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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口问了句:“你们这是干什么呢?”秦江自然把留在琨郡的打算说了。沈大老爷也由他,将郡中的事儿再与他交代一番,便带着儿子们往家去。

第二日,沈太守在衙中封了笔,收拾好行礼准备回京。百姓们虽然明白一个月后这位父母官还会回来,却依旧纷纷走出家门,在寒风中送他归去。武长安看着夹道欢送的景象忍不住感慨:“民心可用啊。只要大人真将说到的事儿做出来——不,甚至只要实现一半,琨郡的百姓便要为您立长生碑,以后您就是琨郡的大恩人。”

沈安侯听了他的话便笑:“百姓其实多单纯啊,能让他们吃饱穿暖,有和平日子过,他们便一心拥护你,任劳任怨的做事。他们或许软弱可欺,或许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可他们也是立国之本,是国之根基。”

武长安沉默的点了点头,沈安侯这是在教他,也是在警告他。这段时间的相处,尤其是沈汀的表现,让他充分明白了自己的不足:“下官果然还是对百姓多有忽视,以后再不敢如此了。”

“你出身名门,一朝高中,傲气些也是有的。”沈大老爷宽慰道:“圣人让你跟我来,并不是为了监视我,而是为了让你学些东西。想来这段日子,你看的够多了,只是能不能想明白,还需要你自己去琢磨。”

沈侯爷这话和圣人的交代如出一辙,武长安肃然拱手:“学生多谢大人教诲。”

牛车中,大伙儿或闲聊或假寐。车外是寒风飒飒,他们心中却充满了热切的思念。再过一日,就要回到阔别半年的京城了,也不知这半年光景,京中是个怎样的景象?

第114章 陛见

腊月十七,沈大老爷的牛车终于踏上了京城的土地。按照规矩, 他还得到吏部述职后才能回府, 林菁便带着一家老小先行回了沈家。

老太太得了消息,早就在福德堂翘首以盼。她手里抱着四岁不到的沈湛小朋友,范氏陪坐在一旁, 显得有几分忐忑。楚氏虽然被他们闹的不悦, 可是看在孩子的面上还是安抚道:“你大嫂不是个心狠的, 想来并不会太过反对, 只她对你却没什么情分可言,等她来了你只好生求她,莫要再拿捏身份了。”

范氏哪里还敢不从,赶忙低声应了,心里却更加没了底气。林菁才进了国公府,便有耳报神将范氏带着孩子过来的事儿告诉了她。因有楚大郎提示在前,她倒没有十分意外,只扬了扬眉:“范氏还敢来见我?”

下人自然不敢多嘴, 林菁笑了笑, 带着大伙儿给老太太请安。楚氏看着儿媳妇和孙子们连连叫起,心中亦是开心。只左看右看似乎少了一人:“我玫儿呢?难不成直接去了秦府?”

林菁便笑:“琨郡少不得有人看着, 妹夫便没跟着回来。”看楚氏有些疑惑的样子,她低声道:“妹夫也是心疼妹妹过年回家要劳累呢,他们两人呆在琨郡,倒是一切都能自个儿做主,只怕还松快些。”

老太太便了然, 不再说起女儿的事儿。范氏正坐在一旁惴惴不安,看着长子眼含热泪。沈淞这会儿也是无奈的很,想要开口与范氏说几句,又怕林菁因此不满。还是沈汀看不过眼,打破了僵局:“婶婶可是来给老太太请安的?您最近可还好?“

一句问候,却让范氏差点掉下泪来。可她也知道这时候不是她卖惨的时机,只勉强笑了笑:“婶婶还好,多谢汀儿关心。”

林菁也知道沈汀这是心疼沈淞了,干脆引开话题:“你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她说的口气不算好,可她愿意开这个口,范氏已经感激万分:“多谢嫂嫂关怀,您也知道,我们那边有个将要生产的。我一时半会儿的忙不过来,便想求婆婆替我管教着沈湛。”她看了一眼还什么都不知道,正一心一意拼着积木的儿子,努力将眼中的眼泪逼回去:“您是府上的当家太太,我便想请您通融通融,让湛儿在府上住一段时日可好?”

