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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脆生生地说:“以后不许再牵我的手。”

“也不能抱我,好热的。”

“反正夏天离我远一点儿,冬天、冬天……我还得想一想!”

报完了仇,幼清美滋滋地跳下床,打算往外溜,探寻一下王府的后厨,结果他才探出一颗脑袋,隔壁的房门也“吱呀”一声紧跟着打开,撑了大半宿没睡的幼老爷伸长脖子张望,没想到一眼瞅到的是自家的那个小王八蛋。

“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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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老爷连忙“嘘”了一下,冲着幼清招手,“过来,我给你吃个好东西。”

幼清好奇地凑过去,幼老爷立即敲了他一记头栗,“给你吃毛栗子。”

幼清莫名其妙被骗来挨打,委屈坏了,“爹爹,你打我做什么?”

幼老爷见他那可怜劲儿,想笑又硬生生地憋住,把人拽进屋内,而后自己扭头又跟个贼似的朝外望上几眼,这才把门关上。他恨铁不成钢地数落幼清说:“你自己想!”

赵氏披上外衫走下床,瞟着幼老爷皱眉问道:“你怎么又打他的头?”

幼清以为赵氏会给自己撑腰,连忙扑进她怀里装可怜,“爹爹打得好疼。”

赵氏便又说:“你瞧我们家清清多可怜,本来就够傻了,他爹动手还专挑脑袋,生怕自己家的儿子还不够傻。”

幼清垮下脸,“娘亲。”

“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赵氏平日再宠幼清,此刻也免不了说他两句,她点着幼清的额头说:“要你少跟王爷待在一块儿,省得让他知道你怀孕了,往后可就别想着再回金陵了,结果你倒好,一个没看住又让他把你给哄走了。”

“我好困。”幼清悄声辩解道:“而且、而且是娘亲说的,上完香让我睡觉,我就去睡觉了。”

“难怪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儿子就是不管用。看见枝枝,我心里是熨贴的,一瞧见你,凉了半截儿。”幼清睁大乌溜溜的眼,那懵懂的眼神看得赵氏一再心软,拿他没有法子,只能无奈地叹道:“你呀,真是天生少爷命,用不着操半点心。”

幼清咕哝着说:“天气这么热,还用不着阿姊来给娘亲做小棉袄,得要我来给娘亲透心凉一下。”

“贫嘴。”

赵氏被他逗笑了,索性不再教训幼清,反正说再多也是白搭。她笑吟吟地问道:“你怎么大半夜的还往外跑?”

“睡不着觉。”幼清苦着脸抱怨道:“本来我好困,可是这个王爷太讨厌了,他非要抱我,我骗他说腿抽筋,还老问我是哪里,摸得好痒。”

“什么!”

幼老爷怒道:“这狗屁王爷居然敢碰你?”

赵氏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她对着幼老爷怒目而向,“老爷,你自己说有你在,那个姓薛的绝对碰不到清清一根汗毛,这是怎么回事?”

幼老爷忙道:“这不是那边的动静不大,我这、我这……”

赵氏冷笑一声,“动静大就迟了。”

幼老爷心虚地说:“夫人,你听我解释。”

幼老爷结结巴巴半天,找不出一个可以让自己蒙混过关的理由,他急中生智道:“夫人,不若我们明日就回金陵。管他反常不反常的,反正人都走了,这姓薛的还能怎么样?而且清清这个没出息的,给颗糖就跟着走了,说不准儿他让人拐了,自己还高高兴兴地把荷包拿出来给人发金叶子。”

幼清偷瞄一眼赵氏,不满地说:“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赵氏颇为头疼,幼清的性子让他们养得太天真了,说不准儿再在这京城待上几日,还真会让薛白又拐走一次。为了杜绝这种可能,赵氏当即拍板道:“明日就走。”

幼老爷便把幼清往外推,“回去睡觉去,别让他发现你偷溜出来了。”

说完,幼老爷又不放心地交待道:“从嘉王若是再碰你,你就大点声,不然我们这边听不见。”

幼清点了点头。

他蹑手蹑脚地溜回屋内,又爬上床,却见到薛白连姿势都没有变过,便又胆大包天地凑上去再揉几下薛白的脸。

“猪。”

幼清喜滋滋地说:“我要回金陵吃酱排骨、大闸蟹、冰酪和甘豆汤了!”

