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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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陆少言便出生了。

他与顾优一起,读过了十多年幸福美满的生活。

而此刻, 陆老爷子却因为陆少言这句质问而抬不起头来,无从解释。

“你说你爱她,可是你的爱多么廉价, 你让她背负着出轨的名声出国, 而我成了野种, 你当时有多绝情你自己知道吗?”

陆老爷子手心紧攥,过往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在他脑子里来回闪现。

顾优被当场抓住与人通奸,亲子鉴定现实陆少言并非他亲生儿子,当时的他被愤怒蒙蔽了双眼,听信了手下给他的所谓的证据,无法接受自己同床共枕的人心怀不轨怀有二心,疼爱的儿子身上流着的不是自己的血。

“即使后来你知道是小人作祟,是你身边最亲近的人背叛你,但那又怎样?她终其一生都不愿意踏入这片有你的土地,她恨你你知道吗?她不愿意再见到你,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你的名字你的消息你的一切!她告诉我,让我回来,我早就知道你患了癌症,你那些症状我都见过,可是那又怎样,反正早晚都得死,与其在医院在病床在那些仪器下折磨一年两年,不如舒舒服服的过几个月就死来得好!”陆少言重重喘了口气,“可即使这样,你也不愿意在你临死之前将陆氏交给我,而是把你名下所有的不动产给我。”

“我要那些钱干什么?”陆少言诧异望着他,突然暴躁起来,“我要的是陆氏,我要亲眼看着你所有珍惜的东西都去死!”

陆老爷子沉默的望着陆少言,安静地听他说完,与他对视。

陆少言气喘吁吁,倏然仰头看着窗外,语气在那瞬间落了下来,很是平缓,更准确而言,像是在呢喃,“你把海外那些资产都给她又怎么样,她又不会要,从前没去找她,现在、以后为什么还想着要去打扰她?”

陆老爷子手心紧攥,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但双手仍然在那剧烈颤抖着。

身体似乎哪里不舒服,高高昂起的头颅垂下,冷汗津津,他无比艰难地问:“你妈妈她、她恨我?”

“还用问吗?”陆少言回头,冷冷望着他,“你不信任她,你让她尊严扫地,强行送她出国,你怕她留在国内让你颜面尽失是吗?”

“不……不是这样的……”陆老爷子似乎想抬起头来,但如何挣扎都是徒劳,手心攥得死紧,想说什么,所有的话却堵在喉间,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生硬挤出几个语不成调的字,“少……少言,爸爸只是……只是……”

有那么一口气似乎没能提起来,陆老爷子话还未说完,脸色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扭曲,整个人重重呻吟了一声,头颅重重地垂下。

陆少言手心发颤,他死死盯着陆老爷子,“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你知道的。”

陆老爷子毫无动静。

“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陆少言喃喃,“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叫我野种让我滚的样子,我也永远都不会忘记我在国外遭受的一切,这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

陆少言蹒跚着朝门口走去,手握上门把时滞怠片刻,回头看了眼垂头坐在轮椅里的陆老爷子。

垂暮的老人身怀重疾,不会再有几天好日子过了,或许再过几天,这个世上,就不会再有陆老爷子的存在。

作为儿子,他会祭拜他,但永远不会缅怀他。

不锈钢门把好冷,那股凉意从手心直窜向陆少言全身,刺骨的寒意冻得他浑身打了个寒颤,握着门把的手不由得颤抖起来。

好冷。

就好像从前刚到国外的时候,白雪皑皑,真的好冷。

但明明这屋里暖意十足,为什么还会感觉到冷?

一滴滚烫的泪落在手背上,温度烫得惊人。

他猛地推开门,朝着门外的卢伯咬牙道:“爸他……晕过去了!”

卢伯一听,脸色大变,进屋查看后高声喊了好几声陆老爷子都未听到回音,忙不迭打电话叫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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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卢伯昨天长了个心眼,将送回去的医生全数请了过来,这才没能耽误抢救。

陆老爷子的病不容乐观,几名医生齐心协力将人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为保险起见,将人连夜送去了医院。

晚上这么大的动静,又是吵闹又是救护车的,住在老宅的人都知道了陆老爷子身患癌症的消息。

“我就说老爷子怎么突然分割财产,原来是得了癌症,哎,这……这怎么行!”

“前天老爷子还好好的,一到今天,那脸色简直是难看到不行,癌症这么大的事不去医院治疗,反而……反而还瞒着我们!”

“我觉着这事没那么简单,老爷子得了癌症,精神不大好,难免糊涂,今天这分割财产的事,我看还是等老爷子醒来之后再问问他。”

“对对对,我觉着也是,财产分割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说分就分?简直是开玩笑!”

一行人望着远处的几辆车,目光涌动,黑夜里是满满的贪婪。

陆北川听闻消息后连忙穿衣过来了,将老爷子送上救护车后看着四周或是焦急或是假装焦急的脸色,没理,叮嘱了叶蓁几句后便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

救护车红蓝车灯远离老宅,喧嚣终于平静下来。

陆家人各怀心思回房睡觉,叶蓁也怀揣着满腹的心事迷迷糊糊睡了一晚上。

翌日一早,接到陆北川电话,说是昨晚上连夜检查抢救之后,陆老爷子情况虽然稳定了下来,但病情依然不容乐观。

陆北川派人去老宅接叶蓁与粥粥过来医院,能让陆北川做出这样的决定,恐怕老爷子病情真的……

一路上叶蓁心坠到了谷底,然而粥粥却依然无忧无虑问她,“妈妈,我们去哪呀?”

