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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第二章

整个卫候府在云浅断气的那一刻,瞬间灯火通明。

侯夫人颤颤巍巍的一路走来,颠簸了几回,却依然没减缓脚下的速度,她的心都快被捏碎了,脑子里全是适才下人通报的话。

“世子夫人去了。”

“是个男孩,没能保住。”

从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处在天昏地转之中。

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统统给我出去,出去!”片刻,侯夫人望着屋内的一片狼籍,沉痛至极一把推开身边的下人,身子几晃倒在了地上,悲痛不已。

早知是个男孩,就是守到现在,也得守住啊。

侯夫人此时哭喊,还尚早了些,天刚刚开了道口子,透出了光亮进来,门外就响起了争吵声。

世子夫人系当朝首辅的嫡孙女,出嫁之前便是首辅府上捧在手心里的至宝,先不论候府近几年的落寞,就算是最风光的时候,也得忌惮首辅云府几分。

“侯夫人,云夫人来了。”

“啊!”

“这么快,是哪个存心找死的去通报了?”侯夫人面上难得显出了慌乱,要知道这么多年她能忍了云浅世子夫人的脾气,多半是看在了她身后云府的份上,自知是惹不起,小事虽处处为难,可一旦遇上大事都会礼让三分,可谁知这丫头命短竟然就这么死了,如让他云府的人知道,他们捧在手心的宝贝死的这般凄惨,又或是让他们知道在寒冬的夜里,世子夫人临产时,只有两位产婆和两个丫头陪在跟前,侯府上下无一人守着,就连那不争气的世子爷也在姨娘的房里宿了一夜,估计依他首辅的脾气,当场就能踏平候府。

“世子爷呢?”

“快去给我将世子爷叫过来!”

侯夫人突然大声的对跟前的彩儿吼道。

“都是一群蠢货啊,都这个时候了,怎就不想着来这里瞧瞧,平日都知道让着她,这关键时候怎么个个都没眼力劲了?!”

侯夫人尽管吼道大声,终究还是慢了一步,昨夜云浅落气之后,书画喊天喊地的都叫不来一个人,终是绝望的跑出了府外,连夜回了首辅,几乎是哭着爬进去的。

一声声凄惨的控诉,将她家小姐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全数说了出来,小姐活着时为了维护世子爷,不让书画多说半个字,如今死了,还能不说吗?

书画哭的全身抽搐,早知道他候府,他世子爷如此狠绝,就算小姐要将她赶出府,她也得早些告诉云夫人,候府那一窝子是如何人前一套,人后是一套的折磨小姐的。

等到世子爷从秦氏的屋里匆匆赶到后院,里面已经站满了云府的人。

世子爷卫疆瞧着一众前来讨伐的人群,有一瞬间的错愕,日子过的久了,云浅耍泼耍的多了,他只想到她越来越像市井妇人,似乎忘记了,她还是云府首辅云阁老的嫡孙女。

曾经她也是一位高高在上,身份高贵的官家小姐。

云夫人看着云浅惨白的脸,差点就晕了过去,当场要让云阁老到皇上面前替他云府做主。

此番话吓得候府卫夫人当场跪在了她跟前,以当今皇上对云府的重视,和对候府的无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人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候府是先皇封的,早就手无实权,世子这一辈又是人丁单薄,没出一个官职,如今的候府只余一副空壳,而他首辅云府是当朝皇上所封,炙手可热,如由着他们到皇上面前去参一本,候府还能保住吗?世子爷还能是世子爷吗,真到了那时,她也活不成了,这便当着白夫人的面,发誓要让昨夜府上所有失职的人为世子夫人陪葬。

最后,终于在候夫人许诺,将一个月前世子爷新纳的姨娘秦氏,和云浅跟前的一等丫头静月一同活埋,为世子夫人陪葬之后才算稍稍的平静了下来。

而世子爷也要在祠堂云浅的灵前跪上三日以忏悔自己的过错。卫疆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因为云浅的死,弄的如此凄惨,面子从云府云浅的哥哥云赫闯进来,揪住他衣襟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的揍了一顿之后,自然就不存在了。

然而他想不通的是,自己的父亲,堂堂一位侯爷,竟然会因为害怕丢了爵位,在云府面前一句话都不敢说,他是候府世子,却由他云府拿捏,多荒唐,多可笑,他自认为有一身本事,只待他日被皇上挖掘,他本该前途光明,威名赫赫,怎就因为一位妇人而折了全部?