这样一高兴,幼清很快就睡了过去。

反倒是一旁的薛白,在他睡下以后缓缓睁开眼睛。薛白先是给幼清的肚子搭上薄被,又若有所思地垂下眸,过了许久他才轻轻抚过少年漂亮的眉眼,而后意味不明地问道:“回金陵?”

薛白并不太清楚幼清的身上发生什么,方才人一走,他便唤来了近日守在幼宅的侍卫,得知宫里的御医上过几次门,再加上他的试探,此刻薛白终于确定幼清忘记了很多事情,很多关于自己的事情。

薛白的眸色沉郁如夜,他平静开口说:“既然要偷溜,怎么能提前告诉本王?”

睡梦中的幼清翻了一个身,主动钻进薛白的怀抱里,尚在无知无觉地说着梦话:“红烧狮子头、东坡肉、粉蒸肉、鲜虾水饺……”

作者有话要说:  王爷:男人,你在玩火!

第19章

翌日一早,幼老爷与赵氏借口要去一趟布庄,顺便再把幼清带到铺子里做几身新衫。

他们两个人姗姗来迟,幼清还趴在四仙桌上饿得肚子咕咕叫,只能吃着零嘴儿垫肚子,等着用早膳。他把一颗糖渍杨梅喂进自己的嘴巴里,甜得皱起了脸,又没心没肺地嘀咕道:“肯定是爹爹赖床。”

“岳丈昨晚未睡好?”薛白瞥了一眼没精打采的幼老爷,神色不变道:“用完膳以后,不若休息几刻再去布庄。”

幼清咬住玉箸,毫不犹豫地说:“爹爹只要白天沾了床,就再也起不来了。”

谁害的?

幼老爷就是哈欠连天也不妨碍收拾幼清,他捏住幼清的脸一通乱揉,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幼清气鼓鼓地抓起一把糖渍杨梅,要往幼老爷的嘴里塞,“你再捏我的脸,我就、我就甜死你!”

这两个人没大没小,实在是丢人,赵氏在桌底狠狠踩住幼老爷的脚,而后面带微笑地对薛白说:“早晨天凉快,晚了清清又嫌热,不肯出门了。”

薛白微微颔首,他端起茶杯轻啜一口,随后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昨夜清清说了一宿梦话,应当是想回金陵吃东西了。”

“只要是好吃的,他都念叨着,成日连梦话都是挨个报菜谱。”赵氏笑了笑,颇为头疼地说:“馋成这样,也是够没出息了。”

好端端地又被说没出息,幼清只好借吃消愁,用力地咬下一口李子。

薛白倒没有搭腔,只是语气淡淡地说:“本王记得岳丈和岳母想要让清清回金陵住上一些时日,只是近日本王尚抽不开身,不若你们再在京中多留几日,待到过完中秋,本王便可带着清清,与你们同去金陵。”

幼老爷和赵氏打算带走的只有幼清而已,赵氏闻言面上倒是滴水不漏,“让我们再想想。”

用完膳,薛白让邹总管给幼清他们安排一辆马车,把人送到布庄。幼老爷一听连忙摆了摆手,王府的人跟着可就走不了了,他赶紧回绝道:“反正布庄不远,我们饭后走几步,就当是消食了,而且清清最近在家待得懒劲儿又上来,天天吃完就睡,跟只猪一眼,得让他自己多动几下。”

幼清不太高兴地瞟了几眼幼老爷,决定先这个把仇记下来。

薛白“嗯”了一声,又开口唤道:“清清。”

幼清正忙着往自己的小荷包里塞瓜子和杏仁,他抬起乌溜溜的眼瞳,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早点回来。”薛白的眸色很深,语气却平淡至极,“我让人给你做了冰酪和奶白葡萄。”

幼清犹豫了一小会儿,眼巴巴地说:“要不然吃完再走?”

