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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军垂眸答话:“回王爷的话,尚无!”
司徒奕脸色更难看了。
周正道:“王爷,现在沈家自顾不暇,瞧秦皇的态度,想是沈儒已经不复以往得重用宠信,否则也不会是如今的光景,结盟之事,原本只是需要沈儒奏议几句话的事,为何一拖再拖?现在秦皇重用庞家打压沈家,沈儒也被停职禁闭,将此事寄托在他身上,怕是难以达成,不如另想法子?”
司徒奕点了点头,而后很是谦和有礼得问:“那周先生觉得该如何是好?”
“自然是找一个秦皇信任倚重之人来牵线搭桥!”
司徒奕闻言拧紧眉稍,身为凝重焦灼的道:“可秦皇此人多疑,据本王所知,这么多年除了沈儒,并没有谁是他真正倚重信任的!”
周正谈笑自若,摇了摇头道:“王爷此言差矣,偌大一个秦国,文臣武将数之不尽,沈儒瞧着圣宠深厚,实则不过是其中一个文臣,秦皇身为帝王,权衡之术怕是玩的炉火纯青,怎会只重用他一人呢?”
司徒奕沉声道:“先生所言本王岂会不知?可现在秦国内斗夺嫡,朝中大臣尽立于派系,究竟如何谁也都不知道,何况,他们大多是太子与荣王的党羽,若找他们,还不如找那两位!”
若他是代表蜀国来与秦国结盟,也就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可他代表的是他自己,来请求秦国与他一同对付蜀国的皇帝,本就不占名义,且现在冯熙在秦国,这件事更不能光明正大去做,只能暗中进行,也因为是暗中进行,才会有着许多掣肘和顾忌。
周正顿时也愁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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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来之前,之然是把秦国朝局摸得三分透了,知道秦国现在太子和荣王争斗夺嫡,而荣王并不得秦皇的心,所以秦皇才会在荣王一再坐大的时候召回本就不得宠被放逐的太子回来与他抗衡,且太子的实力也是秦皇促成给予的,荣王不得宠,太子也未必就得圣心,都不过是制衡朝堂的棋子罢了,所以,此事不能让荣王出面,太子也不行,因为太子非但不一定就得秦皇喜爱,且前几日才娶了沈家的女儿,秦皇对沈家忽然打压发难,焉知不也是因为太子的缘故……
而秦皇这个人性情不定不好琢磨,单看现在的秦国朝局,虽然手握重权军权者不少,可仿佛整个朝局的人都在互相制衡,根本没办法准确的辨认谁才是他真正倚重信任的人,现在蜀国两派争斗,结盟一向都是国与国的联盟交好,少有支持一派的,让秦国支持其中一方本就胜算不大,若没有一个能让秦皇言听计从的人来搭桥牵线,秦皇未必肯,毕竟现在比起蜀国这样一个结局难料的乱局,秦国还有更多更好的的选择!
现在沈儒多番奏议,却无疾而终,怕就是因为这些原因,秦皇才不予采纳。
周正冥思苦想片刻,颇为慎重的道:“王爷,眼下看来,怕是只有一个办法了!”
第170章
商议完事情,司徒奕就让周正等人都下去了,然后,一抹浅青色的倩影从内间走出来。
女子,应该说是女人,瞧着也不过是二十多岁,许是病着,脸色有些苍白,弱不禁风的样子,姣好的容颜上尽是憔悴寡淡。
此人便是方柔,司徒奕的王妃,北梁的柔嘉公主。
司徒奕正打算进里间,可还没进去呢,就见她出来,面色一紧,忙上前抚着她。
然后,心疼又责备的道:“柔儿,你都还病着,不好好休息怎么出来了?有什么话我进去与你说就是了!”
她抿了抿唇,低声道:“你们刚才所议之事,我都听见了!”
司徒奕蹙了蹙眉。
他并不意外她会听见,原本她就在里面,他在这里和大家议事,所议之事就没想过瞒着她。
她是他的嫡妻正妃,他的事情,她原本就该都知道。
他一时没说话,只看着她。
方柔也不拐弯抹角,微仰着头看着他直言道:“可是我觉得,你们刚才的打算不妥!”
司徒奕闻言微眯着眼片刻,而后眉梢一挑:“不妥?那柔儿觉得该如何?”
方柔是个聪明的女人,这也是他喜欢她的其中一个缘由,当年他们是两情相悦的,最开始对她动心,就是看中了她聪慧果敢的性子,有勇有谋不拘小节,这么多年,他们夫妻同舟共济,许多事情他们都是一起商量裁决,她是个贤妻,也是他的军师,是他最信任的女人,哪怕他有侧妃侍妾,可从没有一个比得上她,甚至不及她分毫。
所以,许多事情,他都会听她的意见,不过,却不会一味盲目的照做,只会适量采纳。
方柔缓缓走到桌边坐下,然后拂了拂袖子,微垂着眼眸,神色寡淡的道:“王爷方才的决定,不过是想借助庞家通过那位现在刚被放出深得圣宠的庞淑妃来劝谏秦皇同意与你联手,可这样做,未免不妥!”
