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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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玉姝吩咐:“今天来不及安排,你们把桑树苗搬进阴凉处,往根部略撒点儿水,不宜多,也不宜少,保持湿润即可。”

“是!”几个小厮领命,招呼一众衙役,忙碌搬运树苗。

黄一淳蹲下细看,“果然是桑树苗!这种看起来,跟衙门上次采买的,有些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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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打了井水拎来,姜玉姝低头洗手,解释道:“对,品种不同。这一千棵,是我托人从中原买的,据说比较耐寒。图宁冬季漫长,冰天雪地,桑树如果不能过冬,大家就白忙活了。”

“若能成活,养大了,可以不断地折枝插条,一千变十万万!”

“但愿如此。”姜玉姝洗净手,接过帕子擦拭。

黄一淳顺口问:“那,您打算把它们种哪儿去?”

姜玉姝早有计划,“润河南岸,挑一个合适的山坡!”她往外走,招呼道:“走,去厅里谈。说来听听,我不在衙门的时候,都发生什么大事了?”

不久,两人落座,婆子奉茶。

黄一淳首先禀告:“闻主簿负责的粮食作坊,已经建了一小半了,预计夏收前后竣工。”

姜玉姝满意颔首,“好!比我预想的快了许多。”

“钱筹够了,自然快。”

姜玉姝淡淡一笑,“闻希不仅擅长溜须拍马,办事能力也不错,否则调停不了千头万绪。可惜,他贪念重,心术不正。”

黄一淳赞同颔首,“没几分本事,当不上主簿的。”他又告知:“至于纺织作坊,则仍在挑选地方,尚未动工。按您的意思,址定于南城片,文家和梅家一边雇人种树,一边商量着盖作坊,暂不知他们的具体想法。”

姜玉姝一挥手,“任由他们慢慢商量,此事用不着急。他们两家的树苗,成活了多少?”

“跟官府差不多,大概六成,长势还算不错。”黄一淳继续禀告:“至于县学,下官已经招募了一群工匠,石料、木料等也筹备好了。县学与作坊不同,现已择定本月二十八动工,到时,请大人驾临,接见热心捐资的老百姓,并主持功德碑刻碑仪式。”

姜玉姝会意,“我知道了。”她喝了口茶,凝重问:“我一回来就听说,荆教谕去世了?”

“唉!”

“下官正要禀告此事。”黄一淳惋惜叹气,眉头紧皱,“您既然听说了,想必已经大体了解,自从李昌作证以来,老先生的学生们非常激愤,几次找到下官,请求官府尽快抓捕凶手——官府倒是想,但、但上哪儿抓去啊?李昌虽然一口咬定教谕死于谋杀,可他提供不了证据,仅有证词,无法追查。”

姜玉姝神色严肃,“知恩图报,李昌是个有情义的人。假如不是他临时起意去陪老先生钓鱼,所有人都会误以为死者是酒后失足落水。”

“李启帆奸/污案里,是教谕指点李昌咬住‘内乱’一点的,因此,证人出于感恩,一口咬定教谕是被谋杀。”知县外出,近半个月,黄一淳忙得不可开交,着急上火,扼腕道:“据证人说,他当时在远处高坡上,望见一个拎着木棍逃离河岸的男子,但并未目睹对方推教谕下河的动作,这、这难办呐。”

姜玉姝若有所思,“李昌是想当然地猜测。”

黄一淳颔首,“据说,他起初没重视,直到发现岸边的书、酒壶、以及漂浮在水面上的钓竿时,才发觉教谕可能溺水了,一顿忙乱,等捞起尸体时,那名拎着木棍的男子,早已无影无踪。”

“听说,”姜玉姝盯着青花瓷茶杯出神,“现在大部分人认为教谕死于谋杀、小部分人认为是意外,另有一些人,怀疑李昌就是凶手?”

“是。”黄一淳直摇头,“确有一些人怀疑李昌,但并非指责他恩将仇报,而是怀疑两人钓鱼时、李昌不慎令恩公落水,施救不及,致使其溺亡,因害怕被追究,慌乱之下,编造出‘拎着木棍的男子’。”

姜玉姝喝了口茶,“这种情况,不无可能。但查案讲究证据,猜测仅可供议论,不能作为证据。死者家属报案了吗?”

“报了。死者家属说了,查清真相之前,不敢下葬。”

姜玉姝垂眸思考,“衙门各有分工,典史负责巡捕缉盗和查案。李启恭查得怎么样了?”