死了又怎样?她云浅从嫁给他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只是自己的妻子,他也有权决定她的生死。

更何况是难产,天命谁能算得到,自己何尝又不难过,那是他的第一个儿子,能不心痛吗?为何众人还要将多余的罪孽强加在他身上,他不明白他错在哪里,要错也是云浅错了,她死的不是时候,如果能再坚持一会儿,说不定儿子就能保下来,云府的人也不会前来大闹。

都是自己太宠了她,才让她无法无天,连死都要害他一回。

云浅不知,在她死后,她爱了一生的男人,竟是这般在自己灵前忏悔的,若是知道了,不知会不会被气活。

只是无论候府此时拿出多大的诚意,也挽不回云浅的一条命,云夫人离开候府之前,冲着候夫人痛恨的说了一句:“从今往后,我首辅与你候府老死不相往来。”

一番天摇地动的闹腾之后,又是满天的狂风暴雪。

也是同样的大雪,同样的夜,云浅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以为她是死后灵魂出窍回到了云府,跟前的书画还是那般沉默寡言,却是一步不离的守在了她跟前,屋内的布置还是之前的模样,一点都没变。

这般恍恍惚惚的过了两日,突然姨娘所出的庶女云倾妹妹来访,云倾踏着皑皑白雪,笑脸盈盈的来到她跟前,稚嫩的脸上全是兴奋,非要拉她出去看雪。

云倾说这是冬季里的第一场雪,怎么也得出去看一回。

云浅本就恍惚,只道是自己当初死的冤屈,空留了一副灵魂才做的一场美梦,早晚都会醒的,这才两日不曾出门,此时抵不过云倾的赖磨,也只好随着她走出了屋子。

如云倾所说,确实下了雪,只不过死前悲惨的回忆,让她再也生不出半点心思去欣赏这场白雪的美。

这样的天气,留给她唯一的感受便是冷,透进骨子里的冷。

“小姐,外面冷,披上吧。”书画出来的很是时候,一件火红的斗篷,披上云浅的肩头,云浅摸着火红的斗篷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她记得这件斗篷小姑子卫蒙喜欢得很,她早送给了她,果然是一场梦,只有在梦里,它才会重新回到自己身上。

“姐姐,你猜今日府上谁来了?”云倾从白雪那头走了过来,无论是神情,还是话语,云浅都觉得异常熟悉,好像曾经出现过。

“姐姐莫急,世子正在腊梅树下等你,先前屋内人多口杂,我也不便多说,现在姐姐大可不必顾及,待姐姐日后美满幸福了,可别忘记了妹妹的一番苦心。”

云浅惊讶的瞧着云倾,这时才发现,云倾的脸稚嫩的有些过分。

再一震惊的回头又发现,连书画都变年轻了许多。

“今夕是哪年?”云浅突然急切的抓住书画的手,这两日一心想要弥补当初自己对她的误解与冷漠,以至于只顾着与她说话,倒没仔细的瞧过她。

“小姐这是怎么了,冬至过后小姐正好十七,前日小姐与老夫人提及候府的亲事,老夫人还道,岁月如梭,女大不中留呢,小姐莫非是忘记了?”书画先是一阵错愕,后又担忧的看着云浅,自从小姐与老夫人为了候府的亲事闹僵之后,这都两日了,还未恢复正常。

云浅愣了半天,手指猛的捏起了自己的胳膊。

“小姐!”

书画急忙拉开她的手。

“挺痛的。”

“不是梦。”

云浅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她是该高兴还是该忧愁,高兴自己能再活一回,愁的是重活一回,她还能摆脱前世的痛苦吗。

“看来姐姐当真是思念卫世子,姐姐放心,这不是梦,世子今日来访,我悄悄打听了一番,听说是为了姐姐的亲事。”云倾似乎很高兴,说出这种话,没有一点羞涩的表情,明明是稚嫩的一张脸,身心却是早熟了。

云浅顿觉心口揪着痛,如果真是她重生了,那么今日就是她与卫疆定亲的日子。

她犹记得,当年也是云倾来到她跟前,告诉他卫疆在等她,当时的她多雀跃,一颗怀,春的少女心,满满地装的都是他。

她脚踏白雪,身披红色斗篷,在梅花深处寻到了他,在他许完她一世承诺,两人相拥之际,府中的几位婶娘,姨娘恰好经过那处,回去之后祖母很是恼怒,头一回对她说了重话,祖母问她:“你可知婚姻为何物?”