司徒奕也随着坐在她旁边,闻言蹙眉:“有何不妥?”
方柔嗤笑一声,颇为讽刺的道:“庞家先前一直都是依附于沈家,这次的事情反咬沈家一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秦皇的授意,秦皇这个人多疑寡恩我们都是知道的,他连重用宠信了三十年的沈家都可这般舍弃,庞家又算什么东西?不过是用来制衡沈家的棋子罢了,充其量只是马前卒,而庞淑妃被放出,也只不过是为了安抚庞家为他卖命,瞧着这几日圣宠深厚,可实际上,这位淑妃娘娘在秦皇心里根本毫无分量,否则也不至于被关在冷宫将近两年,通过她来吹枕边风?未免天真了些,还不如打道回府就此罢休呢!”
司徒奕神色陡然变得凝重起来,思索片刻,也觉得方柔所言非虚,便追问:“那柔儿觉得眼下这般形势,我们还能如何?”
他自然知道这个办法有些蠢,可若非实在没有办法了,又怎会想出这种法子来。
方柔忽然抬眸,目光坦然的看着他,淡淡地问:“今日方适过来看我,王爷应该知道了吧?”
司徒奕脸色淡了几分:“知道!”
似乎,他不太愿意提及北梁的人。
这次他栽了那么大的跟头,说来说去,都因北梁,因为……
看了看方柔,他心绪忽然有些乱。
方柔瞧他神色这般淡,聪慧如她,岂会不知道司徒奕的心思,却没有点破多言,只道:“不只是他,还有阿叙也在!”
司徒奕脸色一变,猛地站起来:“什么?方叙?”
方柔看着他,一时不作言语,眼神也是有些奇怪。
司徒奕却顾不上她的揣测打量,只拧紧了眉,脸色不大好的道:“他疯了么?这个时候他来秦国做什么?不仅会给自己带来麻烦,若是楚胤知道他在这里,不可能放过他!”
方柔闻言,倒是收回了目光,有些凄然的笑道:“别说楚胤,怕是祁国那些人,也都已经知道了!”
“什么?”
方柔道:“昨日他和方适他们一起出去,遇上了那个傅悦,说来也是意想不到,傅悦竟然认出了阿叙,且不说阿叙戴着人皮面具,就说当时他掳走傅悦的时候,傅悦是个瞎子,根本看不到他,竟然也能认出来,这个傅悦可不简单啊!”
司徒奕听着方柔的话,缓缓坐会原位,若有所思片刻,问:“之后呢?”
方柔却没有继续,只道:“不说这件事了,我你们继续说刚才那件事!”
司徒奕倒是没再问,点了点头。
方柔道:“今日来看我的时候,阿叙告诉我一件叙趣事,他说,或许对王爷眼瞎的困局有帮助!”
司徒奕挑眉。
方柔看着司徒奕问:“王爷可知道秦国的裕王赵禩?”
司徒奕点了点头:“自然知道,秦皇的第七个儿子,似乎是个诗酒风流的闲散皇子,不甚出众,为何突然说起他?”
方柔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王爷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难道王爷不明白么?有时候所谓的诗酒风流,其实不过是一种掩饰的手段罢了!”
司徒奕一愣,思索片刻后,眯起了眼:“柔儿的意思……”
方柔定定的看着司徒奕道:“阿叙说,这个赵禩,应该是秦皇真正属意的继承人!”
司徒奕面色一惊。
第171章
好一会儿,司徒奕才算是缓过神来,当即眯着眼问:“你确定?”
方柔道:“阿叙一向不会无中生有,他既然将此事告诉我,定是确定了的!”
对于这个小舅子,司徒奕也算是了解了几分,遂也信了几分,可却还是不解的道:“若是如此,这应当是秦国的皇室秘辛才对,怕是知之者甚少,阿叙怎会得知?”
方柔回答道:“阿叙早前和那赵禩认识,上次出那件事的时候,阿叙在暨城曾接触过秦国太子赵祯和裕王赵禩,赵祯是个空架子倒也罢了,可那赵禩却深不可测,那些所谓的风花雪月诗酒风流皆是伪装的,此人瞧着是个闲散皇子不甚得宠,可阿叙却探得赵禩手中握着一股难以估量的势力,不仅身边的人都是秦皇精心给他安排的,暗中也有许多秦国皇室隐卫保护他,且此人比起秦皇其他的儿子更精明更有城府!”
司徒奕拧紧了眉一脸深重,没有言语。
方柔又意味深长的笑道:“而且王爷怕是不清楚,秦皇昨日下诏加封一干去年与北梁北汉之战中身负军功的功臣,那位最大的赢家安国公云弼,是赵禩的嫡亲舅父,秦皇借机将北境所有兵权交给了云弼,何人得利?”
