘,九娘自幼善律,毛遂自荐前来以一曲阳春白雪恭祝皇上登基之喜,中秋佳节之乐。”

我不禁一惊,没想到徐云华竟然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替徐辉祖讨情,朱棣一见到徐辉祖就要生气,而且以徐辉祖的性子,只怕根本也没有悔意,更不可能来和朱棣低头认输,这九娘前来贺节,不过是她们姑嫂合谋,权谋之计罢了。

九娘乃是女子,又是亲戚,朱棣再不待见徐辉祖,也不可能当众给一个女子难堪,看来徐云华的机关也是算尽了。

果然,朱棣对着徐云华道,“池中清冷,她一个女子,在水面上一来不安全,二来伤了风也不好,家中还有孩子,让她赶紧回去吧。曲子不错,你好好地赏些东西,让他们好好过节。“

徐云华喜出望外,连忙屈下膝盖,“多谢皇上!臣妾这就去。”

徐云华一走,朱棣便蹙起了眉头,我知道他满心不悦不愿表露,只得也不说什么,笑道,“皇上,马上就要放烟花了,站在这里能看到全景呢。”

朱棣笑道,“我等会儿替你捂着耳朵。”

果然,箫声一停,水岸对面便开始有些小小的火苗闪动,贪玩的宫女儿们都拍着手道,“要来了,要来了!”一语未落,果然已闻得一声巨响,空中一朵巨大的烟花散开,成一朵盛世牡丹的图样,五颜六色的绽放之后,又慢慢的坠落,徒留空中一阵白烟依旧在升腾。朱棣笑道,“没来得及替你捂耳朵。”

“我哪里那么娇气了。快看,还有!”我一说完,空中便又噼里啪啦的放出了无数朵小花。直放了有好一会功夫,才算渐渐地安静下来。

朱棣道,“你喜欢烟花吗?喜欢的话,以后常常叫人放给你看好了。”

“不要了。”我有些丧气的说道。

“怎么了?”朱棣柔声问道。

“烟花绽放那一瞬间虽美,可是终究太过短暂,转瞬即逝,消逝之后便再也没有了,这一生的命运便走到了尽头,如此一想,繁华过后竟是凄凉,不如不看。”

朱棣摇摇头道,“纵使短暂,也要绽放才美,若是不绽放这一下子,便是一生平淡,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我不愿违背他,转头对他笑了笑便作罢。

第272章.21.合卺酒

夜深露重,官中女子大多怯懦畏寒,烟花散尽,许多人便请辞回府了,徐云华送走了九娘,回来准备侍奉朱棣左右,朱棣却道,“天色不早,那些命妇官妻,还劳皇后送辞,再有,皇后自入京以来,便身体不适,早些回去歇息吧。”

徐云华听了朱棣的话,面色略有些不悦,终究不敢表现出来,点点头微笑道,“皇上也要当心身子,有权贵妃陪伴,臣妾也放心些。今日不止是佳节,更是权贵妃大喜,我到现在还没恭祝权贵妃呢。”

我连忙走到徐云华身前福了福身子,“多谢皇后娘娘抬举错爱。”

徐云华朝我们四周看了看便带着侍女们离开了。朱棣看着众人背影笑道,“可惜我是粗人,不懂得附庸风雅,若是有南唐后主那等才情,此时该与你饮酒对诗才好。”

“不好,南唐后主虽然才情过人,终究只是闲才,整日混在妇女队中,最终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幽禁于高阁之上,昔日那些饮酒对诗的如花美眷四处流落,死的死,亡的亡,一个也不再,又有什么好呢?还是像你这样,在诗词歌赋饮酒享乐上略粗笨些,却有雄才大略,保家卫国,万代流传才是人间正道。”我挽住朱棣的手,将头倚在他肩上笑道。

朱棣攥起拳头,将大拇指与食指勾成一个圆,在我额头上轻轻一弹,佯装怒道,“终于说出心里话了,一直嫌我不通诗词歌赋是吗?”

我吐吐舌头,“我不是又夸了你旁的好处吗?”

朱棣伸出胳膊,让我勾进他的臂窝,“月色虽然媚人,终究也不要太过贪恋,年年岁岁都有,不在今晚。咱们也回去歇息吧。”

我脸上一红,朝四周看了看,才低声道,“你今晚……要去我那里吗?”

朱棣笑道,“奇了怪了,今儿是你的册封之日,正儿八经的我就该去你那里,你倒不好意思起来了?”

