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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服了软,明珠也没有乘胜追击,给她一个台阶:“这是自然的了。”这话茬也没有继续往下接。而郑氏和胡氏却对明珠的好本事叹为观止了,这柳氏就是个滚刀肉,从来也没人能在嘴皮子上头赢了她,能让她吃瘪之后还心服口服的只怕也只有明珠了,这位宫里来的郡主不愧是严大人的夫人,四两拨千斤的本事和严鹤臣直来直去当真是互补得很。

诸位夫人又稍坐了一会儿,说了说如何赈济灾民,就一起向明珠请辞了,明珠送到院子里,而后让尔雅把人送了出去,她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头坐下来只觉得心力交瘁,她本来不是个擅长虚与委蛇的人,这些确实也不难学,知道她们的喜好就能对症下药,只是她不是这样八面玲珑的性子,强撑着能做好的事,断然不能像旁人似的从容应对。

喝了两杯茶,左奔右突的心才定下来,已经到了饭点,还不见严鹤臣回来,她找人问清楚严鹤臣在哪,亲自去寻。

严鹤臣如今见的是神策军参将卢从,他把折子放到严鹤臣手上:“这是要送到京城的折子,如今被咱们截了下来,里头说的是,征西侯戴万山从河间府南部起兵,以白马镇为据点,向北推进,只怕和翰林院张季尧大人关系非同一般。这封信咱们截下来了,可往后还有的是折子咱们截不下来,张大人是您的岳丈,也算得上和咱们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您还要早做打算才是。”

严鹤臣点点头,神情十分肃穆:“这是我心里有数了,我且考量一二,你回去之后小心行事,也不要走路风声。”卢从点点头,严鹤臣送他走出了正门,等卢从走远了,严鹤臣倏而一回头,萧索的梧桐树下是一个月洞门,爬山虎潋滟如火,而月洞门边上,明珠穿着月白色的女裙,神情显得分外落寞而忧心,向来方才的那些话已经一字不漏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严鹤臣登时晃了,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77章

最要紧的事便是这了, 明珠父亲如今已经成了御前行走的人,翰林院里的一应事宜都由他接手过目,只是本事多, 名声响, 架不住戳在别人的眼眶里,让人装不下他。

明珠神情有几分凄惶,严鹤臣走到她身边去,抬手去摸明珠的头发:“好端端的,怎么跑出来了。”

“我父亲的事,都闹得这么严重了么?”明珠咬着嘴唇,“若说征西侯的所作所为和我父亲无关,只怕大家也都不愿意相信, 只是我父亲实在犯不上攀附征西侯不是么?有我嫁给了你,后头有翡又给皇上做了贵人, 我父亲就算再沽名钓誉,也不至于哪边都想讨好。”

明珠说得这话确实没错, 只是旁人不知道张季尧的为人,难免有所怀疑,严鹤臣知道明珠心里不安,也好言安抚:“你父亲轻易不会有事的, 一来有张贵人在掖庭里面周旋, 二来还有你我, 如今战事吃紧,断然也不是窝里斗的时候。这折子还能再压上两天, 你稍安勿躁。”

严鹤臣的话稍稍让明珠安了安心,严鹤臣拉着她的手往屋里走,明珠顿着步子不愿再往前了“你们这里头都不是我该去的地方,女子不得干政从武帝爷时候就开始了,您这时候叫我进去,岂不是坏了规矩。”

明珠很乖,有的时候乖得都叫人心疼,这个女郎心里头鲜少考虑着自己,一边担心他,一边还牵挂着自己的母家,就像是扁担的两头,她细细的身量哪里撑得住呢。

“里头没有别人,你和我坐一会儿,我看奏疏。”明珠在这里,都是外男,她不方便见,整个人有些束手束脚的,不像当初在家的时候那般施展得开,再加上他早出晚归,哪怕两个人同在一个屋檐下,也只有晚上的时候能凑在一起。

明珠没法子,只好任由严鹤臣牵着,走到了廊庑底下,如今已经是秋日了,处处都有了几分秋意凄凉,严鹤臣摸了摸她的手:“冷不冷。”

他的手滚烫,像是火炉一样包裹着她,明珠莞尔,嘴角弯出一圈月牙般的弧度:“还没到真正冷的时候呢。”

走到屋子里,明珠一眼就看见了屋子正中放着的沙盘,上头插着各色小旗子,有丘陵也有沟壑,她新奇地站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眼睛亮晶晶的:“咱们现在在哪啊?”

