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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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已经许多年不触碰权力了,可这并不能说明她轻易就被人蒙蔽了视听,她手里依旧掌握着这个王朝不小的权力,只不过她并不轻易触碰罢了。

严鹤臣主动坦白不是什么好事,在权利滚过这么多年,早就练成了人精,哪能轻易就把自己的软肋送到别人眼前,太后缓缓把后背倚到靠背上,微微阖起眼,只能隐约在脑子里勾勒一个,像狼崽一样阴沉的孩子,其余也是空空一片。

“到底是哀家愧对他们母子。莫不是阴魂索命?”她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熙和又在旁边低声规劝了几句。

严鹤臣从万福宫出来,而后回到了司礼监。他没有回自己的配殿,反而走向了司礼监里面的暴室。

暴室里面昏暗带着血腥的霉味,地上流淌着莫名的液体,严鹤臣精致的缎云靴踏在上面,他浑然不顾,走到了茅草前。

茅草上面躺着一个人,他仰面躺着,浑然没了意识,严鹤臣眼神中间带着似有若无的轻蔑和怜悯,他抬起脚尖,轻轻碰了碰他的下巴。

那人醒了,挣扎着睁开眼,看向他。不知过了多久,躺在地上的那个人突然呜呜的哭了起来,他的声带已经毁了,发出的声音像是老旧的风箱,眼泪混着他脸上已经干涸的血迹,他的脸看上去分外可怖。

严鹤臣听着他含混不清的呜咽,只听见那一句:“我是被逼的。”

“你知道,这一次会死多少人吗?”严鹤臣轻生问他,他的声音平静地落下,像冰珠子一样滚落在地上,“不光是我,还有少府监,还有东西二厂,你可知有多少人要因你而死?你自己有几条命来偿还他们?”

地上躺着的那个人,终于不受控制地嚎啕大哭起来,哭得歇斯底里:“干爹,我错了干爹,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不要牵连我的家人!干爹……”他哭得语无伦次,可偏偏严鹤臣眉眼冷寂,不带感情,“原谅?你不是不知道皇上对我等的忌惮,你可知道这一次多少人要为你陪葬?”

不再理会呜咽着的严恪,严鹤臣踅身走了两步,而后猛地顿住了步子,他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匕首,铛的一声扔在他面前,而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严鹤臣的步子走得很快,衣袂翻飞,褒衣博带,他脸上没有半分表情,下颌的线条崩得紧紧的。严恪的背叛让他措手不及,只是因为时间尚早,他尚且能有一线挣扎之机。皇上果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能当皇上的人,果真都是不择手段。

他的嘴唇紧紧的抿着,他亲自去了一趟东厂,手里拿着司礼监掌印的令牌,把有可能受到波及的臣子全部指派去往全国各地。他手里的权力无边,如今他紧握着这块令牌,只觉得这牌子越来越轻也越来越滑,几乎要握不住了。

人人都能感受到严鹤臣身上的肃杀之气,一直到三更天,严鹤臣从少府监回到司礼监,刘全有站在司礼监门口,几个小黄门拖着一个草席在向外走,严鹤臣站在阴影处,静静地看着这个草席。

直到看不见,他沉默地走进了司礼监,坐回自己西配殿的位置上,他形影相吊,一个人孤零零地点燃了油蜡,跃动的火苗照进他浩瀚的眼眸深处,长条桌案上摆了满满一排的折子,几乎压得他喘不上气来。

他沉默地坐下,翻开了第一本折子,这本折子很长,他看得口干,摸了一把手边的茶盏,扬声道:“严恪,给……”声音猛地一顿。

这黑漆漆的夜色好像要把他从中撕碎,他只觉得自己的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猛地破碎,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奏折,黑暗黏稠得像水一样,裹住他,耗尽他的全部力量,让他无法喘息,无处容身。

轻轻的脚步声传来,像幼鹿,像白羊,从他的窗棂边传来,绕过半个西配殿,在门口停住,明珠的声音柔和地传来:“严大人在吗?”