我扭捏两下,“我当然也想新婚之日夫君陪伴榻侧,只是此时忽觉这个吉日挑的不好。”

“为什么?”朱棣问道。

“今天是中秋,团圆之节,你再宠爱我,我也不过是个妃子,你的正室妻子是皇后娘娘,你今晚要是不去她那里,实在说不过去。我想了又想,还是忍痛割爱,劝你去皇后寝殿吧。”

朱棣长舒一口气,微微皱眉道,“云华初入王府之时,很是大方宽厚的,这几年不知为何,渐渐地有些学了小家子气,为了徐辉祖的事跟我一直较着劲儿,我跟她说了很多次了,她跟着我这么多年,出生入死,操持事务,情分我全都记在心里,绝不会亏待于她,不必为了她母家那些窝心事来影响我和她多年夫妻恩情,可是她总是不听,大有越劝越狂之势,我拿她也没有办法了。譬如今晚,不是我不愿去与她共述恩情,实在是怕去了她又要哭闹要挟,非得给她徐家一个说法才行。”

我愣了愣,没想到朱棣竟会在我面前发徐云华这么大一个牢骚。众人都以为做了皇帝便可为所欲为,身边的女人也可以随意对待,事实却并非如此,就拿他们两个来说,青梅竹马,多年夫妻,不止是帝后,夫妻,也是多年的朋友,伴侣,绝不可能完全不在乎对方的感受的。此时的朱棣,见到徐云华与其说是烦,不如说是怕。

“不管怎么样,皇家礼节总是要顾全颜面才是。”

朱棣挥了挥手,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无奈道,“别说了别说了,我去她那里罢,不想有一天到了你那里,也一直听着劝谏,让你变成另一个她。”

我有些心酸的笑了笑,“我贤良起来,倒不讨巧。”

朱棣将我往身边揽了揽,在我额上轻轻一吻,“你一贤良我就心疼得很,我更喜欢看你任性无理,每天缠着我去陪你。”

我在他胸口点了点,“这真是任性有人疼,懂事遭雷劈了。”

朱棣哈哈大笑起来,“小东西,你每天都要冒出两句新奇的言语来逗我吗?”

“不逗你了,你明天要早朝,快些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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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吩咐李兴陪着宝儿一起送我回莲漪宫,才自己先离开了。再回到莲漪宫,看着满屋红光,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床上一坐,却依旧被满床的坚果硌得生疼,丝绸缎面的被褥虽然华贵,但是触手却冰凉,并无半丝温热。

我不觉自嘲一笑,选了那个人,终究此生便再也不要妄想寻常夫妇的和乐相伴耳鬓厮磨了。荣华富贵,三千宠爱,不过是旁人眼中的繁华,深夜中的冰冷寒凉,也只有自己知道罢了。

“娘娘,怎么独自在这里坐住了?宝儿准备好了热水,您去盥洗一番,我还得把床上的花生枣儿都收起来您才能入睡呢。”珠儿提了一壶热茶放到床头小几上,一边说道。

我点点头,从床上挪开,看着她将那些果儿都小心翼翼的收紧一个竹藤篓子里,又将大红的被褥拿下来抖了抖,便说道,“你把那被褥换了吧。白日里看着喜庆,若要每天都看,倒真觉得眼睛累呢。”

珠儿“啊”了一声,笑道,“娘娘,这不合礼制的,喜被才铺一天,还没睡人就换下,明儿皇上知道了,要生气的。”

“要你多嘴了,皇上不是那等注重形式之人,意思到了便好了。”

珠儿见我决意要换,只得开始将满床锦绣卷了起来,正卷着,屏风外忽然传进来一个声音,“谁要换朕的喜被?”

“皇上来了!”珠儿一把将喜被放下,连忙从床边走过来跪下行礼。我尚坐在梳妆台前,还没反应过来,朱棣已经走了进来,正微笑着温柔的看着我。

我站起身来,也顾不上珠儿还在,忘记了行礼,“你怎么来了?不是去皇后娘娘那边吗?”

朱棣对珠儿看了一眼,珠儿便识趣的往外走去了,朱棣这才走到我身边,皱眉道,“我跟你说的一句不差,一到坤宁宫,还没坐下,皇后就已经开始说徐辉祖夫妇多么的后悔,怎么的想要为国效力,怎么尊重于新君。徐辉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她这个做姐姐还要清楚,她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却不能也跟着瞎。是以只是略坐坐便出来了。”

我叹了一口气,“夫妻相处之道,还是要糊涂些才好,闺房之中不谈外事,尤其是这帝王之家,后宫绝不能掺和前朝之事,皇后娘娘终究是姐弟情谊过深眯了眼睛和心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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