她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难得让她向他提问,严鹤臣立刻端正态度,指了一个地方:“咱们在这,离戴万山的大军相距五十里,前军更近,约么只有三十里,看样子离得不远,但是城高池深,他们没有那么容易攻进来。”

严鹤臣找了把圈椅放在自己身边,摁着明珠的肩膀让她坐好,两个人的腿在桌子底下贴在一起,十分亲昵的模样,奏疏就摊开了放在桌子上,明珠拿眼睛一瞟就能看见,严鹤臣这是摆明了不愿意回避她,明珠也不愿意多看。

严鹤臣递给明珠一本《四国志》,明珠翻了两页颇有兴致:“我原本以为你这里只有行军打仗的书,保不齐还有鬼谷子七十二策之类的,怎么如今也装了这些四国风物的书。”

还能因为什么?严鹤臣的毛笔蘸上一点墨汁:“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带你过来,给你留两本书打发时间的,不然到时候你待得无聊,保不齐就再不想来了,那该怎么是好。”

明珠难得被他逗得发笑:“你还说呢,何时你也变得油嘴滑舌了。”

他们二人打趣,没有一板一眼的答对,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两个人手里拿着各自的书本,颇有清平盛世小夫妻的模样,明珠看书的时候是格外专心的,严鹤臣翻了两页奏疏,偷偷拿眼看她。

明珠的纤纤手指点在自己的朱唇上,修剪整齐的指甲在灯光底下泛着莹然的粉色,就这般漫不经心的样子,让人看着颇为心动,有人常说夫人总是别人的好,可严鹤臣不是这么认为的,天下的女郎千千万万,唯独眼前自己的夫人才是独一份儿好。

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情,全天底下再也找不出来比明珠更好的人了,他越想越觉得开心,若不是明珠还坐在自己眼前,想起这些,他一定会笑出声来。

明珠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抬起眼睛瞧他,看他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瞧,嗔了他一眼:“好端端的,瞧我做什么,可是我脸上黏了饭粒子?”

最一开始,严鹤臣想起明珠,只记得她一板一眼地恭谨,举止行为让人拿捏不出半点纰漏来,他想起明珠,也只记得她是个姿色尚可的小丫头。有些人只有处得久了,才知道她心里头是什么样子,有人是绵里藏针,是人面兽心,有的就是像明珠这样温柔可亲,却也不是好拿捏的。后来嫁给他明珠说起话来也常一口一个您的称呼,如今偶尔和他调笑两句,竟也让人觉得说不出的可爱。

严鹤臣把玩着她的一缕头发,轻声说:“我方才才听说了,有人为了替我做好人,竟然连首饰都典当了。”

说的就是明珠方才和柳氏她们说的,凑一千两赈济灾民的事儿,明珠抿着嘴笑,轻声说:“不过是些首饰,有几样都是大婚的时候宫里头赐的,我向来不喜欢穿金戴银,放在妆奁盒子里也是积灰,还不如拿着去做些好事。”

明珠自小没有母亲在身边教诲,自然对如何掌握家中中馈,如何在命妇圈子里打交道的事并不知情,可严鹤臣瞧着,只觉得明珠格外聪颖,这些事情做起来虽然不算是炉火纯青,可也得心应手。

