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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老爷看着一脸血的陌生车夫毫无怜香惜玉的想法,直接一杯凉水将人泼醒。那人睁开眼总算看到了一丝光亮,嚎啕大哭的过来抱大腿,被沈安侯一脚踹开:“你最好把自己犯下的事儿说清楚,否则我就让你在黑屋子里关上一辈子。”

提到黑屋两个字儿,车夫便被吓的一哆嗦,连忙跪地磕头:“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可千万别再让我进去了。”

这位提供的消息可比之前那些小喽啰们更有价值:“我和沈府的车夫李大力是同乡,听说他在国公府上混的很好,便过来找他求他给我谋个好去处。可沈府上的规矩太严格,我没被他们管事儿的选上,李大力又不愿意帮我,我一气之下便在外头喝闷酒。”

“那李大力如今在何处?”沈安侯打断他的叙述问道。

“那个……我……”车夫的眼神开始飘忽,沈大老爷直接一挥手:“把他给我关回去。”

“我说我说!”车夫慌忙挣扎:“李大力被我打伤了,如今在我暂住的客栈里头。我与他身形相似,又知道他是个独来独往的,故意换了他的衣裳去了沈府,装成是他的样子给府上大夫人驾车。可这些都不是我的主意,是有人逼我这么干的啊。”

“你还不将前后事情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人教你这么做,你又为什么听他的话?”

车夫哭丧着脸道:“那日我喝的晕晕乎乎的,也不知怎么就有个书生打扮的人坐在了我面前与我闲聊,聊着聊着我就睡过去了。等我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被一群人绑了手脚,原来那书生竟然趁机给我下套,让我在一张欠条上摁了手印,那可是五十贯前啊,我哪里拿的出来?”

“那群强人也不听我辩解,只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人证物证俱在,便是告到官府里去也没用。我哭诉了许久还挨了一顿打,这才被他们放了,可他们限定我三日之后必须还钱,否则就要了我的命。”

“我又找不到那书生,只好将李大力约出来问他借钱。可他却说自己如今也不趁手,不愿意借钱给我。我苦苦哀求了他许久都不见他心软半分,实在是没了法子,只好打晕了他换上他的衣裳,想摸到他的住处去偷一些银钱。”

谁知道他这么倒霉,明明选了个偏僻的地方,却被人看了个正着。等他有惊无险的揣着李大力的积蓄从沈府回到客栈时,便被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拦了下来,要他帮忙做一件事情:“否则我便带着那车夫直接去报官,你偷入国公府行窃,只怕不杀头也得关上一辈子。”

这人也精通打一棍子给个甜枣,许诺只要车夫完成任务,便给他一笔银子让他远走高飞。听说他被人诬陷了五十贯的欠款,更是十分大气的找到要债的人给他消了债务。

“那你就没想着直接逃跑?”沈安侯疑惑道。

“自然是想过的。可无论我往哪个城门去,半道上便会被人打晕了带回来,之后便是一顿痛揍。”他苦兮兮的挽袖子,上头全是淤青:“那管事说我要是敢拿了他的钱不办事儿,就把我剁碎了去喂狗。”

他没了法子,只能照着那人的指示去办,先是再次伪装成李大力的样子偷摸进了沈府。李大力是个孤僻的人,不爱与人交谈,倒是方便他假扮,没露出什么马脚。这般呆了两天,有人提醒他第二日沈夫人要出门,还给了他一包泻药,让他第二日务必给大夫人赶车,并趁机动手脚,将大夫人拐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运气好,一切居然十分顺利,林菁的车夫成了这个冒牌货。要不是她自己警觉,又有沈安侯“英雄救美”,只怕真要着了别人的道儿。

“那书生管事和地痞的相貌你可知道?”沈安侯的法子还是画像。假冒车夫连连点头:“那书生我是忘记了,可其他人——我心里恨着他们呢,早将他们的样子记的清清楚楚,若是让我见到肯定能认出来。”

沈安侯让他做了画像,那群要债的地痞正是被抓的这群,两拨人所说的管事也是同一个人。沈安侯让人回过头再问地痞们,果然有不少人还记得之前整治过一个倒霉被人下套的汉子:“确实是有这么回事儿。设局的是个老千儿,专门伪造人笔迹和印信的。他和我们头儿有过合作,有时候也会给人下这种套子。反正都是空手套白狼,要是那人真被吓唬一番就给了钱,我们便和那老千儿平分。”

