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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烛火燃尽最后一丝光亮,室内一片黑暗,只留下令人脸红的爱语呢喃。
第30章 算计
天之将明,远方渐显出一丝红霞,美得动人心魄。
然在玉楼外守了一夜的千紫此时却没那份闲情雅致,去欣赏这春日的朝阳。
四月份的清晨仍十分寒凉,千紫反复搓着手,在马车旁使劲蹦跳,都抵御不住这彻骨的寒气。
她抬头望了眼西头巷道口那一辆与她一样,停了一夜的马车,车驾上的小侍与她有心灵感应一般,抬眼看了过来,露出一丝浅笑。
千紫忙的转了身,避开小侍的目光,视线再次焦灼的看向玉楼大门。
那小侍也不甚在意,侧头向内轻声提醒,“主子,天大亮了!”
端坐在车内一夜的人仍是没有丝毫动作,只是放在雪狐披风上的手捏握成拳,青筋暴起。
过了许久,帘内传出嘶哑的声线,“回吧!”
马车从千紫身旁缓缓经过,小侍再次点头示意,千紫扯出一丝僵硬的笑容,目送了很远的距离。
与外面的寒冷不同,玉楼主卧的芙蓉帐内一派温和。
门外侍儿反复走动的声响将一向浅眠的辛玉郎惊醒,一睁眼便是杨乐夭的甜美睡容,饶是见多了形形色色的美人,一时也不免被惊艳着。
他向来对自己的容貌极为自信,可眼前的这副玉颜竟让自己舍不得移开目光。
这样的容颜若生在男儿身上,可算是倾国倾城,可生在女儿身上,又不免被人瞧低了。
这些年来,她没少成为京中贵夫茶余饭后的谈资,就连他组织的几次诗会上也屡次有人拿她出来当了笑话。
京中无论哪家贵女出息了,总要将她拖出来踩踏一番。
时间长了,他也以为她就如传言中那般懦弱无能,不过是借着祖上的蒙荫,继了个爵位。
初次见她,有些意外,原来这人人口中相传的懦弱草包竟有副如此好的皮相。
初时,他也是不喜的,白瞎了这副漂亮的脸面,却是个懦弱无用的性子。
然而,处的久了,才明白她不过是淡薄名利,懒得去争罢了。
如今的她,便如那坛埋在园中的梅花酒,初饮时淡如水,让人毫不设防,饮的久了,便再也舍不得放了手。
怀中人不舒服的挣了挣,他这才发觉自己竟下意识的将她箍紧,恨不得融入了骨血之中。
可即使知道她不舒服,他也不愿放手,所幸,那人也只是扑腾了几下,又睡了过去。
门外仍是反反复复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或许是十二,又或许是三儿或五儿,不管是谁,他都不想理会。
他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听着她轻轻的呼吸声,心从未如此安宁。
······
离私宅还有段距离的时候,阿明便看到自家妻主着急的在大门外徘徊,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心中暗称不好,只怕是老爷来了。
刚想提醒主子,那厢便看到了他,忙的小跑了过来,身后跟着的正是老爷的大侍湘君。
马车突地停下,车内司马荇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压抑了一夜的情感仿似找到个突破口,顿时火冒三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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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明,你...”
然他刚开口,外头传来的催促声便将他的怒火瞬间浇灭,冰凉透心,还往外渗着丝寒气。
“少爷,主子在花厅等您许久,您这就下车随老奴去吧!”
那湘君一脸死相的站在马车旁,公事公办的口吻,容不得一丝反驳。
“哟,是湘君叔啊,您让阿明家的在外守着就行了,怎么还亲自站在府外,这天气多凉啊,快快进去!”
司马荇出来已经换了一副笑颜,搀扶着将湘君拥往府中。
“少爷啊,您这次可是将主子气着了,大清早的便来府中堵您,哪想您又不在...”
“我知道了,湘君叔,父亲平时最听您的,您待会儿帮我说说话...”
声音渐行渐远,很快两人便消失在门内。
见阿明还杵在原地,阿明家的凑上来帮他暖暖手。
“昨儿一夜你们都没回府,我担心死了!”
“没事!”阿明给了自家妻主一个笑容,“老爷来许久了?”
“也没来多久,只是脸色很不好,我没敢多看!”
“那你先将马车去卸了,我过去候着!”
“好!”阿明家的几次欲开口,终是没问,默默的将鞭子接了过来。
“等等!”
阿明跳上马车,从车内将一件雪狐披风小心翼翼的捧出,也没理会自家妻主满脸的狐疑,自顾进了府。
花厅中央,何氏正襟危坐,脸色暗沉,底下跪了一溜的私宅侍从仆人,气氛凝固的可怕。
贴身大侍左桐站在其身后,脸上显出一丝担忧。
司马荇刚进了花厅,还没来得及行礼,何氏冷冰冰的话语便将他努力伪装的笑容打散。
“跪下!”