“荆家一报官,我们听说教谕被害,立刻赶去查看,李启恭带领捕快,叫上李昌,连夜搜捕疑犯,满城搜遍了,也没抓住‘拎着木棍的男子’。”

姜玉姝沉吟片刻,“我知道了。你先回前堂,吩咐下去,尽快安排人手栽种桑树苗,晚了就难成活了。其余的事情,我思考思考,明早召集大家,共同商量,集思广益,一件一件地办。”

有知县坐镇主持大局,黄一淳仿佛有了主心骨,不再焦头烂额,起身道:“您刚回来,舟车劳顿,快请歇息,明早再从长计议。”

“好。”

夜间·书房

傍晚时,姜玉姝泡了两刻钟的热水澡,一则解乏,二则静心思考。然后,她打起精神,吩咐悄悄传暗卫。

“夫人晚饭没吃多少,燕窝羹已经炖上了,睡前吃一盅,最是滋补的。”翠梅拿了件薄披风,为女官披上。

姜玉姝从冥思中回神,拢了拢披风,笑道:“滋补?睡前吃宵夜,最容易发胖才是真。”

“发胖就是发福嘛,富态。”

姜玉姝果断拒绝,“我还年轻,不想发福!你有孕在身,别跟着我熬,早些睡。”

“多谢夫人关心。不过,奴婢整天待在后衙,没什么事可做,白天睡多了,晚上不困。”翠梅拿起剪刀,剪了剪灯芯,挑亮烛光,不舍地说:“唉,姑娘回府了,后衙少了她,冷清许多。以前大家围着孩子,说说笑笑,高高兴兴,一整天一下子就过去了。”

姜玉姝想起儿女,笑容淡了淡,叹道:“唉,晓嫣在时,我平日没什么空照顾她,家里热闹,她跟哥哥们在一起,更快乐!”旋即,她打趣说:“你喜欢孩子,干脆多生几个,到时热闹是热闹,只怕你嫌吵。小孩子调皮捣蛋时,能气得爹娘头疼。”

翠梅咬唇,下意识摸了摸腹部,脸泛红,不禁满怀期待,“荣哥也叫我多生几个……顺其自然。唉,自己生的,再如何调皮捣蛋,也只能忍受,又不能扔掉。”

“哈哈哈~”姜玉姝忍俊不禁,赞同颔首。

下一瞬,亲信小厮邹贵禀告:“夫人,老侯来了。”

姜玉姝收起笑容,“请他进来!”

转眼,受雇为知县暗卫的男子入内,老侯身穿杂役服,四十开外,貌不起眼,抱拳行礼,躬身问:“大人传见,不知有何吩咐?”

“坐。”

“谢大人赐座。”老侯毕恭毕敬,落座,目蕴精光。

姜玉姝示意上茶。

老侯嘴里谦恭道谢,举动却不卑不亢,接过茶,嗅了嗅茶香。

姜玉姝轻声问:“我交代你的两件事,办得如何了?”

“您请过目。”老侯有备而来,呈上一纸筒。

邹贵接过展开,没发现不妥,才转交给知县。

姜玉姝一目十行,阅毕,不由得咋舌,纳闷问:“你们说,李启恭妻妾成群,却勾三搭四,专好与有夫之妇厮混,他究竟什么毛病?”

翠梅鄙夷撇嘴,“见一个爱一个,花心呗。”

“家花没有野花香。”邹贵小声嘀咕。

姜玉姝面不改色,翠梅斜睨同伴,“野花香?仔细我告诉你老婆!”

“别别,千万别,我说笑而已。”邹贵脖子一缩,讪笑。

老侯尽职尽责地禀告:“承蒙大人赏识信任,侯某暗中盯梢李启恭半年间,目前发现,他有四个姘头,全是有夫之妇,不定期幽会偷情,至于他曾经玩腻抛弃的,就不清楚了。另外,他和闻希是郎舅,私交甚密,经常一处喝酒,隔三岔五设宴请客,频繁宴请商人。”

“最近,他们收了不少孝敬,侯某能接近并确认的,都记下了,其余无法接近的,则不得而知。”

姜玉姝满意点头,“办得不错,本官用对人了。老罗举荐的,果然是可靠能人。”

“能为您效劳,是侯某的福分。”老侯顺势问:“不知老罗,在贵府过得怎么样?”

姜玉姝笑了笑,“他在我家当护院教头,平日教小厮练练拳脚,算是安稳清闲,如果你感兴趣,可以改行,投奔结义兄弟去。不过,在改行之前,我还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当初,老罗被郭校尉挑走时,就想捎带上兄弟,唉,侯某天生劳碌命,实在享受不了安稳,无法胜任,婉拒了。大人若不嫌弃,在下甘愿一直为您效犬马之劳!”老侯倾身问:“有什么事,大人尽管吩咐!”

姜玉姝严肃道:“我需要你帮忙打听一个人的下落。”

第236章 亲往吊唁

“找人?”老侯摩拳擦掌, “什么人?”

