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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今年二十二,八年前,似乎也应该是不到十五岁。

云筹沉吟许久,目光幽深的看她,说:“八年前的九月初一,你陪同裴家老太君和岳母一通去龙兴寺小住祈福,在龙兴寺后山被你二姐算计跌入山坡,伤了脚,被一个少年救了送回寺中,你还记得么?”

裴笙的思绪,随着云筹的这就话,回溯到了八年前。

那个时候,她的祖母还在,哪次,是她在今年之前,为数不多的几次出门之一,因为祖母笃信佛,经常去龙兴寺小住祈福,那一次难得的祖母让她一起去了,她自小和上头三个姐姐不太亲近,因为她是嫡出,姐姐们都是庶出,嫡庶之别便是天生的敌对关系,所以她们表面上对她谦让爱护,实际上都各怀鬼胎,那一次,祖母和母亲都在诵经祈福,她不喜欢待在佛堂,就跑到后山玩,二姐说后山的山脚湖里有漂亮的鱼,比府里的还要肥硕漂亮,她好奇,就跑去看了,结果不知怎的绊了一下跌了一跤,把脚伤了,怎么都叫不来人,她自己也没办法回去,有一个少年出现了,长得很好看,却特别孤冷,他把她扶了起来,还为她包扎了脚,拧好了错位的骨头,背着她回了山上寺中,从头到尾没说过话,问他名字也不说,送她回去后,人就默默离开了。

因为那件事,祖母罕见的训斥了她,说她胡闹妄为,不好好呆着出去乱折腾,才把自己伤了,幸好有人救了送回,否则有个好歹怎么办,而二姐装的很无辜,一直说自己的错,没看好妹妹,她知道没证据就没告状,可祖母和母亲都是聪明人,哪里看不出来这其中的内幕,没多久就给二姐定下了婚事,虽然不差,可对于眼高于顶的二姐来说,却是毕生的教训。

祖母最恨同室操戈!

这件事她没刻意记住,却也没有忘记过,所以云筹一提起,她就想起来了,并且记得所有的细枝末节。

她不可置信:“那个少年……是你?”

他点了点头:“是我。”

裴笙惊呼,不敢相信:“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裴笙摇了摇头,依旧心惊道:“且不是你当时没可能会出现在暨城,就算有,当时你的模样和现在一点都不像,你今年二十二,当时快十五岁了,若是同一个人,不可能一点都不像,我不可能认不出你来!”

云筹笑笑:“人长大了,模样都会变的,你和当年不也变了许多?”

裴笙半信半疑,觉得他变化大,可却也不得不相信他真的是当年那个少年,因为这件事只有她和那个人知道,云筹也没必要扯谎骗她。

她点了点头,又问:“你当时为何会在暨城?”

云筹轻声道:“那时大哥在北境娶妻不久,带着大嫂回来祭祖上族谱,正好我还没有上族谱,父亲便让我也跟着回来记名在母亲名下,我好奇,就在暨城到处走走,那日正好在龙兴寺。”

裴笙不疑有他,点了点头,沉思片刻,才惊疑道:“所以你那个时候就对我生了心思?那我的婚事……”

他神色挣扎,似乎不想说出来,可是顶着裴笙灼灼的目光,还是如实说了:“你的婚事……也是我一手促成的。”

裴笙眼眸微微睁大:“什么意思?”

“陛下想要拉拢裴家不是一日两日了,可是岳父都不肯,这两年还和楚王府走的愈发的近,又和谢家有了姻亲,陛下动不得楚王府,也动不得谢家,只能从裴家下手,拉拢不了,那就只有除掉,所以,我让父亲建议陛下强行赐婚于你,让裴家没有选择的余地,也算是一箭双雕,既能让陛下看到他想要的结果,也能让我达成所愿。”

裴笙越听越心惊,怎么也没想到此事和云筹有关,可还是有些疑惑:“可是一开始……差点被赐婚与我的是赵拓啊……”

