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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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呀~”

……猫叫?

“喵喵呀~”

李奉恕迷蒙中笃定这是涂涂,心想好久没见到它了。胸口软软地一沉,眉间软绵绵的触感一点。李奉恕稀里糊涂醒来,迎面看见一对黑黑圆圆漂亮的猫儿眼。

还真是涂涂,涂涂坐在他胸口舔爪爪。李奉恕瞬间惊悚得全身紧绷弹着坐起,颤抖着用手在眼前晃一晃,傻了。

王修端着寿面进李奉恕的卧房,看没人,于是又端着寿面去他的卧房。刚进门,惊得一动不能动。

他看到……李奉恕低着头,反复看自己的手。

王修端着面剧烈颤抖,碗底磕着木托盘格格响,一口气堵着嗓子眼儿:“老李……”

李奉恕放下手,抬头望着站在夕阳赤金余晖中的王修,微微一笑。

“我就说,夕阳的辉光笼在你身上,很美。”

第172章

李奉恕一起身, 涂涂差点从他身上滚下来, 很生气地喵喵叫。李奉恕一只手托着它的小身子,直勾勾地盯着王修看。王修木然地端着面条发抖,眼圈慢慢就红了。

“列祖列宗原谅我了。”李奉恕轻声道。

王修把面条往桌子上一放,笔架上悬着的毛笔惊慌相撞。王修往后一退,冲进李奉恕怀里。

李奉恕举着涂涂往后一仰, 王修搂着李奉恕使劲蹭, 李奉恕被他蹭得喘不上气。涂涂在李奉恕高举的手心里低头看热闹, 评论地喵一声。

王修抬头看见涂, 涂涂用黑黑亮亮圆圆的猫儿眼认真盯着他。王修抚摸涂涂:“是不是你?”

涂涂打个小哈欠。

李奉恕眼睛扫王修, 从脖子往下。天还不算冷,王修穿得还不多,薄薄的衣物裹着细瘦的身体。李奉恕目光越来越烫,在王修身上着了火。王修被他烫得难受, 抱起涂涂往外走,李奉恕胳膊一伸揽住他的腰。

王修艰难道:“我把涂涂送出去……”

李奉恕用鼻尖蹭王修的脖子, 就是不松手。后院里有黑鬼的叫声, 涂涂从王修怀里跳出来,高高兴兴跑出窗子,找黑鬼玩儿去了。

王修扣住腰上的手,轻微颤抖。

李奉恕用脸从后面蹭他的颈窝, 越蹭越用力。王修使劲抓李奉恕的手, 李奉恕跟不知道疼了一样。他把王修转过来,王修看见他两只眼睛通红。

“我看看你, 我就想再看看你……”

王修哽咽:“你就这点出息你……”

李奉恕两只手扣着王修的肩,眼神剜着他,王修发现李奉恕也在抖,不是喜悦,是恐惧。突如其来的光明让李奉恕恐惧,他怕这又是命运戏弄,再一闭眼,就又陷入深渊。

“我好好看看你,记着你,再也看不见,也不怕了。”

王修突然醒悟,挣扎着要下床:“你等着,我去叫太医院的太医去!”

李奉恕箍着他,声音低沉滚烫:“我瞎的时候,他们也没见着有什么用了。我先把你记着,烙在骨头上,时时揣着,以后也不怕了。”

王修哽咽更大声:“呸呸呸!刚好就说胡话!总得让太医来看看,怎么突然就好了……”

李奉恕的眼睛贴着王修的手心。王修两只手的手心里都有大蜈蚣,又粗又长,是他砍的。王修感觉到手心里潮湿一片。

“通络止痛,杀毒祛邪。”李奉恕喃喃自语,“能治好我的,不就在这儿么。”

王修再也忍不住,热泪滔滔。他抽出手,捧着李奉恕的脸。这男人深渊一样的眼神又回来了,又危险,又诱惑,让人想往下跳。

李奉恕压低声音:“我看看你。”