知道了具体是谁家住何处,金台庄的亲卫们直接出门拿人。谁知道传来消息却是这人前两天眼瞎骗到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头上,直接被人家家丁打断了腿。这种人向来是孤寡无依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身边也没个亲人兄弟,受了重伤苟延残喘到今儿早上就挂了,直接被一卷凉席裹着扔到了乱葬岗。

金台庄的亲卫们可不觉得这是巧合。既然人已经没了,他们便仔细搜查了老千儿的住处。只这一寻摸,便在墙角夹缝里当真找到了些线索。原来这人是个识字的,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想法,将自己做的委托案件都记录了下来。哪年哪月哪日某人让他如何骗了谁,获利多少如何分配一目了然。在这本账册的最下头,是“七年七月十六,仇大请托骗某闲汉签欠条一张,得利一贯钱”的字样。

一个新的人物“仇大”又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沈安侯猜测这人就是画像中那位管事。而对地痞头目的审讯也让案子有了进展,那头目说这管事模样的人拿着他们之前失手打死人的事儿拿捏他们的时候无意中说出一句:“我家主子可是比京兆府尹的官职还大,要灭了你们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京兆尹可是从二品的高官,再往上可没几个人了。沈安侯一盘算:“中书令狄家、尚书令李家和侍中陈家不太可能,他们和咱们家都是旧交,最近也没什么妨碍的。再往上太师、太傅、太保、太尉、大将军、大司马全空着,只有如果这人不是随口忽悠,那么人选就只有两个了。要么就是王司徒家,要么就是范司空家。”

王家算是有前科的,范家虽然是沈家姻亲,但关系并不算好。毕竟当初沈安侯拒婚在前,就已经伤了范家的面子。如今的范家当家人正是当初那位嫡小姐的亲哥哥,他看沈安侯和林菁不顺眼也不是没可能。

“这两家虽然身居高位,但是感觉都没什么实权吧,一直挺低调的。”林菁说着自己旁听夫人们闲话时得到的消息:“陈皇后是陈家庶出,不受陛下宠爱,而王家的嫡女是陛下贵妃,又给陛下生了儿子,他们家能得封高位算得上是因为有外戚身份了。范家则纯粹是当初表世家首先支持了圣人上位才给出的奖励,其实并不受到陛下的倚重。”

“可不是这样?”沈安侯也表示认可:“圣人如今正烦世家的牵掣呢毕竟世家越是势大,他的权利就越小。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是真是他们对付咱们家,那事情可有些麻烦了。”

“我还有一个疑问。”林菁想了想道:“这些手段怎么看都不像是当家大老爷们会用出来的,反而像是个夫人或者姑娘家的法子。你觉得会不会是我在不经意哪里得罪过这两家的夫人太太?让她们忍不住要针对我?”

毕竟说沈大老爷是因为林菁才好转,所以先灭了林菁再拖累沈大老爷变回原来死宅这种说法实在是太牵强了,还不如说这根本就是针对林菁一个人的阴谋算计。

只这事儿林大夫人都不清楚,在外头呆了半年,从不关心别人内宅的沈大老爷就更麻爪儿了。好歹现在有了线索,他们一方面让人去核实这个疑似名叫仇大的高管家仆到底是谁,一方面也找到楚氏,询问这两家的夫人到底有谁,和沈家林菁有没有交集。

第53章 意想不到的缘由

京中总有些消息灵通的能人,这位仇大很快被找到了。他是范家在京郊小苗村的庄子上的二管事, 除了有些贪财外没大毛病, 也不知道这次到底是受了谁的指示来找林菁的麻烦。

楚氏知道这事儿之后也是吓了一大跳,直埋怨两口子不早说。沈安侯便嬉笑着解释:“这不是怕虚惊一场吓着您了么?与其您和我们一块儿疑惑不定的,不如我们查出实证来再和您说。”

可范家和沈家怎么着也算是姻亲, 就算大房二房不对付, 也只是家宅里头说两句长短, 不至于让娘家人出面对付自家大嫂啊。林菁也说:“弟妹这阵子忙着带孩子, 只怕和她没什么关系。您再想想范家可还有哪位夫人会看我不顺眼的?”

