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1 / 1)
洛寻连忙搭腔道:“就是啊,傅涵涵,跟哥哥们这么见外做什么。”他脸上的表情一样惊恐、不淡定。
几人从小一块儿长大,傅涵作为唯一的女娃,还是年龄最小的,自然是被几个男生宠着、让着,这还是头一回见到她用那样严肃而郑重的语气通他们说话,被欺负惯了的墨寒和洛寻,简直要被吓得魂飞魄散了好嘛!
荣时从桌案上抽了张纸巾,走到她边上递去,快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哭了,我们要抓紧时间。”
傅臻抽着鼻子点头。
站在一旁的洛寻和墨寒却是更加茫然了,这一出出的到底都是啥玩意儿啊,先是莫名其妙地把他们拉到这地方,又一句不说先鞠俩躬,接着又是掉金豆抹眼泪的……现在又说什么要抓紧时间,到底出了啥事儿啊?
最后还是荣时冷静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陈述了一遍,当然,其间有很多他暂时无法确定的因素,只能说出自己的大概猜想。
洛寻听完后顿时义愤填膺地怒捶桌子,直骂脏话。
墨寒则显得稳重许多,他的表情不太乐观,“根据我国目前的刑法,对未成年犯罪的问责制度并不完善,就算真抓到了那些人,恐怕检察院那边也只会让他们家长赔偿点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就了事,若想让他们付出代价……”
他顿了顿,才吐出最后的两个字:“很难。”
除非,以身犯法。
荣时的眉眼冷漠而寡凉,“我知道,所以我们要在警方发现之前,先找到那些人!”
第42章 (二更)
初三一班的教室里,大家与往常似乎没有什么异常,但好像又确实有什么东西变得不太一样了。
沈沐秋看着前桌空了将近大半天的位置,心中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咬着下唇轻嘶一声,犹豫半晌,终是拿笔尖戳了戳斜对面沐子云的背。
沐子云趴在那里,大约是没睡着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回过头来。
他没好气地道了声“干嘛”,不了解的人听了他的语气还会以为他是在挑事。
要知道他们俩作为一班各自称霸一方的霸主,虽然座位离得近,却是从未有过交集的。
沈沐秋一张冰山脸比对方还冷酷,“你有你同桌的电话吗?给我抄一个。”
“没用,打不通。”
沐子云低嗤一声就回过了头,他从早上起就不知打了多少个电话,还往人手机里头冲了五十话费,全部显示不在服务器内。他甚至一度怀疑负负正正的那只破手机是不是只有电话打出、没有打进的功能。
高傲不可一世的沐小少爷一开始怎么也不觉得傅臻是那种有胆量不接他电话的人,但转念想到昨天的海报事件,觉得按她的性子极有可能与自己撇清关系,也便接受了这个事实。
在他看来,傅臻那么胆小怕事,肯定是请假在家里避风头了,等过两天事情被人遗忘了她肯定就会回来了。
而沈沐秋显然没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她的神色严峻,两只手搭在一起的指尖紧了紧。啧,她昨天真的应该陪她一起回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
学生会办公室里,四人捧着各自的电脑、平板,开启双频倍速播放的方式,快速筛选着。
墨寒很快找到了傅臻四点五十走出教室的监控画面。
视频上她的手里还拎着两袋垃圾,确实和张叔说的她放学后突然来电说自己要做值日的状况符合。
不过等人走出教学楼之后的画面就缺失了。
要知道恒中虽然各大教学楼、实验楼内和走廊上都配备了监控,但在室外的环境只分布了极少数的几个。这样一看,怕是很难找到事发地带的场景了。
由于目前还无法肯定事件发生地点是在校内还是校外,傅涵查看的一直是学校门口的监控录像带。
她蓦地发出一声惊呼,惹得其他人马上望去,“怎么了?是发现什么了吗?”