他把王修压在床上,解开他的衣服:“我看看你。”

从背后看王修的腰,细瘦挺拔。腰,适合于后观赏。平日里挺拔如松,妖娆时如竹临风,多情时缠绵如柳。在李奉恕巨大的力量里,王修的腰颤动着,又像惊恐战栗,又像贪婪邀请。顶峰的抽搐时最美,发丝甩来甩去,甩在李奉恕身上,临水的垂柳划过水面,泛起涟漪,涟漪掀起滔天巨浪。

巨浪涌动拍岸,柔软的柳树在激浪中垂死挣扎。此时须观赏扬起的脖颈,从背后看头发中含羞美丽的线条优雅地拉长,身体的最深处吟诵压抑幽然的哭音,这一声天籁,就是对李奉恕最高的赞扬。

李奉恕咬着牙微笑,他每次都想咬王修。眼睛看不见时兴致总是不纯粹,没有想下嘴的食欲。李奉恕一生没有特别的兴趣,不爱戏曲不爱美食不爱古玩字画,他爱王修。

王修控制不住眼泪,狠狠地抽泣,在没顶的骇浪中艰难道:“你……整天想这个……”

李奉恕凑到他耳边,声音缓慢地钻进他耳朵:“一半国家大事,一半你。”

李奉恕轻轻一舔王修的耳朵。

王修终于忍不住,叫出声。

寿面是肯定糊了,王修睡过去,李奉恕才不会浪费王修的手擀面,全给吃了。

半夜王修迷迷糊糊醒来,李奉恕坐在床边看他。他轻声嘟囔:“又睡不着啊……”随即一愣,一扑李奉恕双手抓住他的肩,惊恐地看李奉恕。李奉恕眼神温和地看着王修。九月初九的上弦月竟然格外清亮。他坐在月光里,双眼如沉静深海倒映潋滟月色。

李奉恕不敢睡,害怕一睡着明天一睁眼又是无尽黑暗。王修蹭蹭冒眼泪:“你看的见我是吧?”

李奉恕用手指背蹭蹭他的脸:“趁看得见,多看看你。”

王修把脸埋进李奉恕怀里,说不出话。

“我等天亮,再看看日出。看到日出,以后有什么……也无憾了。”

王修呻吟颤抖:“我陪你等。”

“明天不用去武英殿了,让赵盈锐顶上。”

午夜一过,重阳之月西沉。李奉恕的生辰就算过了,他搂着王修,静静地等待黎明。

夜长且迟缓,等待是煎熬。终于等到天光破晓的一瞬间,阳光喷薄侵夜,杀出天边,一切都值得。

王修看到李奉恕笑了。

曾森给蜀王小世子起了个外号叫四川柿子,这颗四川柿子威名远扬,哭得惊动太后了。大长公主就怕这孩子出事,怎么哭都守着他。陈驸马心里叫苦,他儿子断奶的时候都没这么作践人!太后在西苑等着要看看蜀王小世子,怎么总也不来。大长公主吊着两只黑眼圈苦笑:“太能哭了,我怕搅扰到太后。”

太后忧虑:“是不是不舒服?”

大长公主叹气:“想回家。”

太后道:“送到西苑来,我看看。”

蜀王小世子虽然在大长公主府一劲儿哭,但也哭出感情,突然让奶娘收拾东西去西苑,他还不高兴,一边攥着辣椒一边呜咽。陈驸马发现蜀王小世子好像特别喜欢辣椒,跟大长公主府感情最深厚的八成就是辣椒。陈驸马塞了许多干辣椒在他的小兜兜里:“来来来都带着,还有盆栽,都送西苑里去。”

蜀王小世子就带着一兜兜干辣椒和几个大辣椒盆栽,见太后去了。

谁知道一见太后,他吧唧一声不哭了。

太后见他眼睛肿肿小脸肿肿,心疼不已:“可怜见儿的,怎么哭成这样,嗓子疼不疼?”