她没有得到回答,缓缓推开了门,她拎着一盏宫灯,纤细的身量落满了烛光,严鹤臣缓缓抬起头,幽暗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往日大人处理政务的时候都是叫我一起,看见西配殿的灯亮了,我便来了。”她抿着嘴唇,莞尔一笑,眼睛晶亮,“大人恕我冒昧了。”

明珠拎着灯走到他面前,他莫名的觉得,她手中的宫灯比他的油蜡更亮,不然为什么在那一刻,他觉得她眼中带着燎原的火。

严鹤臣站起身,和她四目相对,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明珠微微偏着头:“往日来得惯了,今日不曾来,反倒是觉得缺了点什么似的,倒是严大人忙了一整日……”她蓦地噤声,一双手臂环住她的肩膀,严鹤臣抱住她,把下巴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空气中只有油蜡爆燃的噼啪声,明珠的身子是女郎特有的柔软,带着淡淡的茉莉头油的味道,她比他想得更瘦削,更温柔。

明珠显然是被吓到了,她紧张得脊背绷紧,手也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严鹤臣身上龙涎香味道使劲往她的鼻子里钻,她忐忑着,只觉得心跳如鼓,她的脸开始慢慢变红,越发滚烫,连耳朵都开始发热。

严鹤臣缓缓吐出一口气,而后他慢慢发现明珠的变化,她浑身绷紧,几乎难以呼吸。严鹤臣倏而一笑,他站直了身子,眼里含笑:“嗯?这么紧张?”

明珠有些羞恼:“大人这是做什么?我是个奴才不假,可也是个女子,这般被唐突了算什么?”她脸上还带着绯红,语气却灼灼地逼人,眼睛明亮得像星星。

“我不算个男人,你忘了吗?”他似乎笑了笑。

明珠依然在恼,莫名其妙的人,她这般想着,严鹤臣把目光放回到了折子上:“金枝已经送出宫了,我给她留了一笔钱,够她生活一阵了,你放心吧。”

严鹤臣向来忌讳随意动用私权,今日反倒像是不忌讳了一样,明珠心里有几分不安,可他到底是替她谋事,她也承了他这份情:“如此也多谢严大人了。”

夜风从茜纱窗外吹进来,严鹤臣看着明珠,他长长地叹了声,问她:“我来问问你,你到底愿不愿意入宫,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想好了,这一回可当真是再不能改过了。”

第35章

严鹤臣说这话的时候, 眼里含着笑,他倚着椅背,唇边那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给他整个人都显示出一股子消沉的风流来, 今日的严鹤臣与过去的不大一样,此刻,他不像是高高在上的司礼监掌印,也不是等闲断人生死的活阎王,他像是在和她商量一会吃什么的朋友似的。

明珠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严鹤臣扫过她的脸,扫过她迟疑的目光, 语气似有若无地带了几分诱哄:“你要想好了,现下说过的话, 就像是板上钉了钉子,再也走不得回头路了。”

四下寂静, 烛光摇曳,明珠看着严鹤臣,只能听见自己心里砰砰跳动的声音,这一次, 严鹤臣的耐心很好, 她看着明珠站在那里陷入纠结。

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 这话一点不假,母亲尚在时, 全家和睦,父慈子孝,如今继母掌握家中中馈,家中早就没了她的栖身之处,离开了这浩大紫禁城,她又该去哪里呢?像是浮萍,四散在清池里,无处可依又随处可栖。

皇权富贵,是个女子应该都心驰神往吧,严鹤臣收回目光,眼前娇花照水一般的女子,只怕也是如此,他合上奏折,轻声说:“我知道了,你回去拾掇拾掇,等着我的消息吧,皇上如今确实对你上了心,只是我觉得还应该再等一等才好,如今时间不多了,也不该这么蹉跎着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尾音还袅袅地停在半空,倏而明珠猛地抬起头:“我不愿意入宫。”四下一静,严鹤臣整理奏折的手亦是微微一顿。