姜玉姝端坐,烛光照下, 脸庞玉白柔美,缓缓告知:“一个无名无姓、甚至不确定存不存在的人。”

“啊?”老侯愣住了, 为难表示:“至少要有一两个线索, 不然,无从着手寻找。”

姜玉姝温和道:“我知道这种事难办, 故不提具体要求, 你尽力而为即可。本县的教谕, 姓荆,字远山, 半个月前被人发现溺亡在河里,现有一个名叫李昌的证人, 表明曾亲眼目睹一个‘拎着木棍的男子’飞奔离开河岸。据此, 许多人怀疑, 教谕可能死于谋杀, 种种猜测, 沸沸扬扬,官府必须尽快调查清楚, 以平息议论。”

“哦, 原来是这件事!侯某听说了一些,但因平日忙,没太留意。”老侯搓搓手掌,“您是想叫侯某打听行凶疑犯下落吗?”

姜玉姝点点头, 叮嘱道:“官府正在盘查,你暗中先盯一盯李昌,如果发现他撒谎,说明所谓的凶手根本不存在,他若没撒谎,你就设法打听打听。一个大活人,衣食住行、亲戚朋友,不可能没留下任何痕迹,明查暗访,双管齐下,但愿能找到线索。”

“老规矩,你小心行事,仔细打探,等有了重大结果,马上禀告。如何?”

老侯考虑片刻,干脆利落点头,口头禅似的答:“能为大人效劳,是在下的福分!侯某明白了,回去立刻琢磨琢磨,探明李昌的为人。”

姜玉姝微笑道:“好。”她使了个眼神,邹贵会意,掏出事先备好的钱袋,交给暗卫,熟稔道:“侯哥若办得好,我们夫人绝不亏待!”

“多谢。”老侯忙起身,双手接过酬劳,恭敬道谢,而后躬身道:“那,事不宜迟,侯某告辞,马上想办法办事。”

“去。”

姜玉姝目送暗卫离开,仍端坐,沉思良久。

夜渐深,丫鬟端来宵夜。

“夫人,燕窝羹好了,您尝尝?”翠梅揭盖搅了搅,冰糖燕窝枸杞子,热气腾腾。

姜玉姝回神,起身摆摆手,疲惫答:“你吃了。我连日赶路,颠簸得胃难受,得清淡空几天肚子,养养胃口。”语毕,她慢吞吞往外走,掩嘴打了个哈欠,“困死了,睡觉去!”

“啊?好、好。”翠梅一边谢赏,一边催促小丫头铺床。

姜玉姝回卧房途中,忽想起一事,扭头问:“奠仪准备了吗?明天我要去吊唁荆先生。”

“管家傍晚就准备妥当了,随时可以带去荆府。”

“好。”她困倦不堪,虽然诸多公务压在心头,却没精力思考,几乎沾枕即眠。

与此同时·李府

“哼!”

闻希气愤黑着脸,懒得在小舅子面前掩饰,厌恶骂:“母老虎,不可理喻,简直不可理喻。”

“下次你姐姐要是再敢无理取闹,老子一定把休书扔她脸上!”

李启恭皱眉捏着酒杯,心不在焉,宽慰道:“行了,姐夫,消消气,不要跟妇道人家斤斤计较。等下次见面,我一定说说姐姐,叫她别总是疑神疑鬼、争风吃醋。”

“你一定要说说她,不然,日子没法过了!”闻希灌了口闷酒,抬手摸了摸脸颊的指甲划痕,诉苦道:“男人养家,平日免不了应酬。我约了朋友谈正事,她却误以为是喝花酒,醋性大发,又哭又闹,挠花了老子的脸。”他故意省略自己先动手打老婆一耳光的事实。

“明天,怎么见人呢?”

李启恭随口建议:“几道清浅划痕罢了,有什么怕见人的?你干脆说是被猫挠的。”

“啧,算了罢,如今衙门上下,谁不知道我娶了一只母老虎?”闻希拿出帕子,小心翼翼,摁了摁划痕,气得想休妻。

李启恭瞥了瞥,忍着不耐烦,凝重道:“家务琐事先放一边,谈正事要紧!姐夫,如果老邓被抓住,变数就太大了,他多半熬不住拷打,供出上头,查到最后,兴许会连累我们。”

“不、不会的!”闻希咽了口唾沫,凑近,耳语告知:“我昨晚刚秘密见了老邓的上头,他拍着胸膛说‘老邓隐姓埋名,早已逃远了,即使朝廷出面通缉搜捕,也不一定揪得出他来’!”

“此话当真?”

闻希使劲点头,安慰对方,亦安慰自己,“中间人不同于老邓,他家世居邻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不敢撒谎骗老子的,大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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