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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太傅面色难看的看着手中的卷宗之时,宫中另一头的昭阳宫寝殿内,正在窗下叫白兰一根根染着指甲的苏明珠,正在瞧着刚刚匆匆跑来的二等宫女水仙,开口问道:“怎么了?跑的这般匆忙?”
水仙面上似乎有几分犹疑,欲言又止的,等着白兰都催了一次之后,才终于一狠心般的屈膝跪下,开口禀报道:“禀主子,奴婢有一同乡的弟弟,是在乾德殿里当值,他方才来寻奴婢拿东西,与奴婢说……董太傅这会儿正在陛下宫里,已经和陛下两个,将主子弟弟苏都尉的婚事定下了!”
只听了这几句话,苏明珠的动作便是一顿:“我弟弟的婚事?”她低了头,面色晦暗,声音也分不出丝毫情绪:“定下了谁?”
“定……定下了玉轮郡主!”
“什么?”白兰的手下一抖,凤仙花那嫣红的痕迹便在苏明珠葱管般的指甲上滑了出去。
白兰却顾不得那许多,面上焦急:“这怎么行?小少爷那般好的脾性,如何能架得住玉轮郡主的性子!此事可当真!”
地上的水仙又磕了一个头:“主子对奴婢们恩重如山,奴婢不敢欺瞒,只说是已经定了,说不得立即就要下旨了!”
白兰听着越发倒吸了一口凉气,扭过身来看向苏明珠:“主子!这圣旨一下,便再变不得了!”
苏明珠闻言,款款直了身子,不急先说这个事,却是只看向了地上的水仙:“你,好得很,这事本宫知道了,你且退下。”
那水仙规规矩矩的又磕了一个头,这才倒退着去了。
水仙一去,苏明珠的面色便立即冷了下来:“早知道这昭阳宫里钉子不少,我从前只疑心蔷薇!看着这水仙还最是老实,却没想到,竟是咬人的狗不叫!”
白兰显而易见的一愣:“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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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珠却是站起身,不顾指上的颜色未干,便一一上了套甲,看着白兰还是难免疑惑,便余怒未消的解释道:“太傅如今还在乾德殿内,婚事也才刚刚商议,便立即有人巴巴的送到了我眼前!岂不是要激着我去玩陛下跟前闹?我这个时候去闹,岂能落着好的?”
“御前的消息,我又是从何而知?宫女?同乡?哼!说出去有哪个信!必得是我心怀不轨,在乾德殿里安了钉子不可!”
“这么粗劣的手段也往我的眼前使!这一个个的!岂不拿我当了傻子!”
白兰有些恍然,接着也是满腔怒火:“这么说……这水仙……自打来了咱们宫里,便从来没断过赏赐!却还是这般吃里扒外的!当真是岂有此理!奴婢这就去好好教训她!”
“她就在咱们宫里!有的是时候慢慢教训!不必急于一时。”苏明珠却拦了她:“眼前明朗的婚事才最要紧!”
白兰的步子又猛的一顿。
“宗室郡主的婚事!便是赐婚,也没有陛下下旨的道理!收拾收拾,我立即去求见太后!”带好套甲之后,苏明珠又利落道:
“你别忙,先去龙午门外头等着,今日母亲要进宫,想来是快了,你去见了母亲,便将此事告诉她!叫她不拘身份,凡是好人家的姑娘,立即给我报一个出身名字来!我便拿了去与太后跟前开口!”
白兰有点慌乱的连声应是:“就……就这般随口定下的,哪里合适呢?”
“合不合适又如何?哪一个都比玉轮那红爆竹强!”苏明珠断然的一摆手:
“最不济,日后还能和离呢!你若尚了郡主,哪里还有你反悔的份!”
白兰听着,果然应了一声,便拎起裙角匆匆去了。
留下苏明珠在殿内转了一圈,深深吸口气,只将自个面上的着急与怒意,都一丝不露的盖了下去。
等到叫了外头的宫女进来,重新给她梳妆一新,动步出门之时,苏明珠便已是不急不缓,全是当宠贵妃该有的雍容华贵,只眼神流转之见,隐约可见一丝坚决——
董家……你且等着,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叫明朗去尚了那宋玉轮!