若只是养一个孩子,沈家家大业大,也不是养不起。可若是说到二房——尤其是已经接纳了一个沈淞之后,这事儿便怎么想都是那么别扭了。林菁沉默不语,眼见着是不怎么情愿的,范氏也不傻,直接起身走到她跟前行了一礼:“我们二房到底是分家出来了,也不好继续住在这边打扰。我已经和老爷商量过,等赵氏生完孩子出了月子便搬出去。这段日子又要照顾赵氏,又要整理家当,弟妹我实在是无暇顾及湛儿了。他小小的一个人儿,天寒地冻的稍一疏忽便不知会怎样,我也是实在没法儿了,才求到老太太面前来。等明年过了正月,我们搬到新宅子上安顿好,自然不敢再麻烦您和婆母。”

“哦?你们已经买了新宅子了吗?”林菁似笑非笑的看她。能说出这话,可见范氏真不是个傻的,只是不知道她之前为何就是拧住了,偏要和自己过不去?

范氏听她问便笑的又真诚了几分:“我们老爷年纪不小了,又是个官身,如今这般说的好听些是得国公府的照拂,说的难听的,便要认为他寄人篱下了。老爷心气儿高,花了些银钱在青云路上买了个四进的宅子,只里头还需要重新布置,又有赵氏不宜挪动,这才决定等年后再搬过去。”

林菁完全可以肯定,那些讽刺沈敬“寄人篱下”的,多少都有范氏的手笔在。而她这么做便是给林菁的投名状,让她愿意接纳沈湛留在沈府住上这两个月。林大夫人看一眼楚氏,见她只专心逗小沈凌开心,仿佛并未听到她们的谈话一般,心中便有数儿了:“你们这一般走,我们又要冷清许多去了,若是能多个孩子热闹几分,想来母亲也是愿意的。”

这就是答应下来了。范氏松了口气,几乎要喜极而泣。她深深而留恋的看了沈湛一眼,缓缓朝楚氏行礼:“媳妇不孝,不能侍奉婆母跟前,还要劳您看护湛儿。只家中事儿多,恐怕日后来串门的时日少,请婆母自己保重身体。媳妇必定每日在佛前烧香,请佛主保佑沈家平安喜乐。”

哪怕林菁从来都看范氏不顺眼,这一刻也不免觉得心酸。她一辈子好强,却终究敌不过一个狠心的男人,两个孩子都不得不送了出来。林菁也不知道她这般到底值不值得同情。可路都是她自己走出来的,又能怪在谁头上呢?

楚氏轻轻点了点头:“你放心,湛儿到底是我孙子,在我跟前,我便不会亏待了她。你们家既然分出去了,就不必多惦记这边,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正途。”

范氏闻言再拜,眼中已是泪水盈眶。可她到底忍住了,看了沈湛最后一眼,决然而决绝的踏出了福德堂。

“都是冤孽啊。”老太太有些疲惫的扶额,让林菁也回去休息:“我知道这事儿为难你了,只希望你莫要因此和我生了芥蒂才好。”

林菁摇了摇头:“血脉亲缘隔不断,母亲带亲孙子哪有什么为难的?我虽对范氏不满,可也不会针对一个孩子。只我们过完年便得回琨郡去,怕母亲要操劳许多了。”

话是这么说,林菁也是真不在意。对她和沈安侯来说,沈府的主人本就是老太太。别说把个四岁不到的亲孙子放在跟前养两个月,君不见《红楼梦》里的说一不二的贾老太君时不时的便让哪个看着顺眼的小公子小姑娘来小住?反而是范氏能够使计让沈敬搬离沈府是个意外之喜,她又何必再节外生枝呢?