太后命西苑里的厨子准备了清凉的甜饮,蜀王小世子靠着太后,乖乖地抱着碗喝完了。

“你叫什么?”

蜀王小世子带着鼻音奶声奶气:“回圣人,我叫李至炅。”

皇帝陛下要去避暑西苑跟太后请安,曾森想起那颗四川柿子就头痛,但是陛下要去,他做臣子的岂能让君独自一人面对?所以曾森也得跟着去,起码四川柿子吊嗓子时他能跟陛下一同面对。

陛下车驾到了西苑,曾森提气,做好准备,结果一进宫门……没动静?

一个温柔的女声在说话,这是太后。一个略带四川口音的幼儿在回话,这个是……曾森还真没听过四川柿子平静的说话声。

四川柿子靠着太后,昏昏欲睡。他很喜欢太后,觉得太后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太后看他兜兜里怎么还装着干辣椒,掌事姑姑笑道:“外面刚摆上盆栽,陈驸马说小世子喜欢,走到哪儿带到哪儿。”

太后笑出声。

小孩子都喜欢她,四川柿子也是。皇帝陛下进来请安,看见恬静的柿子,惊叹:“啊哟。”

皇帝陛下请了安回宫,回宫之前问蜀王小世子如何安置。曾森全身绷紧,四川柿子抱着太后的胳膊不放手,太后怜他幼小年纪离家千里:“就在我这儿吧。”

曾森松口气。

皇帝陛下知道曾森怕四川柿子,被他哭得头痛,于是严肃道:“曾卿不可与同僚忽生嫌隙。大晏此时,最需精诚团结,蜀王小世子虽然是能哭了一点,曾卿也不可就此疏离。”

曾森亦严肃:“臣惭愧。”

两个小胖子很有风度地结束了谈话,一起被人抱上马车,回宫。

刚回宫听见小猫咪的声音。皇帝陛下笑道:“涂涂又去哪儿玩了?”

涂涂小鼻头上有点点土,小脑门上沾着一小块树叶。皇帝陛下掏出手绢帮涂涂擦干净,涂涂自己又洗把脸。

曾森对猫咪没有特别的喜爱,只是皇帝陛下喜欢猫,曾森也就对猫格外客气。皇帝陛下晚上抱着涂涂睡觉,曾森半夜醒来,一眼瞧见墙上的影子。

巨大,平和,安详,神圣。

占满整个宫墙的影子并没有让曾森害怕,他只觉得敬畏。烛火摇曳,墙上沉睡的巨兽影子一抖,骤然变小,消失。

涂涂在皇帝陛下怀里翻个身儿。

曾森摸摸涂涂,涂涂砸吧砸吧小嘴儿。

第二天一早,皇帝陛下看到六叔昂扬地走进武英殿。不是听着王都事的脚步声,王都事没来。六叔自己一个人肃肃潇洒地走上台阶,看着皇帝陛下,眼神温和:“陛下。”

皇帝陛下被巨大的惊喜砸呆:“六……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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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叔深沉的眼睛里带着笑意:“是臣。”

武英殿立着的臣子们保持沉默,垂首不语。皇帝陛下忍着没奔下御座冲进六叔怀中,六叔一定接得住他。

臣子们听见摄政王一声笑。

和平时的笑声不太一样,意气昂扬。今天摄政王殿下心情很好,大家心中反而有点紧。揣测上意是大忌,不揣测也不行,摄政王怎么挺高兴的,这是谁要倒霉了?

“诸位卿,有事便奏吧。”

富太监心说这何止意气风发,这是……满足的喜悦吧。

殿下和颜悦色,朝臣们默默打寒噤。

伴君如伴虎,老虎张嘴微笑,獠牙也就出来了。

第173章

摄政王又开了太庙。

这一次只他一个人跪在太庙里, 谁都没惊动。十二卫守着太庙, 摄政王一个人跪在列祖列宗面前,闭目沉思。

列祖列宗原谅他了。李奉恕闭上眼,缓缓地沉入无尽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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