幼老爷毫不留情地一掌拍到他脑袋上。

幼清只好眼泪汪汪地说:“那、那你给我留着。”

薛白避过不答,“等你回来。”

幼老爷看不下去,扯着幼清走出王府,但是幼清太馋了,走了大老远都还要回头瞄几眼,他只见到薛白站在门前,白衣胜雪,气度不凡,却不曾留意到这位本该是淡漠出尘的王爷,此刻那对深如幽潭的瞳眸掠过了几分笑意。

很淡很淡,又转瞬即逝。

幼老爷惆怅地问道:“夫人,你还记不记得清清以前差点给秋先生从学堂里轰出来?”

“怎么不记得。”赵氏想起来就忍不住笑,才把幼清送到学堂开蒙的那阵子,幼清天天闹着不肯去,幼老爷和赵氏没搭理他,结果闹了几天幼清自己就没了声儿,他们还以为幼清是老实下来了,没想到其实是他整日躲在秋先生给自家夫人种的荷塘里偷吃莲子。

赵氏打趣道:“当时差点就拿清清抵债去了。”

讨夫人欢心种下来的荷花让学堂里的小无赖搅得乱七八糟,秋先生自个儿气了个半死,秋夫人却是瞧幼清可爱,故意吓唬他:“你吃了我们家的莲子,就得来我们家做儿子抵债了。

幼老爷没好气地说:“让他天天只想着吃,说不准就是吃了姓薛的什么,这是还债来了。”

幼清一脸无辜地说:“我不记得了!”

赵氏要笑不笑地挑起眉,“你倒是理直气壮。”

到了幼府,赵氏和幼老爷忙着收拾包袱,幼清自己偷懒就算了,还站在旁边净添乱,他一会儿闹着要带只烤鸭回金陵,一会儿又异想天开,非要把幼枝宫里的那座西洋钟拿走,幼老爷简直烦死他了,从幼清的荷包里捞出一把瓜子,强行塞进他的手里,“嗑。”

嘴巴一堵住,幼清可算安静下来了,然而沈栖鹤却在这个时候找上门。

他顺手夺走幼清好不容易攒满手的果仁,奇怪地问道:“幼清清,你们这是干什么?”

幼清气得要扑过去打人,“你给我吐出来。”

“吃你几个瓜子怎么了?抠门儿。”

沈栖鹤从他的荷包里又掏出一把瓜子,没好气地说:“还给你还给你。”

幼清这才说:“回老家种红薯。”

沈栖鹤反应得很快,“你肚子里还揣着个小的,王爷肯让你回金陵?”

幼清洋洋得意地说:“他都不知道我怀孕了,我们背着他自己回金陵。”

赵氏听了几句,轻描淡写地说:“回金陵安胎而已。”

“……”

沈栖鹤连着壳一起咽下瓜子,顺了半天的气才说:“伯母,不成,真的不成,你们还是和王爷商量一下再带幼清清走算了。”

“上回我带幼清清去万花楼,结果碰见一蠢货,说了几句枝枝姐的不是,又和幼清清吵了几句,最后王爷出面把那个蠢货收拾了一顿。”

沈栖鹤一不小心说漏嘴,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昨儿个他们家才拿出十一万两黄金给万花楼的金九娘,今天早朝就被参了一本。好端端的谁跟这陈侍郎过不去,我思来想去,只有这个王爷了,简直是赶尽杀绝,忒不好惹了点。”

幼清晃了晃手腕上的铜钱,往自己脸上贴金,“肯定是因为烦过我才完蛋的。”

赵氏也不以为然地说:“他若有这个能耐,能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清清失忆了?”

停顿了片刻,赵氏怒道:“沈栖鹤,你又带清清去花楼了?”

沈栖鹤一拍脑门,自知理亏,见赵氏来势汹汹的模样,秉持着绝不白来的原则,干脆又把幼清重新攒了满手的瓜子仁夺走就跑。

幼清懵了一下,要追上去打架,赵氏忙不迭按住他,“用不着追,往后他还能不回金陵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堵着他家门口就行了。”

幼清被哄住了,接着气呼呼地嗑瓜子儿。

收拾了几个时辰,他们终于包袱款款地坐上马车。幼清趴到窗边吃话梅,幼老爷则美滋滋地喝起了小酒,就在马车即将开出城门之际,幼清手里的话梅忽然“哗啦”一声掉了满地。

赵氏问他:“怎么了?”

幼清不可置信地睁圆了眼睛,慢吞吞地说:“娘亲,我看见那个王爷了。”

“哪里看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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