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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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多谢大姐姐赠我们吃食,我们一家都很感激,只是这银子,却是万万也不敢再要的,这就还给大姐姐。”之前就她就已经给过他们家一次银子了,总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要。

他知道大姐姐她们一早就要进城去铺子,所以他才早早地等在了门口,怕晚了耽误了她们的事儿。

“这银子不是给你们乱花的,”谢悠然皱眉道,“是给你读书用的,红梅没跟你说清楚吗?”

“说了,”谢天赐点点头,“只是,我不想读书了。”

“为什么?”

谢天赐苦笑,“大姐姐想必也知道,我们家如今就是一个烂摊子,连饭都吃不饱,我还哪有心思去读书。”

“你家的烂摊子不是你造成的,你也不必为此负责。更何况,就算你不读书,去砸石头挣的那几个钱,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若因此误了前程,搭上了自己的一生,不是太划不来了吗?”

谢天赐道:“道理我都懂。可是……”

“你怕你娘难做是不是?”谢悠然一针见血,“如今那二房就像吸血水蛭,牢牢依附着你们。你若不管不顾,你娘定会被二房为难,在这个家里难做人。你担心这个,所以才不敢去上学是不是?”

谢天赐黯然:“是。”

谢悠然叹了口气,“但你要想清楚啊,读书可是你唯一的出路了。俗话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只有走科举这条路子,你才有机会改变现状,改变命运。你这方面有天赋,就不应该辜负自己的才华。你娘难做,只是一时难做,等来日你有了大出息,不就可以拯救她于水火之中了吗?若你放弃读书,这辈子就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跟你的父辈没什么两样了。那样,虽暂时缓解了你家的燃眉之急,但是,你们家从今往后,可就再也甩不掉二房这条吸血水蛭了。甚至,还会被他们吸干血,彻底陷入这一团烂泥当中,永远都无法脱身。”

如今谢保平瘫了,谢传宗和谢耀祖成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一家子全靠三房养着。

眼下,三房父子还能养得起他们,但再等几年呢?再等几年,谢传宗谢耀祖要娶媳妇了,到时候,又是两笔不小的花销,三房怎么出?再以后,他们生了孩子呢?三房还能养得起吗?

做善事也要量力而行,牺牲自己一家人来成全别人,这不是叫高尚,而叫愚蠢。

若是二房知道做人,知道念三房的好倒也罢了,偏偏二房那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都是些白眼狼,三房这么呕心沥血的养着他们,他们不懂感恩,反而百般挑剔压榨。老爷子病了之后,家里现如今是花氏当家,三房父子一天到晚辛辛苦苦砸石头挣那几个钱,不但全都上交,还总被嫌挣得少,没得好脸色。

家里鸡鸭下的蛋,他们从来捞不着,花氏说要给老谢头和谢保平补身子,不让他们吃,可谢天赐却好几次看到传宗和耀祖背着他们在吃,老谢头根本吃不着。家里的粮油也都是花氏管着,为了打自己的小算盘,连吃饭也跟他们三房分开,每天就给三房一点点的米粒让他们熬粥喝,他们二房却偷摸着煮大米饭吃。

花氏还一天到晚串门子,闲聊天,到处跟人诉苦,说她是如何如何的命苦,如何如何的可怜,为这个家又是如何如何的付出,家里的家务活全都丢给了刘氏母女去做。她自己没能耐,还要刘氏母女晚上还要点灯熬油的绣花样子和纳鞋底,挣的钱也要上交,末了还没个响儿,全进了二房那一家子的嘴里。

这样的日子,他们又图个什么呢?这样下去,不把三房一家子给拖死才怪。

谢天赐无力地垂下头。

俗话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他的心智比同龄的孩子成熟得多,大姐姐说的这些,他又何尝没有想过?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他毕竟才十岁,很多事情,心有余而力不足。

就算他这次不顾不顾地拿着银子去书塾了,以后怎么办?以后读书的银子呢,从哪里变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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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如今这个情况,只要一日不分家,他这书就一日别想读。

当初母亲闹着分家,他私心下也是支持的,但他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去忤逆爷爷和爹爹的意思。

也没有能力去支持母亲,跟二房划清界限,分出来单过。

他太弱小,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家人,很多的时候,他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就比如昨晚的事,他内心就算再恼父亲的做法,可也没法去阻止。

就算对二房再憎恨不满,那也是他的叔婶,他敢怒而不敢言。

因为,孝道大过天,一顶帽子扣下来,他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所以越无力,他的内心深处对大姐姐的敬佩之心就越盛。

当初,她以一己女儿身对抗前院所有人,带着全家人跟前院分道扬镳,需要多大的勇气和魄力。

有时候,他多想自己能有她的能耐,哪怕是一半也好,这样,他也可以带领家人,脱离那个泥潭了。

谢悠然深深看他,“天赐,你信我吗?”

谢天赐毫不犹豫:“信。”

谢悠然点头:“那好,这件事情,你交给我,我来帮你们把家分了。”

谢天赐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大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有法子帮我们分家?”

如果能跟二房分了家,从那个烂摊子里抽身出来,他们一家人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我有。”谢悠然斩钉截铁,“不过,需要你们的配合。”

谢天赐激动得连连点头,“大姐姐,你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第397章 追债

翌日,谢悠然带着草芽去了采石场。

来采石场干活的,有些是附近乡村家里贫穷的村民,也有些是朝廷犯了事的囚犯,被发配到这里做苦工的。

不过,他们都被戴了脚镣手铐,划分了区域,离村民们都远远的,且有专人负责看守,管理得很严。

草芽给了采石场负责村民这块的管事一锭碎银子,管事便眉开眼笑地给去给她们叫人了。

彼时,谢保安父子正和其他的村民一起在石矿里辛苦地砸着石头,忙得汗流浃背,热火朝天。

管事走过来,对谢保安道:“谢保安,有人找。”

谢保安纳闷地抬起头,用搭在肩头的汗巾擦了擦汗,瓮声瓮气道:“谁找我?”