“这阵子委屈你还要在这上面费心了,”严鹤臣叹了口气,“等咱们回去了,给你选更好的,可好?”明珠乖顺的点头允了,莞尔一笑的模样像是一团软绵绵的云彩。

严鹤臣这几日的心情并不算好,戴万山目空一切,向来是无所顾忌的性子,他本就性子张狂跋扈,如今更是大放厥词,休说当今圣上,就连景帝他都不放在眼里。

这些话传进严鹤臣耳朵里,他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他把手里的奏疏合上,这些不堪入目的字眼就被合上了,严鹤臣看着明珠轻声说:“武帝当年若是把王位传给征西侯就好了。”

他这话有些罔顾人伦,对生父不大尊重,只是这也是大实话,景帝算是个无功无过的皇帝,武帝爷打下的江山他守得好好的,可对于扩大版图半点建树都没有。如今依然有鲜卑人在北境虎视眈眈,西方的回鹘和党项人也频频扰境,乾朝风光无两,可暗潮汹涌却一日都没有停下来过。

戴万山的封地离河间府很近,与南方百越之地接壤,在他统治期间,征西侯的封地扩张了有近三分之一,他一路向南征伐,一边肃清内政,与民休息,征西侯的八百里殷川土地已呈现欣欣向荣的态势来。

提起景帝,严鹤臣其实心里并不看得起他,也不愿意在心里承认这个父亲,他走到锦支窗边上,看着外头缠绵暧昧,逐渐暗淡的天光,笑着说:“等到冬日的时候,紫禁城下了雪,处处都是好风致,我们一起在家里围着吃锅子,好不好?”

明珠早年间在宫里,逢年过节,尤其是冬日的节气里,太后会赏锅子吃,宫女们凑在一起,也好不热闹的样子,她自然盈盈笑着答允。严鹤臣看着明珠,只觉得和她待在一块儿像是什么烦恼都没有了似的,满心里剩下的都是呼之欲出的欢喜。

明珠身上似乎就带着这样的魔力,不管在何时何地,只要她凝眸而笑,恍若春风过境,让人四肢百骸都觉得透着一股子安详来。

二人没说几句话,就听外头侍卫来报,说是神策军千户长来了,这便是要处理政事了,明珠站起身对着严鹤臣盈盈福了福:“你们叙话吧,我回去了。”

严鹤臣点点头叫了宁福过来:“送夫人回去吧。”

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和千户长碰到一起,这个千户长是从一个小小伍长升起来的,虽然有几分谋略,可到底是粗人一个,他看见明珠眼睛有几分发直。这也难怪,军里头见多了彪形大汉,一个一个见到母猪都觉得新奇,更别说看见像明珠这般温驯明亮的年轻女郎了。

他的目光太过直白,明珠还没说话,宁福就已经不爽了:“大人快往里去吧,严大人等您多时了。”

那伍长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意犹未尽地问:“这位……”

宁福依然笑得和气,可是眼睛里那几分恭敬都没了:“这是夫人,头几日才来的,大人可能没见过。”

众所周知,严鹤臣是个太监,这大太监好大的福气,竟然娶了这样一房貌美如花的夫人,只是这样好端端的没人,严鹤臣无福消受,只能让她守活寡,可见这太监们一个个内心扭曲,当真不是个人。

他看着明珠婷婷袅袅的背影走远了,不受控制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戴万山再一次开始对青州城发起攻击,青州是河间府州之前最后一处堡垒,比不得河间府城高池深,只怕不日将被攻克。严鹤臣沉吟片刻,在纸上写了几行字淡淡说:“戴万山狡诈,你把这个字条拿给建威将军看,他自然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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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锋的领兵,寇怀最是擅长,可以由他担任,两翼包抄,需要慎重,济横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也耐得住性子,若是将军不知道用谁,可以选他。”严鹤臣雷厉风行,本来是说一不二的,可时日久了,底下的兵将们却发现,他并不像传闻说的那样冷漠薄情。