傅涵捂着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痛苦的看着屏幕上投放的画面。
洛寻和墨寒几人等不及她解释,马上挪上前,想看看她到底是看到了什么东西,情绪才会变得如此失控。
只见清冷的校园里,有一个小小的身影从画面的远处,摇晃着身子缓慢走近,等人到了监控底下,大家才看清傅臻那血迹斑斑的白皙脸颊,她的书包就这么在地上拖着,脚步凌乱,仿佛随时都会昏倒在地上。
她的头发狼狈地披散着,衣服和长筒袜上沾满了尘土,隐约能辨认出几个脚印的形状……
这还是除了荣时外,在场的另外三人第一次看到傅臻事发后的模样,一时间都无言地沉默了。虽然多少已经有过猜测,但真切地看到这一幕时,心中还是感到格外的压抑和沉重。
大家各怀心事地缄默了两分钟,接着一言不发地拿起电脑,继续查看。
……
傅年那里经过一夜的折腾,已是精疲力竭。他夜里赶到警局时,因为暂时无法拿到校方的监控,只能把学校外路段的所有监控都看查看了遍。
看到女儿是如何虚弱、踉跄地走出校园时,他的心脏感到一阵不可抑制的抽痛。
几乎是着了魔的,他让人把女儿上的那辆公交视频也调了出来。
只见全车的人都对受伤的女儿视而不见,任其被车子的惯性带走摔倒在地。
傅年这个戎马一生的大男人在看到这幕时实在没忍住掉下了眼泪,他快速抬手挡住眼睛,以免自己狼狈的模样被身边的人瞧见。
他那可怜的女儿啊,在遭遇不幸之后,没有一个人愿意施以援手,还要如此孤独无助地走上回家的路……
拥挤的情报室里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呼一声,他们不忍地看着监控上的画面,都在为这个社会人情的冷漠感到窒息和痛苦。
好在画面上很快就出现一位老人将小女孩扶到了座位上坐下……
傅年看到女儿那麻木机械的一鞠躬,再次没忍住眼睛一酸。
就在众人等待他接下来的指令时,他突然接到了医院妻子的电话,妻子的声音里带着浓厚的哭腔,说女儿的病情加重,高烧不退,让他快点回去。
那个时候几近凌晨两点,他也不好让警局里的工作人员继续那么耗着,只能让他们次日早点到学校调查,就匆匆离开了。
但今晨的这场大雨,将所有的罪恶都冲刷干净了……
因为时间紧迫,警方一早就派出了两队人,一队人在局里调看监控,寻找事发现场;另一队人则趁着天没下雨,在学校里尽可能多的取证,不管有用没用,全部先取样了再说。
然而天公不作美,一小时后的大雨,让他们的计划不得不中断。
他们暂借了学校行政楼的待客室,紧急商讨下一步的方案。这时刚好从警局传来了消息,说是监控虽没能拍下犯罪现场,但通过技术人员将各画面进行交互融合,再结合以受害人消失和再次出现的地点,大致确定了几个范围。
学校的警员们再次马不停蹄地出动,套上雨衣前往范围缩小后的那几个地点。希望趁大雨把一切冲刷干净之前,找到有用的证据。
最后,有一名女警员在草坪里找到一块染着暗色血迹的尖锐石头——
这是他们所能找到的唯一有关事发现场的证物。
……
周五,恒中并没有因为警察的离去而彻底恢复以往的平静。
这日早上,学生会破天荒地组织了全校师生,召开了一次国旗下讲话。不明情况的学生们议论纷纷,不解这位一向以“放养”为宗旨的学生会会长把大家聚在一起,是想要宣布什么重要的事情。
学生会各成员难得整齐划一地穿着校服正装,呈一字在主席台下站开,平常有两个喜欢游走在校规边界的部员,也都老实规矩地扭好扣子、系好领带。
他们的神色不约而同的显示出几分沉重,就在昨天夜里他们得知了会长家发生的不幸事情与这两日学校的动荡不安息息相关……对于后来会长提出的晨会请求,全员都表示赞同。
虽说恒中学生会和老师分管学校,但这还是他们成立以来第二次单方面的主动召开这种大型集会。
傅涵深吸了一口气,拿起话筒走到主席台的正中间,“大家好,我是学生会会长,傅涵。想必大家已经猜测了很多,关于我今天国旗下讲话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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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学校里一直有警员出入,弄得大家人心惶惶,但老师们又一致对事件保持缄口不言,所以很多人好奇归好奇,却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是的,就在我们朝夕相处的校园里,发生了一件令人发指的事情!”
