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日为君_分节阅读_32(1 / 1)
一番话后,冯晓斓脸上的迷茫显而易见,我就琢磨了,莫非这个武林高手对现今大殷的武林生态一点都不了解?这就很有意思了。
收起自己的思绪,我直接对冯晓斓说:“如今江湖和朝堂已经是相互依存,不可分割的关系,至于你提出的,要朝堂收回对北武林的庇佑,取消二者之间的合作关系,这种政策变动且不说值不值得,单是要去改动,都是伤筋动骨。”
“你们呢,对如何治理国家是个外行,觉得不过是朕下个命令的事,但朕是皇帝,要对整个大殷负责,任何举措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更何况,朕没有在你们南武林身上,看到值得我这么做的价值,冯盟主倒是说说,你们让朕割裂江湖与朝堂,是对国计民生有利,还是能造福天下百姓?”
我吧,喜欢讲道理。这个习惯是上辈子多年以来做基层干部时养成的。那时候又不是现在,可以一言不合就武力镇压,无论是讲理还是不讲理的群众,做群众思想工作都要靠三寸不烂之舌,是相当麻烦的事情。打不得骂不得,再受气也只能憋着,第二天又登门拜访,苦口婆心的劝说。
这个习惯也被五品带到大殷,这给我带来的影响很大。我无意间听到过臣子的吐槽,说我可能是大殷历史上话最多的皇帝,也是唯一一个靠说教否决臣子提议的皇帝。
坐上大殷皇位的老前辈们各有个性,但像我这样,拿到个奏折就要掰开了揉碎了和臣子哪里写的不合理的皇帝,好像好真就我一个。
我的早朝画风一般是这样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前一天批过的折子,举例几个正面典型和反面典型,从中心主题分析到遣词造句,做的好的予以口头表扬,做的不好的,行政手段有明显问题的,我会逮着批评半个小时,责令整改,以儆效尤。
最后才是让朝臣上奏新的情况,能当场解决的当场解决,不能解决的就留到第二天,重复我一日的工作安排。
这样的工作习惯使得整个早朝的时间,较之前辈们拉长了一倍,因为要对奏折进行批注分析,又不能草草看过一遍就算。这个工作强度实在太大了,费神又费脑,我已经在琢磨着减轻负担。
可是,明明我的工作量都这么大了,今天还发生这么大的意外,让早朝基本停摆,一天的精力都要用在与冯晓斓这个不速之客的纠缠上。今天的工作量积压了,我明天、后天、大后天,就要累死累活,完全不能正常休息,就有大批政令积压无法按时下达!这个影响谁来承担?哎呀,我好生气!
我一生气,动作就麻利了起来,也懒得等冯晓斓想考完毕,我说:“这样吧,冯盟主一时也想不到你们威胁朕按照你们的意图行|事的好处,冯盟主回去慢慢想,等想明白了,再从正常渠道找朕。到时你直接去京兆尹府衙通报,朕会安排时间与冯盟主见面,像今天这样突如其来的方式就不要再做了。
即便是你们江湖侠士放纵不羁,也不要给遵守秩序的人造成烦恼,今天你的出现已经耽误朕很多工作了,你走之后收拾这个烂摊子的人还是朕,话朕也不多说,还请冯盟主自行离开吧。”
我抬手比了比门口,送客的姿态很明显了。再怎么样我也是皇帝,总不能教一个江湖人士牵着鼻子走,皇宫也不该是一个江湖人士可以随意出入的。
这个时候我刻意忽视了冯晓斓在武力上的绝对压制,因为真的很气啊,作为一个人不能好好工作,连身安全受到威胁的皇帝,我只是生气,已经非常冷静理智,宽容大度了。难道还要我对危害我生命健康的人做小伏低?别说我是皇帝了,就算是我是平民也不能忍呀。
然后,有趣的事情发生了,我竟亲眼见到,这个飘飘若仙,甚至表现的不可一世的冯晓斓迅速涨红了脸。那是真的红,那点红色在薄薄的脸皮上蔓延,在雪白的肤色上尤为显眼,仿佛在雪地里落下了桃花。
冯晓斓瞬间颜值暴涨,本就十分出色的皮相现在直逼妖孽级别了,即便是我在生他的气,也不得不承认这景色十分赏心悦目。
我还不知道该对此做些什么表示你,冯晓斓一下站起来,闹地护卫我的禁卫军们纷纷拔刀,我赶紧要他们把刀收起来,示意他们不要这么紧张。
我问:“冯盟主有话想说?”