第54章
白兰乃是苏家的家生子,不到十岁便被选到了苏明珠的身边当差,对她来说,苏明珠与苏明朗,这一对儿孪生的姐弟也也都是她从小到大,一点点看着长成的。
如今事关小少爷的一辈子的婚姻大事,她自然是再等不得,应了一声之后,只拎起裙角,朝外跑的如风一般,从昭阳宫到龙午门的一趟来回,再加上中间与苏夫人解释回话的功夫,她竟是不到半个时辰便一路碎步行了回来,生生的在去寿康宫的半道上,便追上了苏明珠的仪仗,一面喘息着,一面说了问出来的人家:“张,张老爷家里……她们家里生的女儿多,连带着堂表兄弟,适龄里头……还有四五个都没定亲事,夫人说,主子且先这么回了,虽是仓促,可不论嫡出庶出,到底,也能叫小少爷在这四五个里,略微选一个合心意的才是。”
张老爷这人苏明珠也是知道的,与父亲乃是世交,虽然自身只领了个闲职,但其却是正经的勋贵出身,祖上乃是太、祖亲封的侯爷,只不过几十年来开枝散叶,慢慢的便成了旁支,但是家大业大,女儿还当真生的不少。
这么一说,苏明珠便也立即点头应了,她瞧着白兰气都没喘过来,又满头大汗的模样,便只道:“你这模样也不好去给太后请安吗,你且找个地儿歇一会子,等得腿脚缓过来便先回咱们宫里去,也顺道劝劝母亲,叫她不必着急。”
要知道,除了在接近宫外的龙午门附近时还能略微放开些跑步几步,在这深宫里头,是决计不许宫人逃命似的跑来跑去的,便是心里再着急,有人时也只能碎步急行,白兰这一路的急行过来,着急时还不觉着,这会儿一松下来,便觉着腿肚子都在一跳一跳的抽抽着,她便也不逞强,点着头应了,等着主子行远了,便自个去了回廊上头找了个避人的地儿暂且坐着缓缓。
苏明珠将这张老爷家里女儿死死记了,也是匆匆行到了寿康宫,便按下了心中的担忧,仍旧满面带笑的等着通传,进殿与窗下暖榻上的方太后请了安,也不先着急提起这个,闲话几句之后,便又随意问道:“怎的也没见宝乐?”
方太后正拿了绣棚,亲自给宝乐公主绣着贴身的里衣,听了这话,面上露出一丝慈爱:“在后头学画呢,才请了有名的齐家后人来教她,这几日兴致正高着。”
方太后对宝乐公主可以称得上是放在了心窝子里,旁的东西,都是事必躬亲亲自教导的,只有这琴棋书画里的画,因着宝乐公主极有兴趣,太后怕自个耽搁了,特地从宫外请了打前朝起便享誉天下的齐家后人来亲自教导。
苏明珠闻言,又顺势赞了几句宝乐,只叫太后听得眉眼间尽是笑意之后,这才起了身,带了几分求肯的意思恭敬福身道:“实不相瞒,臣妾今日来,是有一桩事,想要求太后您恩典的。”
方太后在这宫里沉浮了一辈子,如何会看不出苏明珠今日的的心不在焉?她实则早已等了许久,听了这话,倒也并不诧异,仍旧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你说。”
苏明珠起了身,倒也没有将宋玉轮与董家故意的事扯出来,只是说着家里父母回来之后,便为弟弟苏明朗瞧上了张家的姑娘,正巧之前陛下也说过等得弟弟的婚事定了,便来请太后娘娘赐婚,她便索性不劳烦陛下第二回 ,只亲自来求了太后娘娘隆恩就是。
以方太后的阅历,自然也隐隐察觉到了其中未必只是这么简单,但她私心里原本喜欢贵妃这孩子的贴心识趣,更莫提,如今这后宫之中,叫贵妃得宠,总好过叫淑妃那个心思深沉的上来,日后定要与她生出些麻烦来,因此虽然瞧出了,倒也乐意给她这么个脸面,当下便放了绣棚站起身,只笑着道:“这是好事,这个时辰,陛下想来也不是太忙了,既然如此,咱们娘俩便一并去乾德殿里寻了陛下,也先告诉他这桩好事!”
太后在这宫中,向来都只是个不问世事的慈母佛爷,这话的意思,便是要借她的颜面可以,但是也必须得去陛下跟前过了明路,若是陛下给了她这个颜面便罢,若是当真不许,她也只是如从前一般,只是开一遭口罢了,却并不会为了这等琐事叫陛下为难,伤了她十几年养出来的“母子情分。”
苏明珠知道太后的性子,能有这样的结果,便已经很是满意的,当下立即真心谢了,便亲自上前扶了太后,一并出门又往乾德殿里行去。
才到了乾德殿门口,得了信儿的魏安便很是殷勤的跑了出来:“小人见过太后,见过贵妃,陛下正与董太傅说话。”
“哦,既是忙着国事,咱们也不必……”太后的话还未说罢,魏安便又连忙道:“陛下说了,都不是外人,与太傅该说的事都已说罢了,太后贵妃尽管进内就是。”
听了魏安这么说,两人便也不再推辞,苏明珠心下凝重,想着董太傅这时候都没走,只怕是当真已经定下了。
但她却也并不气馁,只缓缓吸了一口气,便扶着太后进了内。
知道太傅还未走,苏明珠原本以为,一进乾德殿,就能见着他们君臣师徒相谈甚欢,一派相得的场景,可一进门后,却是微微吃了一惊。
并没有没有君臣相得,赵禹宸坐在桌案后,眉头紧锁,年纪一把的董太傅却是再金砖之上跪着,零落的胡须微微颤抖,满面的惭愧不已、有负君恩的模样。
倒像是兴师问罪?