楚氏看她说的真诚,心中也放下了一桩心事。自己的亲儿子亲孙子,哪里是会不心疼的?可她也是个公正明事理的世家女,若是今日林菁不肯松口,她也只能让范氏将湛儿领回去。

好在大家各退一步,总算圆满的解决了这桩难题。林氏和沈汀沈淞他们一身风尘仆仆,各自回去梳洗不提。沈安侯带着武长安才在吏部露了个面,立刻有文书殷勤的过来延请:“两位大人请从这边走,尚书大人得了圣人的旨意,正等着您们呢。”

今年圣人封笔的日子定在在腊月二十五,如今尚书省下还在忙碌着。吏部尚书看沈安侯他们进来也不多废话,接了他们的述职奏章简单看过便起身:“咱们一块儿御前陛见吧,圣人只怕已经得了消息,正要召见咱们呢。”

沈大老爷回京大半天又冷又饿,心中已是很有几分不耐了。本以为交了报告各回各家,没想到还得见过圣人,心里的不满又放大了几分。尚书大人看他神色不对正想询问,沈安侯便直接冲武长安道:“琨郡的事儿你看的明白,陛见便由你和尚书一块儿去吧。你替我和圣人告个罪,等过完年了我请他去望江楼喝酒赔罪。”

吏部尚书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问题,没想到武长安思索了片刻便应下了:“大人自便吧,学生会与圣人分说清楚的。”

谁人不知武长安是圣人心腹,他敢这么说,要么是坑沈安侯,要么就是圣人真不在意。吏部尚书纠结了一会儿,索性闭了嘴,心中想到:“好吧,你们都是大爷,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沈大老爷拍拍屁股回家,武长安跟着吏部尚书到御前奏对。穆荇看到沈安侯并未同来,先是愣了愣,接着就摇头道:“他定是着急回府,懒得来和朕分说了。”

吏部尚书听到这话冷汗就下来了,虽然作死的是沈安侯和武长安,可圣人一旦迁怒,他也讨不到好去。正想着如何推脱责任,便听武大人十分耿直的将沈大老爷的话复述了一遍:“太守大人让微臣替他向陛下告罪,等过了年,大人在望江楼摆酒给您赔罪。”

“罢了,他什么脾性我还不知道?”圣人这会儿连朕都不用了,没好气道:“他去琨郡做事儿定是不避着你的,就是为了这时候能把事情都推在你头上,他好躲懒耍赖呢。”

话虽说的有几分不满,可显然也没有要追究问责的意思。武长安开始讲述沈安侯在琨郡的所作所为并今后的打算,圣人也听的十分认真,时不时提出疑问。沈大老爷对武长安向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很多时候还主动解释提点,是以面对陛下的询问,武长安总能言简意赅的说清楚,甚至还有不少超出圣人所想的见解。

一场奏对持续了近两个时辰,等到两人说完,已经到了未时初刻。圣人意犹未尽的啜了口茶水,低声笑道:“沈安侯的本事,你如今可是了解了几分?今后你还得多学一学他的手段,足够你终身受用的。”

“沈大人当真天纵奇才,尤其于民生一道,简直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武长安语气虽然还是淡淡,口中的推崇却做不得伪,复又有几分纠结道:“只可惜大人对为官之事并不热衷,更是个罔顾规矩的。若是换一个人来,只怕就没法如他这般行事了。”

“可不是这样?”圣人亦是无奈摊手:“别说官场规矩,他又何曾给过朕面子?”今天这般陛见,他不就是想不来就不来吗?

“臣曾与大人说起过当世名儒隐士,听侯爷有言,隐士者,小隐隐于野,不过沽名钓誉。中隐隐于世,能繁华之中见真心。大隐隐于朝,上可安邦定国,下可安于淡泊,才是真正的贤才。依臣所见,侯爷便是这般大隐的隐士,亦是国之贤才,还请陛下莫要因他脾性便降罪于他。”

武长安认认真真替沈安侯请罪,而早就被沈大老爷虐出习惯的穆荇更不会在意,只玩笑到:“他哪里算什么隐士,京中谁人不知他是个睚眦必报毫无风度的。既然他说了要摆酒谢罪,你便告诉他,朕等着年后得他帖子,去望江楼好生吃他一顿。”

这件事便这么揭过,看了全程的吏部尚书简直叹为观止。沈侯爷心中自由沟壑,那怪无论武大人还是圣人都对他多有包容。这般治世良才,便是稍有几分骄纵也当得大家的隐忍退让。谁让他们就是这么与众不同,这么不可替代呢。

