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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将碗碟撤下,妘環看向姬夜,“夫君,阿萝如今大了,倒是越发不听我话了。”

姬誉眯了眯眸子,声音带了几分冷淡,“我是绝对不允许她同姬夜在一起的。”

“我知道,我会再好好同她说说的,夫君也不用太生气了。”见姬誉眉头紧锁的模样,妘環又担心起来,忙柔声宽慰。

姬誉“嗯”一声,脸色舒缓几分,“辛苦環儿了。”

妘環低头一笑,“夫君说什么客气话,你我是夫妻,阿萝又是我们的女儿,又有什么好辛苦的呢?”

姬誉淡淡一笑,目光从妘環面上挪开看向院中,悠远而绵长,仿佛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妘環看着他的模样,脸上笑容一淡,眼底有异光闪过。

两人在前厅说了会闲话,正要回房,忽然见有人走了过来,朝他们行了个礼,“夫人,老爷,门外舞阳帝姬和寒帝求见。”

玉衡岛上虽无等级地位一说,但大户人家都会雇佣一些灵力低的族人看院,做饭等,等到了夜间,这些人完成一天的工作后会回到各自的家中歇息,第二日再过来主家劳作。

听到来报,妘環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眸子,同姬誉对视一眼,才淡淡开口道,“请他们进来吧。”

那仆人应是,退了下去,不一会,便引着宋清欢和沈初寒过来了。

宋清欢和沈初寒进了正厅,目光在上首的妘環和姬誉面上一扫,方淡淡收回目光,朝妘環颔首一礼,“姨母。”又笑着转目看向姬誉,“这位……想必就是姨父了吧?”

妘環也笑着点了点头,同姬誉一道迎上前,转身看一眼姬誉道,“是的阿绾,这位是我夫君姬誉。”又向姬誉介绍道,“夫君,这位便是姐姐的女儿,舞阳帝姬宋清欢了,乳名一个绾字。”

宋清欢浅笑流光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姬誉。见姬誉于妘環身旁长身玉立,唇角含笑,五官俊朗,自有一股温润的气质,确实是个美男子。

“姨父。”宋清欢朝他点头,浅浅一笑。

姬夜也回了礼,眸光润泽地看着她,眼底似有光芒闪动。

“阿绾,寒帝,快坐吧。”妘環热情地招呼他们入座,又命人上了茶来。

“听说昨儿阿绾在街上碰到阿萝了?”妘環笑着看向她问。

宋清欢点头,“是啊,阿萝带我去了七霜坊集市,还挺有意思的。”

“你同阿萝性子相仿,若无聊了就来找她便是。”

“谢谢小姨。”宋清欢应了。

妘環“嗯”一声,看一眼宋清欢叹口气道,“阿绾,长老那边,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他们会突然知晓了你的身份?”

“那日我与母妃见面后,姬长老却趁我不备对我出手,拿到了我贴身佩戴的母妃留给我的玉佩。听说,那玉佩,是岛上特有的血幽玉所制,只有圣女有资格佩戴。”

妘環闻言微诧,五指紧了紧,垂了头沉声道,“她竟这般刁钻?”

“姬长老心细如尘,姬公子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是我大意了。”宋清欢接话。

姬誉闻言蹙眉,“姬夜?他怎会与这件事有关?”

妘環忙看向姬誉,弯了弯唇角,斟酌着开口解释,“夫君也知道,阿绾同姐姐长得颇有几分相似,几位长老暗地里对她的身份起了几分疑心,前些日子便让阿萝和姬夜去试探了一番阿绾。”

姬誉素来不喜姬纾和姬夜,为了怕他生气,所以这件事,妘環之前并未同他提起,此时被宋清欢点出,也只得简要地说明了情况。

姬誉眉头皱得更紧了,“为何独独只叫姬夜和阿萝两人?”

妘環看一眼宋清欢,淡笑着解释,“他二人是下一任圣女圣子的候选人,叫他们去,却也无可厚非,夫君不要多想了。”一顿,怕他再揪着此话题不放,看向宋清欢转了话题。“罢了,几位长老既生了怀疑,你的身份,迟早还是要暴露的。只是……”

说到这里,她神情有几分动容,“只是如此一来,姐姐那边,怕是又要受些苦了。”

“他们竟当真敢废了……圣女的灵力?!”姬誉听到这里,语气沉沉再度开口,眼底似有怒意。

宋清欢不动声色地一垂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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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妃早已灵力尽失,长老对外放出的风声,不过是为了平息各方言论而打出的幌子而已,难道……妘環和姬誉并不知道母妃失去灵力的事?

