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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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城虽然没什么异动,但咱们南燕却有。”

“据说大梁皇帝又派人给大皇子送了封信,紧接着大皇子就派出一队人马去咱们南燕和大金交界了,似乎在等什么人。”

“另外他还派人潜入了大梁,而那个人前些日子就出现在了离仓城不远的地方。”

“因您之前交代过,您不在的时候让大家就先顺着陛下和大皇子的意思,就当宫里那位三皇子真的是您,只要不涉及咱们根基的,他们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所以咱们的人就当不知道这事,没有揭穿他。”

“虽然眼下并不能确定就是那人给王妃送了字条,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连城低头誊写账目,握笔的手虽然没停,但随着他的话却变得越来越紧,手背青筋浮现,脑中将先前所有事都串联起来。

姚幼清看到字条后并未声张,而是装作崴脚去石墩下拿了一封信。

让她不敢开口告诉旁人,还顺从地自己去取信,那一定是受到了什么威胁。

魏泓权势滔天,但凡是在朔州境内的事情,他都可以帮她解决。

他解决不了,又刚好能威胁到姚幼清的,一定是在朔州之外。

而朔州之外姚幼清唯一的牵挂……就只有她的父亲了。

再结合姚幼清收到信后不久便不顾劝阻离开仓城去了边关,而南燕又派人等在了与大金交界。

“……大梁皇帝拿她父亲的性命威胁她,让她从大金绕道南燕,自己回京城去。”

在旁研墨的下人微微颔首:“原来如此,这皇帝还真是对王妃志在必得啊。”

上次强掳不成,这次就逼她自己回去。

因为事不关己,这人语气轻松,并不怎么在意。

但连城被疤痕遮挡的面皮下却神情阴鸷,手上书写的动作越来越快,沉声道:“派人去大金边境把那队人替下来,务必救下王妃。”

研墨的下人手上动作一顿,险些没控制住手上的力道把砚台打翻。

他很快回过神来,收敛了脸上震惊的神情,低声道:“然后呢?殿下打算如何?”

连城的下人出门在外时很少会直接称呼他为殿下,在大梁境内就更少了。

这一声殿下不是为了以示敬重,而是提醒他记得自己的身份,记得自己当初选择假死时想要做什么。

救下秦王妃很容易,但救下来之后呢?

是送回来?还是藏起来?

不管哪种,他假死的事情都藏不住了,之前种种安排也就都白费了。

这回换做连城动作一顿,笔尖的墨落在纸上染了一个黑点。

不救姚幼清,她去了京城八成要被魏弛关起来当做禁脔。

救了姚幼清,他假死之事便会被发现,今后就不好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任由南燕对朔州发兵了。

不然秦王将来若在这场战事中胜了,绝不会放过他,放过南燕。

连城将那张写废的纸团成一团,随手取了另一张开始重新誊抄,直到这页纸快抄完,才缓缓开口,声音轻细几不可闻。

“不必去了。”

第104章 求死(新增2400)

魏泓说服了几个将领出兵迎战南燕, 暂保南面无虞之后便又潜回了朔州。

他原本可以直接去往边关, 但因为想见见姚幼清, 便快马疾行绕了一段路, 先去了仓城。

谁知还未到仓城,便听说王妃代他去巡边了。

魏泓得知后皱眉轻斥了一句:“胡闹!”

但心里又多少有些自豪, 这斥责听起来便言不由衷,让周围部下忍不住低笑。

既然知道姚幼清不在仓城,那再绕过去就没必要了, 他们就又折返回原路,奔向边关,但是到了那里依旧没见到姚幼清。

“王爷,王妃也是身不由己, 您……不要太难过了。”

崔颢把姚幼清临走留下的那封信递给魏泓看过之后说道。

他心里虽然埋怨愤恨,但不愿魏泓难过, 这才会这样说。

魏泓看着手中的信,指节青白,沉默了不知多久。

他将那信上的内容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 似乎不把每一个字刻进眼里,就不能相信这是真的。

而那些字也真的一笔一划从纸上刻进了他眼中,让他双目泛红,一根根血丝从眼眶爬了出来, 几乎将两眼填满。

他忽然想到之前他没能问出口的问题, 若是有一天他和姚钰芝之间必定会有一场不可调解的矛盾, 她会站在谁那边?

即便当时没问出来, 现在他也知道答案了。

她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她的选择。

魏泓极力克制着让自己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开口时却还是让人听出了一丝狼狈。

“就只有这一封信吗?没有……别的了?”

就算是要走,难道就只给崔颢留一封信,没什么要单独对他说,对他解释的吗?