莫名的一股情绪席卷他的全身,这是一种严鹤臣从来不曾体会过的情绪,以至于当时他根本就不能明白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一个从来没有得到过快乐的人,是不会明白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欢喜。

他抬起眼,明珠亭亭地站在他面前,目光如水一般莹润清澈,就是这样一个纤细的女郎,却给人一种如蒲苇般顽强柔韧的美感来。

“大人,奴才想通了,奴才不入宫。”明珠微微抿了抿嘴唇,“奴才不信命,奴才也不想做皇上的女人。”

严鹤臣坐了一会,脸上依然是淡淡的:“那我也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听着明珠的脚步声渐渐走远了,严鹤臣沉默地坐了一会,他并不是一个擅长表达情绪的人,欢喜与悲伤,都像是与他无关一般,他的脸上常年挂着冷淡的神情,像是一个冰封的壳子。

现在,这个壳子破了个洞,有风吹进来,他现在竟有了一瞬间的茫然。

严鹤臣整整部署了三日,而慎明阁那边,灯火亦是亮个昼夜。

严鹤臣从螽斯门向永巷走去的时候,发现在螽斯门下值夜的黄门足足多了两倍,而且每个宫门都配了羽林郎,整个禁庭,都带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春风扑面,严鹤臣堂而皇之地走过,风盈满袖,心里也没什么畏惧,待他走到贞顺门的时候,有脸生的小黄门大声道:“何人?”

这样的事情是许多年来的第一次,严鹤臣从怀里掏出了司礼监的令牌,那小黄门才冷肃着脸放行。对于一个人的心理压迫,皇上深谙此道,可严鹤臣心里却是古井一般无波无澜。

这日夜,明珠和连翘才要歇下,就听见了轻轻的敲门声,明珠起身去敲门,泠泠的月色之下,月光如碎银,严鹤臣穿着一身玄色的行蟒站在穹庐之下。

“你收拾东西,随我走一趟。”

明珠身后的连翘亦是一愣,下意识握住了明珠的手:“这是要去哪?”

严鹤臣的目光扫了她一下,连翘冷不丁一阵瑟缩,呐呐地松开了手。

“不是坏去处,你只管随我去就行了,连翘先留在这。”

明珠安抚地拍了拍连翘地手,回到房间里把自己的东西随便收拾到了包裹里走到门外,严鹤臣很顺手地接过来,明珠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忙说:“不劳烦大人了。”

严鹤臣眉眼舒朗的一笑,月色之下,神态端方:“姑娘这是和我见外么?”

他这般说话,明珠十分不习惯,私下里还是觉得,他该像过去一样刻薄寡恩才好,她脸上不好表露,只乖顺地点了点头。

他们二人头顶星河璀璨,穿过直栏横槛,辉煌宫阙,明珠看着严鹤臣的影子,只觉得他孤零零的,形影相吊。

一路走到万福宫外,明珠愣愣的,甚至有几分难以置信,严鹤臣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放到明珠手上,眉眼中一派沉寂神色:“今日你就留在万福宫了,往后也不要再往司礼监去了。若太后单独找你叙话,你不用说旁的,只把这个呈给太后,记得了吗?”灯火昏昏,明珠只觉得是个牌子,瞧不清上头的字。

看着明珠乖顺地点头,严鹤臣信步走了进去,熙和姑姑站在万福宫院子里的踏跺上,严鹤臣浅笑着问:“本不该在这个时辰打扰老佛爷休息,还请熙姑姑帮忙通禀。”

熙和的神色有几分不自然,她点点头回身走了进去,过了片刻,掀开帘子走出来,微微欠了欠身子:“太后请您进去。”