她抬了头看向妘環,倒想看看她是怎么说的。

妘環眉梢微动,抬眼看向姬誉,温声开口,声音中带了一丝悲悯,“夫君,长老们既已告知了全族,想必……这决定怕是更改不了了。”

目光在姬誉紧握的拳头上一顿,眨了眨长睫,伸手握住,温柔小意开解,“夫君,不管怎么样,姐姐能再次与阿绾相认,我想,她一定会很高兴吧。”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有些苦涩地接着开口,“况且你也是知道的,姐姐一向不喜欢待在玉衡岛,更不喜欢自己扶澜族人的身份。下个月姐姐便要卸任圣女了,没了灵力,或许对姐姐来说,反倒是一种解脱。”

姬誉抬眸看向她,望见她眼底的盈盈水汽,眼睫一敛,终是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妘環复又转向宋清欢,眼底雾气姣姣,“只是阿绾,你如何就同意了几位长老的要求?姐姐并不想将你留在玉衡岛上的。万一你当真成了扶澜族圣女,当如何是好?”

“母妃在他们手中,由不得我不同意。”宋清欢语声淡淡,神情亦是苦涩,“再说了,雪莲选中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眼下,自是母亲的安危要紧。”

妘環讪讪一笑,“你说得是,倒是我太替你担忧,一时钻了牛角尖。”

宋清欢笑笑,“我和阿殊今日过来,是想谢谢前几日小姨特意去清澜小筑提醒我一事。虽然最后事情没能按照我们的计划走,但小姨能冒着危险去看我母妃,我已经很感动了。”

她话音尚未落,姬誉惊诧沉郁的声音想起,“環儿,你去看过圣女?”

☆、第472章 没什么好解释的

妘環闻言,眼中一瞬间的慌乱,抿了抿唇,有些艰难地开口,“是……是的。”余光瞟见姬誉面容微沉,心底不由“咯噔”一声,忙开口解释。

“前两日阿绾来了府里,我正好远远瞧见了一眼,见她与姐姐长得颇有些相似,心中生了疑,便偷偷去找了姐姐问清楚。”

“你知道圣女在何处?”姬誉盯着她问,眉尖一蹙。

“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的。”在他幽深眸光的注视下,妘環的心思似有些无处遁形,艰涩开口。

“圣女不是在闭关修炼么?怎能出关见你?”姬誉又问。

妘環的神色有几分难看起来,抿了抿唇角,抬眸看向他压低声音道,“夫君,阿绾还在这里呢,姐姐的事,回头我再跟你细说。”

不想,她话音刚落,宋清欢清脆的语声便响了起来,“无妨,小姨直说便是。姨父也不是外人,上次小姨不是同我说过这其中的内情吗?”她一双玲珑杏眼瞧着妘環,背脊笔直,脖子修长,玉色肌肤在照进来的阳光下显得异常清透。这样娴雅安静的姿态,倒教在场之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她的母妃妘璃。

宋清欢面色如常,心中却起了几分思量。

从妘環的神色中,她算是看出了几分端倪。

不管妘環对母妃是真心还是假意,可对于母妃的事,她并没有向姬誉和盘托出。而且,姬誉对母妃的态度也有些暧昧不清。既然如此,她倒要看看,妘環究竟在搞什么鬼。

被她这么一接话,妘環颇有些骑虎难下,端起茶盏喝一口,勉强压下躁动的心情,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宋清欢娇俏一笑,只做不知她的考量,不疾不徐开口道,“小姨不用自责,这件事,本与你没有关系。你能冒着被几位长老发现的危险潜入浮屠山探望母妃,我已经很感激了。”

妘環眸光一沉,低垂着头一咬牙,才抬了头缓缓开口,眸光往姬誉面上一瞥,“姐姐所谓的闭关修炼……只是个幌子,真实原因是,这一任的长老不满上一任长老对姐姐私逃出岛的处置,所以将她软禁在了浮屠山中。”

“你说什么?”姬誉墨瞳一狭,死死盯住妘環。

妘環睫羽猛地一颤,咬了咬殷红的唇,嘶哑着嗓音接着往下说,“我知晓姐姐的下落后,便想将姐姐救出来。可姐姐不肯,怕连累到我们……说自己就算出了浮屠山也无处可去……”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姬誉沉着嗓子,声音有几分压抑。

