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1 / 1)
陈秀蓉的心里一个咯噔。
不太善意以及带着探究与质询的眼神令她感到糊涂,陈秀蓉总归忐忑,跑去问了门卫大爷一声,对方只是啐了一口,“不要脸!”
陈秀蓉的眉头拧了拧,心脏突然悬到了嗓子眼。
难道是她和俞振发之间的那些事被人知道了?这没道理啊!
在单位的时候他们的确交往密切,可两人是一个办公室的,现在又不是古时候,男女之间多说几句话还有罪了?至于私底下,俞振发是经常来她家,但这件事情,她可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陈秀蓉越想越不安,加快了脚步往办公室走去,怎料一进门,“啪”一声,她猛地就挨了个耳光。
这一巴掌,陈秀蓉挨得严严实实的,在最晕头转向的时候,她紧紧抓住了办公桌的桌角。
陈秀蓉被打蒙了,顿时眼冒金星,甚至尝到了嘴角的血腥味。
过了好久她才反应过来,打她的人竟是俞振发,“看看你做的好事!”
陈秀蓉的心思七拐八绕,最后还是选择忍耐。
她忍着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先去把办公室的门给关上了,一回来,她“噗通”一声跪在俞振发的面前。
“我们的事被人发现了是不?振发,你别怪我,我也是受害者!你心里难受,你觉得丢人,就去怪你女儿俞锦绣!这丫头年纪轻轻,心眼真毒,她先害得我们家小婉不能念书,又害得你在全单位的同事面前丢尽了脸面,振发,你别打我,你去打她啊!”
陈秀蓉到底不是什么有文化有素养的高级知识分子,此时她被打得发懵,开始歇斯底里地控诉起俞锦绣来。
满腹的委屈早就已经快要迸发,终于得了一个契机,她更加憎恨俞锦绣。
眼下,她跪在俞振发的面前,边哭边指责俞锦绣的不是,不想话音未落,俞振发一脚就踹到了她的身上。
这一脚,并没使劲,俞振发是控制了力道的。
陈秀蓉愣住了,抬起头,看见俞振发看着她的眼神中充满鄙夷,心一凉,一时之间,脑袋一片空白。
“陈秀蓉,平时装得一本正经,看看你做的好事!”说罢,俞振发往她身上丢了一张大红纸,咬牙切齿,“要脸的话,就别哭哭嚷嚷了,自己看看清楚!”
第一百八十七章不可与人言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不可与人言
这是一张大红纸。
红纸黑字,写的皆是陈秀蓉那些不可与人言的所作所为。
十二年前,在物资局局长项建波还在世的时候,陈秀蓉用尽手段介入他的家庭,怂恿他离婚,而后他抛下自己的妻子,只为了和她将这段不论的婚外恋请合法化。
十二年后,她不甘继续过着贫苦的日子,又介入了物资局另外一位领导的家庭。这位领导有贤惠的妻子,懂事的儿女,可她却气得对方的妻子入院,气得对方的儿女日日以泪洗面,只因她大言不惭地表示已经怀了这位领导的孩子。
当然,无风不起浪,陈秀蓉的确与这位领导有染。因为在不久之前,她请朋友托人为自己开了一封介绍信,而那人的确在暗中为她妥善安排好一切,招待所的员工可以证明在一九八三年十月二十八日的夜里,陈秀蓉带着一个中年男同志进了房间,一夜未出。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写得明明白白。今日一早,这大红纸被放在物资局各大领导的办公室门口,传递纷纷,物资局几乎全体员工都已经对陈秀蓉的行径了然于心。
俞振发对自己的子女再不上心,也能看出这红纸的字迹出自于俞锦绣之手。这纸看起来并不平整,一些字眼看不清楚,他想,一定是俞锦绣趴在书桌上一边落泪,一边写下这里面的每一个字。而后,泪水干了,字迹模糊了。
当他在陈秀蓉的家里呼呼大睡的时候,不知道俞锦绣花了多少时间,写了一张又一张红纸,而后等待天亮,带着红纸来到他的单位,放在每个人的办公室门外。
在这张红纸中,俞锦绣没有拆穿他就是陈秀蓉在十二年之后卷土重来看上的那个领导。这一刻,不知道是羞愧,还是愤怒,俞振发的眼中布满了红血丝。
陈秀蓉看完每一个字,颤抖地声音,“振发,我没有,你要相信我,我没有……”
俞振发气极反笑“原来你是惯犯!”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陈秀蓉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女人,她温柔善良,总是在他身边嘘寒问暖,即便屡屡出现在陈婉妹的面前,可她从不跨越界线,分寸感十足。
可原来,他错了。
当他不在场的时候,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的家人面前大放厥词,别的不说,她居然扬言自己怀上他的孩子!