“太爷爷病了,我们去看太爷爷,”叶蓁怜爱地摸着粥粥的小脑袋,“待会粥粥见着太爷爷,多说两句话哄太爷爷开心好不好?”

粥粥歪着头想了片刻,“就像以前妈妈病了,爸爸说的话吗?”

叶蓁一愣,“什么话?小孩子不许乱说!”

“就是……就是……”粥粥急着说了半天也没能说出口。

“好了好了,就是平时妈妈给你讲的那些故事,你讲给太爷爷听,太爷爷听了一定高兴。”

“好,粥粥给太爷爷讲故事!讲小兔几的故事!”

叶蓁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算是鼓励与夸奖,“咱们粥粥最乖了!”

得了夸奖,粥粥喜笑颜开,一路上和叶蓁讲着故事预习。

医院离老宅并没有太远,一个小时后车稳稳停在医院门口。

刚下车,叶蓁与粥粥便被人带去了陆老爷子所在的病房,病房外陆北川等人个个愁眉不展听着医生沉重的话。

叶蓁抱着粥粥站了一会,直到医生离开,这才上前。

“怎么了?”

陆北川摇头,望向病房内。

陆老爷子脸上盖上了呼吸机,身上插了许多的管子。

“爷爷心脏一直有问题,昨天晚上心脏病复发,再加上肝癌,恐怕……”陆北川摇头,未说完的话不言而喻。

卢伯泪流满面,徐徐走进病房内,苍老佝偻的身体站在陆老爷子病床前,千言万语想说,但心里堵得厉害,所有的话却堵在喉间半句都无法吐露。

卢伯跟着陆老爷子的时间最长,膝下无儿无女,这辈子将自己所有都贡献给了陆家,他这辈子,只有陆家,只有陆老爷子。

也不是没有想过死亡这件事,但往往就在眼前,触手可及的死亡时,却让人难以接受。

卢伯身子缓缓下沉,浑身像失去了支柱般,沉沉跪倒在陆老爷子床前,他握着陆老爷子的手,却又不敢握的太紧,整个人剧烈地颤抖,泪水从他浑浊的眼中满眶溢出,满是皱纹的脸上滑落一滴又一滴,就落在陆老爷子手背上。

“先生……先生……”他将额头抵在陆老爷子手背上,如同虔诚的信徒般祈祷。

哪怕他深知,这并没有什么用。

卢伯悔不当初。

当年若是能多劝老先生来医院检查,或许今天,结局完全不会是这样。

陆北川与陆少言连忙将他扶起来,皆是相顾无言,只能宽慰说两句无足轻重的话而已。

房间里充斥着仪器滴答的声音,医院的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叶蓁站在走廊,抱着粥粥,没有进去。

粥粥沉默地看着病房,嗅了嗅,疑惑问叶蓁,“妈妈,为什么我们不进去看看太爷爷?”

叶蓁眼底湿润,“等太爷爷醒了,我们就进去。”

粥粥哦了一声,乖巧懂事的等着,不再烦叶蓁。

他能感受到,现在的叶蓁,心情不好,所以他要乖乖听话,做个不让妈妈操心的宝宝。

“粥粥,你知道吗?你的名字是太爷爷取的。”

粥粥歪着头,“陆知非?”

“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喜欢!”

“太爷爷给你取名字的时候写了无数个名字,翻了无数本书,想了好几天,他希望你长大以后能知黑白,懂是非,成为一个懂事的孩子。”

粥粥听不明白,只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望着叶蓁。

“在你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太爷爷就无比期待着你的出生,他喜欢你,特别喜欢你,一直以来,太爷爷都特别找你,是不是?”

粥粥狠狠点了点头,口齿清脆软糯,“粥粥也喜欢太爷爷,等粥粥长大以后,也要好好照顾太爷爷!”

第84章

陆老爷子的情况越发不好,医生在病房内进进出出好几回, 皆是无奈摇头叹气, 最后一次将老爷子推出手术室时,天边已渐渐发白。

一天一夜了。

医生脱下口罩, 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昨天还精神奕奕的一个人,今天却衰老昏迷, 躺在病床上大限将至,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病房内所有人心情沉重, 一言不发。

房间里设备仪器的声音滴滴作响, 病床窗户严丝合缝,窗外乌云密布,压抑得让人透不过起来。

陆老爷子醒了。

卢伯一直坐在床边守着他,一见人醒了, 连忙问道:“老先生, 您醒了?有没有哪不舒服?”

陆老爷子浑浊的眼珠转了转, 望向四周,似乎在确定自己身处的环境。

“这是……这是……”

脸上罩着呼吸罩, 说话困难, 支支吾吾半晌, 还是卢伯明白他的意思。

“医院, 这里是医院。”

一听医院,陆老爷子急了, 连连喘息, 上半身往上涌动, 似乎是想要坐起来。

“怎……怎么来医院了,我不是说……不是说不来的吗?”

“老先生,”卢伯含泪劝他,“您就别折腾自己了!身体重要!”

陆老爷子折腾了一会,便已经气喘吁吁,他偏头沉默看着床边的心电监测仪上心跳跳跃的曲线图,生与死都在那个屏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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