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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无主,剩下的皇子全都是庶出,秦王资质出众,又最受宠爱 太子之位舍他其谁?

但出乎众人意料,高宗册立魏沣为太子之后,竟忍痛将年仅十一岁的秦王遣往了封地,让他出宫建府。

这让朝中已经隐隐有分党结派之势的人都为之一怔,本打算忽视这个太子,靠拢秦王的人也都收了心思,一场已经冒出苗头的夺嫡之争消弭于无形,魏沣的太子之位这才坐稳。

可尽管高宗已经尽力让他安心,魏沣这个太子当的还是战战兢兢,好不容易登上皇位之后,虽也能纳谏如流,但在自己认定的某些事上,却也有些专断独行,比如一味地寻求长生之道,又比如这次的赐婚。

他既然没与姚钰芝商量便当朝提了出来,那想必已是下定了决心,不容更改,魏弛就是在朝上提出异议也改变不了这个结局,还很可能会让姚幼清落人口实。

姚钰芝叹了口气,不便说先帝的不是,便摇头道:“不管之前如何,眼下小女既然已经与秦王定了亲,那……”

“太傅,”魏弛再次打断,“朕只想与姚妹妹道个别而已,绝无他意,您若不放心在旁看着我们就是了,求您了,让我见见她吧!”

说到最后已不再自称为朕。

姚钰芝面色为难:“这……深更半夜的,你们又都已经各自定了亲……”

“求您了,太傅!”

魏弛说着竟双膝一弯就要跪下去,吓得姚钰芝赶忙伸手将他扶住。

“使不得使不得,这可万万使不得啊陛下!”

魏弛扶着他的手臂道:“皇考驾崩前将朱氏指给我为太子妃,原本朕早应该将朱氏迎入后宫才是,但朕……朕不想让姚妹妹亲眼看到朕娶别的女人,所以……”

所以直到今日,朱氏都还没有入宫,引起朝中不少人非议。

虽然先帝死后有国丧二十七日,但国不可一日无君,身为太子的魏弛第二日便登基了,只是登基大典延后举办而已。

按理说他登基的时候就可以将朱氏也迎入宫中,让她帮忙打理后宫事宜,只要封后大典也相应延后,国丧之内不行房便可。

但他却将此事押后不提,好似非要等到国丧过了再将朱氏迎入宫中似的。

姚钰芝之前还没多想,此时听他这么说,才知道他竟是为了他的女儿。

可是……凝儿对陛下实际并无男女之情啊……

姚钰芝看向魏弛的目光有些复杂,许久才艰难地点了点头。

“那劳烦陛下移步前厅稍后片刻,臣这就让人去将小女叫来。”

……

姚幼清这晚也一直没有睡,听说魏弛来访的时候跟姚钰芝一样吓了一跳,收拾一番在周妈妈的陪同下去往了前院。

她赶到房中时,屋里已经烧起了炭盆,暖烘烘的,魏弛正坐在椅子上看着炭盆中噼啪的火星发呆,听到她的脚步声才抬起头,站了起来,唤了一声:“姚妹妹……”

这一声之后再无其他,似是不知说什么好,又似是千言万语都汇聚到了这一声“姚妹妹”里。

姚幼清看了他一眼,上前施礼:“陛下。”

魏弛笑了一声,声音苦涩:“你以前都叫我太子哥哥的。”

姚幼清垂眸:“陛下已经不是太子了。”

魏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脱下斗篷后露出的帝王常服,再次笑了:“是啊,我已经不是太子了,却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守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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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就实在逾矩了,站在门外的姚钰芝轻咳了一声,弄出点响动,提醒里面的人注意。

因为男女大防,他虽然同意了魏弛见姚幼清,但从姚幼清进去后房门就没关上,连帘子也是掀开的,外面的人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人在做什么,说什么。

魏弛回神,歉然道:“朕失礼了。”

姚幼清摇头:“陛下深夜来访是有什么事吗?”