“我没想到,校园暴力至今仍然存在我们的生活中。而本人的妹妹,就不幸成为了此次校园暴力的受害者!对于那些施暴者,我知道,你们现在就站在台下,或许你们正在为自己的精明手段沾沾自喜,为自己没给警察留下把柄而感到洋洋得意。但在这里,我想说,我傅涵,堵上我姓氏的荣誉,无论你们躲到天涯海角,我都绝不姑息!绝不饶恕!绝不放过!”
台下的学生就像炸开的马蜂窝,瞬间沸腾了。
他们既为会长的慷慨陈词感到震撼,也为竟然有人胆敢对会长妹妹进行欺压暴力感到不可思议。
学校领导没想到傅涵会擅作主张地讲出这件事,一时间脸上红白交错,怒不可遏。毕竟像校园暴力这样的事件,往往都会成为一所学校难以磨灭的污点。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校方在事件大白之前都是尽可能想要压下、缩小影响。
但奈何恒中悠久以来学生会治理的传统,若派老师公然上去关话筒,恐怕会在学生里造成更加不好的影响。
等到场面稍微安静下来了一点,傅臻拿起话筒继续,她的语速很慢,眸光熠熠,沉着而又冷静:“可能有人会说,以暴制暴是只有弱者才会做的事,但你们可能高看了我傅涵。面对亲人的伤害,我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弱者。所以……”
她顿了顿,如刀般锐利的视线在台下悠悠扫过,最后不知望着哪个虚空点,道:
“自首吧,或者,永远不要被我发现。否则,我将会让你们承受一遍我妹妹所遭受过的所有伤害!”
台下在最初被震慑的那一秒沉寂后,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
有几个男生亢奋地吹起了口号,大喊“会长威武”,女生们亦激动澎湃,投以崇敬的目光。所有人都在拼命的鼓掌,哪怕把手拍红了,也经久不停。
学校老师的脸色几乎要黑成炭了,他们无法想象一向稳重自持的傅涵会发表如此煽动性的言论,话语中还不乏犯罪色彩,简直乱了套了!
傅涵近乎悲壮地放下话筒,转身朝自己的部员深鞠一躬。
是的,在决定说这番话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离职的准备。学校不会让一个煽动不良风气的学生继续担任会长,但她并不为此感到后悔。
部门里有几个女生已经不舍地哭出了眼泪,傅涵冲她们宽慰地笑了笑,笑容牵强虚弱。她转身走下主席台,步伐坚定而从容。
台下,荣时、洛寻、墨寒三人正静静地等着她。
待她走上前,荣时摸摸她的脑袋,洛寻墨寒亦动容地和她拥抱了两下。
他们说:“你做的很棒了。”
一时间,眼底的酸意又没能忍住的翻涌上来。
第43章
病房里窗户半开,时有几缕秋风飘进,卷起白色的纱帘,引入一室阳光。
余堇柔正小心地喂着女儿喝粥,不时拿手帕擦擦她的嘴角。她的动作轻柔极了,生怕一个不小心扯到孩子的伤口。
傅臻下巴伤口的位置非常微妙,连接着口腔的咬合,最初两天她连话都说不了更何况是吃东西了,一直都是靠营养液输送营养,不过现在伤口恢复状态良好,已经勉强可以开始喝一些流食了。
傅年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两位穿制服的警察。
这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在这段日子里似乎衰老了许多,眼角布满疲惫,但他看到女儿时,脸上依然盛满了无尽的温柔,轻声轻语道:“糖糖,叔叔们想要问你几个问题,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的,可以吗?”
傅臻垂着的眼睑轻颤,指尖不自觉得抓住了被子,半晌才点点头,低低地应了声“嗯”。
余堇柔把粥盒收拾好放到一旁的柜台上,她坐到床边,握住了女儿的手,眼神充满鼓励和安慰,想以此传递给她自己的力量。
年轻的那位警官在收到家长首肯的目光后,翻开手上的记事本,秉着公事公办的语气,直切主题,发出噼里啪啦的一连串提问,中间都不带任何停顿的,叫人措手不及。
从涉案人数有几个,被害者与施害者是否认识,到对方姓甚名甚,外貌特征,冲突原因等等。他的言语中甚至表露出了一种既然别人欺负了你,那一定是你事先做错了什么的态度。
密密麻麻的问题如雨点般朝傅臻无情砸来,让她感到一阵被人扼住咽喉般的窒息和眩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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