楚氏想了半天,眼神突然一闪:“我才想起来一件事儿。去年年末的时候王家二老爷不是回京述职,被陛下留任为左散骑常侍了?你说有没有肯能是他……?”

沈安侯和林菁一头雾水,这和王二老爷有个毛关系?楚氏看沈大老爷懵逼的样子就来气儿:“你就忘了王二老爷的夫人是谁?”

王二老爷的夫人是谁?这和沈大老爷有什么关系?沈安侯一脸委屈:“儿子一个大老爷们,和王二老爷也没交情,我上哪儿管他夫人是谁去?”

还是林菁突然想明白了,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不会……吧?王二老爷的夫人,似乎就是那位范大姑娘来着?”

范大姑娘何许人也, 就是当初楚氏想要说给沈放的范家嫡出大小姐。可惜沈放牛脾气上来, 偏娶了程家姑娘,让范大小姐彻底没了颜面。

范家和沈家差点因此结了怨, 还是范氏和沈敬的婚事挽回了双方的些许交情,可对于范大小姐来说,这简直就是人生耻辱。因受不得家人同情的眼神和闺蜜们的暗中指点,她直接回庐陵老家呆了两三年,后头才嫁给了王家的二老爷。

王二老爷和范大小姐成婚后就在地方上任, 从县令一路当到了刺史,也算是官运亨通。只他们并不在京中,便是这大半年的也没见范氏出门交际,这才被大家给忽视了过去。

“听说王二老爷本没想娶她,但为了王氏和范氏的联姻,这才将两人凑作对。如今他们成婚也有十年了吧,竟是一个嫡出的孩子都没有,范姑娘的心里有怨气也是说不准的事儿。”

沈安侯听了这话也是没谁了,又是原身的锅,他还不得不背着。林菁却是奇怪:“那她要报复也应该找大老爷的麻烦啊,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楚氏便苦笑:“女人不都是这样?明明是男人守不住要纳妾,正室夫人却只能收拾小妾,不敢动自家爷们分毫。范氏只怕也是一样的,看着你过的好,便觉得是你抢了她该有的生活的幸福,自然就针对你来咯。”

“这种神逻辑可真是。”林菁摇了摇头,“家庭都是经营处来的,哪有谁抢了谁的呢?她这般性子便是真嫁给了大老爷,也不见得能活的精彩幸福。”

话虽这么说,目标也算是确认了,可如何将人揪出来,或者怎样让她消停却是个□□烦。林菁可没有圣母心到想要单独把人约出来促膝长谈用自己的嘴炮让人回头是岸的想法,要是有可能,她一定选择直接把人捏死。

范家这头好说,沈安侯派人恭恭敬敬的给范家送了帖子。范司空虽然看他不顺眼,但沈大老爷如今大小也是个名人,总不能将人拒之门外,最后还是臭着脸将人迎到正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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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安侯也无所谓范家的冷遇,只将事儿的前因后果并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无论事实如何那仇大是范家的下人这一点没的跑,而谋害人家当家大夫人名声这种事情也确实太恶劣。范司空听的一脑门子官司,最后还得不情不愿的给沈大老爷赔笑脸——面前这位可是个混人,万一他倔脾气上来把事儿往外头一撒,他们范家还要不要在京中立足了?范家的姑娘们还要不要找人家了?

沈安侯也懒得跟他来什么情真意切的戏码,两家的疙瘩结了十几年了,不是几句话能消弭的,只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大道朝天各走一边就行。得了范司空的保证,沈安侯拍拍屁股走人,私底下却是更谨慎了些,将金台庄训练好的人手慢慢布置在沈府和沈家各个庄子上,确保家人的安全万无一失。

范大人这头送走了沈老爷,那头便让夫人给王家下帖子,将亲妹子交过来把事儿问个清楚。范氏和沈放年纪相若,如今四十不到,却因为太过威严端庄的相貌而显得有几分老态。面对亲哥哥的责问,范氏供认不讳:“这事儿是我找仇大干的,我身边的陪房就是他亲妹子。谁让王家盯的紧,年前我才暗示了大房的小子一回,就让我那个精明的嫂子发现了端倪,害得我在府上不自在了许久,好不容易才腾出空来。”

范大人简直觉得自己妹子脑壳有包:“你没事儿惹人家林氏干什么?就因为她嫁了沈大老爷?”