魏弛沉默片刻:“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来跟你道个别。”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瓷瓶,道:“秦王封地离京千里,路途漫漫,朕知道你向来不耐行远路,坐车的时间稍长一些就会头晕不适,所以特地让太医给你准备了些药丸,或可缓解一二。”

姚幼清看着那瓷瓶,并没有收,魏弛见状将瓷瓶打开,倒出一两粒药丸,证明里面没有夹带其它东西,又将瓷瓶递给一旁的周妈妈,周妈妈拿去给姚钰芝看过,确定真的只是药丸,这才又让人交回到姚幼清手里,示意可以收下了。

姚幼清点头道谢:“多谢陛下。”

魏弛笑了笑:“跟我说什么谢,我现在……也只能为你做这些了。”

姚幼清道:“陛下身为一国之君,本就不必为臣女做些什么,如今能赐药给臣女,就已经是臣女的福分了。”

语气说不上疏远,但也算不上热络。

魏弛神情有些失落,又道:“此去一别,今后想再见怕是就难了,姚妹妹可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但凡我能做的,一定为你做到!”

姚幼清再次摇头:“臣女没有什么心愿,只是不放心家中老父而已。陛下亦知,家父年纪已大,如今膝下又只有臣女这么一个女儿,臣女一走,便再没有人能在他膝下尽孝了。恳请陛下念在家父一生为国尽忠,从未有半分懈怠的份上,照拂家父一二,不要让他太过劳累。只要家父身体安康,臣女无论身在何处,都能无牵无挂了。”

“这是自然,”魏弛道,“太傅既是国之栋梁,又是我的师父,无需你多说我也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说完仍不死心地问她:“姚妹妹就没有别的什么话要对我说,没有什么别的事要我为你做了吗?只要你开口,我都会答应的!”

姚幼清想了想,道:“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臣女希望陛下不要为我做什么,而是为天下人做些什么。”

“臣女希望陛下能为天下人做一个好皇帝,让大梁国泰民安,河清海晏,让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

“臣女一人之福是为小福,天下万民之福方为大福。陛下乃一国之主,身系万千百姓福祉,臣女亦只是万千中的一个而已,倘若陛下治好一国,身为大梁子民的臣女自然也能安享太平,就更不必陛下特地为我做些什么了。”

姚钰芝站在门外听着女儿的这番话,热泪盈眶。

凝儿从小就跟着他和两个哥哥读书,耳濡目染的学到了一些关于家国天下的东西。

她或许并不懂得怎么做,但却知道要时刻以国为先,知道对于魏弛来说,大梁的国祚才是他更应该放在心上的。

若她是个男儿,未必就不如她两个哥哥。

若她是个男儿,也不必被人嫁到千里之外去。

只可惜……

姚钰芝摇头叹息,心中越发悲痛。

房中的魏弛则看着认真说出这番话的姚幼清,眸光微深,不知在想着什么,沉默片刻才再次笑了笑。

“好,朕答应你!”

姚幼清也跟着笑了,两眼弯弯,仍旧是一副天真单纯不谙世事的模样。

魏弛跟姚钰芝说好了只停留一盏茶的时间,时间一到无须姚钰芝多说,便主动告辞了。

他坐在一架不起眼的马车上,从僻静的小路一路向皇宫驶去。

一阵夜风将马车的车帘掀起一角,随风而来的凉意无孔不入的钻了进去。

车中闭目小憩的人睁开了眼,目光比夜色还寒凉。

第5章 离京

正月初六,三千靖远军如来时一般甲胄森严地离开了京城。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队伍中多了一列长长的车队。

车队前几辆车坐的是姚幼清和她的丫鬟仆妇,后面则都是装的满满当当的嫁妆。

姚钰芝膝下只有姚幼清这么一个女儿了,没有儿子要继承家业,就把能给女儿的几乎都给了她。

说来也是奇怪,他与秦王虽然互不对付,彼此看对方都如眼中钉肉中刺一般,在某些方面却又莫名的相信对方的为人。

比如他让姚幼清带这么多嫁妆,就一点都不担心秦王会贪了这些东西,将之据为己有。

姚幼清有姚钰芝倾其所有为她准备的嫁妆,再加上先帝和魏弛的赏赐,数量可想而知。

带着这些东西行路很慢,刚出京城不到半日,魏泓便下令人马先行,嫁妆队伍在后面慢慢跟着。

琼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皱了皱眉,对前来传话的秦王部下道:“之前没说过要分开走啊,而且此时距离成亲的日子还有三个月,就算是带着嫁妆慢慢走也是来得及的,为何要急着赶路?”