心中一念闪过,苏明珠低眉敛目,且先与赵禹宸福身见礼。
殿内赵禹宸见了太后也许起身见礼,地上的太傅转过身,又对太后俯下了身去,就这般团团行礼之后,赵禹宸便顺势请董太傅起了身,温和了面色道:“太傅实在不必伤感,子孙后辈不肖,无碍太傅劳苦功高。”
顿了顿,他甚至还又补充了一句:“再一者,太傅于国于民忠心耿耿,三代之功,即便是子孙不肖获罪,瞧在您的功劳上,也合该宽免些的。”
“臣惶恐!”董太傅听着,却又重新跪了下来,垂头掩面,近乎哀泣:“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更何况老臣膝下那畜生,有今日之祸,全为臣教子不严,疏忽内宅之故,陛下仁德,合该将臣也一并降罪才是!”
竟是当真在兴师问罪?苏明珠听着心头便是一动,只是不知是什么罪状?有多严重?
她偷偷抬眼看了赵禹宸一眼,瞧着他眉目舒展,甚至都似乎心情不错的模样,便觉着想来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应当并不会伤到了董家的根基。
事实上,赵禹宸的心情的确是很不错,打从刚才把卷宗给了太傅手里之后,太傅话里话外说着这些罪状都乃是他长子董政自作主张,他自己毫不知情。
赵禹宸也不质问,面上立即便信了,非但没有质问,赵禹宸痛心疾首之后,反而作出了一副格外温和的仁德样子来,诸多劝慰,只说着子孙之事与太傅实在无干,就算是董政当真犯了这些合该凌迟处死都不为过的罪状,但看在太傅的面子上,他也会宽待一二,留他一命罢了。
但赵禹宸又如何不知道,他越是这般说,董太傅便越是不能应,若不然,太傅便是一世英名尽毁,再不能称作朝中典范不说,一旦他用自己的三朝功劳来保下了儿子的性命,他便也再不能留在朝中,只得请旨乞骸骨,告老归乡,如此一来,董家便更是只如大厦倾倒,再难挽回。
因着这般缘故,赵禹宸有意的越是“仁德,”太傅便反而越发的要大公无私,大义灭亲,亲手将自己信之重之的长子一脉,都生生的送上绝路。
瞧,太傅,朕也不会一直当个由着你操纵的帝王,这些阴谋权术,朕也是会用的,赵禹宸看着面前太傅泛白的面色,心下却是一派的冷漠清明。
直到看见母后与明珠一起过了来,赵禹宸便不再与多言,请母后坐下之后,便只最后满面温和的与太傅说了一句:“此案,朕下旨交给了刑部与大理寺,便由太傅亲自负责审理定罪。”
董太傅闻言心下果然一紧,愣了半晌,一句沧桑无力的叹息才缓缓从万念俱灰般的心声里传了出来——【政儿……】
但赵禹宸听着却只是心下冷然,他将此案交给了太傅审理,便是将选择权也一并交给了太傅,只要舍得下家族前途,虽然活罪难免,但太傅却完全可以用自己一辈子的功劳为董政留下一条性命,若当真是如此,赵禹宸甚至都还可以给他一个体面告老荣养。
但如今看来,比起太傅所求来,一介长子的性命,并不值得一提罢了。
赵禹宸看着太傅颤颤巍巍的起了身,又吩咐魏安亲自去送了太傅出门去,这才顾得上转身行到了母后与明珠的面前,开口问道:“正想着一会儿去母后宫里请安,可巧母后就来了。”
刚刚目睹了一场问罪的情景,方太后的面上也不好表现的太高兴,闻言只是满面慈爱的看向了明珠:“今日过来却是有事的,陛下之前可不是替答应了要哀家给贵妃弟弟赐婚?瞧瞧,这今儿个就要应了!”