崔颢摇头:“没有,想来是她知道有愧于您,所以不敢跟您说什么。”

那日姚幼清离开之后崔颢还派人去达县看了一眼,结果等他派去的人到了才发现,王妃将一个婢女迷晕过去换上了她自己的衣裳放在床上,她则换了婢女的衣裳趁人不注意时偷偷溜走了。

达县比营地上安全,跟随在她身边的靖远军又不方便去女眷居住的后院,她在自己人的帮助下轻而易举就伪装成下人的模样走出了房间,又由周妈妈带着借口去探望一个本地的亲戚离开了县令府邸。

他们刚进府时姚幼清就跟人说过自己的两个婢女要去探亲,晚上就住在亲戚家不回来了,县令府上的人也就没有多心,把他们放走了。

要不是崔颢派了人去查看,到天亮那些人都不知道王妃已经不在府中。

而姚幼清短暂停留过的那间房间也被下人仔细翻找过,确定除了来时的行李外就再没有别的什么东西了。

“王妃赶在城门下钥前离开了达县,直奔大金兵马所在的方向,我们发现的太晚,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当然,倘若他坚持要把人追回来,拼着跟大金厮杀一场也要将她拦截,不一定就不能把人成功夺回。

可这也要王妃自己愿意回来才行。

一个自己选择离开的人,他要怎么带她回来,又要怎么跟将士们解释,头天下午还温柔可亲地在这里跟他们说笑聊天的王妃今日就跑到大金那边去了?

边关虽然危险,但也没到金人入境把王妃掳走了他们却还不知道的地步。

“因事关重大,属下暂时没有对外声张,达县那边也让人守口如瓶,不得透露半句,只等您回来再做定夺。”

“但是……这件事终究是瞒不过去的,尤其是在王妃入京为陛下作证之后。”

届时天下皆知秦王妃在京城,除非他们能像连公子的父兄一样找来一个跟王妃长的一模一样的孪生姐妹,不然绝对是瞒不住的。

可王妃是姚钰芝唯一的女儿,上哪凭空给她变出个姐妹?

魏泓又是许久没说话,崔颢看着心里实在难受,对他道:“王爷,这门亲事说起来从最初就不是您的意愿,如今也不过是……不过是回到以前而已,没什么区别,您就当……当从没认识过王妃好了。”

魏泓扯了扯嘴角,低声喃喃:“也好,也好。”

他与魏弛之间必有一战,如今她去了京城,去了魏弛身边,就算将来他入主京城,也可以保证绝不会伤害她。

但她如果一直留在他身边,倘若将来魏弛赢了,可不一定会放过她。

魏泓将那封信缓缓放下,似乎有些疲累了,对崔颢道:“你出去吧,我想歇一会。”

崔颢应诺,躬身退了出去。

他因帐中低沉的气氛而憋闷许久,出去之后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着眼前众多对这件事还一无所知的兵将,心里升起一股无力之感。

站了片刻正打算回自己的营帐,却见远处有人对他招手,正是这次随着魏泓一起回来的李斗。

崔颢知道他想问什么,虽并不想回答,但还是抬脚走了过去。

果然,站定后就听李斗支吾着问道:“崔大人,琼玉她……她是不是也跟王妃一起离开了?”

琼玉是王妃的贴身婢女,若是王妃走了,按理说她肯定也走了。

他知道自己不该问,可还是想问一问,确定一下。

崔颢摇头:“我让人去仓城看过了,她还在,而且仍旧每天都去粥棚和伤兵那边帮忙,对这件事似乎一无所知,王妃应该是想着你们两个已经定下婚约,特地瞒着她把她留下了。”

琼玉是个藏不住事的,她若早知道王妃要离开,绝不可能做到面不改色仍旧每天笑嘻嘻出现在人前。

她能一直这样就说明确实什么都不知道,王妃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告诉她。

“之前王爷没回来,我怕她知道后闹得人尽皆知,或者不去粥棚了,被人察觉什么,乱了军心民心,就没跟她说。”

“如今王爷既已回来了,就算被大家知道也不会太乱,等他歇过之后做出决断,你就亲自跑一趟,把这件事告诉她吧。”

“至于你们之间的婚事……你自己拿主意就好,王爷不会因为这个就不让你娶她的。”

但最后到底娶不娶,又或琼玉嫁不嫁,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李斗便是昼夜不停地赶路也没觉得像现在这么累过,他艰难地点了点头,回道:“我知道了。”

当天下午,他和崔颢便一起启程去了仓城,因为魏泓说这件事瞒不住,而仓城胡城两地的军民又与姚幼清向来亲和,怕他们骤然得知后出什么乱子,让崔颢过去稳一稳。

仓城离得近,他们便先去了仓城。

姚幼清走后琼玉自己一个人守着宅子,宋氏怕她觉得无趣,便时常叫她去府上吃饭。

这日是李泰去粥棚当值,府中只有他们两人,琼玉吃过饭服侍宋氏歇下,说自己还要去粥棚看看,便离开了,走到门口时刚好和李斗崔颢碰在一起。

琼玉见李斗回来了,又惊又喜,但不好意思让人看出什么,就先对崔颢施了礼,问她王妃在边关如何,为何还没回来。

崔颢对人一向和善,便是真有什么不满也很少会表现在脸上,这会儿却实在是无法维持以往的风度,冷冰冰沉着脸一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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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还是李斗说明了其中缘由,琼玉听后不可置信。

“不,不……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崔颢轻笑:“王妃亲自让人给我倒的茶,还留了亲笔信,你要看看吗?”

就像当初姚钰芝不肯放贵妃离开一样,他能理解其中的原因,但无法不埋怨。

这次他也能理解王妃面临的艰难抉择,可无法做到原谅,甚至忍不住出言嘲讽。

“放心吧,你家小姐去京城帮陛下作证,陛下一定会善待她的,她不会有危险,说不定因为立了功还能得到封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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