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节(1 / 1)
侍卫长匆匆而来,禀告道:“太子殿下,有人劫囚。”
寺里的囚犯只有一个,那就是刚刚被他们拿下关进柴房严加看守起来的韩墨辞。
朱燚冷笑一声,没想到,他竟然还有同伙。还想从他眼皮子底下把人劫走,简直是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当下,头也不抬就道:“若是让囚犯被人劫走,你提头来见本宫。”
“是。”侍卫长应声,冷汗涔涔地退下。
桌面的宣纸上,画中女子五官已明,柳眉琼鼻,唇角微扬,只一双盈盈秋目尚未被点亮。
朱燚提起毛笔,笔尖停留在那双空洞的眼睛上面,不知道怎的,却迟迟未能落笔点睛。
“你害死了她,还有脸提她的名字?”
“你不是一直想要她死吗?现在她死了,你满意了吧?”
“朱燚,我要杀了你,为她报仇……”
“朱燚,你害死了悠然,我诅咒你,生生世世永不得所爱……”
笔尖一抖,墨汁滴落在了宣纸上,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女子的眉心。
有眼无珠。画中女子的笑,显得分外的讽刺。
朱燚心尖一颤,终于无力地将毛笔搁置到了一旁。
“来人。”
吕二应声而进,“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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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燚深深地闭了一下眼睛,然后道:“你去,引开宫里的侍卫,给他们暗中开一条路。”
吕二惊讶,“爷?”殿下这是要把人放走?
朱燚咬牙,“照办。”
“是。”吕二匆匆退下。
深吸了一口气,朱燚再度提起那支毛笔。
这一次,他小心翼翼而又万分虔诚地给画中女子的眼睛点上了瞳眸,刹那间,画上的女子仿佛活过来了一样,眉目宛然,笑意盈盈。
恍惚中,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人淡如菊桀骜不驯的女子,她就站在宣纸上,淡淡地跟他打招呼:“少东家!”
朱燚微微垂眸,有温热的液体夺眶而出,落在了宣纸上,迅速地润染了开来……
第502章 给你亲爹磕头
韩墨辞是被铁匠和如意他们救出来的,他之前的重伤才勉强恢复,如今又落入朱燚的人手里,在寺中柴房受了严刑拷打,身体根本无法承受,一出了白马寺,他就昏死过去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是半月之后。从身边服侍的人口中得知,自己竟然到了东皇国内,身处的地方,是一座位于东皇国都平京城郊外的山庄,山庄灰瓦白墙,气势恢宏,依山而建,看上去非常的古色古香。
他在此处养了两个月的伤,身边的下人对他无微不至的服侍照顾,却对他的疑问讳莫如深,闭口不答,问什么都是不知道,逼急了只道这是韩将军的安排,还说这山庄的主人是他们的人,请他务必安心在此养伤。
韩墨辞满腹疑惑,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沉下心来,好好养伤。
他还没杀了朱燚,就算下了黄泉,也没脸去见悠然,所以,他定要养精蓄锐,卷土重来,誓取朱燚项上人头。
下一次,他不会这么鲁莽,一定会从长计议,就是拼尽余生之力,他也要为悠然报仇。
这一生,他都要让朱燚不好过,他不会让他踩着悠然的鲜血得到的太子之位坐安稳。
本来他们在昭阳的日子过得好好的,他们可以像平凡普通的夫妻一样,夫唱妇随,恩爱白头,若不是他的出现,若不是他寻找所谓的有缘人,若不是他为了自己的利益极尽卑鄙之能事,活生生拆散他们,他们又何至于落到今天这样,天人永隔的地步?
所以,这一辈子,他穷尽所能,都要拖着他,去地底下给悠然赔罪,忏悔!
如此,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终于,他的伤养得差不多了。
此时,已到了阳春三月,西陵早已是春暖花开,一片桃红柳绿,但东皇地处北方,春天来得格外的晚,到处都还是灰扑扑的,不见新绿花红,有些地方甚至还冰雪未融,似乎冬天还未过去。
这天一大早,韩墨辞刚在院子里练了剑,就有下人来报:“少主,韩将军来了。”
终于来了。韩墨辞暗地松了口气。他被困在此处已两月有余,出入行动皆受到控制,下人只说这是韩将军吩咐的,他不敢造次,虽满心不解和疑虑,但也只得按捺住自己,潜心等待答案。
他收了剑,顾不得换身衣裳,便急不可耐地跟随下人一同去了前院。
果然,韩青山负手而立,站在花厅里等他。
韩墨辞有点心虚地上前叫了一声爹,毕竟这次去白马寺行刺,他是瞒着父亲的,因此心下很是愧疚。
也是从白马寺中看到铁匠和如意他们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行踪,父亲其实了如指掌。
否则,不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派了人来救他,还顺利将他带出了西陵,并将他安置在东皇!
但也因此,有个更大的困惑涌上心头,父亲,他好像远不止他所说的身份那么简单。
韩青山深深地看他,良久,才道:“你不要叫我爹,我不是你爹!”
韩墨辞惶恐,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垂首道:“爹,儿子不孝!”