“父亲...”
司马荇倍受打击,何氏再不喜欢他,也未曾当众给过他如此难堪。
“我让你跪下!”
即使感觉倍受屈辱,司马荇还是听话的跪了下来。
“我到底做了何事,以至于让父亲如此愤怒!”
没理会对面桐叔的暗示,司马荇脊背挺直,神情冷漠的问道。
“做了何事?”何氏冷哼,“你还有脸问!”
“你一男儿,非要学那些卑微的商户女子出去经商,你母亲拧不过你,随了你,你若整日守着你那小铺子,卖卖东西也就罢了,可如今倒将手伸进了朝廷,莫非真要学了后宫那奸妃,妄图影响了朝政不成?”
何氏口中那奸妃正是余大学士的长子,余微的嫡亲哥哥余真儿,入宫左右不过三年时间,就从一个小小的贵人爬到了如今的淑妃之位,女皇唯一的小殿下便是由其所出。
这余真儿看着单纯无害,却偏偏得了女皇的十分宠爱,连带着娘族的几位姐姐都飞黄腾达起来,何氏心疼爱子受了冷落,这余真儿便成了他口中实实在在的奸妃。
“父亲误会我了,不过是小四求我帮忙,我推拒不掉罢了!”
此次掺和进赈灾之事,确实有一己之私,然父亲连这余真儿都推了出来,此时是万万不敢直言的。
“莫要再找借口!”何氏大声呵斥,“这事待会儿再议!
“昨儿个救援队伍便全员返了京,我今儿特地清早过来,为何你府中竟无人知你下落?”
“你有何事需天不亮就出门,连府中下人都未知晓,还是,你根本是一夜未归?”
知子莫若父,看司马荇眼神闪躲,何氏便知自己说中了事实,他示意湘君将跪着的一应人等疏散了出去。
“你如今怎的越发不知羞耻!”何氏冷淡的看着下方跪着的司马荇,说出的话语字字诛心。
“你常年抛头露面,我道你最起码是个知礼守礼的,依着司马府的权势,或许还能许个好的人家,可你如今这般不知羞,何人敢娶个你这样品行败坏的...”
“父亲,我可是您亲生的?”
“放肆!”
似是没想到司马荇会有此一问,何氏一愣,随即勃然大怒,随手拿起桌上的杯子便扔了过去。
看着飞过来的杯子,司马荇不避不让,杯子堪堪擦过他的额角,在他身后不远处着地碎裂。
“好好,你这是翅膀硬了,我倒宁愿从未生下你!”
何氏怒不可遏,捂着胸口喘着粗气,两个大侍见状忙的围了上去,一个替其抚背舒缓,一个倒茶劝慰。
“主子,您消消气,您心脏不好,前儿个太医还让您切勿动怒呢!”
湘君看着何氏服下随身携带的药丸,松了一口气,侧脸示意司马荇说句软话。
“父亲,是儿子不对,惹您生气了!”
司马荇嘴上虽认了错,可跪着的姿势依旧不卑不亢,何氏看了生气,索性撇过脸,不再看他。
湘君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再说了,司马荇没理会,往何氏的方向拜了一拜。
“父亲为何不问清儿子做这些的真正缘由,心中就给儿子定了个不知廉耻的罪过!”
看何氏依旧侧着的脸庞,司马荇继续拜了一拜。
“儿子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人,夜不归宿是为她,插手赈灾也是为她,您说我不知羞耻,说的对,明知她对我无一丝情谊,我仍缠着她,护着她,甚至为她筹谋一切,只为她能多看我一眼!”
“你...”看着儿子如此这般委屈求全,何氏心中一软,不再板着脸。
“她是谁?”
虽然心中已有猜测,何氏仍是开口确认。
“定远侯!”
“杨家那小女娃儿?”何氏再三确认,“杨一鸣的丫头?”
见司马荇没有反驳,何氏仔细斟酌了一下,委婉的规劝道,“虽说定远侯府仍挂着一品侯的身份,但光景早已不若当年,离司马家更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我不敢让父亲为难,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事儿,我本打算只是远远的望着她就好,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只想靠近她一点,再靠近一点,我知道我这样很下贱,若我能控制我的心,我但愿从未识得她...”
司马荇捂脸哭泣,羞愤不已,仿若真厌恶了这般无能为力的自己。
何氏似陷入了沉重的过往,脸上瞬间闪过数种表情。
他终是不忍再苛责,只是无力的拼凑语言,“只是,你母亲那边...”
“罢了,罢了,一切随你,都随你吧!”
何氏心神不宁的站起,再未看司马荇一眼,匆匆向外走去。
“父亲!”
何氏的失常司马荇看在眼中,一丝担忧快速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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