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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老爷深以为然,“夫人高明。”

传信的人一时半会回不来,赵氏又命人给幼清送了些零嘴儿过去,待到他和幼老爷晃晃悠悠来到凉亭时,人已经趴在石桌上睡着了,手里还捏着一颗话梅。

“自己都还没长大呢。”

赵氏怜爱地摸了摸幼清的头,见到少年乌黑的发被濡湿,紧贴在白皙的脖颈处,便向侍女要来一把团扇,轻轻地给幼清摇着。

幼老爷如临大敌地问道:“会不会这一觉醒来又想起从嘉王了?”

赵氏懒得搭理。

没过多久,传信的小厮找来凉亭,“夫人,老爷,贵妃娘娘宫中有请。”

说完,他又望了一眼正睡着的幼清,犹豫道:“娘娘还交代让小公子一起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又名《王妃带球跑》、《岳父岳母总想撺掇王妃和本王和离》

王爷:我能怎么办,当然是选择原谅他们:)

第2章

“你且退下。”

赵氏毫不客气地从幼老爷身上摸出几两赏银,把小厮打发走。他们倒没有立即动身,只因舍不得扰了幼清的清梦,赵氏便又同幼老爷打发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这才推醒趴在石桌上的幼清,“该起来了,你阿姊还在宫里候着咱们呢。”

幼清迷迷糊糊地抬起脸,下意识抱住赵氏,在她的怀里蹭了几下,“娘亲,好热。”

声音软绵绵的,还带着点委屈。

赵氏用葱白的指尖点了一下他的额头,不禁失笑道:“热还抱着娘不停撒娇?你呀,就是活该。”

“要让娘亲和我一样热。”幼清揉了揉眼睛,“我想喝冰镇酸梅汤。”

赵氏瞟了幼老爷一眼,幼老爷忙道:“我去交待一声。”

才踏出一步,幼老爷又回过身来,紧张兮兮地问幼清:“你还记不记得从嘉王?”

幼清茫然地开口:“爹爹?”

幼老爷见状,放下心来,哼起小曲儿往外走。

侍女来回奔走,不多时,三个人坐上府邸外的马车,轻车熟路地来到瑶华宫。

院落里的琼花莹润,一派冰肌玉骨。

幼老爷触景生情,悲从中来,“姓薛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六年前天子南巡,杏花烟雨中,待字闺中的幼枝撩开轿帘,杨花扑簌簌地落下,她懒懒地伸出一只手,腕子上的玉镯摇摇晃晃,当今圣上手中摇开的折扇许久未动,随行的太守知趣地凑过来说:“陛下,那是幼家的女儿,尚未许配人家。”

自此京中多了一位幼贵妃,众人皆道宛若神仙妃子,圣宠不断。

至于幼老爷是如何勃然大怒,又碍于天子威严只得把气撒到那多嘴的太守身上,不提也罢。

赵氏环顾四周,纵使身边除了幼枝的侍女点翠,再无旁人,还是抬手用力地拧了幼老爷一下,幼老爷吃痛皱眉,却不敢声张,只讪讪地闭上了嘴。

幼清偷笑,“爹爹的话太多了。”

“爹爹、娘亲。”

幼枝从美人榻上坐起,亲自迎出,正瞧见笑眼弯弯的幼清,忍不住捏了一下他的脸,亲昵地说:“还有你这个小无赖。”

幼清小声地纠正,“我才不无赖。”

“不是小无赖,就是小捣蛋鬼。”幼枝弹了一下幼清的额头,笑吟吟地问他:“是不是昨日与那沈栖鹤偷溜到万花楼,让从嘉王的下属撞了个正着,怕从嘉王过几日回来收拾你,所以连忙找了一个借口,说自己失忆了?”

幼清捂住脑门儿,“我没有!”

赵氏的眉头一动,幼清连忙装可怜,眼泪汪汪地说疼。赵氏不理会,自顾自地拉开幼清的手,半真半假地向幼枝埋怨道:“你弟弟都睡傻了,可别弹他脑门儿了,你再弹——说不准儿他连自己都要不认得了。”

幼枝抿起唇笑。

幼清鼓着脸不满地说:“我是失忆了,不是睡傻了。”

幼老爷摸了摸他的头,怜爱道:“乖啊,到旁边儿玩,别吵。”

幼清:“……”

这样逗了他一会儿,幼清几乎要跳脚。幼枝见好就收,让点翠把陈太医请过来,又给他把了一遍脉,陈太医捏住自己的一把山羊胡,摇头晃脑地说:“娘娘不必担忧,王妃这是有喜了,约莫两月有余。只不过……”

他停顿了片刻,“从脉象上来看,似有几分淤血积压,以至于意识稍显混沌,但人并无大碍。”

赵氏追问道:“可以治?”

幼老爷连忙提醒:“不治,我们不治。”

陈太医误以为幼老爷是担心幼清腹中的胎儿,赞同道:“是药三分毒,治倒是可以治,但是恐怕对胎儿不利。”

幼老爷闻言,喜不自胜,立即从袖袋里摸出一把金珠子塞进陈太医的手里,“多谢陈太医。”

陈太医略有犹豫,不知该不该收下,幼枝颔首道:“陈太医不必客气。”

得到了首肯,陈太医这才把金珠子收入囊中。

赵氏又说:“还望陈太医不要将此事告知别人,毕竟……”

“陈太医自有分寸。”

幼枝蹙起眉心,示意陈太医退下,而后无奈地开口道:“娘亲,爹爹,你们先让人给我传信,说是清清身体不适,打算带他回金陵修养,现下又特意向陈太医交待瞒下清清怀孕与失忆一事,这是要做什么?”