冯晓斓低垂眼帘,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半晌才低声说:“抱歉,是在下思虑不周,在下只是没想到,会有如此影响,实在是……”
他吞吞吐吐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一下就气笑了:“的确是冯盟主的错,你在擅闯朕的朝堂之前就没有想到,你的举动会带来多么恶劣的影响!只顾达成自己的目的,却全然不顾会妨碍多少人的正常工作和生活,要朕和你讲讲你耽误了什么吗?
西南一代今夏出现旱灾,朕本要于今下令,减免当地税收,京兆尹监牢中看押的一名重犯一查明实属诬告,朕本要在今日下令彻查翻案,北疆有戎狄小规模进犯,朕本要在今日下令,增员当地军队……冯盟主,你们武林盟,可有一件事,大过朕要处理的政务?”
这下冯晓斓的脸上已经不是薄红,而是梅花般的赤红,感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他终于低下了总是昂起的头颅,呐呐不得语。
我一边惊讶于此人脸皮之薄,前后反差之大,一边对此乐见其成。只有有羞耻心的人,才会是讲得通道理的人。也才能让我在谈判中占据上风。
我不再绕弯子,直接说:“你们胆敢绑架秦王,已是大逆不道,你们所提的要求更是不可理喻,朕不会答应,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但朕也知道,南武林闭塞,不了解当今政策的宽容,所谓不知者无罪,只要武林盟能把秦王安全送回京,朕可免除武林盟谋害皇室宗亲的死罪。”
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我不可能做个圣母皇帝。等这群乌合之众归降,就是他们受罪的开始,我不单要他们受罪,还要他们美滋滋的自觉受罪!
且不论我暗藏了多少想法,单看冯晓斓,他已经动摇了。他咬咬牙对我说:“陛下,您真的愿意善待武林盟?”
“当然,冯盟主擅闯朝堂,朕不依然在此同冯盟主好言商讨?”我回答的理直气壮,而对方也跟着我的思路,树立了我是一个好说话的皇帝的印象,全然忘了,我同意商讨也是因为我打不过他。
这就叫话术了。在言语中突出自己想要他人领会的意思,模糊掉其他选项的存在,让对方跟着你的套路走,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我对话术也不精通,但糊弄糊弄这个看似精明,实则耿直的冯晓斓,足够了。
冯晓斓的性格真的特别容易看透,方才在朝堂之上与潘煜明缠斗,虽然他的武学造诣高了潘煜明许多,但完全没有把人打败的意图,一出现就把自己的目的直白的讲出来,甚至不需要深挖,就摆出自己武林盟盟主的身份,之后又会因为我的一句话而羞愧难当。
这明显是一个专业素质过硬,自信自傲却不通人情世故,廉耻心极重的专家学者形象,只是这个学者精通的是武学,危险性比较高。估计武林盟能得此人相助,也多半靠忽悠。忽悠这种事,一遇到铁一般的实事,就现原形了,我就是要用实事去战胜谎言。
出于愧疚,冯晓斓甚至没多做犹豫,就同意了我的提议:“秦王我定会送来,只是,我要替武林盟众侠士谢过陛下宽容,他们都不是坏人,仅仅因为在广南府日子过得不好,才出此下策,在下毕竟已是武林盟盟主,自然要为武林盟办事,但造成的不便在下愿一力承担,待此事落幕,在下再来向陛下请罚。”
这人果然耿直过头,连一句告辞都没有,足尖一点就哗啦啦飞走了,姿态美的如同闲云野鹤,但也掩盖不了他很没有常识的缺点。毕竟这是个封建社会,皇帝不说你可以走了,你怎么可以走?我倒是没有特别在意这些,但一直没说话的张玉立脸上,明晃晃的摆着不满。