他到这里干活好几个月了,还从来没有人来找过他。

管事道:“一位穿着阔气的小姐。”

穿着阔气的小姐?谢保安就更纳闷了,他可从来不认识什么有钱人家的小姐。

一旁的谢天赐心里一动,难道,是大姐姐来了?

遂不动声色地道:“爹,既然是有人找你,你就快去吧。”

“哎。”谢保安应了声,跟着管事走了。

石矿外面搭着凉棚,供看管石矿的管事监工们休息,此刻,谢悠然就坐在里面,等着谢保安。

她戴着幂篱,长长的白纱罩面,根本看不清楚脸庞。

草芽到谢家也不过几天的时间,谢保安也不认识,他走近来,只看到一个丫鬟立于小姐背后,感觉很是疑惑。左看右看,没看到相熟的人,便问管事:“谁找我啊?”

谢悠然取下幂篱,淡淡道:“是我。”

谢保安看到她的脸,愣了愣,一时没认出来。

遂不解道:“你是谁啊?找我什么事?”

谢悠然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保安叔真是贵人多忘事,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草芽在后面补充了一句:“这是我们谢保顺老爷家的大姑娘。”

一说到谢保顺,谢保安终于恍然大悟,哦,原来她就是谢大丫。

也不怪他没认出谢悠然,实在是谢悠然如今的变化太大了,早跟过去那个寒酸瘦小的谢大丫有了天壤之别。

如今她的穿着打扮,形态气质,跟城里那些贵女们没什么两样。

再者,他也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谢悠然了,是以方才一个照面,竟没认出来。

但是,他向来是个脑子简单的人,这时候也没有多余的想法,只道:“你找我做什么?”

两家如今早已断绝关系,爹可是再三交代过,不可跟谢保顺家的人来往。

若是让爹知道了,指定会骂他一顿。谢保安有点后悔,刚才不应该出来。

谢悠然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也懒得跟他说多余的话,遂切入正题道:“追债。”

“追债?追什么债?”谢保安愣了一下。

谢悠然示意草芽,草芽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借条,放到了两人面前的桌子上。

谢悠然道:“这是你家借我的十两银子的欠条,我来是想问你,这笔钱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还?”

“什么?”谢保安一听结巴了,“十、十两?”

他家什么时候欠她的钱了?汉子赶紧拿起借条,左看右看,一个字都看不懂。

遂求助似的看向管事:“周管事,你帮我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

周管事拿起纸条,看了看,道:“这是张借条,上面写着你家欠了人家十两银子,期限还有两天就到了。”

谢保安一听就懵了,当下霍地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冲谢悠然道:“你唬我。我家哪有欠你钱?”

还是十两之多?他怎么不知道?

谢悠然淡淡道:“上面有日期,三个月前你婆娘找我借的,说是给你儿子女儿治病。这事儿你儿子也知道,不信你叫他来问问。”

谢保安自然不信,当即就拜托管事去叫了谢天赐过来。

“天赐,”看到儿子过来,谢保安忙不迭拉住他求证:“这丫头说你娘跟她借了十两银子,有没有这回事?”

谢天赐看了谢悠然一眼,点点头,道:“有。”

谢保安顿时懵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谢天赐垂着头,道:“就是过年我和妹妹都生病那阵儿,大夫说很严重,有可能缓不过来。当时我奶也病着,我爷说家里已经没钱了,我娘到处借钱都没有借到,没有办法,这才硬着头皮去管大姐姐借了十两银子。五两给了我和妹妹治病,二两贴补了家用,剩下的三两,给我上学做束脩了。”

谢保安傻了,喃喃道:“这个败家娘们。”

败家娘们?娘败家是为了谁?当时他和妹妹病况凶险,若没有大姐姐那些银子,他们或许早就没命了。

他们兄妹躺在床上病得半死的时候,家里谁心疼过?谁帮过娘一把?

他这个当爹的,只顾着照顾自己的娘,替自己的妹子出头,可有想过自己的儿子和女儿,也在病着,且病的得不轻?

如今,却怪娘败家,这话听着,这是让人心寒。

这一刻,谢天赐对爹爹彻底失望了,也愈发肯定了要分家的决心。

因为只有分了家,他们和娘才有一条生路,否则,这辈子就完了。

摊上这么一个爹,完全不顾自己的这个小家,好似他们兄妹和娘在这个家里是外姓人,他和二叔他们才是一家人似的。

谢天赐忍着气,道:“爹,你不要怪娘,娘当时也是走投无路了,她去我外祖家借钱,不但没借到一文钱,反而被舅娘给赶了出来。我娘是不想看着我和妹妹病死,才不得已去借钱的,后来也是怕你说她,才一直不敢告诉你的。”

谢保安一时没了话。

谢悠然一副不耐烦的口气,“行了,你们父子俩也别怪来怪去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就说吧,这银子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还我?”

谢保安跟谢天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都不说话。

谢悠然又道:“保安叔,我可是看在咱们两家亲戚一场的份上,当初刘婶儿哭哭啼啼地来找我借钱,才不顾爹娘的反对,借给了你们,甚至连利息都没有要,只说好了三个月还。眼下三月之期快到了,我来也是想提醒你们,该还钱了。若是逾期不还,我可得上县衙去告你们了。想必你们也知道,我未婚夫在衙门做事,跟县太爷也有点交情,到时候我状子一递,你们家可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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