第115章 龙凤胎

沈大老爷哼着歌儿回到沈府,听说家里多了个小屁孩, 脸上就差写出“不高兴”三个大字来。林菁看了反而劝道:“孩子无辜, 范氏若不是实在没法子,也不会求到咱们头上来。看在淞儿的面上,你别做的这么明显, 反正是老太太带着, 也闹不到咱们跟前来。”

“范氏这是什么幺蛾子啊。”沈大老爷十分不满, 林菁摇了摇头:“这次还真不是他闹了幺蛾子。”

原来这次还是赵氏起的头儿。不知是不是得了高人指点, 她没再想着给范氏添堵,反而捧着肚子做足了卑躬屈膝的姿态。被沈敬碰上了几回,便轻轻擦眼泪:“我之前不知太太的厉害,这才狂妄了些。听说她们世家女多的是整治人的手段呢,万一我哪里惹了她,她害了我没事儿,我孩子可怎么办?”

沈敬被她一提醒,也想起范氏对大房的孩子们做的手脚来, 立时便抬腿去了正房, 对着范氏便是一顿喷:“我知道你是个有能耐的,但你给我记住了, 赵氏和孩子你千万别有什么想法。那些隐私手段我虽然知道的不多,但我只认定了一条,如果赵氏有什么不妥,你便跟着她一块儿去了吧。”

这般没道理的话,偏沈敬将的理所当然。看着甩门而去的男人, 范氏几乎要喷出一口血来。而赵氏仍不知足,时不时挑衅不说,还悄悄买通下人,想让沈湛夜里着凉发热——若不是范氏早将身边经营的铁桶一般,只怕就让她得逞了。

一个双胎的孕妇成了她心不甘情不愿却不得不担起来的责任,范氏实在是心力憔悴,没法顾沈湛周全。只她知道,如今娘家人再不会管她,唯一能帮衬她的只有婆母。可沈家是林菁做主,以她们俩的过节,不落井下石已经是林氏有涵养,哪里会愿意帮她?

既然没情分,便只能靠利益。范氏没权没势,唯一能做的就是设计着让沈敬搬走。果然如她所想,看在这件事儿的面子上,林大夫人默许了沈湛留下,而她也终于没了后顾之忧,可以专心应对每天都有无数麻烦的赵氏了。

沈湛这段时间总是被带着来福德堂玩耍,看到母亲离开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直到夜里才哭闹起来。老太太身边虽然伺候的人不少,可她哪里有能真的将一个孩子甩给下人自己安睡?是以第二天林菁去请安时,便看到楚氏脸上挂着大大的黑眼圈,一个接一个的打哈欠。

看到林菁欲言又止的表情,楚氏反而安抚道:“这是我接下来的事儿,便该是我的责任,没的让你来管的。小孩子闹上几天就没事儿了,你和安侯不必替我担心。”

“那也好。”林菁顺势便撂开不管,只说了自己一些人情往来的事儿。楚氏听了便点头:“你倒是比我更周全了,年礼就按照你的安排去做吧。”

“我想着让孔氏跟着幼娘一块儿学起来。”林菁笑着应道:“她是个聪明的,以后淞儿身边少不得她呢,不如趁着现在多看一看走一走,也省的每日在家中不自在。”

沈淞名义上是过继的嫡长子,可这样一来,倒是让他和沈汀都有了些尴尬。虽然兄弟俩关系不错,但孔氏一直都小心注意着,不让自己越过小程氏去,生怕因此让彼此心中产生芥蒂。

“她就是太过谨慎了,淞儿和汀儿都是好孩子,心里有数儿。”老太太叹息一声,当初这个孙媳妇是她主张着娉进来的,哪里想到不过几年,居然有了这么大的变故。

“那我便回去交代她们一声,您得空躺一躺,千万别累着了。”林菁劝了老太太几句,从福德堂退出来。她还得回娘家一趟,看看自己亲妈和弟弟过的怎么样。

沈安侯去了楚将军府上汇报工作,林大夫人便自个儿坐着牛车去了林府。林夫人看到女儿回来便一脸的喜气洋洋:“你来的正好,你弟媳刚诊出身孕来,林蓢这是又要当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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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真是件大喜事。”林菁听到这消息也是打心眼里的开心,又有些懊悔道:“早知我便收拾些贺礼过来,如今倒是打了个空手了。”