这让他如何在家里人面前抬得起头?
“振发,你别听你女儿瞎说八道!这丫头精得很,过去她害得小婉被退学,现在她又想害得你我反目!”
“闭嘴!”俞振发气得直喘气,还是直直地指着她的脸,说道,“锦绣她冤枉你了?你在招待所订了房间,处心积虑地带我上去,满口谎言,最后骗我和你……”说到难以启齿的部分,他“呸”了一声,“陈秀蓉,我被你耍得团团转!”
陈秀蓉已经不知道再怎样辩驳,她没想到俞锦绣居然可以掌握这一切。
照理说,陈婉妹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吗?她怎么会向女儿控诉自己受的委屈?而楚琴不是最恨俞锦绣吗?怎么可能将招待所的一切事无巨细地告诉她?
陈秀蓉完全怔住了,她觉得自己被人摆了一道,可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无话可说的情况下,她只能是用自己惯常的招数。
“振发,就算我真的做了伤害你的事情,那也是因为我爱你!这么多年,我第一次遇到像你这样的男人,我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所以才会走火入魔,振发,你原谅我!”
陈秀蓉眼巴巴地看着俞振发,声泪俱下。
可她没想到,在她这样的温情攻势之下,俞振发还是没有被冲昏头脑。
“那项建波呢?”
俞振发认识项建波,十几年前,这人还是局长,他将陈秀蓉招进局里,以临时工的工种安排在自己的身边。那个时候谁都没有往这一方面想,没想到,原来早在那个时候,他们俩的关系已然龌龊得令人作呕。
令人作呕?俞振发突然愣住了。在他对别人的种种行为表示不耻的时候,他不也在做同样的事情吗?他与项建波之间唯一的区别在于,项建波只有一个妻子,而他既有妻子,还有儿女,却仍然被这个女人迷昏了头!
见他发呆,陈秀蓉像是看见了最后一丝希望,她直直地盯着俞振发,说道,“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我敢发誓!当初的确是项局长介绍我进局里工作,那是他对我的恩情,不知道你女儿从哪里得知了这件事情,从中大做文章!现在项局长已经去世,死无对证,难道我们要让他在九泉之下还不得安宁吗?”
陈秀蓉言之凿凿,俞振发眼中的厌恶越来越深,“滚开!”他一把甩开陈秀蓉的手,厉声道,“你别给我来这一套!你给我滚去公示栏看一看,看看你以前给项建波写的情书!”
说罢,俞振发越过陈秀蓉身边,打开办公室的门,走下楼的时候,他竟不知道何去何从。
能回家吗?现在回家,家人还是否愿意接受他,他的子女还肯不肯叫他一声“爸爸”?
可如果不回家,往后的日子里,他该怎么办?难道从今往后,他再也没有家了吗?
俞振发很迷茫,而与此同时,陈秀蓉更加迷茫,她发了疯一般将公示栏的情书一封封撕下,连看都不敢看,撕了个粉碎。
那些情书不是早就已经被项建波给毁了吗?为什么会落在俞锦绣的手里?俞锦绣究竟哪来这么神通广大的本事,可以置人于死地!
在陈秀蓉死命琢磨这一点的时候,坐在物资局不远处小饭店里看完这一场好戏的詹妮也在问俞锦绣同样的问题。
“你哪来这么多的信?”
俞锦绣将目光从物资局的大门口移开,淡淡地说,“对项建波的前妻来说,伤她最深,令她失去了一切尊严和自信的证据,她怎么可能舍得丢掉?那一沓情书里,陈秀蓉写的每一个字都很露骨,吴玲玲从来不敢拿出来看。可这一次,她拿出来了,我想她应该能走出来了。”
不仅仅是吴玲玲,俞锦绣想,他们一家,都应该学会从这件伤害中平静地走出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取舍
第一百八十八章取舍
“事情闹成现在这样,你打算怎么收场?”詹妮用吸管搅着玻璃瓶里的汽水,也不知道在搅个什么劲,她心里头也有点慌,“你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妈还会原谅你爸吗?”