那人嗤笑一声:“我家王爷公务缠身,哪有功夫慢慢走?他这趟回京可不是来娶妻的,不过是先帝硬塞过来的罢了。”

他最后一句说的声音很小,但琼玉还是听到了,顿时气的跳脚。

“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我们小姐可是先帝钦定的秦王妃!你……”

“琼玉,”马车里传来周妈妈的声音,厚重的车帘随之被掀开,周妈妈露出半张脸,“怎么了?”

琼玉知道小姐正在车里休息,周妈妈出声八成是因为她刚才声音太大,把小姐吵醒了,于是瞪了那兵丁一眼,走回去贴着周妈妈的耳朵对她说清了事情原委。

周妈妈点了点头,看看那兵丁又看看她:“知道了,按王爷说的做吧。”

琼玉也知道在行路的问题上他们怕是无法违拗秦王,不过是看不惯这个兵丁的态度罢了,闻言垂头丧气地回到那兵丁面前,气闷道:“知道了!你回去吧!”

兵丁抬着下巴神情不屑地离开了,这些车里的姚幼清都没有看到。

她离开京城的时候哭了一路,后来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刚刚才被琼玉与别人的争吵声吵醒,迷迷糊糊也没听清他们说什么。

等周妈妈放下车帘,她才睁着红肿的眼睛哑声问了一句:“怎么了,周妈妈?他们刚刚在说什么?”

周妈妈笑道:“没事,咱们带的嫁妆太多了,王爷在封地还有些公务要处理,路上不能耽搁太长时间,所以让人马和嫁妆分开走,这样能快一些。”

姚幼清闻言点头:“嗯,王爷身负要职,此前因为国丧已经在京城逗留一个月了,封地一定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确实耽误不得。”

周妈妈笑了笑,轻抚她的头发:“只是如此一来路上怕是有些颠簸,琼玉担心小姐身子吃不消,便跟那小将争执了两句。”

行路快了,再好的马车坐着也会不舒服,姚幼清从没走过这么远的路,下人担心也是难免的。

她揉了揉有些胀痛的眼睛,浅笑:“妈妈告诉他们不必担心我,我之前说什么坐车久了会头晕不过都是托词罢了,旁人不知道,你们还不知道吗?”

姚幼清其实从无晕车之症,不过是魏弛当初频频让成兰公主借故找她出游,她不想去又不好总是拒绝,所以才编了这么个理由。

周妈妈自然是知道的,温声道:“我们都明白,只是此次不同以往,路途实在太过遥远了,她这才有些担心。小姐若是途中有什么不适一定要告诉奴婢,千万别忍着。”

姚幼清嗯了一声:“妈妈放心,我若是不舒服一定会跟你们说的。何况您和凌霜琼玉整日陪着我,我若真有个头疼脑热的,又怎么瞒得过你们?”

她说这话的时候确实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但她还是低估了真正行军打仗的人和普通人对于“赶路”这两个字理解上的差别。

普通人就算是赶路,夜里也多是要找驿站歇息的。

但靖远军赶路几乎日夜不停,偶尔累了才会停下休整一番,停的地方还很是随意,经常荒郊野岭里有片空地或是有条河,方便饮水放马,他们就一声令下原地埋锅造饭,或者随意啃几口干粮了事,稍事歇息便又上马继续赶路。

至于晚上的住处,更是随意,有时搭个营帐,有时连营帐都懒得搭,随便一裹就地一躺便能呼呼大睡,醒来又是一条精神奕奕的好汉。

姚幼清虽然勉强还能坚持,但几日下来面色还是难看了不少,有时掀开帘子看看外面那些兵将,很是佩服他们的顽强。

若非平日里千锤百炼,又如何能做到如此地步?

他们定然是平日里就训练刻苦,这才能对这种状况习以为常。

姚幼清心中感佩,便不好意思因为自己而拖后腿,些许不适便都忍了下来,力求不影响赶路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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