“沈放本该娶的人是我!”范氏的声音有几分尖锐:“如今跟着沈家老太太在京中扬名的人也该是我!我才是世家女出身,德容言功俱全,凭什么过的还不如一个八品小户出来的女子?”

“这事儿你不是想开了吗?当初让你嫁给王二,你也是高高兴兴的答应了。”范司空无力吐槽:“如今这又是发的什么病呢?”

“当年可多亏了咱们的好妹子一路劝说,说什么沈家到底泥腿子出身,家中没个规矩,不如王家四家五姓之首来的荣耀。她倒是一回头就如愿嫁到沈家去了,可谁知道王家内里一团乱象,王二还只是个不受宠的次子,哪里和沈家进门便是侯夫人能相提并论?”

可是嫁都嫁了,她也没了回头路可走,唯有督促丈夫上进才是正经。偏偏王二老爷就不是个醉心仕途的人,看着她在外头长袖善舞只觉得心累。虽然最后还是二老爷选择妥协,官也越做越大,但两人的感情却越发淡漠,如今他们俩空有夫妻的名声,实则早就疏离的只剩相敬如“冰”。

她也恨了抢她姻缘的程氏,可程氏人都死了,还举家被贬斥,也算是遭了报应让她出了口恶气。

尤其是前几年沈大老爷意志消沉更让她有了些许安慰,无论如何,自己的丈夫虽然冷淡了些,好歹在仕途上越走越远,不会当了京中笑柄。

却没想到沈家峰回路转,沈大老爷虽然没个官职,可他有爵位在身,才名也越发出众,如今只是自己淡泊明志做个狂生,可不是抑郁不得志的样子。这般洒脱不知揽了多少学子的好感,便是圣人也接连通过楚将军表示欣赏和满意。

这和王二老爷苦哈哈的一路往上爬简直是天差地别。甚至在范氏看来,沈大老爷再装一回儿样子便可以半推半就的任个官职,他有三品的爵位在身,起点不会低,只要能迎合了圣人的心意,从此前途畅通无阻。

而更让她觉得气不顺的林菁享受到的待遇。天知道沈家有多好,哪怕只是个粗鄙人家的女儿,他们也尽心尽力的给她刷名声,进门不过半年就拿了管家权,如今还当上了女学的总管事,全京城的贵女都看着她呢。

再听庶妹有意无意的说起沈大老爷在家中如何实力宠妻,可以为了林菁吃上一口新鲜的亲自上庄子里安排种植采摘,回来又自己下厨给媳妇儿做饭。范氏面上不显,心里却在滴血,这般温柔体贴前程大好的夫婿本该是她的,凭什么让林菁给占了去?

要说人就是这样,越是看着别人眼红,越容易失了自己的分寸。范氏被庶妹撩了两回,没忍住就直接下手了,找的是林家的麻烦。在她看来也是简单,当初程氏不就是家道中落让沈家厌弃的吗?只要林家也是麻烦缠身,不怕沈安侯不生厌弃之心。

范氏本以为林菁为了自己的完美形象,不会将事儿告诉沈安侯,没想到人家两口子什么事儿都是有商有量的。沈大老爷也不会那么没品的嫌弃岳家,他只会想法子解决问题。范氏之前的挑拨做的粗糙,虽然没什么实证但还是被大房两口子有所察觉,很是暗中警告了她一回。

她虽说是暂时收手,可心里却还是不服气,等擎制松了些又开始搞事情,便是林大人被诬陷那桩案子。谁知道地痞流氓什么的专业性太差,她又没玩过舆论战,这事儿悄无声息的就被平息了,根本没掀起什么浪花来。她只当林菁运气好,处处有人帮扶,心中更觉得不平,原本只想“小惩大诫”折腾林氏一番的想法也变成了让她彻底身败名裂不得翻身。

王家大房防着她,她便联络范家的旧人。沈家虽然被沈安侯打造的铁桶一般,但还是被她寻到了机会破绽。一场阴谋算计就这么展开,好在林菁确实是运气不错,不仅躲开了这场祸事,反而和沈安侯联手将她给扒拉了出来。