“说什么贺礼不贺礼的啊,”林夫人挽着她的胳膊往里头去:“要送礼也该他们送给你。你不知道,自打去年出门了一趟,这一年多你弟弟可像话极了,知道顾家,也知道上进。我前几日还和你父亲说,得好好谢谢你夫婿呢。”

“这都是弟弟自己能想明白。”林菁笑着摇了摇头,林蓢是个不错的孩子,只是之前有些执拗,林大人又没有耐心教导,偏想强求。在外头知道了生活艰辛人间疾苦,他自然也明白父母的苦心,学会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弟媳妇正躺在床上歇着,林菁便没多在她房里待,交代几句就出来和自家亲妈叨咕小话儿了。倒不是她故意生疏了陈氏,而是这位每次在她面前都有些不自在,让她看的累得很。

陈氏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大姑姐自己就有些怕怕的,明明是个十分温柔的人,可她就是觉得敬畏,不自觉便带出了几分拘谨。不过大姑姐还是照顾她的,每年各色礼物往林府送,总少不了她和孩子的一份单列出来。她抱着肚子忍不住想,不知道今年又会得到怎样的年礼呢?沈家不愧是高门大户,每次拿来的东西不是奢华贵重,便是精致万分。

“你爹和你弟弟去了医馆,不到晚间都见不着人影,你要是家里忙,先回去也行。”林夫人一边让婢女端上各色茶点,一边拉着林菁唠嗑:“你在外头过的可还好?琨郡比起京中如何?”

林菁挑有趣的答了,又说在琨郡什么事儿都方便,便是有什么要置办的,从京城快马来回也不过一天半就到了:“我这么大的人了,总能照顾好自己的,您就别操心了。”

“我知道你能耐,不过随口问一问罢了。”林夫人想了想,突然放低了声音问:“你们那二房不是分出去了么?怎么听说又闹到你府上去了?”

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范氏昨儿把沈湛送过来,今天亲妈就听到风声了。她将事儿的前因后果与林夫人讲了,又道:“那好歹是老太太嫡亲的孙子,我能让她罢手不管吗?不过两个月罢了,我只当看不见,否则这孩子真留在二房出了什么事儿,我要担的罪责可就大了。”

“你这么想是对的。”林氏点头赞成道:“你一时大度,你婆母总该记你的好,好过为了争一时强弱而落了下乘。”

“要不怎么说咱们是母女呢,可不就想到一块儿去了?”林菁笑嘻嘻的拍亲妈的马屁:“我都是学着您的呢。”

两人其乐融融的聊了半晌,到中午时沈大老爷亲自来接人。陪着媳妇儿在岳母家吃过午饭,小两口一块儿回府,还没走到澹怀堂,就听到笑声从里头传出来,原来是淑窈小姑娘在逗弟弟走路呢。

沈凌如今一岁零三个月的年纪,正是蹒跚学步的时候。他身上衣裳裹的不少,走起来像只小鸭子一般,偏淑窈还时不时的戳他一戳,害他一个屁蹲便坐在地上。

小家伙被姐姐欺负了也不生气,只无辜的用大眼睛看着淑窈。被自家弟弟萌化了的沈淑窈还能怎么办?只得好生将他拉起来,却因低估了胖小子的体重,两个人一块儿摔在了软软的地毯上。

等沈安侯和林菁进来时,看到的便是一双儿女抱着滚在地上,沈淞和沈汀笑的直不起腰来的景象。“你们这是玩的哪一出呢?”随手将女儿扛起来,又拎着沈凌的衣服将他放在炕上,沈安侯一个个点过去:“有没有点儿当哥哥的样子!是要我家法伺候吗?”

“行啦爹,你可少吓唬我们。”大老爷哪里有什么家法?沈汀翻了个大白眼给他看:“弟弟妹妹们玩儿呢,我们可没让他们伤着。”

“废话,要伤着了我还能在这里跟你好声好气的说话?”沈大老爷也翻了个同款的白眼给他:“你们两个臭小子不去自己的院子里,来我这儿干什么?”