“江湖草莽!”他气的不行。
“好了,丞相不必如此,此人太过单纯,我看还是可信的,你就等着秦王安稳回来吧。”我安慰似得拍拍张玉立的肩膀。
老人家跟着的担惊受怕了一个月,失踪的又是他亲外孙,有些失态也可以理解。加上文人和武人之间总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嫌弃,这回大殷武林算是稳拉了来自丞相的一波仇恨。
秦王的事情到此可以说是有很大进展了,但我没时间欢喜,还有工作在等着我啊。我发誓,一定要找一个合理的方法减轻我的工作压力,感觉我都要过劳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按时更新啦~~~
第35章 零叁伍
早朝上发生的事情我已经下令封锁消息了,虽然与事人数过多,但大家都是当官的,满朝文武百来号人,居然一起被一个江湖人士下了面子,他们自然丢不起这个脸面,朝廷更丢不起,所以此事封的也是面向民众的口。但对于内朝来说,这事瞒不了。
张太后的人来的很快,但我实在是没空去安慰太后,便叫陈福去天后宫中走一趟,传达一下我的慰问和安抚。张太后一直密切关注秦王的营救进展,但她是个很懂分寸的人,即便是心中的焦虑能把她烧成灰,也依然让自己保持理智,没有在这件事上给我添乱。
好在现在岳智已经有下落了,只有尽快把人营救出来,才是对张太后最好的安抚。
虽然我愿意相信冯晓斓的人品,但在救人,还是就皇室成员这种大事上,我必须得做两手准备。我已经吩咐下去,让京中的情报组织死死盯住冯晓斓的动向。一个人不行就一群人,一群人不行,就用组织的力量。
任何时代的官方情报组织都不能小看,他们能获取的信息量是巨大的 。就拿大殷的官方情报组织内卫府来说,贩夫走卒,娼寮妓馆,你擦肩而过的一个纨绔公子,都可能是内卫府备案下隐藏着的情报人员。
当然,这种情况并不多见,不然大殷的社会氛围就像明朝末年那样高压了。但真要在短时间内了解到一个人多动向,这些平日里安稳度日毫不起眼的情报人员就会出现在各种场合,记录下可以利用的一切情报。此时,京中这个情报网络就被全面调动了起来。
即便是高来高去的江湖豪侠,也有落地行走的一刻。他们总要衣食住行,总要与人接触,总会在人前暴露。这便是搜集情报的好时刻。搜集情报的方式不一定要如何控制目标人物,只要能大致知道对方的动向,在很对场合下得到情报的人就已经掌握了主动权。
因为营救秦王的任务被重点关注,所以一切情报渠道都非常畅通,今天上午冯晓斓在街角吃了碗面,中午就能有人把面里几颗葱花都报告上来。内卫府人员的工作能力还是很强劲的。所以,当晚冯晓斓出了城往京郊一个农庄去时,我们的人就已经摸清了冯晓斓在京中的接头地点。
说大殷朝堂对整个国家掌控严密也没错,但我派出去的队伍一个月都没有找到妻秦王的线索也是真的。这只能说是力有不逮。毕竟京畿重地,自然是任何防御力量保护的重中之重,加上通讯手段落后这一客观事实,某些地方离京城离得远了,想要瞒上面一点事也容易很多。
且不提这个,在把京城驻扎的武林盟势力布控起来后,我便安下心来,等待冯晓斓的下一步动作。其实他走的本就不远,出了京就在一个郊外的庄子里安顿了下来。
那个农庄的资料隔天早上已经送到我手边了。是一个京中普通富户的家产,这家人是京城人士,往上几代都清白的很,所以问题不是出在这户人家身上,而是出在这家前不久归来的小叔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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