现在赵禩看着没有任何实权,可他的舅舅却手握重兵镇守一方,云家是他外祖家,自然云家的所有恩宠和权柄,都是他的!
这一点,司徒奕确实不大清楚,他只派人事先查了秦国政局中主要人物的一些底细,赵禩现在在秦国朝局并不显眼,甚至无甚影响,所以他只知此人,却没有特意去查。
倒是没想到,还真是忽略他了!
方柔那双杏眸闪烁着意思胸有成竹的精芒:“所以,你既然想将秦国拉入你的阵营,不如从他下手,若是他肯出面,绝对是事半功倍的!”
司徒奕点了点头,却还是有些顾忌,道:“只是若如你所言,此人难以捉摸,他怕是不好说动!”
方柔不以为然的笑了一笑,神色轻蔑自得,仿佛稳操胜券:“怎么会呢?敌人的敌人就是天然的盟友,秦国皇室想要除掉楚王府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么多恩恩怨怨的,早已是你死我活,而祁国现在和秦国也的盟约名存实亡,实际上真正联姻结盟的应该是祁国和楚王府,且先前傅悦出事,秦皇可是脱不了干系,祁国岂会不知?说起来,我们与楚王府和祁国都不共戴天,以此为切入口,王爷还怕秦国不动摇妥协?若再不济,这也是一个把柄,现在秦国夺嫡争斗正是白热化阶段,相比那两位斗得最凶的也好,其他人也好,都不知道秦皇真正的心思,我们既然知晓此事,怎能不好好利用一番,想必这个时候,秦皇是不敢冒这个险的……”
司徒奕闻言,静思片刻后倏然笑开,赞道:“王妃果然是足智多谋!”
方柔淡淡笑着道:“你我夫妻一体,这些虚话就不必说了,只要王爷日后别忘记替我报仇就好了!”
说到报仇,方柔眼眸间难掩怨毒,那目光,仿若毒蛇一般阴狠。
司徒奕眸光微闪,而后颇为心疼的看着方柔,叹了一声,伸手握着她的手柔声道:“柔儿放心,你的仇,为夫都记着,定为你报此血海深仇!”
先前齐阳王府上下皆被灭口,除了方叙,和远嫁的方柔,剩下的皆无一活口,有方柔的母妃,一众兄弟姐妹,其中已婚未婚都有,还有好几个侄子侄女,上下仆人侍卫数百人全都死于非命,方柔得知此事的时候,急火攻心吐了血,伤心欲绝病了好久,现在都还郁结于心难以消遣,满腹的仇恨无法排解,报仇二字,几乎是她现在唯一的寄托。
这次来,除了他想带她出来散散心,也是她自己想来看看她的仇人。
楚王府……
说起齐阳王府和楚王府的这些恩恩怨怨,司徒奕都不晓得如何评说。
所以,他也没有多说,见方柔咬紧牙关,满目的怨毒和愤恨,他心底叹了一声,转开了话题,一脸忧心的道:“那既然现在阿叙在这里的事情被知道了,祁国和楚王府的人定不会放过他,你还是让他尽快离开回国才好!”
方柔冷笑:“回国?怎么回?现在这座使臣行宫周围已经守满了祁国和楚王府的人,怕是他想走也已经走不了了!”
司徒奕面色再次一变:“那他岂不是……”
没活路了……
方柔也是有些担忧,可还是镇定的道:“到底现在他们不敢进来公然下手,阿叙现在还算安全,至于以后……谁知道呢……”
说到最后,她竟不知为何,意味深长的眯着眼笑开来。
司徒奕却是若有所思。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三日。
皇帝的六十大寿就到了。
寿宴是在中午举行,正午时开宴,不仅宫中要办寿宴,暨城中还要来一场流水宴,而今夜,暨城要举办一个灯会庆贺,这些日子朝廷已经已经在整个暨城布置满了各种彩灯,且皇帝已经让户部准备好炮竹烟火,打算今夜在暨城各处燃放烟花庆贺。
傅悦听楚胤提过,这一次寿宴,仅仅是先前的准备,就耗费多达三百万两白银!
其他的,尚未算在里面。
而这个消息,也伴随着此次寿宴的盛况,一同传播开来……
傅悦与往日一个时辰起身,更衣打扮用了早膳后,巳时过了两刻,才和楚胤和冯蕴书一同进宫,而傅青丞和穆烬因为是祁国使臣,没有和他们一同去,而是和祁国一众使臣一同前去。
傅悦和楚胤进到宫里的时候,已经是巳时末临近午时,还有半个多时辰开宴。
一向安静肃穆的宫廷,今日却热闹如街门庭若市,宫门口络绎不绝的马车来往进入,马车停了一大片,而宫门内外,大片空旷的地方皆铺满了红毯,挂满了彩灯和红绸,弄得很是喜庆,可这刻意的铺张,显得有些俗气张扬。
许是为了安全起见,今日宫内宫外,都添加了好几倍的防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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