幼老爷状若无事道:“没、没什么,只是随口一提。”

“你们是不是又想……”幼清坐不住,正四处乱瞄,幼枝瞟了他一眼,颇为头疼地吩咐道:“点翠,你先带清清到别处逛逛。”

幼清不怎么配合地说:“好热,我不逛。”

幼枝哄道:“我让人在池塘边系上了舟楫,你可以到那里摘莲蓬吃,玩累了还能躲在荷叶下睡一觉,消一消暑。”

幼清想了想,有点心动,“……那好。”

点翠便福了身,带着幼清来到池塘。

占地两三亩的池塘里,碧色莲叶竞相攀长,偶尔得见几枝粉白色的菡萏,更多的是熟透的莲蓬,它们摇摇晃晃,时有几颗莲子跌落池塘,吓坏了拖着红尾来回游弋的锦鲤。

幼清钻进系在岸边的小舟,一坐到船头就开始探出手来扯花瓣,跟过来的点翠笑道:“小少爷不论在哪里,非得把跟前的花扯得光秃秃的才肯作罢。”

幼清无辜地说:“是它自己偏要往我手里钻的。”

点翠原本是伺候幼清的侍女,后来幼枝要进宫侍奉天子,赵氏心下万般不舍,交待过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放不下心来,干脆就多挑了几个信得过的侍女,而点翠向来心思玲珑,赵氏便让她与幼枝一同进京。

心思再怎样玲珑,见了幼清这样纯澈的小公子,点翠也忍不住笑嘻嘻地打趣道:“几日不见,小少爷的歪理又多了些。”

幼清只顾低头吓唬水里的那只落单的锦鲤,他把手放入水中,身上轻薄的夏衫溅上水珠,一截白生生的手腕露出来。他嘀咕道:“好笨的锦鲤,老是往我手上撞。”

点翠失笑,她摘下莲蓬,剥出几粒莲子,才要拿给幼清,余光不经意望见站在岸边的人,忙不迭地福身道:“奴婢见过庄妃。”

庄妃并未开口,只是淡淡地瞥去一眼,倒是她身旁的侍女指向幼清不悦道:“那是何人?为何见到庄妃娘娘却不行礼?”

“雪生。”庄絮照制止道:“那是王妃,本宫的恩人,切莫无礼。”

“娘娘真是心太善了。”雪生埋怨道:“您倒是记得这份恩情,处处忍让,恨不得把他们供起来,可这些人却只当娘娘是好欺负的。幼贵妃是,就连王妃也是这样,依奴婢看呀……”

雪生低声说:“这一家子都是白眼狼。”

“雪生!”

庄妃甫一皱眉,那侍女便连忙跪下,眼神却直往点翠那边瞟,“娘娘息怒,是奴婢多嘴了,您才怀上龙种,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娘娘息怒。”

点翠垂眼望着手心里的莲子,置若罔闻。

“她们好吵。”幼清回过头,瞄了一眼这主仆二人,悄悄地凑到点翠身旁,对她说:“怀孕有什么了不起的呀?我也怀了的,我就没这么多话。”

点翠忍不住笑了一下。

“娘娘小心。”

雪生一声惊呼,庄絮照俯身踏入舟楫之上,她走至幼清身前,杏色的衣裙素淡又清冷,“王妃,我知晓你与贵妃娘娘对我有诸多误解,可我也是……”

她凄哀道:“身不由己。”

雪生赶忙过来扶住庄絮照,轻声劝道:“娘娘,您根本就不必如此做小伏低。”

庄絮照不语,只是望向幼清,说:“如今我已有身孕,不再奢求你们的原谅,只求贵妃娘娘能够高抬贵手,放过我,放过我肚子里的孩子。”

“你要阿姊高抬贵手,应该和阿姊说才对。”幼清莫名其妙地说:“我又不认识你。”

“真是不识好歹!娘娘都已经……”

“雪生。”庄絮照摇了摇头,“不要说了,我们走。”

雪生跺了跺脚,纵然幼清丝毫不留情面,她却到底不敢当真对幼清如何,只得剜了点翠一眼,扶着庄絮照离去。

幼清后知后觉地问道:“她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点翠厌恶道:“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

幼清眨了眨眼睛,没太明白,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摘下满怀的莲蓬,结果幼清没剥出几颗莲子就趴到船上偷懒,点翠只得给他一颗一颗剥完,最后幼清全部塞进荷包里,满载而归。

一回到瑶华宫,幼清就盯着幼枝的肚子看,幼枝尝了几颗幼清带回来的莲子,清甜可口。她笑吟吟地问道:“怎么了?”

“有一个人说她怀了龙种,想让你高抬贵手放过她,奇奇怪怪的。”幼清睁大眼睛,“阿姊,都说最受宠爱的就是你了,为什么你没有怀上龙种?”

正在给幼清摇扇的点翠低声说:“是庄妃。”

幼枝倒是神色平静,赵氏与幼老爷却都在此刻止住了自己的动作。幼老爷怒气冲冲地说:“又是她。”

幼清看热闹不嫌事大,向幼老爷告状道:“她的侍女还说我们是白眼狼。”

“岂有此理!”

“好一个身不由己。”幼老爷一拍桌,气得直哆嗦,“过几日我再去一趟归元寺。”

赵氏嗔怪道:“你添什么乱?”

幼老爷望了幼清一眼,搓了搓手,不太好意思地说:“前不久我给归元寺捐了几个香火钱,让佛祖保佑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和和美美……”

赵氏冷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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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老爷一顿,终于老实下来了,“当时就那么随口一说,求佛祖保佑清清和从嘉王早日和离。这不,清清现在连他人都不记得了。”幼老爷讨好地说:“和离也快了。”

赵氏思忖几秒,当即拍板道:“明日一起去归元寺。”

点翠捂住嘴笑,“夫人,这回求佛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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