范司空哪里想到自家妹妹苦大仇深的心路之旅,听她的述说只觉得她是癫狂了:“你好好的王家夫人,干什么总盯着人家沈家去?那位林夫人可是京中出了名的炙手可热,你知不知道这事儿被外头知晓,咱们王家范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

范氏惨笑:“是了,你们只想着自己的脸面,可有谁关心过我?我这十多年过的又是什么日子?我便是看不惯林氏又如何?我是范家的嫡出,王家的夫人,还能有谁因为一个医博士之女说我的不是?”

“可你要和她计较,不就是把自己拉到她同样的位置了么?”范老爷连哄带骗:“咱们的世家风范可不是看谁不顺眼就耍阴招,你好歹堂堂正正的出去,让大家看看什么才是真风度才学,将她比入泥潭中可好?”

范氏眼睛一亮,却又苦笑摇头:“你当我不想吗?可我走不出去了。那些夫人们都在心中如何笑话我呢,当我不知道吗?我怕我忍不住对着她们的嘴脸直接用巴掌呼过去。”

“是你自己想太多了我的好妹妹,”范司空苦口婆心:“京中的夫人有几个知道前尘往事的?你就是正正经经的范家嫡女,王家夫人。你夫婿是有实权的三品大员,你亲哥哥和大伯子是正一品的司空和司徒,你倒是说说,有谁敢笑话你?”

“是这样吗?”范氏有些疑惑的样子看的范司空心酸,他的妹妹当初是多么优秀和骄傲的,如今竟然变成这副样子。他扶着她的肩膀认真道:“是这样的,你听我的没错。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你是世家嫡女,高门大户,没有人可以看扁你。”

他郑重道:“你可以争,可以去表现,但唯有一条,不要用任何不入流的阴谋手段,那只会毁了你。这一点你一定要记住。”

第54章 告一段落(二更)

几天之后,范家送来一份厚礼, 并没有细说名目, 可沈家上下都明白这算是赔罪,也算是事情到此为止。沈安侯对这种不痛不痒的解决方法其实很不满,尤其是范氏似乎一点儿没有伤筋动骨, 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谁知道今后她还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只有千日做贼, 哪有千日防贼的?”楚氏也是不满:“她也不过是仗着范家王家势大罢了。”

可在这个时代, 这种事情便只能这般默契的私了。尤其是林菁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若是沈府再追究下去,就显得得理不饶人了。要是把事情摊开了说,谁知道范家会不会反咬一口,污了林菁的名声?沈家也只能捏着鼻子手下礼物,算是两方达成和解。

反而是王二老爷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悄悄找上了沈安侯。

王二老爷本质上是个文青,只是被逼着往官场的路子上走了, 对于沈大老爷寄情山水, 每年都来一趟“潇洒走一回”,留下无数名篇和传说, 他其实是十分羡慕的。只是碍于范氏的事情,他心中多少有些芥蒂,因此在进京之后克制着没来沈府拜访。谁知道他家夫人不声不响的捅出个大篓子来,他虽然和范氏已经没了感情,但自觉该担当的还是要担起来。

沈安侯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都说不知者无罪,无论是范司空还是王二老爷都是被连累的。王老爷也没想到沈安侯看着行事张狂,其实通情达理,更是十分感激的表示自己一定会管理好家宅,不让范氏再做些糊涂事儿。沈安侯巴不得有人能管着这个不知道是疯了还是傻了的婆娘,自然是连连谢过。

两个大男人算是不打不相识,从此相谈甚欢,还一块儿喝了场酒。宫中圣人却不知从哪里得来消息说沈大老爷最近蹦跶的厉害,又是拜访范家又是接待王大人的,生怕有什么意动,赶紧找了他放在沈家的耳目来询问。

哪知道他的耳目早就让反侦察超神的沈大老爷摸透了,正好透过这些人说了自己的委屈。圣人也是记得当初的旧事的,很快打消了疑惑,只范家人的小手段却是被他在小黑账上又记了一笔。