万福宫里一如既往檀香缭绕,太后还没睡,沉默地坐在太师椅上看着严鹤臣,明珠不敢抬头直面太后的神情,却在方才一进门的功夫隐约瞧见太后神情复杂。

“前两日熙姑姑提起来,开春之后,太后宫里头有几个宫女到了年龄,给开了恩典送出了宫,如今能伺候太后的人越发的少了,明珠太后也是见过的,臣觉得是个伶俐丫头,太后若是缺人手,就把她留在太后身边儿吧。”严鹤臣的语气不疾不徐,神情却十足十地恭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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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终于把目光落在了明珠身上,又看了看严鹤臣,她心里愈发笃定严鹤臣的身份了,皇上昨日已经来过万福宫了,提起铲除权宦的事情来,摩拳擦掌,只怕早就想除之而后快,严鹤臣只怕早就知道了吧。

明珠依旧静静地站在灯下,眉清目秀又平淡如水,严鹤臣把她带来算什么?示好还是安插眼线,亦或是另有后招?

太后不是个心软的人,在宫里头,心软是没有活路的,可她想起当年的五皇子,心中终于又生出几分不忍来:“当时就觉得是个讨喜的丫头,熙和,把她留下吧。”

熙姑姑笑着点了点头,明珠下意识抬起头看向严鹤臣,严鹤臣没有看她,反而浅笑着向太后行礼:“也罢,臣先告退了。”他这次是专程来安置她的,只怕禁庭里头要出岔子了,明珠一瞬间明白过来,忧心忡忡地看着严鹤臣,他站直了身子,转过身和明珠的目光撞在一起。

看到这小女郎眼中的忧虑神色,严鹤臣倏而一笑,站在这个角度,他脸上的神情只有明珠一人可以看清,这只是一个简单的笑,不是冷笑也不是慈悲,这笑容里像是如释重负,又像是放心不下。

他一言不发,和她错肩而过。身后的门开了又关,严鹤臣的脚步声静静地消失在了夜色里。

太后摆了摆手,熙和沉默地带着几个小宫女走了出去,暖阁里只余下太后和明珠两个人,明珠惴惴的有几分不安,过了不知多久,太后才问:“严鹤臣可说了,让你来这做什么?”

太后的语气很不好,冷冷地带着冰渣子,明珠心里明白,严鹤臣这般贸然把她送到太后眼前去,太后怕是觉得她别有所图吧。明珠手心微微出汗,还握着严鹤臣给她的牌子,她犹豫了一下福了福身对太后道:“严大人旁的也没说,只让我把这个献给太后。”

她抬起双手,把手里的牌子亮了出来,太后接过,微微一愣。

这块牌子是用一种特殊的金属制成的,镂刻着夔纹、万字纹和十二章纹,正中间是一个篆书雕刻着的烫金的五字,她的手颤抖了起来,这块牌子只有三个,是先帝在时专门为三个儿子打造的。

明珠没料到太后竟有这么大的反应,越发好奇严鹤臣这块牌子是什么东西,太后把这块牌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确认是真物无疑,再看着一脸懵懂的明珠,她心里突然雪亮起来。

严鹤臣这一块令牌,无外乎透露出一个信息,他心甘情愿地把自己身为皇子的信物敬献出来,表明自己绝无不臣之心,自己绝不会做有损皇权的事情来。而这样珍贵的令牌,竟让明珠奉上,明珠在他心里的地位可想而知。

说什么把明珠放到她身边儿伺候,这都是虚的,他为的是借太后的身份庇护明珠,他没有向皇上投诚,让皇上庇护明珠,只怕是不想让明珠入宫吧。

把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想明白了,太后心里反而踏实了几分,皇上对明珠上心是真的,可太后知道,帝王家难有专情,明珠在皇上心里只怕是个新鲜物件,很快就抛到脑后去了,可若是借一个奴才,就得到严鹤臣的归附,当真是划算极了。

太后倚在靠背上,把牌子小心地收好,语气也平和了许多:“既然严鹤臣让你来万福宫,日后就要按照万福宫的规矩办事,至于规矩,一会子让熙和好好教一教你。”

