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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陛下!”舒卓瞧着赵缨,灿烂一笑。

余下众臣不由拜地呼道,“大盛万载,结南永好,陛下万岁万万岁!”

舒烈只得垂头一拜。

沈羡偏过头瞧了端坐的赵缨一眼,见他面色平淡,视线越过了底下的舒卓公主,一直望向远方。

她随着那道视线瞧了出去,见那只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宫道,悬挂着许许多多不算太明亮的宫灯,影影幢幢之间仍是漆黑一片。

底下群臣山呼万岁之音犹在耳边,身处最高处的那个人,眼底所见竟是群山无人,万壑无声的绝处。

沈羡微微垂下眼睛,心底生出了一些叹息。

南疆和书已定,赵缨便吩咐了开宴,又在另一侧下首处添了两个几案,请了南疆皇子与公主落座。

伶人重新踩踏着舞乐之音登场,折腰款款间已是酒过三巡,筵席将散时,盛华向着沈羡投去一个浅淡的笑容。

沈羡心头微动,待宴后回了小南阁,又重新出了门,一路去了重芳宫。

绿川果然候在宫门前,见沈羡过来,便低头行了礼,将她引进了撷英殿。

盛华坐于屏风后的榻上,尚未换下盛装,颦笑间皆是风情。

“沈女官。”

“见过长公主。”沈羡低头礼道。

“过来,”盛华笑了笑,“到本宫身边来。”

她语调温和,一如前时,沈羡不自觉间便生出了几分亲近之意,便一路穿过那架水墨屏风,行至盛华的身前。

“开春了。”盛华淡笑道。

“是。”

“阿绪可是要回来了?”

沈羡应道,“陛下给了三月之期。”

盛华抬眼瞧了一眼大殿紧闭的门窗,笑道,“不知道本宫能否瞧见外头的春日。”

沈羡宽慰道,“陛下应承了宣王的上奏,击退北戎七百里,可放公主出宫,前方来报,殿下已推进至五百里。”

击退北戎七百里。

盛华微微阖起眼,掩盖了一些被勾起的神思。

“沈羡。”盛华静静瞧着她片刻,轻声问道,“你可曾想过,若是阿绪在承明殿,你与本宫是何种光景。”

她沉默了片刻,半晌不曾回话。

“赵缨已是万人之上,今日与南疆公主结亲,明日还会与李镛之女结亲,后日,还会有千千万万个南裴淮李,若是阿绪,你可愿意?”

你可愿意?

如同一道闷雷打在她的心头,沈羡拢紧了手指,一言不发。

盛华自榻上缓缓起身,姿容如皎洁明月,她瞧着沈羡,面色温和,言辞却如刀,

“沈羡,你可愿意?”

见她不语,盛华轻声一叹,温和了面容淡淡笑道,“三年前,若是本宫拿到了先帝遗诏,也许便不会有今日一问。”

“想来皆是造化弄人。”盛华略略转过眼,似乎是叹息。

沈羡瞧着盛华,神色几番变化,终归还是无言。

夜已近子时,愈深愈静,沈羡缓缓走出了撷英殿的大门,屏风后头,盛华向外头吩咐了将灯收起来。

她见绿川将殿前檐下那盏老旧的宫灯取下,悉心擦拭过,方才徐徐收进了殿内。

重芳宫不点灯,又有掩映重重,愈发显得孤清寂静。

今夜的月色不甚明亮,却依然毫不吝惜的拂照过沈羡纤细又单薄的身影。

她穿过一丛又一丛的芳草,脑海中皆是盛华最后的话语。

她说沈羡,做局中的卒子,举步维艰,要做,便要做那执棋人。

微风轻动,平白吹乱了满地芳丛,一身薄衫。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趁着端午多写点稿子,万万没想到是我想太多tot,太菜了哈哈哈哈哈,一个码字很慢的作者如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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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春日宴

新虫惊醒,天气转暖,渐有春雷,是日惊蛰。

大盛接受了南疆的结亲,新帝为示恩宠,于京郊开春狩,摆春日宴,帝京群臣家眷皆同往。

沈羡换过了春日的薄衫,与杜义一道,跟着天子的车辇出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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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卓赐居岚色殿,新帝未有位分封号,是以仍称为公主。

女眷不擅狩猎,皆居宴不出,只有舒卓公主着了一身猎装,将长发束起,远远瞧去,英气如男儿。

她打马过来,向着宴上的众多女眷傲然一笑,见到沈羡,认得是新帝身边的女官,便笑道,“沈女官。”

“舒卓公主。”沈羡颔首礼道。

“大盛女儿都如沈女官一般柔弱吗?”