他知道自己这次肯定伤了父亲的心,他含辛茹苦把自己养大,绝对不想看到自己前去白马寺送死。
他垂着头直挺挺地跪在那里,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等着父亲的责罚。
见状,韩青山鼻子有些发酸。
他看着眼前的青年,他虽然刚练完剑,一身的灰尘和汗水,形容有些狼狈,且因为大病初愈,身形变得瘦削,脸颊也消瘦了许多,可他周身掩盖不住的不容小觑的气势,眉宇之间不服输的倔强之色,却像极了他的亲生父亲。
当年,他的亲生父亲在面对构陷和迫害时,亦如这般,神情桀骜,不惜以死明志。
想到前尘往事,韩青山的眼角忍不住的湿润了。
他强忍难过,弯下腰,亲手将韩墨辞扶起来,道:“你先起来再说。”
顿了顿,又道:“就是要跪,也是我跪你,不是你跪我。”
韩墨辞就更加惶惑了,不懂他为什么这么说。
韩青山长叹了一声,道:“墨辞,你跟我来。”
说着,他就率先抬腿,往位于院子角落里的一间小屋走去。
他看起来对这里很熟悉,应该是之前不止一次的来过这里。
韩墨辞压下心头的疑惑,默默地跟在后面。
进了小屋,韩青山熟门熟路地摸到一处机关,手重重地摁了下去。
只听一阵闷声的吱嘎声,厚重的墙面缓缓移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身通过的缝隙。
韩青山提着一盏罩着灯罩的油灯,朝那道黑漆漆的缝隙走过去。
韩墨辞跟在他身后。
进了缝隙,这才发现,里面竟然是一级一级的阶梯,一直延伸到地下的某个地方。
两人沿着阶梯走下去,墙面重新在他们身后重合,看不出一丝被移动过的痕迹。
下了阶梯,进入了一道可容两人并肩通过的甬道,甬道的尽头,是一闪厚重的石门。
韩青山将手里的灯盏放到甬道的一边,然后伸出手,在石壁上摸索了片刻。
也不知道他触及了什么机关,只听轰隆轰隆声里,石门缓缓朝两边开启,眼前忽然有了亮光。
“跟我进来。”韩青山道。
两人穿过那石门,走了进去。
眼前豁然开朗,只见这是一个类似于祠堂的密室,密室很宽敞,很大,正前方的神龛上,摆满了一座座木头做的刷了红漆的灵牌,足足有好几十座,上面写满了某某之位,每座灵牌的前面,还点了一盏常年不灭的油灯,照得整个密室里亮如白昼。
韩墨辞被这眼前这密密麻麻的壮观一幕给惊呆了,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这里竟然会供奉着这么多的灵牌?
正在震惊时,只见韩青山默默地走上前,替那最中间的牌位下面的长明灯加了一点灯油,然后跪倒在了地上的蒲团上,双手合十,郑重其事地磕了三个响头,这才道:“墨辞,你过来。”
韩墨辞走过去。
韩青山又道:“跪下,给你亲爹磕头。”
韩墨辞震惊:“爹?”
韩青山语气沉重,不容置疑:“磕头!”
韩墨辞只好在他身旁的蒲团上跪下来,不解地磕了三个头。
磕完了抬头,这才看到眼前的灵牌上,写着梁公显之位。
梁显?他怔了怔,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第503章 人伦惨剧
韩青山道:“墨辞,你是东皇人,前废太子梁显,是你的亲生父亲……”
韩墨辞猛地抬头,如遭雷击。
“怎么可能?”他脱口而出,“我的亲生父亲不是您吗?”
“不,”韩青山苦笑,“我只是抚养你长大的人。”
韩墨辞彻底懵了。
韩青山长长一叹,“这说起来,真的是一个很久远的故事了……”
但其实,这也是一个非常烂俗的故事,一场兄弟相残父子离心的人伦悲剧。
十九年前,前废太子梁显被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梁战构陷,污蔑其与大将军梁怀瑾勾结,意图逼宫谋反。
大将军梁怀瑾是平王的儿子,平王跟皇帝是一个娘生的亲兄弟,所以,梁怀瑾跟太子是堂兄弟。
当年,皇帝能登基,手握重兵的平王功不可没。兄弟俩一文一武,共同将这江山打理得井井有条。
梁怀瑾从小就被送入军营锻炼,年纪轻轻就在军中打出了一片好名声。长大后,顺理成章接掌了父亲的兵符。父子两代,都在为东皇鞠躬尽瘁。虎父无犬子,梁怀瑾比其父在军中的表现更为出色。他骁勇善战,战功赫赫,在朝中也颇有威望。皇帝赏识他的同时,又对他诸多忌惮和防备。
朝中最忌结党营私,年轻时的皇帝尚能信任兄弟,将东皇大部分的兵权都交于平王的手里,但年老后变得逐渐多疑,尤其是梁怀瑾接掌兵权后,他愈发地对这对父子不信任起来。日夜忧心,总感觉江山迟早要易主。
梁战的告发,点燃了皇帝心中那团猜忌之火,遂连夜下令,搜查东宫。
结果,竟然真的在东宫搜出了早就制好的龙袍以及和大将军梁怀瑾暗中往来的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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