云筹眉目不屑,似乎对赵拓十分鄙夷,淡淡的道:“他不过是一个过场,我到底是庶出,若我一开始就让父亲建议把你赐婚与我,此事时绝对成不了的,陛下也会心疑,所以,父亲一开始建议的是,在裕王殿下的阵营之中选一个合适的人赐婚与你,而陛下选择之后,择定了赵拓,可是我绝对不会让你嫁给他,所以,我本来打算废了他的,只是没想到你能请动皇后娘娘违逆阻拦此事,当时我正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一步,就听说你和楚王妃他们去城外骑马,而赵拓因为婚事不顺心生羞怒打算玷污你逼婚,带着人跟了去,我便立刻赶了去,没能阻止他抓你,还让你差点受辱,所以我杀了他,待确认你安然,便离开了那里。”

裴笙震惊不已,眼下却也顾不上震撼,神色愕然的接话:“之后,顺理成章的,陛下将此事怪在了裴家头上,再难容裴家,你们便让陛下把我赐婚给你,强行把裴家和云家牵扯在一起是其一,其二,便是为了羞辱裴家,让大家都看看,他这个帝王,依旧是可以生杀予夺的,对么?”

“……是。”

“而这所有的一切,只是因为你想娶我?”

“……是。”

裴笙忽然笑了,眼中涌动着伤痛,红着眼看他,问:“云筹,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

云筹心下一紧,忙开口叫她:“笙笙……”

裴笙红着眼看他,咬牙恨声道:“只是因为你心悦我想娶我,你就可以这般绞尽脑汁的算计我,算计裴家,把裴家推上了风口浪尖,用我的命,我的名誉老做赌注,你有没有想过我?想过我的意愿我的感受?你只顾你自己的一腔情意,却没有想过我是否愿意嫁给你,你这样,和强取豪夺有什么区别?”

云筹见裴笙这一副前所未有的愤恨悲伤和浓浓失望,心下愈发恐慌,忙解释:“笙笙,我没有不顾你,我只是……”

裴笙却不愿意听他解释,而是忽然想起一件事,忙开口:“还有,既然你当时能一个人杀了赵拓和那么多人,你的武功一定是很高,不可能轻易受伤,可这一次裕王遇刺,他毫发无伤,手下也没多少出事的,为什么偏偏你被伤成这样?”

赵禩脸色霎时苍白,血色全无,一时忘了言语。

裴笙见状,愈发心沉惊骇:“你是故意的?”

“笙笙,我……”他想要解释,可这个时候,他没办法再对她撒谎,却也害怕道出实情。

他是故意的。

若非故意,又怎会伤到这个地步?荣王那些人就算都是训练有素的,也不可能伤得到他,他故意被伤,除了想要混淆赵禩,不让赵禩看出实力之外,便是因为她。

有些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总得受些冲击,她才能看得明白,她明白了,他才能如愿。

裴笙见他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白着一张脸看着他,愕然惊骇,又是心痛又是失望,摇了摇头,脱口而出便道:“云筹,你太可怕了!”

说完,她待不下去了,把剑丢下,转身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云筹大惊:“笙笙,你等等……”

她仿佛听不见他的声音,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云筹急忙起来要追上,可是伤势还没有好全,只是外皮愈合,因为起来的太急,直接就扯到伤处,一时疼痛难忍……

第89章 借酒浇愁,欺骗算计

傅悦刚午憩起来,就听清沅告诉她,裴笙来了,已经在外面待了有一会儿了,似乎脸色不大好。

傅悦顾不上梳洗更衣,站起来就走了出去,看到外间那里,裴笙正坐在那那里,抱着身子,低着头看不清脸色,只看到头发有些凌乱狼狈,像是走路或是跑的时候太快弄乱的。

傅悦一惊,忙走了过去。

“阿笙?你这是怎么了?”

裴笙抬起头看她,脸色不好的同时,眼睛还有些红,好像哭过了,现在已经没有眼泪了。

有点委屈。

果然,看到傅悦,她立刻瘪嘴,委屈巴巴的叫人:“悦姐姐。”

傅悦忙上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她后,有些担心的问:“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个样子来我这里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裴笙只摇头。

她不说,傅悦就更担心了:“那是怎么了?你不是在安国公府照顾云筹么?怎么这个热样子跑来我这里了?出什么事了?”

裴笙依旧不说,只可怜巴巴的问:“悦姐姐,你有酒么?”

傅悦眉梢一挑:“你想喝酒?”

裴笙点了点头,闷声道:“嗯,想喝。”

傅悦眸间掠过一丝讶异,转瞬即逝:“那你说说,想喝什么酒?烈的还是不烈的?”