沈羡微微一笑,并不欲争辩,倒听得一声不屑之声自背后响起,声音如琳琅玉碎,是裴嘉鱼。

“舒卓公主久居南疆,见识尚浅,我大盛女儿皆是勇毅坚贞之辈,你若是未闻大盛长公主年少英雄,也该知晓我父亲骁勇之名!”

裴嘉鱼今日也着了一身红色猎装,在初春微亮的光线之中,明丽如艳阳,她向着沈羡灿烂一笑,“沈姐姐,许久未见!”

人群之中不便逾矩,沈羡笑称道,“明珠郡主。”

“原来你便是镇南王的女儿。”舒卓闻言打量过裴嘉鱼,眼神未有回避,直视她的面容回道,“我敬重你的父亲,是个英雄。”

裴嘉鱼闻言倒不好意思再过多为难,只是挽过沈羡的手臂,向着舒卓点头道,“承你此言。”

舒卓手中握着马鞭,问道,“明珠郡主要一道来狩猎吗?”

“狩猎无趣,公主自便罢。”

裴贞着了宝蓝色春衫,玉簪束发,所见处皆是风华昳丽,自裴嘉鱼后头缓缓行至她的身前,引起宴中女眷一阵惊艳之声。

舒卓眼见如此容色卓绝的公子,面色瞧着似是病弱,不由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一扬马鞭,便独自往林中去了。

“裴五公子。”沈羡笑道。

裴贞颔首应道,“沈女官。”

“裴五你怎也来了宴中,不与大哥一道春狩吗?”

裴嘉鱼见裴贞丝毫不在意礼教,径直入了她与沈羡所在的席中,便向他问道。

裴贞伸手取过一把松子,剥开了递到裴嘉鱼面前,面上懒怠一笑,“席中众女儿,无一人容色胜我,我坐于此,岂非正合适。”

裴嘉鱼闻言笑了起来,“席中众女儿,无一人脸皮如你一般厚才是。”

沈羡不由莞尔。

“无妨,今日都是自家人,裴五便坐这儿罢。”

后宫无主位,太后有恙,新帝便赐了盛华做今日春日宴主人。

“见过长公主。”

见盛华缓缓而至,众人皆起身,恭敬地行了礼。

“都坐下罢。”盛华笑了笑,徐徐落座了方才道,“今日高兴,不必拘礼,开宴罢。”

“谢长公主。”

春日草长莺飞,春衫渐薄,京郊多柳树,垂细叶于宴席案边,便闻琴音清清,泉水淙淙,令人如沐春风。

“是顾先生!”裴嘉鱼扯过沈羡的衣袖,低声高兴道,“是顾先生的琴音。”

沈羡闻言望过去,果然见一人卧琴于膝,面色平和,衣衫书生气,雅致如君子玉。

是顾丛,其声如幽泉,其情亦切切。

所奏乃前朝古曲,别知音。

沈羡凝神听了半晌,竟从中听得几分拜别之意,心里头忽然笼罩过一丝阴霾。

“舒卓公主!”也不知道是谁先惊呼了起来,众人听得马蹄声乱,不由闻声望去,只见舒卓俯趴在马背之上,左手垂在一侧,有血迹自指尖一路滴落,竟是身中数枝羽箭,也不知生死如何。

马儿似是受了惊,一路横行过来,眼看有冲撞宴席之势。

“裴五!”裴嘉鱼不由喊道。

裴贞一跃而上马背,一手托住舒卓,一手用尽全力一勒,只见那惊马高高扬起前蹄,嘶鸣半晌,挣扎不得,最终还是稳稳停在了原地。

他自马背上下来,低声咳喘了一声,面色比方才白了一些,眼底却带笑,向着裴嘉鱼略略挑了挑眉。

未等众人回过神来,却听得主位上传来一声惊叫,“长公主!”

“绿川!”

只见不知是何人混入了宴席,手中执了匕首,趁大家方才不备,一刀刺向了长公主。

绿川忠心,以身代之,那把利刃贯穿了她的脖颈,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溅了那刺客满头满面,令那人忽然尖叫了起来。

那人将匕首弃于地下,蜷缩在一旁角落,浑身发抖,嘴里不停喊着,“太后!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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