严鹤臣头一次领兵交战,可他这么多年来看过的兵书不胜其数,他并不是一个好大喜功的人,也不愿意此时此刻出风头,故而也不像把功劳包揽在自己身上。

等所有的事情都安排的牢靠了,严鹤臣停下笔看了看天色,竟然外头的天色都已经彻底黑透了,他推开锦支窗,看见窗外寥廓的穹庐上面,疏星点点,这样寂静的秋夜,只让人觉得逸兴遄飞。

他站在窗户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走到寝房的时候,明珠已经睡下了,灯还亮着,她手里的书卷却已经落在了地上,看样子该是看书到一半便睡过去了,她比往日更嗜睡些,严鹤臣站在她床边看着她的睡颜,觉得脑子里空空的,只剩下柔软一片。

征西侯虽然来势迅猛,可到底名不正言不顺,民心向背一目了然,只怕不日就将破敌。严鹤臣向来不是惜命的人,可他脑子里却在此刻转动着千头万绪,往后又该如何呢,他本来只手遮天,无所畏惧的人,只是此刻心里却十分不安。

他向来没有畏惧过,可今日却因为有明珠的缘故,不仅自己怕死,就连寻常的分别,都觉得分外难熬。只是若是带着明珠重新回到皇城,却不知晓还要面临着什么。

他吹熄了灯,合衣在明珠身边躺下,被子里带着明珠的体温,明珠像是驱逐光热的飞蛾一样,立刻向他蜷缩过来,把自己的身子缩进了他怀里,头发拂过他的侧脸,让人觉得心都变得安静柔软起来。

严鹤臣觉得自己什么都怕,也什么都不再怕了。

第78章

又过了月余, 百草凋敝,朔风日益凛冽起来,明珠穿上白狐裘的风氅, 身量依然纤细, 看不出有娠的模样。

这日一早,严鹤臣正在花厅和明珠用饭的功夫,就听见前面的督军急吼吼地冲进来,严鹤臣眼中带了几分不悦:“出了什么事了,在这时候像火烧眉毛一样冲进来?”

那督军也知道自己这时候进来不合时宜,这位严大人向来不喜欢旁人在他和夫人相处的时候被人打扰,可事出紧急,他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咽了咽口水, 大声说:“回大人,前线有捷报传来, 我军在濮镇大破敌军,歼敌万余, 戴万山被活捉,全部仰赖大人之策,建威将军已发捷报至京城。”

这一夜瞬息万变,明珠猛的抬起头, 目光之中欢喜神色更甚, 严鹤臣的神色里却十分平静, 他本也是喜怒不形于色,只是眉梢微微一挑, 看样子心情确实极佳。

“我知道了。”严鹤臣点点头,把手边的牛乳端到明珠手边,“你尝尝这个。”

那督军识趣地无声退下,明珠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皆大欢喜的事,本就是军民同乐的事,你怎么看上去并不高兴呢?可是因为我么?”

严鹤臣没料到明珠的敏锐,她如今有孕在身,等闲也不会有人拿有的没的去烦她,她平日里除了看书写字,便是去摆弄着修剪花枝,简直是整个河间府最清闲的人。

她向来是以温柔的面容迎接他,眉目舒展好像天底下没有任何事能烦到她似的,导致他都快忘了明珠生了怎样剔透玲珑的心肠。

既然她已经把顾虑坦然说出来了,严鹤臣也没有藏着掖着,他把明珠脸边的头发别到而后,轻声说:“我们得胜而归,皇帝势必要封赏,可我如今官至一品,封无可封,再封便是加九锡了,这一来更为众矢之的。我的种种行为,只怕更要受人监视了。”

明珠现在有孕的事还能遮掩,只是时日久了朝中若是传召,只怕就不方便进宫了,严鹤臣原本的打算便是找机会借口明珠调养身体,送她去远离京城的地方安心养胎,只是看现在这个趋势,他实在放心不下,心里也越发焦灼了。

明珠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孟承,你且安心,我这好得很,总会有法子的。”