裴四姑娘语气有些烦躁了:“随便,就是想喝点酒而已,怎么那么多废话!”

得,真的是心情烦闷了,都敢说她废话多了。

傅悦笑了笑,转头吩咐一边候着的婢女:“子衿,你去酒窖拿两坛桂花酒,温了送来。”

子衿领命,转身出去备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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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悦这才对裴笙笑道:“你先等我一会儿,我梳洗一下,换身衣裳。”

“嗯。”闷闷的。

傅悦一笑,这才示意清沅让人备水梳洗,自己转身回了里面,坐在菱花镜前拿着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头发,若有所思。

清沅吩咐了人准备东西就进来了。

不用傅悦叫,她便自觉地走过来:“公主。”

傅悦动作一顿,微微侧头低声问:“你刚说她来了有一会儿,可有说什么么?”

清沅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没有,一到这里,问了您在哪,奴婢说公主在午憩,问可要叫醒您,四姑娘也不让,说等您醒来,刚来的时候脸上还有泪痕,眼睛红肿,像是哭过一场了,而且……她是步行来的,并未坐马车,也没有骑马,而是从安国公府一路走来楚王府的。”

傅悦点了点头,越想越觉得此事怪异,可也想不明白,便吩咐清沅给她梳洗更衣。

约莫两盏茶后,她才梳洗装扮完毕,再度走出内室,这时子衿已经把酒温好了送来,还去厨房弄了些小食。

裴笙心情确实是不好,已经在喝了,一声不吭的坐在桌边喝酒,耷拉着眼皮,丧着一张脸。

傅悦走过去,坐在她旁边,看着她,见她沉迷于喝酒,一点别的反应都没有,想了想,让周围的人都先退出去,包括裴笙那两个婢女。

屋内便只剩下俩人,裴笙无精打采的喝酒,傅悦静静坐着看她,一时间,屋里只有裴笙喝酒的动静。

喝了几杯后,裴笙眼皮一抬:“悦姐姐,你不喝么?”

傅悦没吭声,目光沉静意味不明的看着她。

裴笙酒量差的天怒人怨,这才几杯下肚,就有了几分醉意,迷迷糊糊的说:“难道你不会喝酒?可是我记得你会喝的啊……”

傅悦笑了:“你想跟我喝?”

裴笙砸吧嘴:“可不嘛?特意找你喝酒来的。”

她半点不客气的打击:“就你这点酒量,可喝不过我,等一下没喝几杯就倒下了。”

裴笙:“……”

“欺负人!”

傅悦:“……”

她又说:“都欺负我!”

啧,还委屈上了?

傅悦嘴角一抽,瞧她虽然面颊醺上了几分醉意,人却还算清醒,便直接问:“和我说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应该是和云筹出了什么事,否则,这丫头不会这个时候跑来找她,还喝酒浇愁。

裴笙也没想瞒着,吸了吸鼻子,有失落又沉闷的低声道:“悦姐姐,你说为什么这世上……有那么多算计呢?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去算计,连心也一样……”

傅悦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裴笙,哪怕之前性情大变的那几个月,她也不曾这般黯然失落萎靡不振的,不由得有些担心:“阿笙……”

裴笙不曾理会她,自顾地低声轻喃:“我还以为,我身不由己,他也是一样的,都不过是朝堂争斗的牺牲品,所以,他没有错,所幸的是,他对我有情,我也对他,我们终不必去做一对怨偶……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算计我?”

傅悦听出一点门道来了。

看来真的是这两口子出什么事了,而且还挺严重,从她话中大致可以理解为,云筹算计了她。

傅悦眸光微动,斟酌着问:“是云筹欺负你了么?”

裴笙:“他骗我!”

傅悦挑眉。

“他还算计我!”语气有些愤懑憋屈,还有委屈的控诉。

傅悦微微凑过去,有些好奇的轻声问道:“他怎么骗你?又是怎么算计你的?”

裴笙泪水又往外涌了,语气忿忿,蕴含着一丝怨念:“他骗我,他的伤其实原本可以不受的,可是为了刺激我让我看明白对她的感情,才故意受了重伤,让我担惊受怕,他算计我……从一开始,他就在算计我,一步步……促成了我和他的婚事,我一直以为只是偶然,可原来,都是他的算计,算计让我嫁给他,算计让我对他动心,都在算计,他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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