俞锦绣犹豫了片刻,摇摇头,“我不知道。”
俞锦绣是真不知道陈婉妹会怎么取舍。
其实,在写红纸上的内容时,她悲愤交加,根本就没打算给自己的父亲留面子。曝光就曝光吧,她就是想要让所有人知道俞振发做的好事,就是想要让俞振发感受到后悔的滋味。
写完的时候,她仔仔细细核实了一遍,想要确定没有丝毫的错漏,而陈婉妹就是在那个时候把她手上的红纸抢走的。
陈婉妹抢走了她写好的纸,看了一次,而后撕碎,丢到垃圾桶里。
俞锦绣想要更她争,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争不过陈婉妹。
因为她看见自己的妈妈在哭。
从小到大,她很少看见母亲哭泣。一直以来,他们三个孩子都以为自己的妈妈是最勇敢坚强的,却没想到,她也有脆弱的时候。陈婉妹哭着说,俞振发再不好,也是他们的父亲。
于是,俞锦绣终于退让。
现在詹妮问她下一步应该怎么办,俞锦绣真的不知道。
她经历了时代的变迁,可陈婉妹并没有,在女人大多数属于弱势群体的年代,这个本来就含蓄的女人在遇到这样的遭遇时,会选择退让,还是选择反抗,俞锦绣一无所知。
她当然想要陈婉妹决绝地离开俞振发,可是,如果这样的决定只能让母亲更加痛苦,那该怎么办?
俞锦绣想不通,看起来很懊恼,詹妮笑着安慰她,“别想这么多了,刚才陈秀蓉哭着跑出来,像个疯子一样去撕公示栏上的信,你应该感到痛快,不是吗?无论如何,你算是堂堂正正地赢了。”
听着詹妮说的话,俞锦绣若有所思。
她是警告过陈秀蓉的。
如果非要插足到一个美满的家庭中,那她必须付出代价,这个代价有可能是她最心爱的子女会受到伤害,或者是她的前途会受到影响,又或者她会丢掉谋生的工作。
陈秀蓉不是没有听懂俞锦绣在说什么,但她却不相信,她不相信一个年轻的女孩有这么强大的魄力,更不相信自己斗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丫头。
事实是,她为自己的轻敌付出了代价。
“陈秀蓉应该能安静一会了,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了,蹦跶不起来了。”俞锦绣无力地笑了笑,站起来就要离开,“我家里应该乱成一锅粥了。”
这个时候,俞振发肯定会回家的。之前做了这么多荒唐的事情,不管他有没有想过真正与陈婉妹分开,造成的伤害已经是实打实的。
从来没有见过俞振发灰头土脸的模样,像是一只斗败的大公鸡,终于明白自己不是常胜将军,有失落,也有不可置信,可更多的是不安。
刚才看着俞振发脸色煞白的样子,詹妮就已经猜到,他会回家道歉。
俞锦绣赶回家,院子里很热闹,有人凑过来问,“锦绣,你们家出什么大事儿啦?你爷爷来了!”
俞锦绣完全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会出动两位老人家,她没工夫搭理挤在院子里试图看好戏的大爷大妈们,一进屋子就把门紧紧关上。
老人家坐在沙发上,爷爷看起来很严肃,不苟言笑的样子自带威严感。
俞锦绣的爷爷是这个时代难得的知识分子,年轻的时候他是骨科医生,后来年纪大了,就退休开了一家骨科诊所。小时候俞锦绣经常会在爷爷的诊所里玩,大人们带着自家玩欢脱了的孩子来看医生,好些个都是手臂脱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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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这个时候,小孩子哭得撕心裂肺,爷爷一个转手,一个推掌,三两下就把他们的手臂给接回去了,俞锦绣佩服得不得了。
俞老爷子最疼俞承国,其次是俞承光,最后才轮到她。虽说老人家有点重男轻女,但因为他太忙碌,平时与他们这些孩子们走得不算近,因此,俞锦绣几乎没吃过什么被轻视的苦头。
总而言之,在俞锦绣的记忆中,俞老爷子一直都是值得崇拜的,于是此刻她毕恭毕敬地问好,“爷爷,您来了。”
俞锦绣没有出声问俞老爷子为什么突然来了,就算她再不懂事也应该知道,老爷子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到来。
前段时间家里安了电话,陈婉妹想要给老爷子的诊所去一个电话是最方便不过的事情,平时母亲总不爱惹老人家操心,这一来就直接操了个大心,俞锦绣不免对陈婉妹刮目相看。
老虎不发威,还真以为她妈是病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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