“这不是都腊月二十了,咱们总有些人家得在年前走动么?我和大哥这是来为您分忧呢。”

“你不给我添乱就不错了。”沈安侯伸手拍在他脑袋上,心里却有几分明悟,这小子是怕自己把沈淞给落下了:“从明儿起,你们俩便跟着我吧,咱们时间紧迫,淞儿可能吃得消?”

“若是不成我自然会说啊,”沈淞温和的笑:“总不至于勉强自己去吧。不过现在感觉还不错,我也挺想跟着去走动走动的。”

“那就好。”沈安侯点了点头,又没好气的笑道:“既然说定了,你们就滚蛋吧,别打扰我和你太太用晚膳了。”

兄弟俩对视一眼,摇着头退了出去。接下来的几天里,沈安侯果然依言带着他们一块儿行动。忙忙碌碌中,时间很快到了年三十,沈府的酒宴摆上桌,一家人有说有笑的吃着团圆饭,却不知道隔壁已经是一团糟——赵氏竟然提前了一个多月在这时候发动了。

生孩子是鬼门关里走一遭,生双胎就更加危险了。整整一夜时间,赵氏在产房里头痛呼,沈敬和范氏便在外头焦躁不安的候着。直到清晨的第一抹阳光出现在天际,里头蓦然传来孩子的啼哭声,稳婆喜气洋洋的大声道:“恭喜老爷太太,小夫人给两位添了个好!”

居然是龙凤胎!果然是龙凤胎!沈敬和范氏一个心中激荡,一个心中发苦。屋子里,孩子被收拾干净抱到了外间,赵氏只朦胧中看到他们远去的身影,便再也撑不住,沉沉的闭上了双眼。

第116章 回到琨郡

去岁过年,二房便因沈淞病重而闹出不小的动静, 没想到今年又是不得消停。得了消息的楚氏也是无奈, 添丁进口是件大喜事儿,尤其是龙凤胎,更算得上祥瑞。可一想到得了孩子的是个妾, 大伙儿心里无端就有些腻味, 不知该正经恭贺还是假装不知。

沈敬对此完全没有察觉, 他正沉浸在得了一双子女的喜悦之中无法自拔。若说之前还有些犹豫, 如今他已经认定,这就是他有大造化的子嗣,是他这一房兴起的希望。

至于赵氏因此伤了身子,恐怕许久都恢复不了,他倒是不放在心上。如范氏所说,“她不过是个平民女子,如何担得起这样大的气运?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托了老爷的福了, 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难不成她还会教养子女不成?”

虽然偏爱赵氏的颜色, 可从心底里,沈敬还是认同范氏的。听了这话, 他便撒了手将小妾扔给了妻子“照料”。有大夫的背书在前,范氏总算可以放开手脚整治赵氏,虽然不至于要了她的性命,可让她缠绵卧榻形销骨立,却是极简单的事情。

赵氏醒来时已经是正月初五, 睁开沉重的眼帘,只看到一个小丫头立在床边,屋子里空荡荡的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与苦药汁子的味道。知道自己命悬一线,差点儿便缓不过来,赵氏心中亦是后怕,只她更不甘心自己拼了性命生下龙凤胎,到头来却这么悄没生息的被丢在院子里自生自灭。她一次次殷殷期盼,如杜鹃啼血般泣问道:“老爷可来过没有?我的孩子呢?”

然而早被范氏先手控制了的后院,哪里是她一个病弱之躯能突破的了的,无数次的敷衍让她心惊又无可奈何。沈敬也总是被“产房污秽恐沾染晦气”和“孩子瘦弱莫过了病气”给挡在外头,时日久了,他也就淡忘了这里。等到他想起来时,赵氏已经变得如枯萎的花儿一般,再看不出一丝美艳来。

出了正月,他们全家搬到新宅子里,范氏“贤惠”的为他买了两个颜色好的伺候丫环,赵氏便彻底被沈敬丢在了脑后。便是看在孩子的面上偶尔想起,知道“夫人照看的很好,一直给延医问药”,也就不再过问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沈大老爷和林大夫人时间紧迫,哪里顾得上二房如何?走礼拜年一路到了正月初七,沈安侯在望江楼设宴给圣人赔罪,顺便叫上楚舅舅与武举人作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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