云浅痴痴的看着祖母恼怒又的惋惜的神情,脑海里全是卫疆的容颜,哪里想过其他。

“那便是一生一世啊。”

祖母说完,容颜憔悴了许多,手一挥,亲自将手印按在了那张婚书上。

回想种种,祖母对她的爱胜过了母亲,都道隔代亲,几位伯父伯母生的都是哥哥,到了母亲这里,头两胎也是哥哥,祖母急的去庙里请愿,只为云府求一女娃。

祖母请愿之后的头一年,四房姜夫人便生下来云浅,自然就是云府上下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云浅出生之后,似乎为云府生不出女娃之事打开了局面,后面几位姨娘生的大多都是女儿,云倾便是其中一位。

孙女虽多,可云浅知道,她最是祖母祖父的心头肉,祖母常常说她样貌品行都是优秀的,唯独性子急躁骄傲。

不曾想,就是那幅性子害了自己的一生。

这一世,断不能再让其发生,她要将还未发生的噩梦,尽数扼杀在摇篮里。

作者有话要说:  渣男太渣了,我都看不下去~

☆、第 3 章

第三章

云浅看了看云倾,就是眼前这张稚嫩的脸,让自己在最后一年的时光,不知羡慕了多少回,前世她与卫疆成亲没多久,家里就为云倾订了一门亲事,据说是云倾的娘亲跪在祖母面前为她求的。

起初不知姨娘为何这般在意,后来才知,那一跪有多值,左府家世在她成亲的那年,左大人还只是正五品的大学士,可成亲之后左大人的儿子,左文思不仅考了个状元,得了皇上赏识,直接封上了东宫辅臣,太子少师,过了几年直接官职正二品,可谓是一夜出名,成为了京城的佳话。

原本云浅以为是云倾命好,运气好,可后来听白姨娘提起,说是祖母最初是打算将这门亲事留给云浅,看上的就是对方的才能和人品,可奈何云浅心里头就只有卫疆,还在雪地里两人相拥,私订了终身,倘若再不隧了她的愿,恐怕会毁了她的名声,这才不得已放弃了。

白姨娘说起,还很是委婉的道:“卫疆虽是候世子,可论才能哪能与左少师相比。”

“那是妹妹运气好。”

云浅在候府正是落魄之时,懒懒的回了那么一句。

“哼,哪来的运气?就凭她娘俩的眼光,那一身打扮就足以说明了,更何况是瞧人,还不是偷听了老夫人的墙根,知道这左太师得了皇上的赏识,不久便会高飞。”

那时的她,无心去想这些,但也着实的惊了一下:“还有这等事。”

重活一回,再来看云倾,怕是这会儿她已经知道了左府必定飞黄腾达。

“倾妹妹,姐姐身子乏得很,想是染了风寒,不如你先去替我回了卫世子,就说我身子不适,今日不便相见。”云浅说完,不顾云倾错愕的脸,将身上的火红斗篷解下,利落的披在了云倾身上。

云倾虽不及云浅长的大气端庄,可也有几分姿色,加上红色斗篷一装扮,倒有了五分相像。

“天气冷,妹妹受苦了。”

云浅说完,轻咳了几下,拉着身旁的书画就往回走,与卫疆相处了三年,其他的不了解,在女人这件事上,自己再了解不过,对他来说,是个女的,稍微有点姿色,他都想要。

“姐姐……”

云倾错愕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不是爱卫疆爱的骨髓里了吗?区区一点风寒怎能阻止她见他的心。不知是不是错觉,云倾总觉得今日云浅与往日有些不同,太过反常,如此一想,云倾面色越来越难看。

“狗东西!”

“谁给她的主张,牵一个男人来我内院,成心想害我么。”

回去的路上,云浅蹭的一脚踢去,掀起了一片雪渣。虽说前世自己悲惨的命运与云倾没多大干系,全怪自己赶着往别人怀里送,可也是因为经历了那样的事,这一世她才容不得半分算计。

“小姐,莫要说脏话。”

书画吓得不轻,本就很意外云浅没跟着云倾去见卫世子,现在一听,竟然是在骂那云倾,顿觉太不可思议,太失常了,可不知怎的,书画对这般失常的小姐很是喜欢,甚至想着,能一直这么失常下去,坏了她与卫世子的姻缘该多好。

“不说不说。”

“可书画这表情,是想笑吗?”云浅伸手轻轻捏了一下书画的脸,两日以来头一回露出了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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