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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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弘磊疾步靠近,低声问:“您老不要紧吧?用不用请大夫来——”

“不必了。”

“咳咳,医帐新近送来的药,足够我喝到明年。”窦勇摆手打断,艰难平复呼吸,无奈苦笑,“老骨头,老毛病,治不好的了,尽糟蹋药。”

励王作为嫡长皇子,自幼受严格乃至严苛教导,雍容沉稳,颇能礼贤下士。他关切皱眉,宽慰道:“老将军,别灰心,等收复庸州凯旋回都,小王一定奏明父皇,请派御医为你调养身体。”

窦勇起身施礼,“多谢殿下。唉,眼看腊月了,至今未能夺回庸州,老朽心里,愈发惭愧了。”

“坐,坐下谈。”励王雄心勃勃,志在必得,严肃说:“如今万事俱备,只等苍江上冻得能承载千军万马,即可攻打北犰!”

“确是如此。”

窦勇落座,挑出一份公文,递给亲信说:“立刻交给曹佥事。”

郭弘磊双手接过,“是!”

“你、咳咳你这伤口,看着不浅,该去一趟医帐,重新包扎。”窦勇满脸倦色,嘱咐:“决战在即,眼下正需要人手,赶快养好身体,别仗着年轻,就不把小伤当一回事!”

郭弘磊摸了摸自己胳膊,心里满不在乎,却从善如流,“属下明白,会去医帐的,多谢将军关心。”

“去吧。”

郭弘磊告退,转身离去,背影宽阔挺拔。

励王目送几眼,低头细看布满标注的战势图,欣然问:“老将军手下,人才济济,何愁收不回庸州?”

窦勇笑了笑,眼里流露自豪之色,“但愿儿郎们奋勇直前,早日收复失地。”

“天佑大乾,北犰终将灭亡!”

夜渐深,励王见老将军病体难支,遂道别,各自回房休息。

“殿下,歇息了吧?”心腹侍从有的铺床,有的添炭,有的捶腿。

“不急,还早。”

励王靠坐矮榻,反复琢磨战势图,突然抬头,纳闷问:“外头正下雪,小九怎么还没回来?”

众侍从面面相觑,硬着头皮,躬身答:“九殿下说屋里炭盆多了些,有点儿闷,外出透气去了。”

励王哼笑一声,“炭盆少了说冷,添多两个说闷!冰天雪地,闷什么?多半是找郭弘磊叙旧了。”

“大冷天,大晚上,不适合溜达。快把人找回来。”

“是。”侍从听令行事。

励王合上战势图,有感而发,缓缓说:“开国靖阳侯,赤胆忠心,鞍前马后追随太/祖,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岂料,威名却被不肖子孙辱没了。”

“当初的贪墨案,闹得沸沸扬扬,那侯府的世子,实在是不像话。”心腹侍从接腔。

励王累得脖子酸,仰靠软枕,蓦地笑了,“本王一度以为郭家彻底败落了,但此行,冷眼旁观大半个月,发觉郭弘磊算是不错的。将门虎子,可造之材。”

众侍从无一不精明,擅察言观色,纷纷附和:“听说,他十分勇猛,每次上阵杀敌,总是带头冲锋陷阵。”

“年纪轻轻,性子倒挺稳重的。”

“难怪窦将军赏识他。”

……

励王闭目养神,威严说:“且看看他到底有多少真才实学。真正的有才之士,鲜少遭埋没,早晚脱颖而出。”

与此同时。医帐

相熟的一行人皆负伤,幸而不重,风雪夜里结伴而行。

潘奎身负轻伤,揽着郭弘磊肩膀,耳语说:“宁王败了,众皇子中,再无人能与励王较量。依我看,皇位必将传给励王!”

郭弘磊被林勤和彭氏兄弟簇拥,谨慎留意四周,耳语答:“按律,本就应该是他的。”

“圣上长寿,犹豫不决,至今未册立太子,真个是‘皇帝不急,满朝文武急’!”潘奎胡须拉碴,冻得鼻尖通红,迎着风雪,絮叨说:“咱们这地方,兵荒马乱,突然两个尊贵皇子驾临,够稀奇!”

“九殿下和善,像是来游玩的。励王却不同了,他整天钻研军情,据说晚上还点灯熬油地琢磨对敌计策,明摆着的,等咱们夺回庸州,最大的功臣肯定是他!纵不是他,也得是他。嫡长子立下大功,皇帝封他为太子,名正言顺。”

郭弘磊一直警惕留意周围,耳语劝告:“这种话最好少说,当心被外人听去,解释不清的。”

“啧,我当然不敢乱嚷了,只是咱们兄弟之间,闲聊罢了。”潘奎大大咧咧。

下一瞬,拐弯避风处突奔出一人,扑通跪下,膝行至潘奎跟前,仰脸哭求:“大人,小的真的知道错了,求您宽宏大量,饶恕一次吧!”

“您要是不肯收留,小的走投无路。”

“求您了,宽恕一次。”说话间,此人不停磕头。

“哟?”

“哎哟?”

“这不是田波吗?你怎么又来了!”

林勤和彭氏兄弟乐了,解恨之余,幸灾乐祸,忍笑问:“哎,你不是选择投靠巫千户了吗?为什么回头找我们奎哥的麻烦?”