楚氏知道沈安侯和王二老爷谈妥后也就不再过问此事。倒不是她对林菁不关心了,而是沈淞的婚期将至,如今沈家上下都忙着量屋子收拾库房做最后的准备。

虽然沈淞只是从六品上国子助教之子,家世在京中只能算中下,可如今沈家没分家,这就是整个国公府的喜事儿,婚礼规格被提高到了勋爵嫡子的水平来举行。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早已按照规矩办妥,如今只剩下了最后的重头戏迎亲。

二房喜气洋洋的想要自己做主操办,大房对此也没什么不满。便是范氏趁机在中公要了不少银钱物件给沈淞装点屋子,林菁也都大方的给她了。楚氏问起时她便笑:“弟妹又不是拿来自己用,都是给大郎呢。就当咱们府上给您亲孙儿的贴补,可算不得什么。”

“你就是这般瞎大方。”楚氏口里责怪,心中却是高兴的。她一直捧着林菁,不就是因为她向来大气,不在乎这些钱财俗物吗?她就不知道无论是林菁还是沈安侯都从来没觉得中公财务以后都是他们的私产,所以才并不上心。他们更信奉的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想要银钱自己赚,想要官位自己挣。

连大房的孩子们都被他们养成了这一样的想法,显得从容并自信。相反的是二房就越发没了名堂,大姑娘给了蜀王作妾,大郎被逼着日夜苦读越发消瘦,唯有如今还被抱在怀里的沈湛过的算是悠闲幸福。

楚氏也不是没想过劝说和改变,可二房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她又有什么办法?只盼着大郎娶的新妇是个好的,能多照看他些,别让这孩子再这么命苦的熬下去。

沈大郎对于自己的婚事还是满意的,虽然是孔家旁支的姑娘,但到底是嫡出,据说礼仪风度极好,相貌也十分周正,他自然在心中期待今后琴瑟和鸣携手共度。

书童墨竹看到他出神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出言打断:“大郎?你怎么停了?”他看沈淞茫然回神,指了指桌子上的书本:“老爷吩咐了,您今儿可得作两篇策出来,再过个把时辰他就回府了。”

沈二老爷自己是个有才学的,对于沈淞的要求只会更高。除了国子监的功课,他还额外给儿子布置了许多功课,若是能够完成还好,要是做的差了,少不得就是一顿责骂。

沈淞其实不喜欢学问,他觉得自己不聪明,对读书也没什么兴趣。可这话不能和亲爹说,否则轻则一顿打,重的说不定半条命都没了。他是个听话的孩子,只能逼着自己去背,去学,去想。

他最羡慕的是自家大伯,佳作文章张口就来,他爹拍马都比不上。可他爹就是这么左性儿,自己做不到没关系,不是还有儿子么?所以沈淞小少年的日子也越发不好过,便是过两天就要结婚了,今日也必须做完亲爹布置的策论。

看着纸上写了一半的文章,沈淞叹了口气,揭开了重新起笔。说起来国子监里谁不羡慕他?有个好舅公,上好的笔墨纸砚随意取用。可他指想用这些换一两日的闲暇,哪怕光坐着什么都不想的发呆也好。

不想了,不想了。他默默提醒自己收拢心神认真书写,他爹可不像大伯对二郎那般耐烦,是真真正正的严父。

紧赶慢赶着总算在沈二老爷回家之前完成了作业,夜里忐忑不安的交给父亲看,不出意料的又是一场责骂。虽然知道自己做的有些敷衍,可小少年心里还是有些说不出的委屈。然而多年以来养成的顺从让他只能垂头听训,说过瘾了的沈敬也总算是看在他即将新婚的份上放过了他,只再三提醒“不得放松”。

好吧好吧,要努力学习。沈淞耷拉着脑袋往外走。父亲只看重自己的读书的好坏,母亲每天照顾弟弟,能空出手帮自己操办聘礼打理成亲事宜已经很不容易,他已经是个大人了,有什么事儿不该再想着让别人迁就,该自己担当起来才对。

他给自己灌着心灵鸡汤,小厮们也不敢上前。大郎的心思实在是有些内向,虽然不是爱发脾气的,但也绝不会拿事儿和他们商量。再者他们要是勾着大郎放松闲聊,一旦被二老爷发现便逃不过一顿好打,说不得还要被撵出去,他们唯有督促大郎好生读书才是一条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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