严鹤臣出了万福宫之后,并没有很快离去,他抬起眼睛看着万福宫明黄色的琉璃瓦歇山顶,和檐下垂挂着的大红灯笼在夜风里左右摇曳。

像是把什么重要的东西丢在了这里,足下生了根,让他生生迈不开步子,跟在太后身边,只怕等闲不得见面了,这对明珠来说,是一件好事。有什么东西四下零落了,严恪,明珠,还有许许多多人。走在掖庭悠长的街道上,严鹤臣两手空空。

心里好像也被挖走了一块。

这条路离昭和宫也近,襄平长公主已经离开掖庭一个多月了,这宫殿里面冷寂而荒凉,再也不复当年灯火通明的模样了,眼见高楼起,又见大厦倾,你方唱罢我登场,到哪都适用。

“明珠。”严鹤臣在心里叫了她的名字,“张明珠。”这不是一个唇齿留香的名字,简单上口,甚至有几分过于富丽堂皇,可在他的唇齿间却是轻柔的,想含着一块清甜的糖。

严鹤臣垂下手,手指划过衣摆间绣好的那只仙鹤,微微弯起了唇角。

第36章

明珠留在万福宫里伺候太后听书, 有专门的老太监过来,明珠立在一旁随侍即可,太后年龄大了, 平日里带人也算得上宽厚, 明珠的日子并不算难做,太后待她也算不得好,也并不曾特别关照她。

可这样子却让明珠放下心来,她被特别关怀得久了,心里头分外渴望能被当作一个普通人对待。只是万福宫里密得像个铁桶,连翘是不能进来和她做伴儿了。

万福宫里规矩很多,一大早上等着太后起身,宫女们都在外间站着, 等里头司勤的女官把帐幔掀开,会悄悄给其余几个小宫女们打手势, 示意太后脸色是好是坏。

而后伺候穿衣的、递帕子净手洁面的、端漱口水的,林林总总有十多个人一窝蜂地涌进来, 待所有人收拾停当,熙和姑姑会上前给太后梳头选首饰,这一天算是开始了。

皇上下了早朝要专门来万福宫晨昏定省,进门的档口就瞧见了明珠, 她依旧穿着豆蔻绿的宫装, 头发绾成螺髻, 两个耳垂上挂着一对珍珠耳环,随着她的姿势灵动地左右摇摆着。

钟灵毓秀, 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子干净来。皇上瞧了两眼,和太后叙了几句前朝的事,而后若无其事道:“明珠怎么来伺候母后了?”

太后瞧了一眼明珠,笑了笑:“我身边的照影年初的时候送出宫了,如今没个伶俐的丫头,明珠我也见过,是个聪颖的,我让熙和对内务府那边说过了,专门儿把她留在我身边。”

皇上点了点头:“母后这边人手不够,儿子也没上心,当真是罪过,一会儿就让内务府那边挑几个伶俐丫头给母后留用。”

太后又笑笑,轻轻摇了摇头:“我老婆子一个,哪里用得着这么多人伺候,有明珠就是极好了,她做事妥帖,只怕日后也能像熙和似的能干。”

太后的意思宇文夔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一回她是真心打算把明珠留在身边了,明珠早在司礼监的时候,他只等着找个时机把她纳进后宫来,可如今她跟着太后,要纳她只怕没那么容易了,做儿子的要从自己母后身边抢人做妃子,真是落了天家的脸面。

这可是难办了,水葱似的人亭亭地杵在眼前,看得见摸不着,皇上喝了口茶水,而后看着太后淡淡道:“大理寺那边今天早上弹劾了严鹤臣,罗列其诸多罪名,为首一条是结党营私,买卖官爵,可此人狡诈,许多证据还没来得及收集就已经被他看出端倪,如今人已经收押起来了。”

站在太后身后的明珠猛地收紧了在袖中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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