有时候真觉得不忍心。若是她大哭大闹也就算了,偏偏明珠是最会体察人意的,她不希望他为难,也处处替他考虑着,那双盈盈的目光里闪烁着温柔和平静,让人只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双手奉上。

严鹤臣把明珠拉进怀里,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面:“晚晚,你真的可以别那么懂事。还不是走投无路的时候,我们还有法子。”

*

紫禁城灯火煌煌,守夜的小黄门立在滴水檐下,肃着手站得笔直。

郑容挺着肚子扶着宫女的手走进了勤政殿,宇文夔就坐在螭龙腾飞的王座上面,面前的桌子上还摊着一本奏折。

“早听说河间府那边捷报传来,臣妾来给皇上贺喜了。”郑容描着细细的远山眉,宇文夔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眉梢。

郑容笑着握住他的手:“皇上,怎么看上去并不欢喜呢?”

宇文夔叹了口气,轻声说:“军中大捷,自然论功行赏,建威将军把功劳归给严鹤臣,可你我皆知,严鹤臣已位列三公九卿之上,封无可封了。”

郑容施施然一笑:“敢问皇上,戴万山起兵源自哪里?”

皇上的目光微微一缩:“河间府?”

“是了,咱们要查一查,戴万山到底和张季尧有无瓜葛,若是有,就该快刀斩乱麻。”郑容是个有政治嗅觉的女人,她说话的模样风情万种,可说出口的语言,轻飘飘的却带着风刀霜剑。

宇文夔孤寂了很多年,看着灯影下郑容好看的凤目,觉得自己的心都被填满了。他摸了摸郑容头上的珠翠,轻声说:“容儿,等你生下孩子那日,朕就封你为妃。”

她聪明睿智,宇文夔看着她的眼睛,只想把她捧到云端。

郑容千娇百媚地谢过,宇文夔看着她的背影走出了勤政殿,他压着帕子咳嗽了一会儿,宫里的太医令来给他请脉,宇文夔压低了嗓音说:“你来告诉朕,朕还能活多久?”

太医令只觉得脖颈一凉,语气登时就有了几分气短:“陛下春秋鼎盛……”

“啪”宇文夔怒极,砸了一只茶盏:“朕让你说实话!”

太医令咽了口唾沫,把脖子垂得很低:“回皇上,皇上的底子尚可,若是用名贵药材吊着,还能有一年光景,若是保养得当,再长一些也不是不可能。”

宇文夔最知道他们这些太医的嘴脸,为了开罪,都会捡些好听的给他听,如今这个一年,只怕还是要打折扣。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只觉得留给他的时间越发的少了。

大厦将倾,他总想要找到一个方法为自己的孩子铺路。盈盈烛火之下,他想了一会,提起了狼毫,在朱砂里头狠狠地蘸了一下。

*

“张季尧与戴万山沆瀣一气,意图染指大乾江山,罪无可恕……现革职抄家,收监大理寺……”

严鹤臣把折子放在桌子上,冷冷地看着送信的小黄门:“皇上为何要收回我的虎符。”

那小黄门笑得像弥勒佛:“这也是为了您好,如今您岳丈的事闹得人心惶惶,您也该在这时候对皇上表一表衷心才是。”

严鹤臣嗯了声:“您先去馆驿休息,等我把手里的事情收拾好,便把虎符双手奉上。”

等那小黄门走出去,明珠才一步一步从屏风外面走出来,她眼里含着泪意,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抓着严鹤臣的袖子:“我父亲确实沽名钓誉,可他是个小胆子,这样谋逆的大事,他断然不敢做啊,有翡在宫里做娘娘,他何必要给自己闺女没脸呢……”明珠的情绪有几分激动。

严鹤臣拉着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眸光里浩瀚一片,过了不知多久,他缓缓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光,又几分狂热:“晚晚,你乐不乐意跟着我,干一票大事?”

*

戴万山被押解到河间府的时候,心里涌动着一股莫大的悲戚,成王败寇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迎接他的,约么是游街示众等等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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