听到姬誉这话,妘環猛地抬头,也不说话,只是咬住下唇,一双狭长凤眼中满是雾气,就那么满眼控诉地瞧着姬誉。

宋清欢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眸子。

果然,他们两人和母妃之间,从前一定还发生过什么。

不过,妘環虽然被自己问了个措手不及,但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方才那些话,起码在姬誉面前已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从头至尾,她都没有提过母妃灵力尽失之事,不管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起码在姬誉面前,她说的一切,都能圆回来。

只是,如此一来,宋清欢更无法相信她了。

不论她对母妃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这里头,一定还夹杂着她自己的私心。

“小姨和姨父不用太担心,母妃在给我的信中也说了,她这几年虽被软禁在浮屠山中,但吃穿用度上几位长老并不敢苛待于她,并未受什么苦。只是……”

说到这里,她语声一顿,眼中有盈盈水汽浮上,“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我的不孝,若是我能早点过来……。”

“阿绾……”沈初寒适时地伸手握住她的手,温声宽慰,“你也别自责了,我们这些年一直在不遗余力地寻找母妃的下落,各种法子都用尽了。若能早些找到,自会早一点来玉衡岛,又怎会任母妃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听得沈初寒一本正经的温柔口气说出这话,宋清欢不由在心底偷笑两声。沈初寒也真是要么不出手,一出手便直中要害啊。

他这话,分明是在隐射妘環。

说到底,不管妘環有多么冠冕堂皇的借口,她终究还是放任母妃未管。虽然她并没有义务一定要救母妃,但在姬誉的眼中,却不一定是这么认为的。

妘環拢在袖中的五指紧了紧,低垂了头,终究是没有再出声。

宋清欢与沈初寒对视一眼,很快抬眸,提了嗓音道,“瞧我,现在说这些做什么。好在母妃很快就能离开浮屠山了,也总算是苦尽甘来。”

“是啊。”妘環勉强笑笑,赶紧将话题转移,“下个月月初的圣女大选,阿绾可准备好了?”

宋清欢眨了眨长睫,有几分漫不经心,“听阿萝说,到时我只需到场便是,并不需要准备什么。”

妘環点头应一声,脸上又恢复一贯的慈爱,“确是如此。到时我让阿萝去清雅小筑找你,你们一起过去,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多谢小姨,倒是,就要麻烦阿萝了。”宋清欢笑着谢过。

妘環笑笑,同宋清欢介绍起了玉衡岛和扶澜族的风土人情,姬誉和沈初寒偶尔插一句话,气氛倒又恢复了正常的其乐融融。

聊了半个时辰,妘環看一眼外面的日头,笑着道,“难得阿绾和寒帝今日亲自过来一趟,午饭便在这里用了吧,我叫人提前去准备。”

“不用了。”宋清欢道,“等母妃出来之后,我们一家人再好好聚聚。今日我就先回去了,多谢小姨和姨父的招待。”

说着,便同沈初寒一道起了身。

妘環见状,便也没有强留,同姬誉一道亲自送他们出了府。

送走两人,转身一进府,妘環的脸色便垮了下来,一言不发地朝后院飞快走去,脚下行得匆匆,根本就不看身后的姬誉。

姬誉抿了抿唇,快步追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環儿,你这是做什么?”

妘環被他拉住,愤愤转身看向他,看着姬誉眉头微皱的模样,她不怒反笑,“夫君,你问我做什么?!难道不应该问问你自己做了什么吗?”

姬誉放开抓住她胳膊的手,面色沉稳,“環儿,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妘環冷笑一声,“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对姐姐念念不忘么?”

听到这话,姬誉脸色陡然一沉,眸底飞起浓雾,紧紧盯住妘環,四下环顾一圈,见左右无人,方略放了心。看回妘環,声音沉郁沙哑,带了厉色,“環儿,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妘環冷笑连连,“怎么?夫君是怕有人听到,损了姐姐的名声?”

姬誉脸色一冷,幽沉的眸光死死盯了妘環一瞬,忽的转身,拂袖欲走。

“你不准走!”妘環在身后厉声喝住。

姬誉停下脚步,却并未转身,只有冷冷的声音飘入妘環耳中,“環儿,你先冷静下来,我们再好好谈谈。”

“我现在很冷静!”妘環足下发力,施展灵力,顷刻间到了姬誉跟前,张手拦住他的去路。

“姬誉,怎么?被我说中心思就想走?你敢说你现在心里没有一丁点地怨我?”她仰着脸,死死盯住姬誉,不肯错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

姬誉脸色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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