郭弘磊俯视,面无表情,自始至终没把此人放在眼里。

田波懊悔至极,强挤出眼泪,顺势改了称呼,“奎哥大人有大量——”

“别!别别别!老子可不敢认你这种人做兄弟。”

潘奎黑着脸,十分不耐烦,厌恶说:“田波,你早就不是我的手下了,你既然投靠了巫海,有事该去求他,不归我管。”

“起来,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潘奎避开了,并不受他的磕头。

田波膝行追赶,磕得一脑门雪,憋屈诉苦:“巫海接连指挥不力,被降了职,喜怒无常,动辄责罚亲兵,险些打断我的腿……当初,小的简直鬼迷心窍,一时糊涂,才背叛了奎哥。”

郭弘磊正欲开口,却见前方走来一群人,为首者乃九皇子。

“郭弘磊!”

“你小子,杵在这儿做什么?赏雪啊?”九皇子脚下生风,在军营待了大半个月,无聊得紧,常寻故交叙旧。

郭弘磊扭头,快步迎上前,语带笑意,拱手施礼,“天寒地冻,殿下怎么还没歇息?”

“炭气熏得人烦闷,我出来散步透透气。”九皇子裹着大氅,随意挥了挥手,“免礼,统统免礼!”

“谢殿下。”众人恭恭敬敬。

皇子发话,田波不敢跪着,也站起,三两下挤到最前方露脸。

九皇子瞥了一眼田波,丝毫未理睬他的殷勤谄笑,招呼道:“走!我看了洪川湾的捷报,有些事要问问你。”

“好的。”郭弘磊习以为常,向同伴道别后,打起精神跟随,为皇子解答疑惑。

一晃便是腊月中旬,县城里年味越来越浓。

狂风呼啸,鹅毛大雪漫天翻飞,江河上冻,冰层厚达数尺。

姜玉姝住在县衙的后衙,日子虽太平,心却不安宁,忧切牵挂远方的家人。

这天早上,因着凉发热,请了大夫来诊治。

潘嬷嬷执意放下帘帐,让她在被窝里,伸出手给大夫诊脉。

“大夫,怎么样?我家夫人的病,要不要紧?”

须发灰白的老大夫皱眉,迟疑答:“这、这……”他打住,起身往外走,使眼色,潘嬷嬷瞬间提心吊胆,急忙跟随——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一死战了!

宝宝也快出生……?(′???`?)

第105章 忧思深重

隔着帘帐, 被窝里的姜玉姝心里“咯噔“一下, 赶忙掀开帐子, 忐忑问:“大夫, 我只是着了凉、有些发热, 难道这病很难治吗?”

老大夫止步, 听见帘帐“窸窣“声, 便背对床榻,安抚答:“夫人放心, 小小寒热之症,不要紧的。我开个方子, 你按时服药即可。”

潘嬷嬷心里七上八下,强挤出笑脸, 返回榻前说:“无妨, 着凉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躺下, 安心歇着, 我送大夫出去开方子, 然后请人抓药, 很快回来。别急, 啊。”语毕,她引请大夫离开卧房,急欲打听情况。

“哎——”

姜玉姝扭头目送, 用力闭了闭眼睛,双手轻抚腹部, 霎时惴惴不安,暗忖:糟糕,大夫分明诊出了不妥!

但不知,是我的病难治?还是……孩子有什么不好?

一想到孩子可能不好,她简直忧心如焚,且极度自责,自责于未能呵护好胎儿。

少顷,潘嬷嬷把老大夫请至偏厅,郭弘哲正在等候,一见面,他疾步相迎,关切问:“如何?不要紧吧?”

“莫急,莫慌。”老大夫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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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我家夫人的病,到底要不要紧?您刚才一迟疑,吓得人心惊胆战。”潘嬷嬷尾随,心急火燎。

老大夫落座,铺平纸,提笔蘸了蘸墨,慢条斯理地说:“郭夫人脉象濡弱,软而无力,‘濡主湿邪,弱主气虚’,观脉象,她必定一向劳心费力,且忧思深重,白天精力不济,夜里多梦少眠,极易被惊醒。”

“对,对的。最近,她经常做噩梦,风雪声、打更声,半夜老是被各种动静惊醒,吓得大汗淋漓。”潘嬷嬷频频点头。

“心气不足,体虚盗汗。”

潘嬷嬷叹气,解释道:“大夫高明,全被您说中了!唉,我们夫人自从有孕以来,忙忙碌碌,一直无暇保养身体。”她凑近,焦急问:“那,您可有办法给她调养调养?孩子呢?孩子好不好?”

“莫急,老朽正在开方子。”老大夫行医大半辈子,耐性十足,不慌不忙,“做母亲的虚弱,脉象不够稳健,母子一体,孩子多少受了些影响。幸而胎还算稳当。”

郭弘哲不知所措,干焦急,扼腕说:“孩子不能有事,嫂子更不能出事!否则,如何向二哥交代?大夫,家嫂母子的安危,皆系于您一人之手了。”

老大夫和蔼答:“我一定尽力而为。”

“咳。”潘嬷嬷到底忍不住,小声问:“八个多月的身子,您诊出是儿子还是女儿了吗?”

老大夫埋头写药方,因无十足把握,索性推说不知,歉意答:“请恕老朽医术平平,无法断定男女。”

“啊?”潘嬷嬷难掩失望之色。

郭弘哲会错了意,误以为大夫诊出是女儿,正色表示:“无妨,侄女也挺好的。当然,侄子更好。只要二嫂娘儿俩平安!”

“没错!母子平安,是最重要的。”潘嬷嬷使劲点头。

老大夫搁笔,吹了吹墨迹,递过药方嘱咐:“按方抓药,按时服药,平日多宽一宽病人的心,别让她操劳伤神。”

“哎。”潘嬷嬷躬身接过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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