赵禹宸心头一动,看向一旁的明珠:“定下人了不曾?可巧,方才太傅才说了,要寻个宗室女赐于苏都尉。”
果真是要定了!苏明珠的心下一紧,连忙上前一步开了口道:“那臣妾先替弟弟谢陛下恩典了,只是……”说着,苏明珠便有几分不好意思一般:“臣妾那弟弟不争气,这次父母回来之后,便已求了家里去求了张家的女儿,只怕是……”
“哦?苏都尉瞧上了张家女儿?”听着明珠一派担忧的心声,赵禹宸故意这般问道。
苏明珠断然点头:“不错!实不相瞒,爹娘都已经……”
“且等等!”说出的话,只如泼出的水,觉着再说下去,当真就要把这事定下了,赵禹宸也再不敢玩笑,连忙制止了苏明珠的话头,又起身断然道:“贵妃不必自谦,苏将军立下这般不世之功,他的幼子,是一定要配宗室之女才成。”
苏明珠的心下一凉,上前一步,正想再说些什么,便瞧见赵禹宸转过身来,忽的朝她歪头一笑:“所以不论苏都尉定下了哪一个闺秀,朕都要奏请母后加封其为郡主,贵妃可一定要慎重才是啊!”
第55章
赵禹宸这么一个大喘气,直叫苏明珠结结实实的闪了一个踉跄。
原本已到了嘴皮子上的那句“家里去求了张家的女儿,只怕是已定下了!”便又生生的叫她咽了回来,苏明珠张了张口,虽然耳朵里都已听得清清楚楚,但还是忍不住的又确认了一遍:“陛下此言当真?”
“自然当真。”
赵禹宸笑了笑,看着明珠心口如一的震惊,也不再玩笑,点头认真道:“朕原本就答应过你,等你弟弟定了婚事便请母后赐婚,正巧方才太傅提及,以苏太尉之功,荫及子嗣也并不为过,朕已刚升了你大哥为将军,你弟弟未曾立功,也不好无故封赏,便与他一个郡马都尉之爵,也算周全了。”
【董太傅……他说得……恐怕不是这个意思吧?是中间出了什么变故?与方才的兴师问罪有关?】
苏明珠回过神,面上的神情越发犹豫。
赵禹宸见状,却只慢慢坐了回来,又解释道:“太傅的意思,是将玉轮指给过去。只是朕想着,婚姻这事,还是需你情我愿才好,若不让结成一对怨偶却反而不美,便索性让苏太尉夫妇自己挑去,宫中加封一个郡主,虽比起正经的宗室女差了些,却反而更是便宜。”
顿了顿,赵禹宸甚至还贴心的给苏明珠刚才的话搭了一副台阶:“婚姻大事,也不能只听,苏都尉年纪轻轻,一时冲动也是有的,也不能只听他一人便仓促定亲,还是需慎重些,慢慢选定才是。”
这番话实在是说的知情达理,处处细致,苏明珠只听着越发诧异,但她又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到了这个地步,也只当真屈了膝,认认真真的道了一句:“您说的是,是臣妾糊涂了,臣妾便代父母与弟弟,拜谢陛下隆恩!”
在贵妃这儿,常常得来的都是虚伪的敷衍,赵禹宸此刻便越发觉出了真心的难得,他看着苏明珠闪亮亮的眸子,只觉自己这决定实在是对的很!
畅快一笑之后,赵禹宸便也亲手扶了她起来:“谢就不必,你只要当真相信朕并非那等愚昧无德之君便也够了!”
苏明珠闻言心下一虚,一时间竟是有些说不出话来。
倒是一旁方太后,听到这儿之后,总算是明白了贵妃今日这般着急的缘故——
【怪不得,玉轮那性子,指给谁家都得着急!】
赵禹宸听见太后这幅永远都不急不慢,看热闹一般的心声,便也忍不住的回头又补充一句:“太傅还说了,若不是宝乐年岁还小,原本该是宝乐最合适的!”
方太后手下猛的一颤,茶盏与茶盖都晃出了微微的声响,只不过也只是一瞬息的功夫,便也垂了眼眸,如往日一般慈爱的笑了笑:“那倒是可惜了。”
她倒也未必是觉着苏家幼子不好,只是,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独女,总是会千挑万选,给她个最好的,眼下就有泰安的前车之鉴在脸前放着,最起码,不会是苏家这样功高震主,又前途未卜的门户里去。
也正是因着这个缘故,对于董家胆敢攀扯算计自己命根子的行径,方太后焉能不怒?她放了茶盏,便仍旧满面慈爱的看向了眼前的帝王,开口问道:“方才瞧着董太傅面如土色一般,可是出了什么事?”
赵禹宸三言两语,将董家长子董政与李君壬勾结贪腐一事说了个清楚,方太后听了后便叹息一声:“前朝之事哀家不懂,只是虎毒尚且不食子,陛下这般命父审子,如何能公正稳妥呢?”
赵禹宸解释一句:“古有大义灭亲,太傅中正廉明,定是会秉公办理的。”
“噢,也是,哀家倒是忘了,这董太傅三朝元老,必然是实心铁肠子,不会如哀家这般妇道人家心软怜子罢…”方太后貌似无意,一琢磨却是每句都别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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